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桃汽水
翻到档案里工作和联系方式那栏一看,先前尾随宋淼的那两人是无业游民,电话也打不通,空号。虽然留有身份证信息,但显示嫌疑人是外省人。
线索再次断了。
赵招拿着留档的身份证号去资料库里一查,果然有大问题。这个刀疤男光是今年就因为大大小小的斗殴、抢劫事件被拘留过5次……
根据他每次犯事被抓的位置来看,基本都是在老居民区附近。
赵招拨通段宜年的电话,准备将这一发现告知他,不料对方电话一直占线。赵招打两次,都显示正在通话中。
段宜年接到绑匪电话的时候,差点失控导致车辆撞上防护栏,好在当下右侧车辆较少,他及时控制住车子了,并未发生什么事故。
对方是来讲价的,但是开口并不吓人。
“50万,少一分都不行。”那人的声音恶狠狠的,听起来应该是很年轻。
段宜年努力稳住自己:“50万我可以给你,但我现在必须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样子,确定她没有出任何事。”
“少TM废话,你见过哪个绑匪和你讲条件的”那人又气又急。
“那总得让我确认她还活着。”段宜年说。
“好,你给我等着。”对方挂了电话,不是在放狠话,应该是录音或者拍视频去了。
绑匪不肯告知具体位置,只要求段宜年将钱款带到城中指定地点,等钱到手并确认安全之后,他们就会放了宋淼,让她自己回去。
电话一断,段宜年马上给赵招回电:“你去查一下这个号码,我马上发给你。”
赵招那边什么也查不到,这个号码是加密之后的乱序号码。
没过多久,段宜年手里进来一条带链接的短信,他点进去,视频里是宋淼,她被绑着,不能发声也不能视物,甚至连挣扎都没有,死气沉沉地靠在墙上。
冬天寒气冻人,宋淼就这样紧挨着墙,以她完全不抗冻的体质怎么耐得住段宜年心疼得,连呼吸都窒闷。
视频里面拍得无比杂乱,段宜年大致扫一遍,没法儿看得太细致。前方2千米有一个服务区,段宜年开车进去,将车停好。
他将视频再一次打开,仔仔细细地盯着里面每一个角落看。画面闪过,视频里出现了一些大型的机器,类似于切割、液压这一类,大多数都已经锈迹斑斑。离宋淼不近不远的地方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烧杯、镊子、试剂,以及其它实验工具。
这些东西咋一看让人心惊。
段宜年悬着一颗心,仔细思考这些东西可能出现的地方。
实验室工厂或者……制药厂
对,就是制药厂!
这是最有可能的地方。段宜年将这一发现与赵招的信息相结合,决定找找看老式居民区附近有没有废弃的制药厂。
很快,段父就在老城区附近查到一所符合条件的制药厂。那里虽然已经不再生产制药了,但仍有制药厂以前的员工住在那里。
赵招单枪匹马去探探情况,段宜年则再次上路,天微微亮时,段宜年下了高速。
他试图联系夜里给他打电话的绑匪,却发现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段宜年冷着脸,开车奔着老城区去了。
赵招已在附近找到制药厂的具体位置了,但是那附近情况不太对,据赵招观察,安了许多监控器不说,周围还装有电网。
这一夜太费心了,段宜年双眼布满红血丝,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这件事对他而言,伤害远不像他表现出来那样轻。因为姐姐段宜岁也曾是因绑架而被杀害的缘故,他对这种事有着天热的畏惧和无力。
要不是凭着坚决不让这种遗憾和事故再次发生的决心,也许段宜年已经崩溃了。
到老城区附近时,赵招出来接应他,并且拿出手机里刚拍的制药厂商讨对策。
为了不被发现,赵招爬到制药厂斜对面一栋8层高的废弃居民楼上观察了整整一个小时。
段父带着市局的警力已经出发了,段宜年这边也在近距离监视着情况。
虽然目前并没有确定宋淼一定在这里面,但他们并没有其它信息和办法了,而且根据废弃制药厂的严密防守来看,此地确实可疑。毕竟,一个已经停止使用、没有生产力的废厂子,何必搞得这么谨慎呢?
