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有嘉卉
越想越气,她拍着桌子问齐眉和江问舟:“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为什么一直不说?有把我们当爸妈吗?”
“从小到大,我和你们爸爸就教育你们,有什么事要跟家里说,做人不可以撒谎,你们是怎么做的?撒谎撒得很爽,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地下情很刺激是不是?!”
孙茂芸指着江问舟的鼻子骂:“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倒是啃得很欢,你丢不丢人?这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喘了两口粗气,又一拍桌子,厉声喝问:“说!什么时候对你妹妹起这种龌龊心思的?!”
从齐眉被揪过去之后,就一直只有孙茂芸在说话,江问舟一度想把齐眉拉回来,又被江眀琮用眼神制止。
直到听到孙茂芸问他,才过去拉开齐眉旁边的椅子坐下,抱怨道:“什么龌龊心思,你不要乱讲……”
“我劝你好好回答问题!”孙茂芸鸡毛掸子一举,狠狠的又敲了一下他的胳膊。
齐眉吓得一抖,立刻低下头去。
不由自主地眨眨眼睛,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滴落在手背上,然后沿着皮肤流向手掌边缘。
江问舟忍痛皱眉,回答道:“西西上大学的时候,放心吧,不是未成年。”
孙茂芸松了口气,接着问:“为什么不跟家里说?”
这个问题……
江问舟侧头看了一眼齐眉,抿抿唇无奈道:“怕你们不同意,想着……等差不多了再说。”
“什么叫差不多?要领证的时候,还是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孙茂芸怼了一句,用鸡毛掸子戳戳齐眉胳膊,“说呀,你怎么不吭声,哑巴了?讲话!”
齐眉被她戳得又一抖,眼泪滴滴答答,低低的声音里全是哭腔:“……我、我也怕……怕你们觉得、觉得我是、我没有想要拆散这个家的,我不是坏孩子……”
她说不下去了,不停地抽着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
江问舟连忙拍拍她的背,给她抽了两张纸巾,然后叹着气道:“还是我说吧。西西不肯说,是怕你们觉得她做错了,辜负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怕你们会怪她,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毁了我,你们会不会觉得丢脸……”
他顿了顿,问孙茂芸:“你们会这样觉得吗?”
“当然会了,大家都知道西西是我们家女儿,你让我出去怎么跟人家说这是我儿媳妇?”孙茂芸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齐眉一听这话,眼泪顿时流得更凶了,脸孔涨红发热,觉得根本无地自容。
“人家问起,我要怎么讲?都知道这是我女儿,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儿媳妇,童养媳吗?”孙茂芸眉头紧皱,“别人会说闲话的!”
“别人重要还是我们重要?”江问舟反问道,“难道我们没有在一起,别人就不会说我们家闲话了吗?”
他抱着胳膊,嗤了声:“好啊,我和西西谁都不结婚,以后你看他们会不会说我们闲话,说我们两个是有什么问题才一直不结婚,你就觉得好听了?”
孙茂芸嘴巴一动,江问舟又接着说:“你也别打什么让我们分开另找的主意,发生过的事就是纸包不住火,我们分头结婚,你说人家会不会知道我和西西有过一段?这是不是骗婚?知道了会不会闹?闹起来外人会不会说闲话?”
肯定会的,孙茂芸不用想都知道,除非他们住在深山老林没有邻居,和所有认识的人都断绝来往,事情没人知道,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江问舟看她一眼,心说对付他妈就是不能像对付他爸那样讲大道理,人家根本不会听得进去。
孙茂芸一时没说话,只沉着脸,眉头皱得紧紧的。
“除了怕别人说闲话,你还有什么原因,觉得我不能和西西在一起吗?”江问舟趁热打铁地问道。
孙茂芸被他这么一问,一时半会儿倒也想不出什么缘由,主要是昨晚江眀琮就跟她说过江问舟跟他说的那些话。
抛开她在江家多年,她已经将她当成女儿这个因素来看,齐眉确实是儿媳的很好人选。
见她没有立刻说话,江问舟忙道:“而且别人说闲话,未必是笑话吧?也可能是说我们家主意打得好,眼光好,养大了一个女孩,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话算什么笑话,这是嫉妒,吃不着葡萄说葡萄,他们倒是想,可他们找得着么?!”
“闲话只要不是当着咱们面说的,咱们就当没有,要是骂到咱们面前来,咱们就骂回去,这年头谁也不求着谁什么,你说是吧?”
孙茂芸听到这里,抬头看他一眼,忽然说了句:“你先不要给我洗脑。”
江问舟一噎,想说什么,又有点忘了。
齐眉忍不住眨眨眼,抬头看他一下,突然就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丢丢。
“按你们的说法,你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孙茂芸的脸色仍旧不太好看,“也就是说,舟舟之前说过的大学的女朋友,就是西西,没错吧?”
她边说,边用鸡毛掸子挨个戳戳他们俩。
齐眉眼皮一跳,已经预感到她要问什么,却不敢撒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江问舟是在她点头之后,才跟着嗯了声。
“那好,你们告诉我,为什么分手?”孙茂芸立刻接着问道,“西西研究生毕业不肯去读博,也不肯去医院上班,跟你们分手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果然……
齐眉心里一顿,觉得头顶上有一只靴子掉了下来,砸得她有些头昏。
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了似的,闷闷的,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她还瞒了他们另一件事呢。
江问舟看她低着头,弯下去的脖颈好像更弯了,像是在逃避什么,猜她是不太想提以前的事,便下意识想要打岔。
“不是……”
刚开了个头,孙茂芸的鸡毛掸子就又来了,“看来是有关系了,别想着敷衍,老老实实交代,我还没有老年痴呆,分得清实话跟借口!”
