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澄昔
对方有备而
来,停跟不停都无处可逃。
满脸凶相的男人迈下车,手里拎一个锤子,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副驾车门也开了,下来一个穿皮草黑丝的女人,大波浪,红指甲,是之前那家烤肉店的老板娘。
在男人抄起家伙砸向挡风玻璃前一秒,白行樾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背对他们。
“哗啦”一声脆响,玻璃崩裂开,周旋埋在他颈间,眼前是黑的,但能感觉到无数个尖锐的碎片砸向白行樾。
那道冲力太强,她似乎能听到碎片扎进皮肤,皮开肉绽,一点点撕裂的声音。
周旋死死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牙齿止不住打颤,再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还要绝望。
第39章 周旋,听话
三辆车,一共下来十几号人,把马路围得水泄不通。
等那男人砸够了,危机暂时解除,白行樾松开周旋,检查一遍她全身,一把捞过后座的毯子,披在她头上。
借着光线,周旋看到血水顺他的脖颈往下流,洇透了衣领。她死咬住嘴唇,眼里闪过水光,想说点什么,忍下了。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
白行樾面上镇静,安抚似的摸了摸她的眼角:“我没事。”
车外的男人把锤子往地上一扔,叉腰喘口气,回头问女人:“姐,就是他们让彪子折进去的?”
女人指间夹根细烟,愤恨道:“可不!我正愁找不到人呢,结果在机场碰见了,你说巧不巧!”
男人目光阴冷:“那今天可得他妈的好好算笔账,不然出不了这口恶气。”
正说着话,有人怒气冲冲过来了。
上次被白行樾用酒瓶砸破头的刀疤男撸起袖子,顺着被破开的玻璃窗,恶狠狠挥进一拳。白行樾眼疾手快,把周旋拽到夹角,踹向男人的胳膊肘。
刀疤男嚎一嗓子,红了眼,去拉车门,要跟他面对面肉搏。
白行樾先一步推开门,刀疤男被撞得后退几步。
刀疤男捂着胳膊,朝人群喊:“妈的……还等什么呢,给我上啊!先揍一顿解气了再说!”
另外几个男人跃跃欲试,从兜里掏出家伙,都发了狠。
女人出声阻止:“行了老三!都什么年代了,还玩以前那套呢。”
刀疤男低骂一句,恨不得将白行樾活生生剥掉一层皮,但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退回来。
白行樾安顿好周旋,下了车,暂时没搭理他们,抽几张纸巾,避开扎在皮肤里的几块碎玻璃,慢条斯理擦拭身上的血。
视觉上的冲击叫女人看入迷,换上一张笑脸,嗲声说:“帅哥,你看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还算有缘,有没有兴趣谈谈啊?”
白行樾弯了弯唇角,把纸巾团成团,扔到刀疤男脚边:“谈什么?”
刀疤男怒视,要上前,被砸车的男人一把拉住,低声警告:“老三,你个没出息的,先别急啊!”
女人丢掉烟头,撩了下头发:“前段时间我去捞彪子和他几个朋友,你猜怎么着,捞都捞不了!这案子直接转去首都了,听说上头还挺重视。”
白行樾懒得听她长篇大论:“所以呢。”
女人笑得风情万种:“老话不都说么,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今天碰上了,我不得替我那不成器的兄弟讨个说法?”
白行樾缓缓开口:“知道你那兄弟不成器,就别护着了。他要不犯法,没人关得了。”
女人笑容一僵,忍耐道:“那因为你们,我的店被查封了,这笔账又怎么算?”
如果换作往常,白行樾会回怼一句,这次却顺这话往下说:“你想怎么算?”
“店被关了,我没别的收入来源,但得养家糊口啊。”
“要多少?”
女人卖了个关子,走到白行樾面前,肩膀有意无意蹭过他的外套。
白行樾不为所动,嫌弃地掸了下衣服上的灰尘。
女人扫向车里的周旋,又看了眼这车的配置和白行樾戴的表,狮子大开口:“二十万,当精神损失费了。钱一到账,什么事都能过去,我也好跟兄弟们有个交代。”
白行樾心里清楚,要是真能用钱解决,不至于带这么多人围剿。
既要又要,他们只想放手一搏,完全不顾后果。
白行樾看似好商量:“可以。我有个条件。”
女人满意了,吃吃地笑:“好说,什么条件都好说。”
他们站的位置离车不远,但风大,白行樾背对这边,周旋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和女人交涉完,白行樾回到车里,拂掉座椅上的碎玻璃,对周旋说:“等会儿你先走。不管去哪儿,一直往前,别回来。”
周旋愣了下:“那你怎么办?”
白行樾平声说:“我和他们去取钱,到时再找你。”
周旋半信半疑,来不及想太多,白行樾从袋子里翻出一件没拆吊牌的大衣,给她穿上:“冷的话先忍忍。开车注意点,别扎到。”
周旋深呼吸:“我陪你一起去。”
白行樾将她额前的碎发缠到耳后,哄道:“周旋,听话。”
“……那都不去。”周旋说,“我们换位置,你来开,没准能跑得掉。”
“车要散架了,开不了太快,很容易被追上。”
周旋对上他的眼睛,嘴里发苦,细微地点了下头:“知道了,我走……你好好的。”
嘱咐完,白行樾帮周旋系好安全带,从副驾下来,看着她启动引擎。
车还没起步,被女人打断:“走是能走,但她得把手机交出来,万一报警怎么办?”