段宜年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恨不得以一己之力将这个诡异的厂房掀翻。幸而赵招将他按住了,现在,理智大过个人情感。
段宜年在等,既是等段父来增援,又是等绑匪的消息。
时间走得太慢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段宜年觉得难捱。偏偏他不得不捱着,在破楼的最佳视角,吹着最冷的风盯着对面的厂房。
不多时,段父到了附近。按照段宜年的交代,段父将车停得很远,赵招去接应他。
他们商量对策。在厂房一侧,是一片茂密杂乱的芭蕉林,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同意将此处作为突破口,从这里进到厂房里面。
段宜年领头,去探情况。他下楼,绕过篱笆墙,正欲去到芭蕉林附近时,手机震动了。
依旧是经过手段加工之后的未知乱序号码。段宜年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粗哑难听的嗓音,发声时有如喉咙被堵住一般:“你的女人在我手里。”
这不是夜里打来电话要钱的年轻男人,声音听起来苍老许多。
“你是谁?”段宜年声音透着股冷厉。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做的事情错了。”那人说话时不自觉地压着喉咙,听起来很凶。
“我从来不做错事,不做才是错事。”段宜年在这个时候,终于知道这次宋淼被绑架是因为什么。
他正在调查段宜岁的案子,并且越来越接近真相,所以有人安耐不住了,想要做点什么来阻止尘封的真相被揭开,但她没有想到,这一着急,就不小心露出了狐狸尾巴。
段宜年没想到他们的手脚这么快,不过是前一晚试探了一番,就立刻做出行动了。
——是陈茹,那个外表纯良无害,内心却像淤泥一样恶臭腐烂的女人。
第五十九章
这种豁然开朗的感觉让段宜年松了一口气,但是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还在,稍微不注意,就会因为用力过猛而崩断。
段宜年向身后的同事打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给临省公安打了个电话,先把陈茹控制起来。
等嘱咐完这边,他和市局的同事一起往隐蔽在芭蕉林里的缺口去。那一处野草杂乱,腐烂的芭蕉根和芭蕉叶堆得到处都是,男人庞大和健壮的身躯往里一扎,就裹了满头满身的脏泥。
段宜年的脚上立刻沾满了腐烂的草木汁液,但是他无暇顾及这些身外之物,满脑子都是一定要把宋淼完好无损地带出来。
现在,段宜年几乎已经确定宋淼被关在这里了,靠的是他多年来的刑侦经验,而非是做赌注。
这一次的绑架,幕后主使人是陈茹,而陈茹的共犯就是李一升。联合之前在老居民区所发生的尾随事件,其中被拘留的两位嫌疑人就是李一升手底下的小喽啰。因为之前,是宋淼第一个发现不对,报警举报了违规的社区诊所和李一升的采血点,从而被其盯上,进行打击报复。
这些都是段宜年当时没搞明白的事情,到了今天,才迎刃而解。
段宜年带着5个市局的精英踩过恶臭的芭蕉林,从芭蕉树的缝隙中穿过,再终于快进入制药厂厂房后面的荒地时,他们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两只没有拴绳子的藏獒。
硕大的躯体、油光发亮的毛发,已经四处梭寻的目光。那目光凶恶,堪比发怒的丛林猛虎,每每扫过的地方,都能引起一阵恶寒。饶是这群经历过生死险阻的精英们都感叹于两匹藏獒的高度警觉性,仅仅是因为芭蕉林方向出现了陌生人的气味,他们就寻味而来,并且保持警觉地蹲守在不远处,视线一直观望着芭蕉林这边。
段宜年示意身后的人屏住呼吸,不要发出声响。段宜年接过身后市局同事递来的麻醉木仓快速组装,然后寻找最佳视野射击。
“嗖——”力量带动周围的风从芭蕉叶上刮过,发出不大明显的声音。
一只藏獒抽搐着倒地,另一只猛的跳出去好远,然后正欲狂吠时,段宜年立刻补上另一木仓。
顷刻之间,两只巨型犬轰然倒地,解决了这两个大麻烦 段宜年他们一行才继续行动。
荒地后面没有监控想来是因为这群绑匪过度相信这两只藏獒的防守能力了。他们一路安全地走过荒地,绕过制药厂的一栋废弃仓房之一。一排铁皮顶的厂房紧紧挨着,每一栋的屋檐下都安装了两三个监控器。他们寸步难行,既不能后退,又便于前进,没一步都可能落入敌人的眼中。
要想不被监控器发现,首要就是把电闸拉了。据赵招之前观察,变压器主要在制药厂的正面,那个位置附近全是监控器,去拉闸的可操作性很低,所以没办法从这里入手。
这个时候还是段父的作用比较大,他向上面打报告,出于公务需求,暂时停了老居民区的供电。
不远处的居民楼里还亮着灯,可见电还未断,现在不能随意移动,还需要等待。
