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夜 第52章

作者:澄昔 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现代言情

  新媒体逐渐崛起?的年?代,各行各业都在拼尽全力搞创新,她初出茅庐,自然想抓住这种一期一会的机会,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做想做的事。

  几经?周折,直到坐上巴黎直飞北京的航班,付迦宜仍有种飘忽不定的悬空感。

  人总是无意识被命运裹挟,耗费长达四?年?的时间,以两座城市为基点?,形成一个似是而非的完整闭环。

  紧赶慢赶到院里?,刚好晚八点?整。

  付迦宜手里?攥着门禁卡,搭电梯到四?楼,去研发部的实验室寻梁思觉。

  见她敲门进来,梁思觉摘掉架在鼻梁上的银丝边眼镜,扯把椅子坐下?,用手揉捏眉心?,像是头疼得厉害。

  付迦宜拿起?温水壶,给他倒一杯水,“师父,怎么了?”

  梁思觉接过?,道了声谢,“还是上次的事,院里?资金吃紧,款项迟迟拨不过?来,太耽误进度了。”

  付迦宜解锁手机,点?开朋友圈,大?致扫了眼其?他部门同事今晚发的聚餐合照,“项目部一直拉不到投资,我倒瞧着他们也不是很急。”

  梁思觉说:“一荣俱荣,咱们也不好什么都不做,光在那看笑话。”

  付迦宜虽然入职不到半年?,但自小耳濡目染,对职场这些弯弯绕绕的人际处事司空见惯,梁思觉虽然比她年?长,在这方面却不如她老道。

  有些事一旦开了先河,对方会不自觉地寄付希望,帮他一次就会帮第二次。

  梁思觉到底是她领导,付迦宜不好明说什么,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这么晚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梁思觉将桌上一份表格交给她,微笑说:“有份新药上市的申请资料要填写,上边着急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劳烦你加个班。晚点?请你吃宵夜,权当答谢了。”

  付迦宜跟着笑了笑,“吃宵夜就不必了,你还是早点?回去,连熬这么多天,也该休息了。”

  梁思觉无奈,“比起?休息,我宁愿忙得脚不着地。但凡有点?空闲时间,准被我妈叫去相亲。”

  梁思觉是北京人,父母体制内,家里?有车有房,长相斯文,事业有成,各方面条件都不差。

  两人认识这么多年?,她只见他上学期间交过?一个女朋友,因为异国分开了,后来没再?找,如今正?是成家的黄金年?纪,被父母催婚倒也正?常。

  付迦宜没法感同身受,但还是安慰:“早点?结婚没什么不好,彼此?陪伴,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梁思觉看她的眼神一时有些意味深长,张了张嘴,又欲言又止。

  忙完已经?快十一点?。

  付迦宜终于得空,看一眼手机,通知栏一排未读消息,还有两通未接来电,出自同一人。

  跟梁思觉道别,边往出走边给对方回电。

  兀长的待接铃声在听筒里?回响,最后变成嘟嘟的忙音。

  付迦宜将手机塞进拎包,正?准备散步回去,看到有辆车停在研究院门外。

  街道萧条无人,路边立一盏路灯,形孤寡影,周怀净吊儿郎当地倚着车身,放眼看向她这边,手里?捏着没套壳的裸机,手机屏幕亮了又灭。

  付迦宜脚步一顿,朝他走过?去,要笑不笑地问:“明明都听到了,也不打算接电话是吗?”

  周怀净看着她笑,“我人都在这了,马上就能见到,还用讯通工具做什么。”

  她没同他辩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电话不接消息不回,除了加班,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地方能让你流连忘返。”

  付迦宜没理会他故意调侃的玩笑话。

  大?概猜到她没吃晚饭,周怀净绕到一旁,替她打开副驾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突然闲下?来,胃部空得难受,付迦宜确实有点?饿了,矮身坐进去,看着他把车开到附近一家餐厅。

  这几年?,除了叶禧,属周怀净陪她最多。

  上学期间,他轰轰烈烈地跟她捆绑到一起?,后来听说她要回国,二话不说丢掉在巴黎的关系网,买了张机票,一路追到北京。

  周怀净原是这种热烈得无比坦荡的性格,举止张扬,却从不越界。

  点?过?单,等菜上桌的空隙,付迦宜同他说起?这事:“前几天依宁姐联系我了。”

  周怀净几乎秒懂,“为我的事?”

  付迦宜微微蹙了下?眉,“她拐着弯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告诉她,短期内我不打算回巴黎。”周怀净身体向后靠,懒洋洋地看她,“北京多好啊,我都还没玩够,怎么回去?”

  “我不是很想做你们姐弟俩的传话筒,吃力不讨好。”

  “知道了,回头我自己跟她说。”

  “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

  “付迦宜。”周怀净打断她,“这些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不腻吗?”

  “如果你没听腻,我就没说腻。”

  周怀净收敛笑意,难得一副认真姿态,对她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今天不妨跟你交个实底——我到这来不全是因为你,主要是为了躲我爸妈,所以你别太有负担。”

  不等她回应,周怀净继续往下?说,“我是对你有好感,但追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松口,实话讲,我不可能一直围着同一个人转,该放弃还是得放弃。”

  不是所有人都甘愿长情。

  对视一瞬,付迦宜忽然扯唇笑,“感觉这些话真不像你的台词。”

  “怎么就不像了?”周怀净跟着笑了,“你别以为我对你好是因为爱而不得,抛开那层关系,我们不照样是朋友么。你见我对哪个朋友不好?”

  “倒也是。你是我见过?人缘第二好的。”

  “第一是谁啊?”

