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春集 第32章

作者:澄昔 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现代言情

  她转身往回走,路过王玄宿舍,恰巧碰见刚出来的白行樾。

  周旋停在原地,打招呼:“这么晚了,你和王队还在聊工作?”

  白行樾站在台阶上,垂眼俯视她:“没聊工作,有点私事要处理。”

  周旋点点头,没说什么。

  白行樾问:“去哪儿?”

  周旋说:“没去哪,出来转转,正要回去。”

  白行樾看着她,想到宁夷然和梁杉的近况,忽问一句:“和他怎么样?”

  周旋说:“我们一直都挺好的。”

  “一直?”

  “嗯。”周旋重复一遍,“一直。”

  白行樾三缄其口,似是不打算揪着不放,迈下几节台阶,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背对路灯,被大片阴影笼罩住。

  身高差距摆在那,周旋只得仰头看他,不声不响。

  白行樾稍稍俯下身,一寸寸逼近,最终停在了安全距离内。

  他闻到周旋身上浅淡的酒气,目光落在她耳廓那颗小痣上,过几秒随意问道:“晚上喝酒了?”

  周旋默了默,说:“和立静他们喝了几瓶啤的。”

  白行樾说:“我还以为你酒量很差,沾点儿就醉。”

  “以前是。”可能因为碰了酒精,人更容易感性,周旋陷入回忆,“高考后我就来北京了,当时在一家酒吧兼职,因为出错被老板骂,心情不好,就喝了一口啤酒,结果吐得昏天黑地,彻底断片,完全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过什么。酒量是从那天开始,慢慢练出来的。”

  白行樾极淡地勾勾嘴角,似乎也陷入回忆:“是么。”

  没在门口逗留,两人并肩而行,原路返回。

  不知怎么,周旋今晚生出一种隐隐的丧意,想捋清头绪,却有种徒劳无功的心慌。

  周旋一时无从宣泄,想了想,问道:“你相信凡事都有预兆吗?”

  白行樾说:“我不信玄学。”

  “我其实也不信这个。”周旋说,“可能是立静那事的后遗症突然犯了。”

  白行樾不动声色看她一眼:“先回去好好睡一觉,等酒醒再思考。”

  周旋先到宿舍,跟他告别:“我先进去了,晚安。”

  白行樾淡淡点了下头,看着她一步步走远,背影纤瘦单薄。

  今晚月色皎洁,无风无浪,第二天却不一定是好天气。

  似是而非,山雨欲来。

  

第23章 不如朝三暮四

  白行樾今晚也不是滴酒未沾。

  两个小时前,王玄亲自下厨,喊他过来吃晚饭。

  宿舍条件有限,只能用电磁炉简单做几道家常菜。利落地忙完,王玄摘掉围裙,开窗通风,从柜子里翻出一瓶茅台:“一起喝点儿?”

  白行樾没拒绝。

  饭吃到一半,几杯酒下肚,王玄直奔主题:“你和宁夷然那小子,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付?”

  白行樾抬眼:“没。怎么这么问?”

  “小周那姑娘,长得漂亮,有能力,会来事儿。是比较招人喜欢。”王玄说,“但问题是,人早就有主了。”

  白行樾勾勾嘴角:“所以呢。”

  王玄一拍大腿:“所以你就不该动那些歪心思。”

  那天在陪葬坑外,王玄不是没瞧见周旋和白行樾之间的互动,一眼明了。宁夷然和白行樾也算他自小看到大的,为这事最终弄得兄弟反目,实在犯不上。

  王玄越说越来劲,劝道:“你说说你,平时也是个知分寸的,怎么还搞趁虚而入这一套?”

  白行樾没否认:“宁夷然坐吃山空,我为什么不能后来者居上。”

  “这他妈……我想起来了。”王玄说,“我说我当初邀请你来队里,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合着在这等着呢。”

  白行樾说:“你是牵线人。”

  王玄就差没蹦起来,说:“你这台挖掘机的红线爱谁牵谁牵,老子可不愿意。”

  白行樾没理会,自顾自呡酒。

  王玄叹息一声,言归正传:“要我说,你就别瞎折腾了。小周对你压根没那个心思。连我都能看出来,别说你了。”

  白行樾淡淡道:“我知道。”

