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 第29章

作者:澄昔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现代言情

  见到付迦宜,稍微坐直了些,扯出笑意:“我正准备去?送你们,没想到你先?过来了。”

  付迦宜将购物袋放在桌上?,含笑说?明?来意。

  涂安娜没跟她太客气,让她先?坐,转头到吧台那边磨两?杯咖啡,边布粉边问:“喝得惯意式浓缩吗?”

  付迦宜说?喝得惯,随便什么品类都可以。

  几分钟后?,涂安娜将两?杯意式端上?茶几,笑说?:“我和程其实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看到他?身边突然多了个女?孩子,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付迦宜弯唇一笑,不经?意间打探:“之前他?身边没有过别人吗?”

  “我跟他?认识时间不长,不过据我未婚夫所说?,应该是没有。”

  付迦宜微愣。

  涂安娜笑着?解释:“我未婚夫跟程是大学室友兼好友,之前程的母亲在这住院,我未婚夫过来探病,我们互相一见钟情,很快确认了关?系——还记得我跟你说?,我欠程一个很大的人情吗?跟这有直接关?联,毕竟牵线属于?头等大事,婚礼得坐主桌的那种。”

  她们之间并不熟悉,能聊的话题仅限于?程知阙,普遍比较浅显,不会深入去?探讨。

  付迦宜不好多问什么,礼貌性地又聊了两?句,起身告辞。

  涂安娜送她到电梯口,猛然“啊”了声,“瞧我这记性——对了,有样东西可能需要麻烦你帮我带给程。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拿。”

  没一会,涂安娜过来了,手?里捏一支铂金质地的堇色钢笔,“这是程母亲的遗物,之前忘在病房里了,我一直帮忙收着?,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遗物”两?个字像一枚定?时炸弹,在鼎沸声中被轰然引爆。

  付迦宜没往这方面想过,不知道程知阙的母亲已经?去?世。

  她喉咙越发干涩,面上?尽量不动声色,隔几秒说?了声“好”,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

  老方坐另一辆车先?行一步,程知阙留下?来等她。

  付迦宜无声吐出一口热气,在上?车前将钢笔放进包里。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

  程知阙抽空看一眼副驾,“礼物送出去?了吗?”

  付迦宜面向车窗,抿了抿唇,轻“嗯”了声,没再说?话。

  一路无言,车里放轻音乐,并不会觉得有多冷场。

  即将抵达住处时,付迦宜终于?将头转过来,故作镇定?地说?:“我们刚刚聊到了你母亲。”

  程知阙面色极淡,瞧不出半分情绪,“聊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说?了些阿姨住院期间发生的事。”她顿一下?,话锋扭转,半真?半假地试探,“我其实在想,如果?要去?见她,我该说?什么开场白才不会失礼。”

  “说?什么都好,她不会介意。”

  付迦宜听了,心脏止不住地往下?沉。

  也是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在他?那的确是例外,可这种例外无法全然走进他?角质很厚的内心。

  程知阙不屑对她隐瞒,却也不会进一步主动坦诚相待。

  他?的喜欢是真?,偶尔敞开心扉也是真?,但真?心无法满载,能拿出的实意有且仅有这么多了。

  付迦宜一眨不眨地目视前方,直到车子停进车库才找回一点知觉。

  她指尖微微发颤,扣住把手?,想拉开车门,发现还没解锁,执拗地又扯了几下?,到最后?不得不放弃。

  程知阙将她的泄气看在眼里,侧身解开副驾安全带,揽过她的肩膀,“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一如既往的纵容口吻,平静无澜地同她就事论事。

  付迦宜勉强笑了下?,轻声说?:“我高不高兴,对你来说?真?那么重要吗?”

第24章

  音乐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凝结了几秒安静。

  程知阙将人转过来?,让她面对自己,语气温和:“说什么傻话?如果真不重要, 我?又怎么会问。”

  车厢逼仄, 没?开顶灯,仅靠车库里?的导轨灯照明?, 孤形吊影,将四方环境照得像座荒岛。

  付迦宜瞬间觉得压抑极了,一度喘不过气, 佯装平静地别开眼, 不去看他。

  漫长两三分钟过去,谁都没?开口讲话。

  车窗表面隐隐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形轮廓,看似亲昵, 实际有背道而驰的趋势。

  过了会, 程知阙说:“迦迦,拒绝沟通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付迦宜睫毛颤了颤,“摊开去讲也不见?得就能解决。”

  “涂安娜跟你?说了什么?”

  比起他的从容不迫, 她的情?绪明?显过激,一沉一脱形成鲜明?对比。

  朝夕相处好几个月,付迦宜始终学不来?他滴水不漏的情?绪转变,从前会把这门顶级心理学当作目标去攻略,此刻只觉得越发碍眼。

  像被?这话刺了一下, 她再也无法?做到?全?然?冷静, 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所以……你?明?明?都知道她可能会跟我?说什么, 却不打?算提前一步如实相告。”

  或许这件事本身影响不大,中间未必没?有彼此认知上的阴差阳错, 坐下来?好好沟通一番大概率会翻篇,可她受负面情?绪左右,又怎么肯轻易接受调和。

  程知阙说:“我?没?有预知能力,不过是?靠观察和猜测才得来?的有效信息。”

  “观察和猜测得来?的有效信息……”付迦宜低声重复他的话,试图抛开眼下的问题直接剖析本质,“为什么你?总能理智地分析我?们之间的事?在我?看来?,喜欢一个人,时而表现出不清醒才是?常态。”

  程知阙不作声,目光微沉,盯着她看了片刻。

  付迦宜分不清这记眼神具体的含义?,摒弃了平静加持,更像在进行深层次的探究。

  半晌,程知阙出声:“如果你?希望看到?我?这样,我?可以如你?所愿表现出来?,可是?迦迦,你?不妨仔细想想,一段被?添加了虚伪色彩的男女关系,真是?你?想要的吗?”

