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第6章

作者:从羡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现代言情

  “她还让我告诉你……”李医生犹豫片刻,道:“既然已经拿到东西,以后就别再来了。”

  这女人还真够狠的啊。

  沈岁知如是想到。

  “好。”她笑了笑,问:“她情况怎么样?”

  “不再抗拒用药了,心理状态较以前稳定很多。”他说,“我待会把相关检查的扫描件电子版发给你。”

  “麻烦了,那我先走了。”

  李医生见她要离开,踌躇几秒还是喊住她:“沈小姐,你真不去看看你母亲吗?”

  沈岁知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漫不经心道:“人家不想见我,我也不好再觍着脸凑上去吧。”

  说完,她摆摆手算是道别,离开了这方园区。

  来到停车区,裹着身寒气上车,沈岁知把那枚平安扣拿出来,对着光仔细端详起来。

  ——这东西在印象里实在太模糊,她只隐约记得在自己刚记事的时候,它就已经挂在脖子上,想不到后来几经辗转,竟是被当初的赠送者送回自己手里。

  拉开松紧扣,沈岁知戴好项链,平安扣贴着肌肤,冰凉。

  是那种暖不热的凉。

  沈岁知坐着发了会儿呆,脑海中重复播放那句转告的话。

  她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不论独处还是呆在人群里,她都有种随时随地会爆炸的感觉,粉粉碎碎,干干净净。

  沈岁知闭了闭眼,突然有点儿耳鸣,她忙伸手在收纳屉中摸出烟盒,从里面咬出根烟来,点燃深深抽了口。

  烟草的气息卷着苦涩,在唇齿间氤氲泛滥,暂时安抚了濒临崩溃的精神状态。

  她倚着窗抽完半根烟,等情绪稍微平复些,才打开车载烟灰盒,将指尖星火碾灭。

  -

  YS Club是座知名不夜城,不过夜晚十点,场内已经人满为患,鼓点强烈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心跳都被牵着走。

  苏桃瑜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内场把嗨得正上头的沈岁知给扯出来,强行拉着人去吧台,摁椅子上。

  调酒师头也没抬,正忙着手下的活,“终于绑回来了?”

  “她心情差疯起来谁都拦不住,累死我了。”苏桃瑜扶额,瞥到桌上有空杯,就在沈岁知跟前,“这什么?”

  “伏特加,四十五度的。”调酒师说,“你帮我拦着她,这祖宗不要命似的,已经第四杯了。”

  苏桃瑜瞠目,直接蹦了起来:“沈岁知你这——”

  粗口到嘴边还是忍住了,她忿忿锤了下桌子。

  苏桃瑜跟沈岁知近十年的交情,对沈家那些豪门秘辛一知半解,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从她母亲那碰了壁。

  “没事。”沈岁知笑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明早睡醒就好了。”

  苏桃瑜看她这爱死死爱活活的样,心疼得要命,又不知道怎么劝,只好默默在旁边陪着喝闷酒。

  沈岁知觉得灯光晃眼,刚低下头,就察觉有只手拂过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拍了下。

  她侧首,见一名与她年纪相仿的男人坐到身边,正挑眉看着她,毫不避讳地迎上她视线,还暗示性地笑了笑。

  沈岁知摆手示意别烦,不急不慢地将杯子里的酒喝完,这边手还没放下,那边男人就挨了过来。

  苏桃瑜听到动静,转头看清楚后就要骂,却被沈岁知给挡了回去,她一愣,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男人尚不自知,凑过去调笑:“美女,一个人喝闷酒多没劲儿啊。”

  沈岁知侧过脸,对他笑了笑。

  “是挺没劲儿的。”她说。

  -

  晏楚和从卡座起身,挥手叫服务生来结账。

  “这才十点多,就要走了?”叶彦之叹息,“你是28又不是82,急什么。”

  “明早有公司会议。”

  晏楚和言简意赅道,抬脚就走,叶彦之无奈,只得跟上。

  二人刚走出去没多远,旁边不远处突然传来声闷响,虽说环境本就嘈杂,但那边的动静似乎格外集中。

  无非是闹事打架的,晏楚和目不斜视,就在即将迈出门口时,他听到那边传来讨论声——

  “那不是沈家老幺吗?”

  晏楚和倏地停下脚步。

  

第6章

  场面有点不好控制。

  沈岁知就算正醉着,反应仍旧敏捷,她反手将正试图动手动脚的男人擒住,摁着他后脑毫不客气地按趴在吧台上,砸得“哐”一声响。

  空酒杯坠在椅子边角,噼里啪啦碎了满地。

  调酒师给吓愣了,苏桃瑜抹了把脸。

  沈岁知半眯起眼,抓着男人的头发往后,语气懒散:“没眼力见我不怪你,毕竟做畜牲的脑子不太好用。”

  男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张口就骂:“你他/妈!”