  话即将脱口,付迦宜忽然一顿,视线无端拉长,摇头说不记得了。

  周怀净也没在意,戴上一次性手套,掀开蟹壳,挖出一整勺蟹黄,放到她面前的碗碟上,随口一提,问她要不要配一支白葡萄酒解腻。

  付迦宜几乎没犹豫,说了声好。此?刻她确实很想喝酒。

  一顿饭吃到后半夜,付迦宜微醺,不太胜酒力,跟周怀净告完别,一个人拎着包,横穿旧胡同,踉跄朝小区门口走,身影被悬在棚梁的红灯笼拉长。

  前两日下?过?一场暴雪,路面平铺一层,一步一个脚印。

  她住的地方在阜成路,跟人合租的小两居,离单位不到两条街,通勤十几分钟,还算方便。

  收到offer,计划来北京前,付迎昌准备给她添置房车,付迦宜说暂时先不用。

  她不可能一辈子靠家里?救济,有些事要靠自己打拼才更有成就感。

  走到一半,突然头晕,付迦宜就近扶住一棵悬铃木,掌心?贴着勒树桩的麻绳,粗粝感明显,凉得头皮发麻。

  胡同口近在眼前,灰砖砌墙,暗绿色窗格,入户垂花门,这些场景从前只出现在冷冰冰的电脑屏幕内,如今她却成了景中人。

  夜里?空气稀薄刺骨,站在原地缓了会,付迦宜收回手,呼出一口酒气。

  北京城偌大?,不同人站在不同幕布下?,赏同一颗月亮,亘古不变。

  -

  付迦宜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听到一阵急促敲门声。

  室友沈铭玉刚结束一场聚会,被朋友送回来。

  付迦宜搀住她的胳膊,顺带甩上门,将人扶到沙发上,到厨房给她煮了碗醒酒汤。

  沈铭玉意识还算清醒,盘腿凑到付迦宜面前,长叹一声:“小宜,你猜我今天在酒吧遇见谁了?”

  付迦宜把碗递给她,叫她小心?烫,“总不会是你青梅竹马的前男友?”

  沈铭玉讶然,“你属蛔虫的吗?还真是他。”

  “你们发生了什么?”

  “别提了,只要想起?来我就一肚子气。”沈铭玉稍微拔高音量,跟她聊起?今晚那段插曲,“他带他出轨对象到酒吧——就是北影那个刚大?一的小姑娘,俩人在卡座卿卿我我,被我一姐妹儿瞧见了,我们没忍住,过?去大?闹了一场。”

  这事真要论起?来,着实说来话长,沈铭玉尽量精简措辞,“我前男友这次一点?面子没给我留,他吃定了我不敢把事情闹到我爸妈面前,直接报警把我姐妹儿抓了。你也知道他爸是做什么的,公安局二把手,想小事化大?就一句话的事。”

  付迦宜顺她的话问:“然后呢?”

  沈铭玉说:“然后……我不好明着找我爸解决,找了我小叔。”

  付迦宜偶尔会听沈铭玉提起?这位跟她关系不错的长辈,倒是第一次见她面露难色,“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吗?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沈铭玉说:“问题就在这!我小叔虽然帮了我,但是,他说会把这事捅到我爸妈那,让他们亲自管教我。”

  沈铭玉简直一个头两个大?,一口气喝完醒酒汤,要回房收拾行李,喃道:“不行……我还是觉得我得出去躲两天——正?好明天星期日,小宜,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北戴河泡温泉吧?”

  付迦宜说:“我就不去了。院里?随时有事,玩也玩不好,不如在家待着了。”

  沈铭玉没强求,扭头直奔卧室,几分钟后,拖着一个18寸粉色行李箱出来,对着落地镜简单整理完仪容,风风火火离开了。

  付迦宜没在客厅久留,扯过?晒在阳台的浴巾,到浴室洗澡。

  她和沈铭玉相识,其?实是段阴差阳错的缘分。

  叶禧当年?交过?一个来自北京的网友,对方就是沈铭玉。这些年?两人一直没断联系。今年?五月初,叶禧恰巧跟沈铭玉聊到自己有朋友打算去北京工作,沈铭玉热络打保票,说等人来了一定好生招待。

  付迦宜和沈铭玉同期毕业,家世大?差不差,很快处成朋友。

  她刚来北京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沈铭玉便带她去参加各种局,帮她克服因刚回国而产生的水土不服。

  沈铭玉出身优渥,平常被家里?人宠惯了,典型大?小姐做派,有次跟父母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决定搬过?来跟她一起?住。

  虽然她们平常时差不同,一周到头见不到几次面,但也算是一种照应和陪伴。

  洗过?澡,付迦宜吹干头发,躺到床上酝酿睡意。

  凌晨在外面待太久,不小心?受凉,第二天醒来时,感觉浑身不太舒服,嗓子尤其?痛痒。

  她爬起?来,就水吞服一粒感冒药,蒙上被子继续睡。

  整整一天,付迦宜没出过?门,半梦半醒间,周怀净一通语音打过?来,叫她出来吃饭。

  她完全没胃口,哑着嗓子说不去。

  这几年?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已经?好太多,很少再?生病,突然一次重感冒,难受得猝不及防。

  周一,身体没有好转的迹象,付迦宜只好跟梁思觉告半天假,换了件厚实的白色绒绸披肩,准备去医院打吊针。

  她正?坐在玄关处的矮凳上换鞋,门口传来钥匙插进锁芯的细碎响动。

  沈铭玉丧着一张脸,径自迈过?门槛,穿着打扮和走时一样,没什么变化。

  付迦宜趿上鞋子,站起?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铭玉看她一眼,表情更颓了,顾不上跟她讲话,转身往门外看,语调偏讨好:“小叔,就送到这里?吧,我保证再?也不逃跑了,今后一定好好做人。”

  站在门外的男人似是静默几秒,缓缓出声:“行李箱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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