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堪好
“差不多了，就是家具得慢慢添。”沈嫣说。她手里其实还有一些钱，但她不敢都用掉。像她这样没有家的人，特别知道手里得有应急的钱。
“那不着急，慢慢来呗。”要去租房子的室友羡慕地说，“真羡慕你啊，我做梦都想有一个你那样的小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完全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灯已经熄了，黑暗里沈嫣没说话。
过了很久，她轻轻地说：“其实，能跟爸妈多待一天就多待一天吧。自己有家，真没必要搬出来住。”
“什么呀，你根本不知道。”室友说，“他们可烦了，事事都要管，尤其看不惯我追星。我跟他们简直两看相……”
话没说完，另一个室友一个毛绒公仔砸了过来。这个室友才醒悟过来——沈嫣是没有家人的，她是福利院出身的。她不由得讪讪。
另一个室友瓮声瓮气地说：“安静，睡觉了！”
大家不再说话，慢慢都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忙忙碌碌，各奔前程。
名霆大厦比沈嫣之前待的地方好的一点是，它在中心商务区，有地铁。沈嫣从学校附近搭地铁过去，比之前的地方还更方便。
她背着包到了名霆，时间还很早。一楼的的总台妹子都还没就位，她站在那等了一会儿。等总台妹子收拾好就位了，才过去。
报了名字，总台妹子电脑一查，昨天下午总裁办下的工作单，就刷了卡放了她进来，给了她指了高层电梯：“那两部。”
都来过一次了，熟门熟路了，沈嫣坐电梯去了41楼。
肖栩当然还没来。甚至总裁特助们也还没来。总裁办最早到的是两个办公室助理，一个姓邱，一个姓张，还有一个秘书，姓黄。
沈嫣上来41楼，跟她们说：“我找冯助理。”
姓邱的助理就是昨天电梯口给她带路的，看到她今天又来了，有点吃惊。黄秘书却对她很亲切，说：“冯助还没来呢，你得等一会儿。邱静，你带她去会客室先等着。”
邱静就带沈嫣过去了，把她撂在那，自己回来了，问黄秘书：“黄姐，她是昨天那个举报同事的那个吧？她怎么今天又来了。”
黄秘书已经开了电脑，麻利地整理着工作邮件，淡淡地说：“当然是有事了。”
邱静碰了个钉子，有点讪讪。坐回自己的座位，另一个助理叫张莉，凑过来问：“怎么回事呀？”
邱静说：“就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你忘啦？下面的子公司有个人，把同事给举报了，就是刚才那女的。”
张莉恍然大悟：“哦，就是她啊？”张莉昨天没看到沈嫣，全是听邱静说的。
黄秘书隐隐听见嘀咕声，撩起眼皮看了那边一眼。
程秘书和方秘书先后到了，邱静和张莉殷勤地跟她们道早。等她回了座位，黄秘书跟她们俩说：“以后咱们说话小点声，有事也别咋呼。”
沈嫣那个事，邮件是发到肖栩名下的公开邮箱里的，检查那个邮箱是三个秘书的职责。理论上来讲，那个邮箱里的任何内容，都该保持在她们三个人之间，向上对三个总助汇报，向下不能泄露。昨天她们一时惊奇，声音大了点，叫邱静听见了。
程秘书和方秘书往邱静那边瞥了一眼，都说：“知道了。”
黄秘书说：“那个沈嫣已经到了。”
程秘书说：“这么早？”
方秘书凑过来，压低声音：“要留在咱们这吗？怎么安排？”
三个秘书头凑在一起，程秘书压低声音说：“别管怎么安排，都是肖总安排的。”
黄秘书问：“她是什么关系啊？”
“我也奇怪啊。我昨天从子公司那边调她材料，结果发现……”程秘书声音压得更低了，“她是福利院出来的。”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哈？”
程秘书说：“是孤儿。”
黄秘书说：“稀奇了。肖总总不能是欣赏她忠肝义胆吧？”
程秘书说：“肯定不是。我听冯助的话音儿，就是关系户。”
“算了，不问了。”方秘书最后说，“反正就当关系户处理。”
她们三个人也是从很多竞争者当中杀出来的，在工作中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三个人顺利达成了一致，统一了立场。