江眀琮一直就没说话,抱着胳膊在一旁看着呢,这会儿也忍不住追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问舟一顿,无奈地看向齐眉:“……西西?”
他们俩这是摆明了追问到底,得不到一个答案绝不会罢休。
而且齐眉之前也说过,那件事并不是她的错,她没什么不好说的,之前没说是怕父母担心,可是现在不说他们才是不依不饶呢,所以……
孙茂芸这下看出来了,问题出在齐眉身上,于是鸡毛掸子又啪一下敲在餐桌上。
然后戳了一下齐眉的胳膊,怒气冲冲地道:“他让你说,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给我讲清楚,今天就给你们腿通通打断!”
第73章 (二合一)江问舟一听他这……
自建房的饭厅修得很宽敞,这时甚至显得有些空旷,安静得叫人心里憋闷。
“当——当——”
落地钟的声音这时忽然响起,中午十二点整。
但是饭就不要想吃了,谁也没这个胃口,龙肉摆在面前也不会有人想夹一块的。
齐眉觉得钟声像是敲在自己心上,催促着她赶紧回答。
而且孙茂芸这时还用鸡毛掸子又敲了敲桌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闹分手?说不说,我数三声,1,2——”
齐眉哆嗦一下,低着头,抠抠手指,低声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
她就是半天,也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脸孔涨得通红,似乎发生过的事很难以启齿,又或者是太乱,她没理清头绪。
孙茂芸和江眀琮可不傻,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事情肯定不小,于是愈发紧盯着她。
可越是被他们的目光盯着,齐眉就越说不出来话,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好多话想讲,但就是说不出口。
情急之下她扭头看向江问舟,眼睛一眨,眼泪又滴滴答答地掉下来了。
“……哥、哥你说……好不好?”
江问舟顿时无奈,伸手又扯了张纸巾,递过去,“擦擦脸。”
得亏今天没怎么化妆,那一层轻薄的粉底被她这么一哭也没得差不多了。
看她接过纸巾,江问舟才抬头看向父母,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也有点说不出什么来。
他憋了一会儿,先给二老打预防针:“不是什么好事,很气人,所以……一会儿你们控制一下情绪,等我说完再、骂?”
“赶快说!”孙茂芸沉着脸又敲一下桌,语气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江问舟叹口气,伸手摸了一下齐眉的头顶,轻声道:“西西研究生最后一个学期,轮转到了我当时的科室……”
他仔细讲起当时齐眉被时任大科主任的方仕平骚扰的经过,还有更早时她被带教刁难,被方仕平的女儿排挤,事事都讲得清楚,毫无敷衍。
孙茂芸和江眀琮从他讲方仕平做的事就开始生气,几次都想骂人,但都被江问舟一句“等我先说完”给压了回去,只好用力拍拍桌子。
孙茂芸还狠狠瞪了好几下齐眉,用鸡毛掸子戳戳她,紧紧咬着牙小声挤出来一句:“待会儿再收拾你,死孩子。”
齐眉低着头,委屈地扁着嘴,眼睛一眨,眼泪又像珠子似的掉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
还不敢呜咽出声,只能小声吸气,看起来就可怜极了。
“所以西西其实……已经不太喜欢这个行业,再说,学了医也不一定要做这一行,我们有转行的同学也都过得非常好。”江问舟叹口气,“反正都是为了生活,怎么舒服怎么来,也能理解,对吧?”
他顿了顿,又抽一张纸递过去,这次齐眉没有立刻接过。
江问舟干脆帮她擦了擦脸,但她勾着头,他也看不太清,只能凭感觉抹向她的眼睛。
齐眉被他用纸戳了一下,赶紧闭起眼,眼泪就又被挤出来了,连忙伸手接过那张纸,之前他给的那些纸团在一起,捏在手心里。
“至于我们分手……”江问舟又挺多了一下,忍不住再次叹口气,“主要是因为意见不和,我想跟你们说我们在一起的事,西西担心你们接受不了,这个家就要因为这事散了,怕你们不要她了,碰巧发生这样的事,当时姓方的想卡我的进修名额,西西就用这事去威胁他……”
齐眉听到这里一怔,他怎么连这事也说出来了?那样干爸干妈会打他的!
她连忙抬头,冲他摇摇头,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可江问舟却对她的阻拦置若罔闻,仍然将整件事全都说了,包括后来齐眉拉黑他跟他断联的事。
他说到这里,江眀琮忽然想到他回来的原因,实在忍不住,追问道:“你回来到底跟这些事有没有关系?”
江问舟被问得有些沉默,抿抿唇,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有。”
不等江眀琮继续追问,他就立刻将后续的事都说了,什么收集证据举报方仕平,什么郭教授怎么帮他,还有后来又举报方仕平的女儿,还有方仕平被留置后院里的人事变动,全都一一道来。
齐眉见他都说到这一步了,已经完全无法阻止,只好抿住唇重新低头。
头顶是孙茂芸喷火一样的视线,她心惊肉跳,根本不敢再抬眼。
感觉自己这顿打是跑不掉了。
果然,等江问舟停下,孙茂芸忍着怒气问了句:“交代完了?”
他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头还没点完呢,孙茂芸的鸡毛掸子就挥了出去,打在齐眉的腿上,她哆嗦了一下,疼痛感随之蔓延,眼泪又出来了。
她想呜咽,可是却听见孙茂芸的声音紧绷又沙哑:“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说?你去上学的时候,我怎么交代你的?三番五次跟你说,遇到事情要跟家里讲,你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么严重的事,你居然不跟我们讲?!”
“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有多可怕,一不注意你整个人都毁了,你竟然、竟然为了你哥一个进修的名额就放过他?你失心疯了是不是?”
她气得直抖,实在是忍不住,高高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