没多会儿,附近所以居民用电一致停了。段宜年一行这才继续往安装了监控器的厂房走。因为不确定制药厂是否有发电装置,所以这会儿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在他们还没解决供电问题之前找到宋淼。
一间间厂房搜寻过去,有些已经彻底荒废了,有些还有人迹活动。在最后一间厂房附近,修建有矮小的砖瓦平房,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几道争吵和摔打的声音。
大家凝神去听,并没有发现女人的声音,反而是几道各异的男声在争执,大意是在说“钱”和“命”。
段宜年透过砖缝看进去,里面有三个体型巨大粗犷的男人在骂骂咧咧,偶尔伴着摔东西的动作。因为视野有限,他并不能看到宋淼是否在里面。
现在不能贸然闯进去,因为不确定他们身上有没有攻击性比较强的东西。保险起见,段宜年留了三个人守在这里,这样的话,就算等会儿起了冲突 三比三的胜算也还比较大。
段宜年和另外两名警察进了最后一栋厂房,果不其然,里面有两个比较清瘦的小伙儿在捣置发电机。大概是许久没用,发条儿那里生锈严重,他们在往里面倒油。
段宜年轻手轻脚往里走,准备先前解决这两个修理发电机的。距离还剩两三步,就在段宜年的手刚要搭上其中一人的脖子时,厂房里简易的集装箱上,一名男子大声喊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遭了……
也就这一秒钟的事儿,集装箱大概4、5个年轻人里鱼贯而出,手里拎着木棒和电棍往底下跑。
段宜年面前修发电机的男人反应过来抡起手里的帮手和钳子就朝段宜年砸过来,手下毫不犹豫,用了狠劲。
段宜年往后闪,眼看着后面也被刚刚冲下来的几人围堵住了。以另外两个同事之力,恐怕难以应对。前面又是迎面砸来的钝器,段宜年眼见着无处闪避,一个扫踢到面前的男人。随着那男人咚地一声倒地,手里的钳子也顺着地面滑倒了段宜年脚边。
段宜年手里没有称手的家伙,光靠拳脚是远远行不通的,在面前那人扶同伴的空当,他躬身去捡脚边的钳子。不料,手刚触到金属硬物的那瞬间,后脑勺就被木棒狠狠地砸了一下。
“咔嚓——”是木头断裂的声音,紧接着,段宜年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顺着头皮流到了脖颈,又顺着后背、外套继续往下……
段宜年踉跄一下,身子差点栽倒。一只膝盖跪在灰扑扑的地面,握着钳子的手顽强地撑在地上。痛感太强烈了,段宜年大脑昏沉沉的,连带着鼻腔里都是浓重的血腥味……
眼看着前面那两人又要举着钝器冲过来了,段宜年顾不得太多,强撑着身子站起来。
腹背受敌,另外两名同事也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随意使用qiang支的,配qiang的那位同事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手就被狠狠地碾在地上。
段宜年听着他们痛苦的□□声,掏出配枪,对准面前匪徒的小腹。
“砰——砰——砰砰砰——”连续5qiang,打在匪徒身上,没人均不是致命位置。
不多时,外面也响起来断断续续的qiang声,搏斗愈发激烈。
段父和赵招一定会来支援的,这是之前就计划好的。现在,厂房里面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好在,还不算太糟。
关键是找到宋淼。
段宜年恼海里只有这个念头。他顺着简易的钢制楼梯往上爬,不顾淌得四处都是的血……
外面已经传来了响亮又悠远的警笛声,救护车和警车齐齐上阵。
段宜年不管不顾,一间间地排查。在找到宋淼的那一刻,他说不清心里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心跳似乎停了,又被撕心裂肺的绞痛感唤醒。集装箱码起来的小屋子里,宋淼全身上下被绑起来。
门起初被推来的时候 宋淼以为是匪徒,她恐慌、畏惧、害怕,想起今早那些匪徒对她说的话,想要挣扎着逃离……
下一秒,熟悉的烟草混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包围了她。
段宜年找到她了。
鼻酸、眼热,胸口发堵,比任何时候都让她更想哭。
而段宜年呢?他双眼赤红,愤怒到了极致同时,又被失而复得、执念解开的情绪烦扰着。这些人用粘性极强的黑色胶带封着宋淼的嘴,让她既不能说话也不敢说话,因为稍微有所动作,唇边的肌肤都会撕裂。
宋淼的手腕 ,已经被粗糙的尼龙绳磨出伤痕。最严重的还不是这一处,而是她的掌心,捏着不知如何到手的烧杯碎片,不断地使力磨着绳子,却不料,绳子还没磨断,手却伤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