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程知阙没?多言,叫她先回去看店,这里有他善后。
等瑞雅离开后,付迦宜跟着程知阙进到病房,庄宁刚包扎完,额头贴一小块纱布,嘴角乌青,模样属实有点?狼狈。
付迦宜走上前,关切地说:“还好吗?”
庄宁勉强笑了笑,回答:“好也不好,只能说……都是皮外伤,暂时死不了。”
一旁的程知阙将营养品放到桌上,不紧不慢扫来一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英雄救美这潜质。”
庄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阙哥,我都这样了,你?就别揶揄我了吧。”
程知阙问:“报警了吗?”
庄宁说:“报了,警察刚走,跟你?们?前脚后脚。这事处理起来好像有点?麻烦,因?为是我先动的手……店里的监控这两天在维护,一直没?开。”
付迦宜说:“我们?刚刚听瑞雅说了,那几个人是因?为想揩她的油,你?才出?手打他们?的。这根本不是你?的错。”
庄宁说:“怎么说也是我店里的员工,我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受欺负,如果放手不管那就太不是男人了,打他们?一顿反倒痛快!”
付迦宜说:“可你?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庄宁叹一口气,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太弱了,哪哪都弱。如果换作阙哥,肯定会毫发无损地脱身,哪还用受这委屈。”
付迦宜笑了笑,偏头看向程知阙,问庄宁:“他以前经?常打架吗?”
庄宁愣了下:“啊?那倒没?有,我只是举个例子。阙哥不提倡动武,习惯用脑力?处理各种疑难杂症,百试百灵。”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完全不顾当事人在场。
程知阙缓声打断他们?,对庄宁说:“一切有我,你?好好休息,不用操心。”
庄宁点?头:“阙哥,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程知阙没?在病房久留,出?去替庄宁解决这事。
付迦宜暂且留在这充当陪护,顺便安抚一下庄宁有些落败的情绪。
不等安慰两句,瞧见庄宁恢复生气,付迦宜哭笑不得:“你?心情这么快就好了吗?”
庄宁耸耸肩:“生活本来就苦,如果我再自我消耗,那还活不活了。”
付迦宜被他的乐观心态折服,瞬间想到叶禧,说:“你?跟我一个朋友特别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相信你?们?一定能合得来。”
庄宁笑说:“行啊,那我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庄宁做了几项基础检查,没?查出?什么问题,隔天早晨办理了出?院手续。
警察没?再找上来,反倒是那三个黑人被直接关进了拘留所,付迦宜问程知阙都做了什么,他没?细说,只说用钱了事。
她知道其中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但?也没?多问。
走廊里,瑞雅搀着庄宁走在最前面,跟他们?之间隔开一段距离。
付迦宜伸手拽了下程知阙的衣摆,示意他低头看她,“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对你?死心塌地了。”
他太会给人制造当仁不让的安全感,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
程知阙抬了抬眼,笑而?不语,捉住她的手,往自己外套口袋里揣。
隔一层衣料,付迦宜缠住他的手指,声音放轻:“怎么办?我现在真的很想亲你?一下。”
“想做就做,怕什么。马上就走了,谁也不认识谁。”
付迦宜胆子瞬间大了不少?,真就停下来,掩耳盗铃地踮起脚尖,要去亲他,在嘴唇相触前一秒,被他偏头躲过,她只碰到了他的下巴。
这举动明显在故意逗她。
付迦宜嗔着看他几秒,眼里有执拗,突然?攥住他衣领,使他低下头,不顾外在环境如何,温热唇瓣贴在他嘴角,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口红印记。
程知阙低低一笑,固定住她的后脑,吻了吻她,结束后,拇指蹭掉嘴上那抹红色,揽住她腰身,“走吧,先下楼。”
在地下停车场跟庄宁他们?分开,付迦宜钻进车里,等他帮忙系好安全带,问道:“我们?现在就回去吗?”
“不舍得回去?”
“……才没?有。”
启动引擎前,程知阙摸出?一串钥匙,递给她,“昨天就想给你?,被庄宁的事耽搁了。”
付迦宜接过,对着车前的挡风玻璃轻晃两下,“这是哪的钥匙?”
“那套房子的。以后即便我不在,你?也可以随时过去。”
付迦宜没?想太多,笑说:“你?都不在了,我过去做什么?”
“我的意思是,这房子的所有权归你?。日后找个时间去做公证,再正式走一下过户流程。”
付迦宜愣住,“……为什么把它?送给我?”
“跟我在一起,我总不至于对你?太差。”
“可这太贵重?了,别人都是送花、送包、送饰品,到你?这变得好像不太一样了。”
程知阙侧身看她,似笑非笑,“别人是谁?”
“就……叶禧之前交往过的那两个男朋友。”
程知阙平声静气地说:“迦迦,送你?东西的初衷不是想给你?徒增压力?,是我自己想图一个心安理得。在我这里,寻常礼物?不是没?有,但?你?也值得拥有更好的,懂我的意思吗?”
