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一尾
伍世青也收到帖子了,他是流氓头子,吕沛薇的大伯吕天轶是警察厅副厅长,自然是相熟的。
所以伍世青和怀瑾都得去赴宴。
吴妈道:“人家上一份礼恨不得去八个人,咱们府上可好,一家去俩,得上两份礼。”话一说完,却见慧平也穿戴好了,下楼,才想起慧平也是吕沛薇的同学,也是一张贴子,顿时拍了个巴掌,仿佛打牌输了千把块,道:“哎哟,这一晚上得送出去千把块。”
慧平见了吴妈的样子也是笑,说道:“要不了那许多,爷是走礼给吕厅长,是人情往来,自然给得重一些,我与小姐是重孙辈儿的帖子 ,辈分低,纯粹是过去磕头凑热闹的,意思给一些便好了。”
这么一说,吴妈方才心里舒坦一些的样子,又咬牙道:“这么些年只各种红白喜事送的礼数万块是有的,一年上头各种礼金比全府上下开销还多出数倍,回头下个月全让他们还回来。”然后又接着说道:“后边咱们三年抱俩,百天加周岁,每年办几回,那些人得了我们府上便宜的一个都跑不掉!”
这话一出,怀瑾顿时脸红透了,伍世青却是笑着道:“行,就按吴妈你说的安排。”怀瑾听了随手拿了一个本子便往他砸,嗔骂:“滚!”
然而,说是一个府上送出去三份礼也不对,按照事先约定好的,伍世青将怀瑾先送到廖府,他再自己单独一个车去吕府,怀瑾与慧平上廖长柏夫妇的车,跟着廖长柏一同去。
虽然廖长柏早前不想大肆渲染他收了弟子,但显然今时不同往日,廖长柏为吕老太爷做了一首祝寿诗,让怀瑾写下来,裱好了,给寿星磕头的时候,吕沛薇捧上去当寿礼。
吕老太爷虽然九十岁了,但除了耳朵稍微有点儿背,腿脚还好,眼睛一点儿都没花,早前廖长柏已然亲自写了一个寿字送过去了,如今再看诗上落款是廖长柏,边上一行小字“金怀瑾书”,连连道:“廖先生抬举,太客气了,已经送了一幅字了,竟然再送一副大作!”又往怀瑾看,问道:“这位金小姐是廖先生家什么人?”
吕沛薇笑着道:“怀瑾是廖先生的入门弟子,也是我同班同学,在学校里与我最好了,接着我的帖子来的,廖先生的字是廖先生给您的,这幅字是怀瑾孝敬您的,她怕自己作的诗不好,便请她老师作了诗,她执笔,还一直说怕写得不好。”
这话一出,吕老太爷自然道:“哪里写得不好,廖先生的弟子,名师出高徒,写得好得很。”这么一说,在场的宾客都是连连附和,祝贺廖长柏收了高徒,如此正是廖长柏与伍世青所愿。
早前怀瑾虽然在伍公馆住了几个月,但深入简出,并未在外边儿多走动,如今让她以廖长柏弟子的身份走到人前,虽有些掩耳盗铃,但总归也是为避免往后伍世青被按上拐带之名。
宾客实在太多,排队等着给寿星磕头,廖长柏夫妇与怀瑾也未在吕老太爷那边呆得太久,说了几句话,便告退了,出来后,招待引着廖长柏去寻他文化圈的朋友,廖太太去看堂会,吕沛薇拉着怀瑾和慧平去找同学一起玩。
吕沛薇领着怀瑾和慧平走过一个回廊,穿过一个假山池塘的大花园,又走过一所皆是男宾的大客厅,掀了两道帘子,方才到了一个六米见方的小偏厅,里面皆是他们同班的同学,人头簇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柳述安与姚若茗都已经到了,见怀瑾与慧平到了,柳述安连连道怎么来得这么晚,过会儿酒席上了定然要罚酒。
按照柳述安想的,通常这种时候,人自然都是站在他这边儿一起起哄的,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却听吕沛薇指着他笑着说道:“柳述安,我跟你说,今日你们谁都不准为难怀瑾和慧平,今日怀瑾可是给我长了大脸面了。”吕家人口众多,她爷爷那辈儿不算嫁出去的姑奶奶,还有两个叔爷爷,然后各种伯伯叔叔,堂伯,堂叔,堂兄弟姐妹,还有侄儿侄女,虽然有一些搬出去住了,但总归没有分家,吕沛薇在同辈里排行第八,不大不小,实在是不起眼,今日怀瑾作为她的同学送了一首廖长柏的诗,吕沛薇可不是长了脸面?!
