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程知阙“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付迦宜将行李箱拖到?墙角,走到?他面前,笑问:“这次不?跟我一起回?去了吗?”
“去了起不?到?任何作用。你有六天?时?间都在考试,无?暇分身,暂时?不?需要我。”
付迦宜说:“你一直都这么理性吗?”
程知阙笑了,“怎么突然这样问?”
“就是觉得……你好像从没失态过?,总是能?做到?精准地分析利弊。”
程知阙拉过?她的手,把玩她掌心的软肉,“有朝一日,你也能?做到?像我这样。”
“学着?去做第二个程知阙吗?”
“做你自己。”他语气再温和不?过?,“你只是你自己,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付迦宜怔然几秒,被他握着?的那只手虚攥了下空气,一颗心脏渐渐发软。
时?至今日,她依然不?确定跟程知阙之间是否会有正向的结果,可能?多?年后彼此成了陌路,她还是会记起这个过?分温存的夏日午后。
他眼中有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影子。
付迦宜张了张嘴,正要回?应些什么,朱阿姨敲门进来,说隔壁邻居来了,就在走廊等她。
安维尔要去各个城市巡演,来给她送钥匙,托她帮忙看一下家。
付迦宜到?书房外面,看到?他特意带来一盒甜点?做谢礼,轻声说:“举手之劳的事,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安维尔笑说:“上次你说我做的甜点?好吃,我就想着?临走前再做一份给你解解馋,如果再想吃,估计要等一两个月以后了。”
付迦宜没同他客气,含笑接过?,道了声谢。
“对了。”安维尔掏出一张奶黄色便签纸,“这个也给你。”
付迦宜问:“这上面写的什么?”
安维尔回?答:“抄录的食谱。之前答应送你的,一直拖到?现?在。”
付迦宜早将这事忘到?了脑后,难为他还记得,微微一笑说:“出行一路顺风。我会帮忙照顾好你家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放心好了。”
安维尔还有事,没在这久留,简单问候两句直接离开了。
付迦宜拎着?装食盒的包装纸袋回?到?屋里?,程知阙还在原来的位置,指间多?了支刚点?燃的香烟,光点?在空气中忽明忽灭。
她将东西放到?书桌上,随口?问他:“你要尝尝吗?”
程知阙掀了掀眼皮,“有多?好吃?”
付迦宜笑说:“每个人的口?味都不?一样,只有尝过?才?知道。”
程知阙嘴角凝了不?深不?浅的笑,缓缓吐出两个字:“喂我。”
付迦宜莫名有点?紧张,下意识看向敞开的房门,确定周围没人,掀开食盒,拿起一块递到?他唇边。
程知阙没张嘴,只看着?她,目光无?波无?澜。
付迦宜没法?了,向前半步,挤进他腿间的空位,跟他站在一条直线上,踮脚喂他。
她贴近得突然,程知阙拿烟那只手离远了些,不?至于让烟雾熏到?她。
他垂眼,就着?这站姿,咬一口?甜点?。
付迦宜目光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轻咳一声,移开视线,问道:“好吃吗?”
“太甜了。”
“有吗?我上次吃感觉还好。”付迦宜不?确定味道变没变,将剩余半块送进嘴里?,“……也还好,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来着?。”
程知阙没搭腔,随手将烟捻灭,牵着?她到?钢琴旁边落座。
“喜欢听哪首曲子?”他问她。
付迦宜顿了顿,报了首难度适中的圆舞曲,又说:“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会弹琴。”
程知阙掀开琴盖,双手覆在黑白键上,浅声说:“跟你的棋技一样,也是童子功。”
一直都知道他的手很漂亮,指节分明,手背青筋若隐若现?,皮肤接近羸弱的白。
这样一双手,慢条斯理地弹完半首曲子,又贴在她腰侧,稍微使力?,将她整个人抱到?钢琴上。
单枪直入的面对面,付迦宜被动和他平视,身体微微失衡,手往后拄,食指不?小心按响了琴键。
全音发出一声闷响,荡在空气中,异常突兀。
付迦宜缓了缓神,先他一步开口?:“课程结束以后,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最近一段时?间沉溺其中,选择性地忘记了这点?。
程知阙说:“不?会这么快。”
付迦宜似懂非懂:“……什么意思。”
“课程结束了,不?代表你父亲交给我的任务结束。”
“任务的截止日期,是我真正回?巴黎那天?吗?”
“差不?多?。”
付迦宜了然,暂时?放下心。
程知阙笑,“不?舍得走了?”
