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章岑
“于归。”许华升话未讲完,便被他打断。
“姑丈,有事找我?”任于归目光沉沉的看向他。
许华升顿了一下,立即道:“我有些事要和你说。”
任于归点点头,顺了顺怀中甘棠的长发:“我可以去吗?”
甘棠在他怀里点点头,像个小动物,蹭的他心中又软又痒。
她主动离开他胸膛,手还十分依赖的捉住他衣衫,抽抽搭搭:“那你要快点回来。”
“好。”任于归替她擦擦脸上泪水,“很快。”
许华升和任嘉欣看到两人的相处,心中活像被雷劈了一般。
这位自小到大都生人勿近的侄子,有朝一日竟然会如此温柔体贴的对待一个人,实在令人跌破眼镜。
“姑丈,我们走吧。”
“哦,好。”许华升因为吃惊,反应都慢了半拍,呆愣一下,才立刻快步同他一起离去。
见二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任嘉欣才抱着甘霖来到侄媳身边。
“姑姑,我来抱他吧。”甘棠努力朝任嘉欣笑一下,伸手接过幼弟。
她声音沙沙哑哑,听起来令人心疼。
任嘉欣看到她就想到女儿许珊妮,自家小丫头前段时间过来过圣诞时,还常常大嫂长大嫂短的将她挂在嘴边。
知晓她和女儿相处亲密,她又是自己的侄媳妇,面对她此刻的遭遇,自然颇为疼惜。
“棠棠,别难受。”任嘉欣疼爱的看向她,“史密斯医师是世界范围内顶尖的脑外科教授。”
见甘棠抱着弟弟沉默不语,任嘉欣为了增添她信心,又接着道:“这几个月史密斯教授已经研究过甘太的症兆了,早已做好充分准备,所以这次一定不会有事。”
甘棠闻言皱眉,随后不动声色道:“妈妈这次晕倒的太突然了。”
任嘉欣见她终于肯开口,听到她的话,知道她担心什么,于是继续安慰道:“是了。本来上次于归过来,同医生商量的是半年后动手术,这段时日甘太就在这里遵循医嘱进行调养,到时再动手术条件更成熟。”
甘棠整个人有些冷,抱住甘霖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对啊,条件还不成熟,手术为什么要提前?来的太匆忙,于归都还没跟我说。”
“肿瘤比之前又长大了一些,对神经压迫更严重了,医生讲再拖下去情况变差,连手术都做不成了。”
任嘉欣见她手在颤抖,握上去:“不过没关系的棠棠。于归细心,上次来伦敦,就是你们结婚前那次,他和医生见过面后,就一直有帮甘太和医生保持联系,情况都在可控范围内。你放心,手术一定能成功。”
甘棠嘴唇颤动,许久,终于干涩道:“是啊,手术一定会成功。”
这一刻,一些未曾上心过的事情突然串在了一起,许多疑问爆发在她脑海中。
为什么妈妈要带她去参加任家的晚宴?
为什么曾在甘家的大厅中见到任于归和妈妈在一起谈着什么?
为什么妈妈会私下交代她,只要是任于归拿出的信德股份转让合同,她就要无条件签下?
为什么一惯反感让她联姻的爸妈会出现矛盾争执,妈妈要一力促成这桩婚事?
为什么妈妈隐瞒了所有人,唯独只将病情告知了任于归?
为什么……为什么任于归从未和她发生过更进一步的关系?
她不是三岁小朋友,生在甘家,她自幼便识得,半山中人,各个醒目,做人做事,唯信奉一条——利字当头。
任于归处于金字塔尖,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桩婚事的价值,在信德成功入资南湾区后,就已经两清了。
他不需要额外做的更多,除非所图更深。
曾经的她傻乎乎的以为,利益之外,可能还有感情。
两人相处日久,她不是傻瓜,嘴硬着不肯认输,可心里却能清楚感觉到他对自己的照顾。
那些即便他态度冷硬,自己能感受到的体贴与宠溺,已经超出联姻应有的表面功夫太多。
她曾悄悄自得,也曾偷偷-欢喜,暗自给自己脸上贴金,他对她的好,一定不仅是因为任甘两家的利益合作。
现在看来,是她白目,任于归这种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愿意拿自己的婚事当筹码,当然不仅仅是区区一块南湾区能满足的了。
甘棠努力寻找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恰在此时,本次手术的医务组朝这边走来,护士跑进病房,将唐琳推出。
她连忙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抱着幼弟起身上前。
“我没事,别担心。”唐琳躺在床上,最后朝一双儿女笑着安抚,“圆仔要听爸爸和家姐的话,知不知道?”
甘霖不太懂妈妈为什么要躺在床上被人推走,却连连点头。
手术室门关上,红灯亮起。
甘棠手脚发软,整个人往后倒。
一双温热的臂膀从身后伸出,有力的撑住了她。
任于归一手环住甘棠腰间,给她做支撑,另一个胳膊接过甘霖。
“休息一下。”
熟悉的雪松味萦绕在周身,耳边是他清冷却掩不住关怀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