邱静往秘书们那边探了探头，看见那三个头凑在一起，心里有点痒，低声对张莉说：“哎，你说她们仨说什么呢？”
张莉往那边瞥了一眼，那种头碰头压低声音的说法，摆明了就是不想让她们这边听见。她低下头：“谁知道。”继续忙自己的事。
徐特助昨天出差前扔过来一大堆票据让她粘报销单呢，干这个活就最琐碎最耗费时间了。
邱静又往那边看，奈何那三个已经都各自落座了。虽然在同一层工作，那三个却高高在上，跟她们俩之间就跟隔着一堵墙似的。真是令人又羡又嫉。
冯助理很快也到了，程秘书告诉他沈嫣已经来了，他笑道：“这么早？”
程秘书说：“比我来得都早。新人嘛。”
谁新人的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冯助理就笑了笑：“叫她到我办公室来吧。”
沈嫣等了半个小时，又被叫到冯助理的办公室。这办公室也不比子公司李总办公室小，装修还更好得多——沈嫣因为才刚装修了房子，跑过建材市场，对装修颇有心得。
冯助理告诉她：“你的关系会调到总部这边来，给你的职位是总裁办公室助理。你应该看见了，这边人不多。肖总有三个特别助理，我和其他两个人。还有三个秘书，你也见过了，待会给你再介绍一下。另外还有两个助理，小邱和小张。你的职务和她们两个人一样，具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她们。”
冯助理又告诉了她薪水，竟然比她之前的薪水高了足足两千。沈嫣有点吃惊。怪不得大家都想到总部来呢。
冯助理问她有没有什么意见，沈嫣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这次的事本就是她莽撞了。当时抱着种决绝的心情，好像悲情女主角似的。见过肖栩之后，听肖栩把道理掰开了给她讲了一遍之后，睡了一觉醒过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没丢工作，还调到总部来，还加薪，全是因为肖叔叔的儿子跟肖叔叔一样，看着冷淡，心里却很善良。
既然她没有任何意见，冯助理就打电话把邱静叫过来：“这是沈嫣，以后也是咱们总裁办的助理，跟你一样。你带她去HR，先把合同签了、门卡办了，该弄的都弄了。”
邱静就带着沈嫣坐电梯下楼。
电梯里，沈嫣一抬眼，从镜面里看到邱静一双眼睛盯着她。
☆、第 16 章
第16章
邱静昨天竖着耳朵从秘书们那里听到了沈嫣的事, 觉得这是个傻子。她昨天见过了沈嫣, 满心觉得这傻子在总部被问询过之后, 十有□□会被辞退的。谁知道第二天这女生就从子公司飞到了总部的总裁办？
邱静心里就嘀咕了。
HR昨天就收到程秘书的通知了，这是总裁办点名的人，他们不敢怠慢, 昨天就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沈嫣过去，该签字签字, 该拍照拍照, 麻利地就办好了入职, 拿到了员工卡，以后可以自己刷闸机了。
路上邱静问她：“沈嫣, 你是谁介绍过来的啊？”
这话里就有坑。好在沈嫣不傻。虽然在实习的时候，因为肖芸芸的缘故，她是名单上指定的人，的的确确是个实打实的关系户, 但江大来的又不是她一个人, 最后签约的也不是她一个人。没必要往外说。
沈嫣就说：“是学校老师安排实习的, 不过学生会的人优先拿到名额。我是学生会干事。”
邱静问：“你哪个学校的？”
沈嫣说：“江大的。”
邱静问：“我记得肖总也是江大毕业的？”
沈嫣说：“对, 肖总去年还参加了百年校庆呢。”
邱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是肖总给母校后辈的机会啊, 看来她也就是个普通的员工, 没什么背景咯。邱静放松下来。
回到41楼，给沈嫣安排了个工位。
41楼总裁办外面是一大片宽阔的空间，秘书们守着总裁办的门口, 办公室助理们离得稍远，中间有装修的镂空隔断，镶嵌着玻璃，又通透，又巧妙的隔开空间。总裁的特别助理们都有自己的办公室。这一整层楼其他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对沈嫣来说就像新开的游戏地图，其他部分都是黑色烟雾笼罩，尚未开拓。
