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 第7章

作者:从羡 标签: 天作之和 甜文 现代言情

  可她只是个无比糟糕的家伙。

  不知怎的,沈岁知突然想到在自己儿时,母亲曾经给她讲过的那种最最完美的人。

  ——他永远干净、明亮、温润,没有任何瑕疵,世上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

  她觉得,眼前的人就是。

  沈岁知已经很久没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落泪的欲/望,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哭,兴许是潜意识抵触向别人示弱。

  她定定看着男人,眸光微微闪烁。

  晏楚和专心致志地清理着那道可怖伤口,万幸没划太深,去医院简单上药包扎,大概率不会留下疤痕。

  他将被血染得几乎没有好地的纸巾丢进垃圾桶,侧首正要说什么,沈岁知却突然伸出左手,扯住他领带。

  她力气并不大,他本可以挣开,却随着她俯下身子。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扯他的领带了。

  晏楚和匀出多余心思,想到这点。

  然而下一瞬沈岁知抬头,两片含着朦胧酒气的温热,便落在他下颚。

  晏楚和倏地僵住。

  沈岁知非礼人还心里没数,乐呵呵松开手,他还来不及产生什么想法,就见跟前女人重心不稳地晃悠两下,差点儿摔倒。

  晏楚和及时搂住她腰身,刚才那蜻蜓点水般的吻本就让他心烦意乱,此时掌下贴着温热滑腻的肌肤,他只觉耳根都在隐隐发烫。

  轻啧了声,晏楚和改为扶肩膀的姿势,冷声问她:“你喝晕了?”

  沈岁知摇头不说话,晏楚和干脆放弃沟通,他今晚开车来的,所以没喝酒,于是直接将人放进副驾驶,带她去医院包扎伤口。

  沈岁知有些困了,半闭着眼问:“去哪?”

  “医院。”他说。

  “这种小伤,无所谓。”她笑了声,“习惯了。”

  晏楚和却淡声道:“没有任何伤痛是该被习惯的。”

  沈岁知眨眨眼,别过脑袋不吭声了。

  -

  等二人从医院出来时,已经是深夜。

  沈岁知胃里的酒精彻底发挥效果,她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晏楚和看不下去,将手规矩扶在她肩膀,把人给塞进车里。

  好在沈岁知虽然迷瞪,却还保持半分清醒,当晏楚和问她家地址时,答案脱口而出,她还毫不犹豫从外套兜里掏出钥匙丢给他。

  晏楚和眸色微沉,她听话是好事,但想到她是否喝醉了在谁面前都这么听话,心底便不由腾升几分烦躁。

  把沈岁知送回家中,他本不想贸然进屋,放下人直接离开,但某个醉鬼大有直接在地板上睡觉的意思,他只得返回。

  因为不方便,所以晏楚和只替她脱了外套,防止她睡着乱动,他将她的右手放到被子外面。

  晏楚和坐在床边,视线不经意扫过床头柜,他看到上面零零散散摆着几片板状物,边角有些弯曲,似乎经常使用。

  晏楚和觉得那像药板,于是目光多停留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让他眼神凝住。

  他对药物了解不多,但赛乐特和西酞普兰这种典型抗抑郁药,他还是知道的。

  药片已经快要吃完,桌角还堆着未拆封的,可见沈岁知并不是最近才开始用药。

  他沉默许久,半晌抬手轻捏眉骨,心中情绪正复杂交织,身后却传来动静。

  沈岁知半梦半醒,察觉到旁边有人,于是闹腾着翻身,含糊不清道:“喝水。”

  晏楚和回头看她一眼,没应,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温水,耐心地等她喝完半杯,再度缩回被窝。

  晏楚和淡声开口,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等你明天酒醒,估计也把今晚忘干净了。”

  沈岁知困得神志不清,也没忘反驳:“不会,我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不记得。”

  “瞎、瞎说。”

  晏楚和替她掖好被角,面色不改,仍是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是瞎说。”

  他垂下眼帘,望着逐渐跌进梦境的沈岁知,嗓音低缓——

  “不然你怎么会以为,当初在A市,是你第一次见到我?”

 

第7章

  沈岁知觉得又闷又热,稍微动作,手腕和脚腕传来钻心的痛。

  她睁开眼,可是伸手不见五指,她怀疑自己瞎了,但这可能性不大。

  沈岁知想站起来,可惜她所在的地方实在逼仄,连动弹都做不到,她觉得这感觉熟悉,低头蹭蹭手腕,果然被粗砺麻绳紧紧捆绑。

  于是沈岁知知道,自己又梦魇了。

  当初克服幽闭恐惧症花了整整两年时间,但幼时阴影是终生的,直到现在她看见大号行李箱,仍旧会四肢发软手脚冰凉。

  沈岁知阖上眼,想要竭力摒弃那些记忆碎片,但困在行李箱中的颠簸感是真,绳子磨破皮肤嵌进血肉的刺痛也是真。

  她看到年幼的自己被捆住手脚、封住嘴巴,被摔进泥泞与脏水,被锁在房间中命悬一线,她像个旁观者,见证自己越来越脏,失去希望。

  也没人来救她。

  沈岁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百几千次做这场梦,她早就从刚开始的竭斯底里变成如今的麻木漠然,只等熬到梦境尽头。

  反正不会有人记得这些,没人知道,没人在乎,除了她自己。

  人都是一步一步冷下来的,她始终在原地自我修补,无数次崩溃之后,又无数次重建,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砰,陈旧破败的门被破开,空中浮尘像另一场雪。

  ——沈岁知睁开眼,醒了。

  她逐渐适应室内光线,宿醉的头疼简直要命,她下意识抬手揉太阳穴,举到半路发现不对劲,定睛一看,右手拇指与食指交界处至掌侧,甚至横跨手背都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

  不至于变成粽子手,但也够难受的。

  沈岁知有点断片,拼命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人揩油,她把对方给揍了,还整得满手血,最后……似乎是晏楚和来救的场?