付迦宜没吭声。今天?还舍得走,以后就不?一定了。
她在他面前和白纸没区别,想法?和顾虑一眼明了。
程知阙到?底不?忍心,指腹抚她眼角,哄道:“我哪也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
第19章
叶禧租的房子离考试地点比较近, 付迦宜想住在她那,跟付晟华说了?这事,原以为又要周旋几个来回, 却意外征得了?同?意。
听林秘书说, 付晟华之所以答应得这么爽快,多少有付迎昌的?推波助澜。
付迦宜不是不意外, 这样的付迎昌叫她觉得陌生。
跟叶禧聊起这事时,两?人正在逛学校附近的果蔬店。
叶禧将1L的?杏仁牛奶放进推车,又去翻冰柜里的?熏肉, 好一会才应声, 明显心不在焉:“……可能付先生有他自?己?的?考虑。”
“我只是觉得,突发?的?好意叫人坐立难安。你也知道,我大哥根本不是乐善好施的?性格。”
商人向来懂得趋利避害, 尤其是付迎昌这种选择半路走仕途的?人, 有些法国人拿腔拿调,不好应付,能游刃有余地混迹其中更是难上加难。
付迎昌平常日不暇给, 她的?事不足挂齿,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路过琳琅满目的?面包货架,叶禧停住脚步,扭头看付迦宜,挤眉弄眼?地想说些什么, 没组织好措辞, 欲言又止。
叶禧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过往她和付迦宜一样,对付迎昌有刻板印象, 可最?近一段时间?接触增多,负面印象逐渐递减。
作为朋友, 她自?是坚定站在付迦宜这头,所?以不好随意评价,只得三缄其口。
之前在文化公馆意外撞见付迎昌,被?突然喊住,他问?她,付迦宜对哪所?大学有意愿。
她如实交代,说不清楚——小宜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参加今年的?会考,所?以当初报考时随便填了?所?大学,只走了?个流程。
付迎昌当时语气淡极了?,言简意赅地说:你只负责打听清楚,其余我来安排。
他气场如此,无论讲什么都像在训话。
叶禧缩了?缩肩膀,自?那以后躲他躲更厉害。
原以为这会是仅有的?一次交集,毕竟巴黎说大很大,她马上要从付家搬出来,能再遇到的?几率小得可怜。
偏偏小概率事件真在她身上发?生了?。
拉着付迦宜去联谊那次,结束后,叶禧和心仪男生在快餐店周围压马路,不知不觉走到一条背光的?涂鸦街道。两?个编脏辫的?黑人在那摆摊,挑衅地对她吹口哨,争执没几句,男生直接被?吓跑了?,留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付迎昌的?车停在路边,适时帮她解了?围。
他叫司机换地址,先送她回学校。
叶禧眉心止不住地跳,忙找借口婉拒:“我自?己?可以坐地铁回去的?,就不浪费付先生时间?了?。”
付迎昌睨她一眼?,语调寡淡:“你现?在就是在浪费我时间?。”
没办法,叶禧只得矮身坐进后座,挪到最?边缘的?位置,尽量跟他拉开一长段距离。
一路无言,临下车前听到他问?:“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她哪敢说还没来得及办,只说尽快打听出结果。
回忆戛然而止。
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叶禧旁敲侧击,看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事,问?付迦宜准备去哪所?学校。
付迦宜将钱包塞进包里,毫不犹豫地答:“第七大学。”
叶禧一愣,问?她为什么选了?七大。
付迦宜说:“我之前查了?下,七大的?生物医学工程类专业很有名,而且校园环境也不错。”
叶禧问?:“小宜,你考虑过去别的?国家读书吗?比如英美,或者回归故里,直接去中国。”
“没,其实考虑这些没什么必要。我爸习惯把我拴在身边,永远不会同?意我远走高飞。”
“倒也是……”她太明白付迦宜的?身不由?己?。
叶禧租的?房子在西南郊区的?分校区附近,公寓隔开的?一个单间?,面积很小,墙面刷了?劣质白漆,开裂明显。
房间?被?打扫得很干净,朝南有扇玻璃窗,坐在床边能瞧见整片落日余晖。
一楼大厅有公用厨房,煎炸需要排号,叶禧懒得跟他们抢,翻出事先备好的?电煮锅,将熏肉过一遍冷水,用欧芹叶和坚果拌沙拉酱吃。
叶禧笑说:“我最?近认识了?一个网友,是个中国人,有时候互相?分享日常,跟她说我当天吃了?些什么,她嫌弃得不行……真想回国尝遍各个地方的?美食,感受一下究竟有多好吃。”
付迦宜随口问?起:“她也在读书吗?”
“在北京那边读大一。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还挺想和她见一面的?。”
饭后,瞧着时间?还早,叶禧陪付迦宜到香榭丽舍大道逛街,给老方挑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