  付迦宜抿唇不语。

  他的话直击要害,可不知怎么,她反而有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酸涩感。

  她低垂着眉眼,放弃平心而论,脑子里?一片空白,手?指紧紧缠住白裙的流苏,机械地绕圈,状态比刚刚还要低迷几分。

  程知阙在社会中千锤百炼多年,诚然?有看透人心的本事,但这一刻的付迦宜多少叫他觉得陌生。

  他也有无法?掌控一段对话真正走向的时候。

  到?底不忍逼她面对,程知阙没?追问在医院那会她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伸手?过去,将缠在她指间的流苏一根根拂掉,指腹覆在那道勒痕上,轻揉几下,顺带给她暖手?。

  她的习惯如此,心事重重时,手?总是?凉的。

  付迦宜并没?随他的动作放松下来?,可她的身体比她先一步接纳了他的触碰。

  她没?动,就着昏暗光线紧盯他修长的手?指,听见?他说:“既然?你?不想说,就先不说了。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付迦宜终于有了反应,迟缓地挣开他的手?,“……再说吧。”

  她做不到?像他那样时刻保持理智,总需要时间消化一下,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他详谈。

  “随你?。”程知阙没?再说什么,解开车锁。

  恰巧有人出来?,路过车库这边,顺着光亮往里?看。

  思路被?硬生生打?断,付迦宜强迫自己别再试图解析这两个字的语境,拎起包,胡乱拉开车门,脚踩在平地,像被?灌了铅,每走一步都无比沉重。

  她没?吃晚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中途被?敲门声叫醒。

  朱阿姨端托盘进来?,碗碟里?盛了清粥和小菜,还有杯热牛奶,嘱咐她选一样垫垫肚子。

  付迦宜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好,目送朱阿姨离开。

  胃里?空得难受,付迦宜从床上爬起来?,仰头喝掉小半杯牛奶,突然?想起不久前涂安娜托她办的事,放下杯子,转身去翻被?丢在地毯上的拎包。

  她找出那支钢笔,光脚出了房门,叫住还没?走远的朱阿姨,“程知……程老师晚上吃饭了吗?”

  “程老师送你?回来?以后没?进门,直接出去了。”

  付迦宜了然?,将钢笔递给朱阿姨,“等他回来?,麻烦帮我?把这个转交到?他手?里?。”

  “需要带什么话吗?”

  付迦宜犹豫一霎,摇头说不用。

  -

  从住处出来?,程知阙驱车去了庄宁的酒馆。

  徐淼近期在马赛休年假,前阵子问程知阙要私宅钥匙,借他在峡湾的房子暂住,远离电脑和代码,每天钓钓鱼、晒晒太阳,偶尔到?庄宁这喝酒畅聊,好不自在。

  程知阙赶到?时,徐淼和庄宁酒过三巡,烟灰缸里?的烟蒂堆积成山。

  庄宁已经有了醉意,看到?程知阙,卯着劲打?了声招呼,实在受不了,快步走到?洗手?间催吐。

  徐淼指间夹烟,瞧着庄宁狼狈的背影,笑说:“你?从公司离开后,这小子好歹跟过我?一段时间,怎么酒量还这么差?不应该啊。”

  公司刚成立那会,招不到?太多人,程知阙和徐淼只得亲自负责公关,酒局应酬轮番上阵,千杯不醉也是?在当时练出来?的。

  程知阙坐在那,身体向后靠,拢火点一支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拼酒这么热衷。”

  “你?还别不信,除了你?,目前真没?人能拼得过我?。”徐淼接连笑了两声,“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又开始抽烟了?之前不是?戒了?”

  他们都是?在读本科时学会的抽烟,那时候经常通宵达旦帮人做项目赚钱,烟草比咖啡更能提神,每次连熬几个大夜,全?靠这东西吊着一口气,第二天照常去上课。

  徐淼对烟有瘾,但程知阙不见?得,抽烟于他而言更像是?一种宣泄渠道,以此来?维持情?绪平衡。

  程知阙母亲本身有肺病,看不得他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明?令他戒烟,程知阙自是?依着她,自那以后再也没?碰过。

  程知阙没?答话,无端问一句:“对小姑娘来?说,不表现出不清醒就是?没?那么喜欢?”

  这话从他嘴里?讲出来?,徐淼别提有多新鲜,“八九不离十吧。小姑娘的心思我?不清楚,单说说安娜——那么成熟一个人,也会因为我?提了句前女友就好几个月不理我?。所以,以我?的经验来?看,如果不是?原则性?矛盾,她们看待问题往往不是?看问题本身,而是?看我?们的态度。”

  说完,徐淼忍不住调侃,“真想不到?,你?双商这么高,居然?有天能向我?请教问题。”

  程知阙皮笑肉不笑,“说起来?,这事跟你?老婆有关联。”

  简单了解完事情?来?龙去脉,徐淼对天发誓,“关于你?的计划,连我?自己都只知道一星半点,更不可能跟安娜提起,而且就算想说也没?机会,她一直对我?爱搭不理的。”

  程知阙说:“跟这方面没?关系。”

  徐淼更奇怪了:“那是?哪方面?”

  程知阙不再多言,拿起冰夹,夹起一块方冰,直接丢进干净酒杯里?。

  琥珀色酒液晶莹剔透,一杯野火鸡入喉,高浓度的威士忌辛辣泛苦,他在这一刻记起了初次品尝这酒的付迦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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