待吕沛薇将怀瑾拜了廖长柏为师的事一说,众同学顿时大呼小叫。少年们说了一会儿话,便有招待来说要开席了,此前与廖长柏夫妇分开时说好了,开席时怀瑾要与廖太太坐一起,怀瑾便留下慧平,辞了同学,去戏台寻廖太太一同入席。原本吕沛薇是要亲自为她领路,只是怀瑾见宾客实在是多,吕沛薇忙得气都粗了,问清楚了路,也就自己去了。
吕家的是经年的中式老宅子,地方大,所幸戏台子的声音也大,怀瑾寻着声音往前院走,穿过月亮门,没两步却听一人喊道:“怀瑾!”
怀瑾回头一看,只见那人一身西式的羊绒大衣,带着一个圆框的金边眼镜,细细的眼睛链子落下来,再斯文不过的打扮了,怀瑾咋一看竟没认出来,又仔细瞧了一眼,才认出这人竟然是司徒啸风。
想着司徒啸风惯来去哪儿都是一身军装,今日竟打扮得跟个书生一样,怀瑾忍不住笑道:“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司徒啸风走过来却是一笑,道:“我就不能松快松快吗?”
这话说得仿佛他穿军装又多迫不得已一般,不得不说,怀瑾过去还真没看出来,她倒是觉得司徒啸风向来很是喜欢看着别人被他一身军装吓得退避三舍的模样。
怀瑾笑着没再说什么,便听司徒啸风问道:“你是去寻老五吗?他这会儿应该不在戏台了,冯兰香那边儿唱完了,他们应该一起走了。”
“这样?我还以为他在里面跟人抽烟说话呢。”怀瑾笑着说道:“快开席了,他自然是跟你们这些男人同席,我找他做什么,我寻我师娘一起入席。
第55章
当年关弘霖找上伍世青, 要帮伍世青上位,让伍世青帮他禁烟的时候, 伍世青答应之前是与司徒啸风商量过的。
司徒啸风虽然向来利益至上,但对伍世青还是有一些情谊, 所以,哪怕他心里是万分希望伍世青能成东帮老大, 但他也不想伍世青因此丢了性命,于是他私下里约关弘霖聊了聊,想摸清关弘霖到底是个什么考虑。
让伍世青扳倒严大鹏后, 帮关弘霖禁烟,这一招太妙了, 妙得实在不像是关弘霖这个蠢货能想出来的。
当然, 司徒啸风没说得这样直接, 只是先将关弘霖奉承了一番, 然后问关弘霖是如何想到这个办法的。关弘霖当时说道:“不瞒司徒参谋长说,当时我接到这个差事也是头疼,临出发前,我太太去总统府里参加一个花会,回来与我说,太太小姐们说笑,说我要让一群抽大烟的自己断了口粮,实在是异想天开,倒是总统府的孙小姐年纪小,不懂事, 还为我说了句话,道便是帮派的人也不是人人抽大烟,抽大烟的不听话,就换下来让不抽大烟的做老大,说我总归能找到人帮我做事。”
当时司徒啸风听了也觉得约莫就是宅院里的千金小姐不懂事,看问题简单,随口一说却歪打正着,也没将这事转告伍世青,只说关弘霖应该是真的就想办好差事,没有别的算计。
然而,待到司徒啸风查清原来金怀瑾便是总统府的孙小姐魏朝佩,心里不得不感慨,伍世青真他娘的命好。
就那么个半大的小姑娘,刚有桌子高,就救了伍世青的命,回头还像是怕他过得不好,帮他做了东帮的老大。
他司徒啸风这辈子怎么就没遇到个这样的小姑娘呢?!