白行樾冷笑:“我人都压这儿,至于报警?”
女人撇撇嘴,不吱声了。
周旋双手又麻又木,不再去看白行樾,迟钝地换挡、放手刹。
倒车镜里,白行樾和那些人越来越模糊,渐渐远成一个点。风扑打在脑门,冷得刺骨,她暂时顾不上别的,一直往前,漫无目的。
周旋被吹得受不了,眼睛眯成一条缝,神经绷到极限,在颠簸中突然反应过来。
下一秒,她猛地调转方向盘,加快速度返回。
白行樾刚刚压根没和她约定在哪碰面。偌大无人区,四面八方都是旷野,他说取完钱来找她,全是幌子。
他放她走,把自己留在那拖延时间。
从她离开到回去,前后几分钟,白行樾已经和他们动起手,周围乌烟瘴气。
叫老三的刀疤男这次学聪明了,喊几个人一起上,多面夹击,摆明了想下死手。白行樾一个人敌不过那么多双拳脚,腰背狠狠挨了几下,衣服上都是泥,袖口被刀划出长长一道口子,皮肉隐隐可见。
一直以来,白行樾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周旋第一次见他这样,紧紧抠着方向盘,鼻头立马红了。
瞧见车里的周旋,白行樾脸色并不好,离远看向她,分了下神。
斜后方两个男人举起棍子,三步并作两步朝白行樾走去。周旋几乎出于本能踩下油门,将人撞开,又跳下车,跑向白行樾。
在一片哀嚎声中,白行樾稳稳接住她,蹙眉:“不是叫你别回来?听不懂?”
他语气很差,句句都是责备。周旋只是摇摇头,眼里蓄了水汽,两滴泪无声无息地往下落,砸在他手背。
白行樾喉结上下滚了滚,再讲不出一个字。
无论是当年在酒吧兼职被骂,还是林秀榕手术前后,亦或是和宁夷然分手,她都死撑着没哭,倔得很。
周旋从不轻易拿眼泪展露脆弱。
有周旋在,白行樾敛了锋芒和戾气,护着她,抗下毒打。
他多还一次手,那群人恨意越大,她就多一分危
险。
刀疤男下手最重,一棍打在白行樾肩头,棍子直接劈成了两半。他怒骂:“北京来的了不起啊?管你娘的是谁,天高皇帝远,老子照样揍!上次在医院,老子头上缝了十几针,手还打了石膏,这次全给讨回来!”
女人打个哈欠,过来善后:“老三,你悠着点,钱还没到手,别给打死了。”
刀疤男舒畅不少,听劝,及时收了手。
女人抱臂看白行樾,稍微垂下身,乳。沟若隐若现:“本来聊得好好的,说找个村子,你受累,跟人换点现金给我们。我就随便提一嘴,说让两个兄弟去保护一下你女人,毕竟这样双保险嘛……结果倒好,还动上手了,受这么重伤,我看着都心疼。”
白行樾懒得陪她演戏,笑得发邪:“谈不拢还费什么口舌。我心情不好,没兴趣撒钱做慈善。”
“我刚也没说什么呀,帅哥。”女人无辜地耸了下肩,“怎么,你女人是金疙瘩,提都提不得?”
眼泪被风干了,黏得难受,周旋擦一下脸上的土,往前走一步,代替白行樾,平静地和她交涉:“你没派人去保护我,真是可惜了。”
女人拿正眼瞧她:“怎么?”
周旋扯唇微笑:“一直往南走有个巡逻站,用不着报警,里头都是能执法的。”
女人不信:“小姑娘,逗我玩呢?”
“那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回来了?”
女人表情滞了滞。他们这种人,见公检法直打怵,像老鼠见猫,常年得躲着。
女人并非胸大无脑的类型,权衡一二,笑说:“我辛辛苦苦跑这一趟,要钱没钱,还不解气,总不能什么都捞不到。”
周旋说:“再过一会,可不是捞不到这么简单,你们自身都难保。”
从语气到眼神,再到行事风格,周旋像极了白行樾。有他兜底,她不把任何人放眼里。
女人心生嫉恨,抄起手,甩去一巴掌:“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话……”
手没落下,被白行樾拦住:“我是不打女人,但不介意破个戒。”
女人被吓退,越想越气,又不好明着发怒,扭头对刀疤男说:“去看看他们车里有什么值钱的,全收了。”
刀疤男说:“姐,就这么轻易了结了?”
“能怎么办,最近大伙都被盯着呢,还想再进去吃牢饭啊!”女人没好气,“东西收完,把车砸了,等会把人丢去沙山,让他们自生自灭。”
刀疤男应下了,叫几个人进去搜刮一遍,装了两袋子。
有人掀开储物格,从木盒里拿出铜镜,来回看:“三哥,这什么东西啊?值钱么?看着破破烂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