  得,这人情欠大发了。

  她撑起身子,见手机就在床头,便摸过来看时间,才七点,她醒得有够早。

  不过她总不能带着身酒味去上课,于是沈岁知放弃赖床,从床上利索爬起,顺手给手机充上电,随后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因为右手有伤,她只好拿塑料袋给包起来,洗头就磨磨蹭蹭耗了近二十分钟,洗漱好出来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沈岁知拆掉塑料袋,把头发吹干后她换好衣服,这才坐在化妆桌前,开始拯救她了无生机的脸色。

  中途苏桃瑜给她打电话,沈岁知开免提把手机放在旁边,忙着手上的活,匀出多余精力跟她通话:“喂?”

  “你睡清醒了没啊,头还疼吗,断片了吗,哦对还有你手上的伤处理了吗?”苏桃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接听,不放心地抛出一连串问题,道:“要不再躺会儿缓缓?”

  沈岁知被她这连环炮似的问法给搞懵了,酝酿几秒,概括回答道:“除了轻微断片,我觉得我还行。”

  苏桃瑜倒抽一口冷气,好像回想起昨晚还心有余悸,“我的好姐姐,你是不知道你昨晚多疯,都快揍红眼了,见血也不松手,拦都拦不住。”

  沈岁知用遮暇怼黑眼圈,“我哪次动手能被拦住?”

  “也是出奇,我喊你半天你没反应,晏楚和一过去,你就蔫巴了。”苏桃瑜啧啧两声,“人好心劝你停手,你还臭着脸骂关你屁事,真是,晏楚和没掉头就走简直奇迹。”

  沈岁知开始画眼线,“那我后来怎么跟他走了?”

  “噢,他直接把你扛肩上了。”

  “……”

  沈岁知看着自己岔到太阳穴的眼线,陷入沉默。

  她花了三秒钟接受这个事实,随后卸掉眼妆,重新开始,“后面的事我记不太清楚,反正他带我去医院处理了伤口,最后把我给送到家了。”

  “我寻思他对你有点想法。”苏桃瑜说。

  “或许只是迟来的叛逆,品行标兵想跟街头恶霸交朋友。”

  苏桃瑜呸了声,知道沈岁知有意带过话题,于是便道:“虽然赔了钱也封了口,但YS那么多人呢,还有不少圈子里的,这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发酵。”

  “我恶名那么多,倒也不差这一个。”沈岁知笑笑,语气平淡,“反正我解释是狡辩,不解释是默认,没意义。”

  苏桃瑜听出那隐含的几分自嘲,不由叹了口气,犹豫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行了,一点事瞧你蔫的。昨晚就你在那收拾残局吗,花了多少钱,我转过去。”

  “不是,钱是叶彦之掏的,他说你要还就去找晏楚和。”

  “叶彦之?”沈岁知眯眼,突然意识到什么,“你现在不会在酒店吧?”

  对面沉默片刻,果断结束通话。

  沈岁知撇嘴,正好妆也画好了,她从抽屉里翻出脑清片,倒出来两片服下,省得因头疼影响办事效率。

  时间不早了,她戴好口罩,边查看未读消息边下楼,看到姜灿给自己的工作邮箱发来文件,是关于某知名杂志的专栏采访,问题精简,并无不妥。

  沈岁知从头翻到尾,觉得奇怪,晏楚和竟然没给自己打电话。

  也许是工作忙,她没再猜测,径直打车去了晏家。

  今天晏楚和不在,是晏灵犀给她开的门,沈岁知进屋,发现似乎只有晏灵犀自己在家,便问:“上次见到的刘姨呢?”

  “刘姨只是家政阿姨,半个月来一次。”晏灵犀喝着奶茶,坐在软塌塌的沙发上晃着脚,精致的眉眼含着笑,“我平时都是自己住啦,我妈忙着环游世界,我哥和我爸忙公司的事,最近因为我换家教他才多来了几趟。”

  沈岁知颔首,也算是大概了解到她的情况。

  晏灵犀见还没到上课时间,便招呼着沈岁知坐过来,却眼尖地瞧见她被纱布包裹着的右手,当即蹙起眉头:“姐,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不严重。”沈岁知晃晃自己半残不残的右手,笑着说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昨天跟小姐妹出去玩,不小心把手擦伤了,看着像回事,其实只是小伤。”

  晏灵犀没多想,信以为真,时间一到立刻乖乖跟着沈岁知上课去了。

  今天的课程着重补充课外知识,需要圈画标记的东西比较多,一堂课下来沈岁知写了不少字,放下笔才觉得掌心微痛。

  她蹙眉,发现不知何时掌心绷带有些渗血,估计是因为没痊愈就动手写字,导致伤口裂开了。

  晏灵犀吓得不轻,却想起家里根本没备纱布消毒球等东西,只得慌慌张张道歉,嘱咐沈岁知赶紧去医院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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