  周旋对他有依赖,但不一定有感情方面的需求。

  无关男欢女爱,人本能向温暖靠拢,周旋也不例外。在极度失意时,她不会拒绝他伸出的援手,哪怕他和宁夷然有另一层关系在。

  白行樾心知肚明。他清楚她的每一份私心,也甘愿被“利用”。

  她要守界,那他就陪她守界。

  他们都没逾矩,只在界限范围内安然无恙地相处。

  可他也承认,自己的确在趁虚而入,不动声色侵入她的生活,故意填补她所有的空缺,以退为进。

  他做事一直轻过程重结果,明知道宁夷然给不了她想要的,那他不介意鸠占鹊巢。

  宁夷然给不了的,他全然能给。

  聊到最后,知道劝不了,王玄不再浪费口舌:“这事儿我不掺和,只当不知情。你尽快解决,别真等到东窗事发那天,不好收场。”

  白行樾说:“没什么好不好收场。既然决定做了,我得要一个满意的结果。”

  -

  隔天,断断续续下一场雨,气温骤降。

  等雨停了,王玄带队进到离主墓最远的一座墓葬,进行抢救性质的壁画出土。

  墓室在东向,海拔低,一条斜坡从门口溜下来,被几块巨石遮住。甬道狭窄,左右两道封门墙,顶上是一个拱形的封门罩。

  越往里走越阴冷,空气湿度大,有股刺鼻的土腥味,闻着头晕。

  周旋接过同事递来的口罩,好一会才适应里头的环境。

  整间墓室很大,四壁绘满了壁画,男耕女织,鲜衣怒马,包罗万象。

  有几块壁画表层的漆皮已经脱落,看不清内容。周旋从工具箱里找出防氧化的药水,在上面涂抹一层;同事小心把它揭取下来,等晚点一起迁移到修复室。

  过了会,白行樾来了。

  现场人手不够,王玄临时喊他来帮忙。

  白行樾走过来,周旋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须后水的味道。

  她问:“快十点了,你刚起床吗?”今早下雨,他大概率不会出去晨跑,不像运动后才洗的澡。

  白行樾闲散地“嗯”一声,说:“昨晚失眠了,天亮才睡。”

  “褪黑素不管用了?”

  “喝了点酒,没吃。”白行樾挑来一眼,“关心我做什么?”

  周旋把箱子塞到他手里,扯了扯唇,微笑绕开话题:“白老师,辛苦你了。”

  手柄上一片温热,白行樾攥紧了,说:“走吧,去那边看看。”

  忙完手头的事,一群人进了隔壁椁室。

  墙上刻了两排小篆,字迹模糊,记录了墓主人的生平事迹。

  周旋对小篆研究不多,扭头问白行樾:“讲了什么?”

  白行樾大致扫一眼 :“棺椁里躺着的是墓主人发妻,殡于次宅,埋于树下,两年后才被准许和丈夫合葬到一处。”

  周旋说:“墓主人和妾室葬到了一起,但把发妻葬在离他这么远的地方。生前做不到恩爱,死后也没给她体面。”

  白行樾笑了声:“你对这方面感触挺多。”

  “没,只是就事论事。”周旋说,“我之前看史书,还觉得他是个专情的将军。”

  “别把古人想得那么完美。”

  周旋很轻地说:“现代人也不见得有多忠贞。”

  白行樾不置可否。

  棺椁里单独设一个隔断,一座存放完整的小观音像摆在那,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开工前,王玄把所有人喊过来,叫大家拜一拜。

  有个戴眼镜的男生说:“王队,我们搞研究的,不是不应该信玄学吗?”

  王玄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臭小子,不是信玄学,我们要对天地有敬畏之心。”

  男生抱头鼠窜:“懂了懂了。”

  周旋稍稍弯下腰,朝观音像颔了颔首,余光注意到白行樾也做了同样的事,疑惑:“你不是从不信这个?”

  白行樾挑唇:“就算是唯物主义,偶尔信一下也无所谓。”

  “你好像很矛盾。”

  白行樾像是意有所指:“周旋,矛盾的是你,不是我。”

  周旋无意识地抿住唇,没说话。

  中午,柏叔骑电动车来送盒饭。

  回营地太赶时间,众人就近搭了几个帐篷,当临时吃饭歇脚的地方。

  天气闷热,周旋没什么胃口,看着塑料盒里的饭菜,撕开塑封膜,却没动筷。

上一篇:甜蜜一生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