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镜
二人吃了饭,驱车往剧院去。
车内开着空调,叶青澜降下一点车窗吹热风,眯上眼,轻松惬意地像回到了久违的大学时代。
到了剧院门口,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只有一张票。
她有些尴尬地望着周别鹤,周别鹤笑了一声,抽过演出票,牵着她的手去找工作人员。
他拨了通电话,而后用一张票换来了两张视野极佳的连座。
剧院很大,上下三层,已经临近演出时间,淡金色的灯光笼罩全场,头顶仿若星空,舞台上萦绕着海蓝的雾气,满场都是古典的香气,人一走进去,仿佛一下被拉入中世纪的氛围。
他们坐的位置靠前,香气很浓,是演员戏服上散出来的,叶青澜微微有些头晕目眩。
她调整坐姿,下意识往周别鹤身上靠。
“包给我。”周别鹤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身体偏过来一些,让她靠得更舒服。
他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嗓音放低,在昏暗的剧院中,入耳温柔又怜惜:“这段时间是不是累了?”
叶青澜自认不是个软弱的人,做着自己热爱的事业,她一直为之努力,为之倾尽心血。
然而被周别鹤这么一问,她忽然很想,把一切枷锁都抛掉,在爱人的肩上靠一靠。
“是。”她说,“谢谢你来看我。”
她又说谢,周别鹤低头,抚着她的头发:“青澜,不要跟我言谢。”
叶青澜在他肩上仰脸,台上演员们在唱着华丽动人的英文歌,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脉脉细语说:“你没有听过,至亲至疏夫妻吗?”
周别鹤低唇一笑,握住她的手:“我们不会有至疏的那一天。”
说着话,中途,叶青澜懒散地换了个位置,以至于没有听清一句台词的发音。
她去问周别鹤:“刚才那句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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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别鹤附到她耳边,几分漫不经心地说:“ristine,除了爱,我对你别无所求。”
他嗓音柔和得像在说情话。
也的确是情话,因为,演员明明是英文唱词,他偏要用中文告诉她。
叶青澜想,若他蓄意靠近,没有哪个女人能扛得住。
她睫毛轻轻翕动,不甘心地反握住周别鹤的手,故意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啄吻了一下。
一碰即离。
然后说:“我也是。”
第45章 他这么想她
周别鹤在广州短暂停留一天。
他走后,叶青澜继续专心于工作,有时收工得早,晚上会和周别鹤打一通电话。
他从国外回来,二人之间没了时差,微信上聊起天来方便许多。
周别鹤走前,捏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叮嘱她好好涂药膏。
于是叶青澜每天早上洗完脸,涂上药,都会对着镜子拍张照片发过去。
聊天框里,她的红疹日渐变淡。
与此同时,和孟珂的关系比以前近了一些。
孟珂平时拍戏全国各地跑,向叶青澜推荐了几家广州的私房菜,二人既然同在异地共事,便一起去吃了。
邝裕依旧时不时跑来片场,见她们俩心平气和地聊天,甚至隐隐有亲近的感觉,十分不能理解。
用他的话说,怎么能跟情敌做朋友,不该乌眼鸡一样防着吗?
紧赶慢赶,拍摄在中秋前夕结束,大家也能返回陵江跟家人好好过个节。
飞机落地是下午三点钟,叶青澜没回家,提着行李箱先去了茶庄看叶秉山。
十月的陵江还未降温,白天仍是热的,只是早晚有些冷,叶青澜穿了件薄雾蓝苎麻长袖衬衫,下面搭白色衬衫,一踏进茶庄,看到叶秉山已经套上了薄毛衣。
上了年纪的人,又动过一场手术,畏寒得厉害。
“爷爷。”叶青澜提了一盒广式月饼,递给了元伯,“我爸妈呢,他们不来过节吗?”
叶秉山正在逗笼子里的甜豆:“来,你爸他们五六点来。你呢,留在爷爷这儿吃月饼还是去周家。”
“在您这儿。”
叶青澜发信息问过周别鹤中秋的安排,他的意思是,有他弟弟在家,他陪她来叶秉山这儿过节。
叶秉山就这么一个孙女,自然希望中秋她能留在身边,然而如今不比从前,他提下鸟笼,殷殷提点道:“你们人不去的话,节礼送了吗?”
