作者:应雨竹
江枝的长腿在扑腾,却被他用力的圈起来,她蹙眉,道:“周淮律!”
他就是不应她,抱着她,感受这种轻轻的份量。
他闭着眼,半晌后,才低头去看她,那双眼眸比刚才要湿润,而她的眼里,寒霜一片。
他嗓音低沉,胸腔带着说话的震动,道:“你老是不听我讲,高速开快车,不安全。我来开。”
“今晚我们回去,你住在家里,第二天我就会去登记。”
第35章 “裴子舒,你去禅城干什么?”
夜晚高速的只剩车灯照亮前方。
江枝坐在副驾, 车厢内安静无言,谁都没开口。她的目光望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心里打着小算盘。
周淮律单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 紧抿薄唇, 开车稳慢, 只是时间久了,加上车内的空调暖气, 江枝不免有些困, 她靠着舒适的座椅昏昏欲睡。
几乎是她头撇向一旁睡过去的时候, 周淮律就侧眸望去。
大波浪的卷发遮盖住巴掌大的脸庞, 眼眸轻阖, 呼吸轻浅,周淮律收回视线, 专心开车, 只是手, 却忍不住,悄悄的搭在她放在腿上的手,轻轻的握住。
她以前也爱牵手,他总觉得腻歪。
或许是这段时间在班社对自己多了很多认知。他忽然反问自己,若是当时他不要老是想起所谓的规矩,而是反手握住她, 告诉她,他们不会分开,会不会结局都不一样?
车子继续行驶在高速路上, 车内响起《唯一》的歌曲,是她最爱听的。
——那些我, 想说的,没说的,话
——有时我,怀疑呢,只是我,傻瓜
那些他想说的,没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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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香山内湾已经是晚上的十二点整。
车子熄火后,江枝已经睡得很深很深,海藻般的长卷发遮住仙资迭丽的容貌,周淮律眼神看了她许久,随后推门下车,恰好管家走上来。
周淮律制止他开口。
以前在他车子到达香山内湾的时候,整个内湾的院子都会为他亮起归家的灯。
但是今天这份规矩,为车内还在熟睡的女人打破。
他怕亮光刺眼,扰乱她的睡眠,所以阻止了管家开灯。
他侧眸看向副驾驶沉睡的女人。
刚才抱她时,她的眼神冷若寒霜。
他知道她不愿让他抱,不愿意和他亲近接触。安静的车厢内,忽然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我出去抽根烟,烟抽完你还没醒,我就只能抱你进去。”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减轻自己的负担。
只能二字,好像是在说,他也是迫不得已,并非故意要占她便宜。
但他其实可以把她喊醒,轻轻的推推她,但非要趁着她熟睡说这个话好似她能在睡梦里回应一样,没有道德,趁人之危,但是这种不道德的念头起来了就压不住。
像修炼时的走火入魔,怎么都拉拽不回来。
所以他根本不去反思这段话的合理程度,因为他心知肚明半点都不合理。
月光下,他推开车门下车,身影清隽靠着车门,从口袋里拿出金属烟盒,抽出根烟咬在嘴角,然后摸索出打火机,摁下后,红红的火苗窜起,他低头,用手挡住风,深吸口气,烟尾就染上了猩红。
白色的细烟向上飘起,在半空被风吹散,他从不吸急烟,总是慢条斯理吸完,需要耗时三分钟。他拿出手机,摁下倒计时的按钮,三分钟,不多不少。
手机放在引擎盖上,他背对着,不去看,不去计时,目光眺望远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副驾驶传来动静,他吸烟的动作顿住,以为是她醒来。过了几秒后,他确定是江枝翻身,翻身意味着睡得更沉。
她没有醒来,意识到这点的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风吹来用三秒的时间,第一秒思考,第二秒捻灭烟,第三秒转身把还有一分半的倒计时关掉,他怕三分钟后她醒来,也怕自己难得抱抱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承认自己是个无赖。
他走到副驾,打开门,将她抱起来。
软香在怀,怀里的人重量轻,熟睡像个婴儿,白嫩的肌肤,还有那张最近来都让他难过的嘴,以前她净说些好话哄他,爱他的话信手拈来,现在她净说些让他难受的话,张口闭口就是离婚。
周淮律抱着她迈入走到了院子内,迈入玄关,走上楼梯。
他把江枝抱回两人之前的房间,这张大床他们曾经在这里翻山倒海,也曾互相依偎。
撩开她的长发挽到耳后,露出那张巴掌大的脸庞。
周淮律喉结咽动,琥珀色的瞳孔里全是沾到床后睡得愈发舒服的江枝。
她偶尔蹙眉,偶尔又很平静,翻个身,又被他翻回来。
周淮律没这样看过别人睡觉。
这是第一次。
他说自己走火入魔,趁人之危,半点都没错。
因为看着看着,看久了,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
——亲她
抱她已经是放肆了,更何况亲她。
江枝是有史以来睡得最舒服的感觉,可能是比赛结束了心里压得事情少了,她睡个格外久,还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和周淮律谈恋爱的时候。
她去书房找周淮律。
“你会公主抱吗?”