程秘书跟她说：“你的邮箱已经开通了，注意看工作邮件。有事找我，问她们也行。”
所谓她们，指的是邱静和张莉，她们俩都和沈嫣一样，是总裁办的办公室助理。
沈嫣谢过程秘书，坐下打开邮箱一看，已经有了一封邮件，就是程秘书发给她的。点开，邮件里复制粘贴了总裁办的办公室助理的工作内容和守则。仔细读过，跟别的办公室助理也没什么大的分别。
目前也就这一封邮件，还没有别的工作任务。沈嫣看了眼总裁办的大门，她下楼办手续用了不少时间，那位小肖总也该到了办公室吧？她刚才在楼下办手续的时候，听HR的人聊天，已经知道，总部里大家提到老板们的时候，管董事长肖革才叫肖总，管执行总裁肖栩叫小肖总。
当然这个叫法是在第三方角度叫的，如果是当面，都肯定还是得管肖栩叫肖总的。总之肖家的商业帝国里，老肖总才是皇帝，小肖总是太子爷。
“沈嫣，你过来。”邱静叫她。
沈嫣起身过去。邱静拿了几张报销单和票据给她示范：“这个是这么贴的，算好总数，填在这儿，都粘好之后，看是谁的就让谁签字，然后送到财务去……”
这是简单机械的事务性工作。实际上，实习期间，新人们干的也大多是这样的活，真正有技术含量业务性的活，还交不到他们手上。
沈嫣看看就会了。邱静便拉开抽屉，取出了一沓报销单，和一大堆发/票都给了她：“去把这些弄了。”
那些都是邱静今天该干的活。张莉瞥了邱静一眼。邱静摆出一副办公室前辈的模样，泰然自若。
秘书们都是人精，隔着一段距离把一切收入眼底，彼此交换个眼神。办公室里，但凡没侵犯到自己的利益，大多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
沈嫣作为新人，又是工作第一天，自然是有活就干。
这种机械性的重复工作容易让人脑子发木。沈嫣弄了半个小时，总裁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肖栩送了一个人出来。原来在沈嫣去楼下的时候，肖栩有了客人。
沈嫣瞥了一眼，也是个穿西装年轻男人，脸上带着笑，神情很放松，不像是来谈公务的。
果然没走两步，那人就跟肖栩勾肩搭背的。沈嫣听到他说：“……必须得来啊，要不然我妹要烦死我了。”
肖栩说：“知道了。”
果然是私人朋友。
肖栩将那个人送上电梯，转身回来。
老板从员工桌前走过去，是办公室常见的情况。沈嫣手上正忙，本来没打算动。没想到邱静噌地站起来了，堆着笑：“肖总。”沈嫣和张莉只好慢了一步也站起来了。
肖栩只抬了抬下巴就过去了，仿佛对办公室来了新人视若无睹。
沈嫣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他个子很高，身体颀长，实在是非常适合穿西装的衣服架子。他停下来微微弯腰跟程秘书说话，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撑着程秘书的桌沿，鼻梁挺拔，侧颜英俊，高定西装是如此的合身。这画面拍下来，可以直接上时尚杂志的封面了。
沈嫣收回目光，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肖栩跟程秘书交待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转身扶住了门，目光朝沈嫣那边投过去。
那女孩扎着丸子头，正埋头苦干。一蓬乌黑的头发团团地在脑后，还有些碎发立着，青春可爱。她神情专注，心无旁骛。
刚才肖栩走过去的时候，扫了一眼。沈嫣桌上一堆票据，邱静桌上干干净净。肖栩只扫这一眼就心中雪亮。
但这是职场常态，新人都要走过这样的阶段。肖栩什么都没说，关上了门。
在秘书们看来，肖总跟程秘书说完话，走过去，关上门，也就是停顿了那么一秒而已。
沈嫣手很快，在中午之前就把那一堆票据弄好，交还给邱静。邱静嘟囔了一句“还挺快”，自己拿着整理好的单子去敲了另一个总裁特助办公室的门，温柔笑说：“刘助，弄好了，您签下字。”
刘助理笑着说：“这么快啊。多谢。”签了字。
邱静笑得岁月静好：“不用。我的分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