“周别鹤已经送过了。”
她提起他的名字,熟稔自然。
叶秉山目含笑意看了孙女一眼,他是婚姻里的过来人,自然品得出二人之间从疏离客套到亲昵信任的变化,这是好事,他年纪大了,唯一的希望只有孙女生活顺意。
“行李箱放下歇歇,想吃什么跟你元伯说。”
叶青澜应了,迎着尚亮的天色上楼洗澡,在广州这么多天,她累得不轻,又因为脸上的红疹不能化妆,整
日素面朝天。
洗澡,吹头发,敷面膜,等她下楼时,已经暮色四合。
秋分已过,昼短夜长,天色比夏天时暗得要快。
茶庄外传来车辆轮毂声。
叶青澜以为是陈素和叶凌峰来了,前去开门,梧桐树下停的不止有叶凌峰的车,还有周别鹤的。
他在微信上告诉她六点半到,提前了一刻钟。
夜幕下,男人身形伟岸矜贵,正在与陈素和叶凌峰说话。
陈素对周别鹤,是见一次,满心欢喜一次,这样的风姿气度,甚至远胜叶凌峰年轻时。
“妈。”叶青澜适时出声,走过去。
“澜澜。”陈素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女儿身上,“你几点到的?”
“三点下的飞机,快四点到的爷爷这儿。”
“辛苦了。”陈素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你看你,天天出差,这工作怎么这么辛苦啊,要不然别做了……”
陈素这辈子没有上过一天班,叶青澜对她的这些话早已免疫:“爷爷在等你们呢,快进去吧。”
“好。”
陈素和叶凌峰前脚走着,叶青澜和周别鹤落后半步,跨过门槛时,周别鹤握住她的手。
借着廊下灯光,看到她已经痊愈的脸颊,干净清透,几分水润。
“洗澡了吗?”
“嗯。”叶青澜说着,要过一道偏高的门槛,往周别鹤胳膊上靠了下,借力跨过去。
玫瑰味洗发水馥郁的香气顺着飘过来。
周别鹤抬手,把她的长发拨到肩后,同时慢条斯理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叶青澜脚步顿了下,抬头看他。
他却并没有看她,仿佛刚才的动作只是顺手所为,不带任何亲昵意外。
二人牵着的手到院子里便松开,跟叶秉山说了一会儿话,张妈备好饭,请大家移步餐厅。
周别鹤也带了月饼来,一盒是给叶家几位长辈的传统月饼,另一盒,则是抹茶冰皮月饼。
张妈一眼便知这是买给谁的,拿一个单独的小碟子装上,切成六瓣,放到叶青澜面前。
叶青澜吃了一块,觉得好吃,又吃两块。
恰逢周别鹤在她旁边落座,她右手握着小叉子,左手搭到周别鹤的腿上。
周别鹤低眼。
状似白玉棋子的指尖,在他腿上不甚熟练地,慢吞吞地写:「好吃」。
他唇角轻扬,不动声色捉住她的手,用她的指尖写:「车上还有其他口味的」。
叶青澜收回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掩住唇边的笑意。
陈素没发现夫妻俩在桌下的小动作,给叶青澜夹了块鱼肉:“澜澜,你的婚纱改完了吗,我看了你发来的图,真好看,准备什么时候拍?”
叶青澜放下茶杯:“快了,有一件肩部设计比较繁琐,所以改起来也相对麻烦。”
“那不急,一辈子就拍一次,要精心准备才好。”陈素软声拍着女儿的手道。
“是啊。”张妈端上桂花酒,笑道,“我也等着看呢。”
张妈这桂花酒是自己酿的,叶青澜给自己倒了一杯,要给周别鹤倒时忽然想起来:“柏师傅今天是不是放假?”
“嗯。”周别鹤单指挡回去,温声说,“我不喝,你喝你的。”
“好可惜,张妈酿的酒很香的。”
叶秉山听着,乐呵呵道:“不可惜,酒窖里还有很多,你们拎两坛回去。”
周别鹤闻言,以茶代酒谢了叶秉山一杯。
配上新鲜的螃蟹,叶青澜一共喝了三四杯桂花酒,张妈酿的酒她自己也不知道度数,叶青澜只觉得好喝,甜而醇香,结果还没上车脚步就开始浮了。
她晕晕乎乎地靠在周别鹤肩上,听见周别鹤在晚风里得体地像叶秉山和叶凌峰夫妇告别。
“澜澜这是喝醉了。”陈素担心女儿,叮嘱道,“回家让她喝点解酒汤,不然明天起来该头疼了。”
周别鹤颔首,胳膊揽着叶青澜,温和道:“我会照顾好她的,您放心。”
一一道别完,陈素和叶凌峰先离开,叶青澜脚下像踩着云走到车旁,被周别鹤抱上车。
她没有完全醉过去,扯着男人的领带,莽撞地在他下颌上亲了下。
周别鹤把人放下时,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