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那时两人认识没?多久,她便能轻易说出“如果真喝醉了,还有你?护着我?”。
她对他过于笃信,这种依赖浑然?自成,毫不费力。
回巴黎敬香那次,付迦宜陪朋友去联谊,他对她说,有对比才有更好的选择。
在你?来?我?往的牵缠中,彼此都心照不宣——他能冷静客观地帮她分析一二、权衡利弊,其实是?因为不够喜欢。
好感有余激不起太多阴暗面,才会豁达地想要成全?,可实际上,他的占有欲跟常人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时移世易,如果将事发时间换作今天,私心也好欲念也罢,程知阙大概率不会再说那些话。
无论是?好是?坏,他都必须成为那个不可替代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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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周,降雨量骤增,付迦宜仍坚持不懈地外出,有意无意躲着程知阙。
趁他在楼上的健身房锻炼,她提前下楼吃早餐,之后带着钥匙去隔壁安维尔那,在花园待一整天,直到?傍晚才撑伞回去,日复一日,雷打?不动。
那支钢笔完璧归赵,至今没?有后续。
她其实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很多事如果真能讲清动机,这世上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痴男怨女了。
她鸵鸟心态泛滥,演技向来?拙劣,程知阙一眼明?了,暂且由着她,偶尔在客厅碰到?,会温声嘱咐雨后路面湿滑,叫她出门小心些。
通常这种情?况下,付迦宜会扯唇一笑,直接说句谢谢,摆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并非逞能装作相安无事,只是?觉得她和程知阙之间,说分开不至于,说冷战又绰绰有余,走到?这份上,也该给彼此暂时保留一份体面。
周末,叶禧发短信过来?,说自己已经出发,下午差不多能到?马赛。
付迦宜回复完,到?楼下跟司机提前打?了声招呼,约好去旧港接人的时间。
叶禧放暑假已经有大半月,前阵子一直在做兼职,为下学期的生活费奔波,等忙完手?头的事,终于腾出空到?这边找她玩。
凭叶禧开朗善谈的性?子,这么长时间没?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讲。
两人刚碰面,事无巨细地聊完近况,又聊到?学校的事,叶禧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付迦宜思忖几秒,“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打?算,会考成绩早就出来?了,我?爸那边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安心等九月入学就是?。”
叶禧纠正她:“我?指的不是?这方面,就是?……等你?开学以后,你?肯定要回巴黎吧?到?时候和那位程老师要怎么办?”
付迦宜脱口而出:“其实不耽误什么,他也要回巴黎完成学业。”
讲完这句话,付迦宜后知后觉,原来?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要因为这次突发的矛盾和程知阙产生什么不好的结果。
可即便如此,在这之前的心情?低落却是?实打?实的。
她终于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她过分贪心,想要程知阙对她毫无保留,想要成为那份例外中的极特殊。
人本性?如此,心比天高但能力不足时,总会下意识怨天载道,跟自己较劲,进退两难的同时,也不给身边人留有余地。
叶禧从没?来?过马赛,一时看哪都新鲜,在旧港逛了大半天,扬言走不动了,捂住胃部直喊饿。
付迦宜环视四周,发现这地方她和程知阙之前来?过,附近刚好有家临海餐厅,座位被?白桦环绕,坐山观海,能眺赏落日熔金。
法?餐量小精致,不太管饱,从餐厅出来?,叶禧到?另一条街的集市买了份烤肉串,三两下吃完,终于有了饱腹感。
回去路上,叶禧靠着付迦宜肩膀,忽说:“小宜,你?最?近有你?大哥的消息吗?”
付迦宜说:“没?有,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听说扶舟会馆在批量裁人,据说是?你?大哥主张的,不知道真假。我?是?无意间听我?们咖啡店老板说的——我?前段时间不是?在那兼职嘛,老板待我?蛮好,他正巧是?华人,失业那几年领过扶舟会馆发放的分批补贴,所以对这事挺关注的。”
工作上的事付迦宜从不掺和,自然?不知情?,难得心血来?潮一次,追问:“为什么突然?要裁人?”
“好像是?针对华人的慈善基金会出了什么问题吧,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回到?住处已经挺晚了。
两人在玄关换完鞋,并肩朝客厅走。
叶禧无意间跟付迦宜提起上次联谊的事,说虽然?跟她眉来?眼去的那男生不怎么样,但坐他旁边的那个还算专情?,又说:“话说回来?,那人至今对你?念念不忘,想方设法?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付迦宜无奈笑说:“你?饶了我?好吗?我?是?真没?兴趣。”
叶禧开玩笑:“不是?吧?你?在法?国这么开放的国家,居然?不打?算给自己找备胎。”
付迦宜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她,正准备说些什么,余光注意到?程知阙出现在楼梯口。
她顿了顿,适时止住话匣,稍微侧过身,和他四目相对。
程知阙面上没?什么太大变化,淡淡道:“回来?了。”
付迦宜“嗯”一声,转念向他介绍起叶禧,“上次你?们见?过的,只是?没?来?得及正式介绍。”
一旁的叶禧立马站直了些,收敛调笑表情?,主动说了句“你?好”。
简单走个过场,她们没?在客厅逗留,直接回到?卧室。
叶禧凑到?付迦宜身边,小声嘀咕:“你?觉不觉得程老师有点生人勿近的意思?不是?说他高冷,就是?给人一种看似多情?,实际很凉薄的感觉。”
付迦宜笑笑,“……你?的形容让我?牙酸。”
赶大半天路,又疯玩一下午,叶禧累得不行,用热水冲过澡,跟付迦宜挤在同一张床上,搂着她胳膊,呼吸拉长,很快睡着了。
付迦宜始终没?什么困意,夜里?口渴,披件针织衫下楼喝水。
客厅无人,她刚走到?吧台,抬眼往露台方向看,发现一道熟悉身影,倒水的动作瞬间停住。
程知阙坐在外面的编织椅上,膝盖放笔记本电脑,键盘表面映出盈盈蓝光,衬得他腕骨嶙峋,皮肤有种偏灰调的白。
露台拉门没?关严,听到?动静,程知阙懒散抬眼,朝吧台方向扫过来?。
她一杯水没?来?得及倒满,见?他合上笔记本,径直走到?她这边。
程知阙率先开口:“还没?睡?”