  他挣脱不开桎梏,余光瞥到正泛着光的玻璃碎片,心思一动,当即就伸手抢来,看也不看就挥向身后!

  旁人的惊呼声瞬间被炸出来,沈岁知及时放人,见躲不过干脆伸手一挡,锋利物划破肌肤只是眨眼间,她觉得右掌心有些凉,随后便是后知后觉的剧痛。

  沈岁知垂下眼帘,闻到血腥气,却突然笑了。

  她打从疗养院出来就开始犯病,压抑到现在终于找到宣泄口,不管不顾揪住男人领子就把人摁倒在地,下手狠得要命,根本听不进去话。

  苏桃瑜又气又急,她不是第一次见沈岁知打架,可这祖宗每次动手都特狂特疯狗,跟拿命玩似的,压根拉不住。

  就在她急得揪头发时,身边传来男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她觉得耳熟,转头就见晏楚和蹙眉望着她,虽说对方此时气场骇人,对她来说却像是救星,她连忙解释:“那男的揩油,沈岁知今天心情不好就动手了,晏楚和你……”

  “帮帮忙”三个字还未来得及出口,晏楚和就已经快步朝战场中心走去。

  沈岁知觉得自己这易燃品已经炸得彻彻底底,她脑中乱七八糟,耳边嘈杂人声吵得要死,她看不清眼前的人也感受不到伤口的痛,只觉得烦,好烦。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被戾气冲昏头的瞬间,似乎还有点说不出的苦闷,憋了许久的负能量一旦开闸,就覆水难收。

  她听到噪音中,有个极具辨识度的声音突兀响起——

  “沈岁知。”

  她稍作停顿,眼底闪过几分困惑。

  那人还在耐心唤:“沈岁知,停手,你受伤了。”

  她想说停手跟受伤没直接关系,出口却成了凶巴巴的“关你屁事”。

  那人沉默两秒,似乎是怒极反笑,说了声“好”。

  沈岁知没理,然而就在她松懈力气的瞬间,她被人捞了起来。

  ——是的,捞了起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刚才还跟男人凶猛对打的沈岁知,下一秒就被衣冠楚楚西装革履的男人拦腰扛在肩上。

  苏桃瑜目瞪口呆,刚把安保叫来的叶彦之也愣了。

  沈岁知何尝不是满脸茫然。

  为了防止人乱动滑下去,晏楚和用臂弯箍住她的腿,神色淡淡地看向叶彦之,道:“去医院。”

  叶彦之没反应过来,“我带她去?”

  晏楚和蹙眉,像是嫌他烦:“想的美,我带她去,你留下收拾残局,赔偿金明天给你。”

  叶彦之:“?”

  行吧。

  所以晏楚和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才会觉得送恶贯满盈的沈小姐去医院,是“想的美”?

  晏楚和扫了眼围观群众,一堆人当即有眼色地散开装看不见,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抬步朝门口走去。

  沈岁知弓着背,脸朝下对着男人的后腰,她缓冲半晌,终于从刚才的病态反应中脱离,太阳穴隐隐作痛。

  沈岁知脑子发懵,也不知道谁在扛着自己,正要暴躁开骂,却闻见熟悉的冷冽松香,心头邪火便莫名熄灭。

  她突然觉得极度疲倦,后知后觉感受到右手钻心痛楚,她只好用左手轻拍晏楚和后背,“我要下来。”

  听她语气平静了些,晏楚和停下脚步,将人稳稳当当放下,面上没什么表情。

  沈岁知脚刚沾地,就觉得一阵头重脚轻,酒劲儿上头,她看东西甚至有重影,使劲晃晃脑袋,这才好些。

  晏楚和俯首看着她,情绪难辨,只有眼底暗色昭显他心情极差:“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抵触这种诘问,于是轻描淡写地回答:“能怎么回事,挑事打架呗,你没见过?”

  “我问你起因经过。”晏楚和蹙眉,“不能好好说话?”

  沈岁知一哽,那股子刚压下去的负面情绪又涌上来,竭斯底里,激得她脑子犯浑,呼吸都急促起来。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你早就该知道。”她笑出声来,一字一句道,“我做不成好人,那我就坏到底。”

  她刚才始终低着头,这会儿发火才抬头与他对视,而晏楚和也是此时才看清,不知何时她已经眼眶泛红。

  像极了受尽委屈还倔强着不肯讲的孩子。

  晏楚和顿住,他分明记得,即便是刚才冲动的时候,她也未曾表现出半分的软弱和难过。

  他陷入沉默,垂下眼帘将她受伤的右手抬起,从口袋中拿出干净纸巾,将未干涸的鲜血沾净。

  他说:“对不起。”

  这回换沈岁知愣神了。

  她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怔怔望着正在给她简单清理伤口的晏楚和,像被戳中心头某处,惹得眼眶发酸。

  仅仅是几个字,哪怕说者无心,但凡掺杂了半分的好意,都能让她小心翼翼的将其珍藏,如获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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