他只看她,却不说话,她知道这是不想,且认为没规矩的意思。
梦里的江枝笑着缠住他:“你抱我一次,抱我一次。”
梦里的他很好说话,真的把她抱起来,不但如此,还亲了她。
亲她——
唇是软软的,抹了口红唇蜜的味道,香香的,舌尖也忍不住席卷勾住和缠绵。
湿润的触感,伴随着尼古丁的香味,带着松木香的浪潮席卷而来。
越来越真实,越来越真实,令江枝不由得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周淮律在眼前放大的绝美五官,他轻阖眼眸,仿佛很沉浸,沉浸在这场趁人之危的亲吻里——
江枝眼眸瞬间睁开,抬起手把沉浸在亲吻里的周淮律往后推开。沉冷的语调响起:“你在干什么!”
他没有任何防备,被推开时才往后一倒,险些没站稳,低眸看去,只见江枝面若寒霜。
唇齿间带着她的香气,面前却是她仿佛冰窖的眼神。
他有些慌乱,是做错事被抓包的心虚。
他想过抱她被她发现,他有理由说是因为她还没睡醒,怕她着凉,但是抱她就是他认为大胆的举动,亲吻这件事,完全不在他的理智之内——
“枝枝。”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他趁人之危这件事根本无办法辩解,他认错的很痛快,没有找任何的借口和理由,道:“是我没忍住,对不起。”
听见他这种无力的解释,这无疑是在她的心里加了把火。
这种温柔缠绵却不带情欲的亲吻,是她以前盼都盼不来的,它可以出现在以前婚内的任何时候,唯独不可以出现在现在,因为这是对她的侮辱。
“没忍住就可以偷亲我。”江枝起身站在厚重的羊毛毯上,冷着脸道:“如果我刚刚没有醒来,你是不是打算更进一步。”
他上前,企图平息她的怒火解释给她听:“我只是抱你进来,然后没忍住亲了你。我没有想不尊重你更进一步。”
他说他没有想更进一步,但是这句话里又是先抱她,再是亲她。
若是尊重,他都不会亲她。
江枝觉得周淮律现在越来越荒唐了,这段时间来他变了那么多,她都看不懂他究竟想干什么。
以前记忆里的周淮律对什么都不屑一顾,对她更是,现在为什么好像周淮律成了被抛弃的那个人,言语里患得患失,行为上小心翼翼,如此卑微。
这让江枝好像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看见了以前患得患失,每天都小心翼翼的那个自己。
他越是这样小心翼翼,她越是无话可说。
因为不管说什么,他都是一句我错了。
责骂、愤怒、都没什么用,她只能开导自己,只当是做了场梦。
她抬起手用力擦拭自己的嘴唇。
这个举动落入周淮律的眼里,比她的怒骂还要更难受。
她连骂他都不愿意,而是冷声警告道:“周淮律,是你让我住在这里,如果你是想方便你做些事情,那么我可以现在就走。”
“你最好不要再做什么事情。”
包括登记,包括更进一步。
江枝看了眼周淮律,转身就走。
他以为她是要离开这里,急切的跟上去,喊道:“枝枝,我去睡隔壁,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你放心——”他追出去,却没想到江枝是走到了书房的位置。
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做了这个打算,她要把证件拿在自己的手上。
和周淮律在一起的这几年,都是她整理这些证件。她知道证件放在哪里,所以根本不需要去找他问他,她走到书房,推门而入,然后走到了最里面把柜子打开,从一叠证件里,找出了结婚证和身份证。
她当着周淮律的面抽出来。
江枝的这个举动,刺痛了周淮律的心。
她是多怕他反悔,还是多怕他第二天不配合?
他没忍住,道:“为什么?”
她难道还认为他会把证件藏起来,所以要先把证件拿走,他真的有这么卑鄙吗?
“你没资格和我说为什么。”她拿着证件,本想走回卧室,却又停下脚步道:“你都能趁我睡着的时候亲我,我还不能趁现在把证件拿走吗。”
趁人之危的人,还问别人为什么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