付迦宜低喃:“你?不是?也没?睡吗?”
程知阙绕到?她身旁,从她手?里?接过水杯,不紧不慢喝了两口。
他举止有种明?目张胆的亲昵,付迦宜没?觉得有多突兀,但还是?赌气一样指向台面,“那明?明?有很多空杯子。”
程知阙笑了声,“怎么?你?的就不给用了?”
付迦宜不说话了。
程知阙低头看她,“置气这么久,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各自立场和角度不同而已,你?又没?做错什么,何必找我?讨机会。”付迦宜想了想,着重补充一句,掩耳盗铃地说,“而且我?也没?跟你?置气。”
“是?么。”
她受不得他这种似笑非笑的语调,尾音轻佻,将暧昧拉到?了极致。
付迦宜心有些乱了,不想同他继续周旋,水顾不上喝,转身要走,被?攥住手?腕。
他力道掌握得炉火纯青,付迦宜没?有痛感,却没?由来?地觉得心脏被?鞭挞了一下,这种似有若无的禁锢叫她轻微不适,像被?掌控全?局却无力转圜。
压抑了这么多天,她终于快要爆发,忍着情?绪说:“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好拿捏?”
程知阙没?回答,而是?说:“迦迦,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直接说出来?。我?们不妨趁现在好好聊聊。”
付迦宜说:“……你?先放开我?,我?想一个人待会。”
“放你?去找备胎?”
她从他手?里?挣脱无果,索性?破罐子破摔,“找备胎有什么不好?起码好聚好散的时候,既不会对你?死缠烂打?,也不会给你?增加太多负担。”
程知阙微微眯眼,无故轻笑了声,直接松开她。
付迦宜被?解禁,正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肩膀被?掰过来?。
她背部抵在吧台边沿,披在肩上那件针织衫从肩头滑落,无声掉到?地上。
腰肢两侧被?掐住,她倒吸一口凉气,喉咙发紧,仰头看他,“程……”
话没?说完,嘴唇被?堵住。
以往接吻,程知阙多少会顾及到?她,但今晚全?然?不同,时而暴烈,时而温存,摆明?了要她动情?,要她一头扎进去,情?迷意乱地沦陷。
她腿软得厉害,凭本能攀附住他,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直到?睡裙裙摆被?掀到?腰际,感觉到?皮肤既冷又热,付迦宜猛地回神,使力去搡他,挣扎不得,便一口咬在他下唇。
程知阙稍稍退开,脸上笑意不减,目光却更沉,盯她漾着氤氲水汽的眉眼,左手?捏她下巴,又一次来?吻她。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更能激发男人本身的劣根性?,他将她抱到?台面,食指勾住那根睡裙吊带,微烫的吻落在她肩膀,渐渐向心脏那处移动。
付迦宜不由自主地嘤咛一声,由抵抗变成半推半就,她的身体的的确确比她本人还要诚实几分。
漫长时间过去,程知阙捞起摇摇欲坠的她,笑问:“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付迦宜胸口急促起伏几下,没?精力应声。
“这下解气了?”程知阙指腹拂去两人嘴角的血迹,嗓音低哑,“现在能好好聊了吗?”
第25章
得?承认他吻技太好, 有叫人鬼迷心窍的本事,付迦宜浑身倒刺被?抚平,渐渐没了脾气, 终于?愿意尝试沟通:“……聊什么?”
程知阙不急回应, 喂她喝完小半杯水,低笑一声, “去我房间?”
付迦宜撩起眼皮看他,眼里闪过湿漉漉的水光。
“你确定要以这种状态站在公共区域吗?”
“你明知道是公共区域还?……”
“还?什么。”
付迦宜不?肯继续往下说。
程知阙又笑了声,捡起地上的针织衫, 拦腰抱起她, 往楼上走。
顶楼只有他一个人住,空旷一条长廊,脚踩在线毯上发出沉闷声响。付迦宜缩在他怀里听白噪音, 莫名?觉得?这条路很长, 像旷日弥久的归途。
进门,程知阙将人放到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上, 低声说:“我先去洗个澡。”
付迦宜将脸埋进被?子里,隔几秒才闷闷发出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