如果换作从?前,付迦宜不一定会懂,但?两人朝夕相处这么久,她不是揣摩不出?他想表达什么。
俗话讲,钱总是流向不缺钱的人,知道她不在乎这些,但?这并不是他不表示的理由。
钱和爱不一定非是二选一的单独个体,她在他那本该拥有全部。
付迦宜在这方面向来不矫情,他要她收她便收着,“可是,里面有很多关于阿姨的回忆,你?真舍得吗?”
程知阙淡淡道:“睹物?思人没?什么意义,不如把回忆留在心里。”
付迦宜没?再多言,翻出?放在挎包夹层里的挂饰,将钥匙套上去,随口笑说:“如果哪天我们?分开了,那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程知阙说:“如果身外之物?能换你?短阶段高兴,折了也无所谓。”
付迦宜捏钥匙扣的动作不着痕迹一顿。
她以为他会说些不切实际但?好听的话哄她,叫她别那么悲观,他们?不会有机会分开。
可如果真这样说,那他也就不是程知阙了。
他太理智,从?不对外许荒谬不经?的承诺,却?会给予对方足够的情绪价值,造梦造得有理有据。
他给你?的梦并非一戳就破的泡影,而?是确确实实存在过的场景片段,抽丝剥茧地渗透到你?的内里,直到无药可救。
程知阙这样的人过分有魅力?,她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爱上他究竟是好是坏,也不知道往后还会不会有能力?去爱其他的男人。
付迦宜目光发直,心事全部浮在脸上,迟迟没?吭声,听到他问她怎么了。
她回过神,温吞摇了摇头,扯出?笑意,说没?什么。
她只是恍然?领悟到一个道理——
人活着或许只是为了如梦似幻的这一瞬间,爱则生,不爱则溘然?长逝,明知不应该,却?还是食髓知味地越陷越深。
第29章
周末早晨, 付迦宜从卧室出来,正要下楼,恰巧碰到上来寻她的老方, 跟她说?付迎昌来马赛出差了, 指明要见她。
说?起这事?时,付迦宜正站在台阶上, 左脚要迈不迈,因这句话恍惚一下,差点踩空。
她左右都没想到, 付迎昌居然会有主动约见的一天。毕竟凭两人名存实?亡的关?系, 能不见尽量不见,不给彼此添堵合该是硬道理。
付迦宜犹豫一霎,还是答应下来, 回房换身衣服, 化?个淡妆,半小时后和老方一起出门。
路上?,她问:“方叔, 你知道?我大哥找我什么事?吗?”
老方透过?后视镜扫来一眼,应道?:“那边没说?,我猜应该只是想叙叙旧吧。”
付迦宜显然不太信,但也没说?什么。
见面地点在扶舟会馆的分馆,办公室单独隔出一间茶室, 付迦宜倚窗坐在那等, 直到案台上?紫砂茶壶里的清茶见底,付迎昌才得闲, 从成摞的信息档案中抬头?,看向她这边。
他越过?屏风, 坐到她斜对面的真皮沙发上?。
付迎昌叫人重新换一壶茶,捏住手柄,给自己倒一杯,淡淡开口:“在这边还适应吗?”
付迦宜盯着徐徐上?升的热气,隔几秒应声:“习惯成自然,怎样都能适应的。”
单独相处时,冷场总是在所难免,她主动喊了声“大哥”,问他来马赛是办公事?还是办家里的事?。
她其实?不太关?心付迎昌的行?程安排,但既然选择来见他,自然要以和为贵,起码面上?得过?得去。
付迎昌平声说?:“会馆有桩陈年旧事?,近期出了点纰漏,我过?来审查。”
付迦宜怔然,心里不是不意外,她原以为会得到一个惜字如金的回答。
按付迎昌平时的作风,他一向连解释都懒得解释,更别提面色和缓地跟她说?起这些。
付迦宜晃了晃神,听见他又说?:“快到中午了,留下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婉拒的话刚到嘴边,不知怎么,被直接咽了回去。
会馆顶楼有间待客餐厅,他们过?去时,菜肴已经?被端上?桌,其中有道?她爱吃的蟹酿橙。
付迦宜拿起木质的勺子,挖一小块蟹黄,放进嘴里缓慢咀嚼。
兄妹俩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期间时不时聊上?两句,内容比较简短,但已经?比冷场好太多?。
付迎昌用餐帕擦了擦嘴,“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前阵子周家的人来家探访,周依宁的胞弟也在,未来会跟你上?同一所学校。爸的意思是,等你回去以后,可以跟对方互相认识一下。”
原来不是叙旧,而是有备而来。
付迦宜没时间怪自己天真,轻轻放下木勺,第?一次用接近忤逆的凉柔语气跟他讲话:“这件事?电话里也能说?,何必劳烦大哥挤出宝贵时间,当面发号施令。”
付迎昌不着痕迹蹙了下眉,“我是在同你商量,不是在下命令。”
“这两者有区别吗?”
气氛一下降至冰点,付迦宜低头?瞧着那份蟹酿橙,突然食不知味。
她不准备继续待在这里,勉强找了个还算合理的理由,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