伍世青有一个司徒啸风一直很不以为然的观点,伍世青认为危急时刻,帮助过你的人,比接受过你帮助的人更为可靠。
首先,乐意施与的人多数比坐享其成的人人品要更好一些,其次,假如这个人曾经帮助你,那么至少说明他对你是有些情谊的,而接受你帮助的人内心怎么看你,这就说不好了。
举例说明,多数人对待曾经抚养自己长大的年迈爹娘,都不如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
如今曾经对此不以为然的司徒啸风发现伍世青可能是对的,金怀瑾这个小姑娘意外救了他一命不算,还偷摸的助他得势,最后发现他娶不上太太,决定自己嫁给他了,这哪里是恩人,这简直就是伍世青人生里的活菩萨。
伍世青出手帮过不少人,但假如伍世青往后不再遇到一个大菩萨,这辈子给伍世青最大助力的应该就是金怀瑾没错了。
司徒啸风原本就觉得像金怀瑾这样一个一看就受过良好教育,有教养,又长得还不错的小姑娘,即便是落魄了,配伍世青这样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臭流氓实在是可惜,如今得知金怀瑾身家丰厚,更是觉得这小姑娘真是没有长辈了就胡闹,疯了吗?
不过有些事闹明白了,司徒啸风也就知道为什么小姑娘看他总是没鼻子没眼的了,约莫是他总是一身和梅骏奇一样的军装,让小姑娘看不顺眼了。
同样是大军阀的儿子,司徒啸风与梅骏奇素来不对付,如今被梅骏奇连累得坏了眼缘,司徒啸风觉得自己真是冤枉至极。
这回吕老太爷过寿,司徒啸风知道怀瑾要来,特地的没有穿军装,果然见怀瑾看他的时候比前几次要和气多了。
因是来祝寿,怀瑾又是小辈要到吕老太爷跟前磕头的,打扮自然是喜庆一些,缃色的缎面长衫,头上簪了一支红玉簪子,红玉原本不算什么贵重玩意儿,但怀瑾头上这支显然不同,便是白日里,日头下看着也是别样的透亮,似是泛着珠光,便是司徒啸风也从未见过这种品相的。
从里面小偏厅到戏台也不远,怀瑾也未披上披风,只是抱了个手炉,便听司徒啸风道:“这腊月里的在外边儿行走,你也不多穿一些吗?只顾着好看,也不怕冻病了。”然后又说道:“方才见你师娘往主屋那边儿去了,我引你去找她?”
今日的司徒啸风显然比前几次见的要和气许多,虽然司徒啸风过去也未曾对怀瑾恶语相向过,但总是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今日没穿军装,也少了一些架子。
怀瑾估摸着,司徒啸风应是知道她是谁了。
这世间的人多是如此,见你有钱有势,便和颜悦色,见你落魄可欺,便傲慢无礼。怀瑾倒是只遇到一个伍世青,在她最落魄之时,倒是最和气的样子,反倒是如今知道她境遇不算太差,竟敢指着她道黄毛丫头了。
怀瑾对司徒啸风倒是并不特别的厌恶,在她看来势利算是一种性情,多数人都有,只是程度轻重而已,不算是一种特别恶劣的品性,何况司徒啸风不算是一个特别势利之人,他若是势利至极,不会早年便与伍世青相交,这么些年,他对伍世青的助益不可谓不多,虽然多数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也是难得。
而且众所周知的,伍世青与司徒啸风交好,若是过去,怀瑾之于伍世青勉强算是晚辈,后辈,倒是可以使性子,司徒啸风也不好与她较真,如今怀瑾要嫁给伍世青,与司徒啸风算是平辈了,就不宜太不给司徒啸风面子。
怀瑾低头应声,跟着司徒啸风去了主屋。
最紧要的席面都摆在主屋里,主桌是吕老太爷和吕家长辈坐着,廖长柏与几位高官作陪,怀瑾进门的时候,伍世青刚推脱了吕家请他入主桌的请求。
伍世青不算是吕家的至亲好友,虽然在上海,即便是上座的几位高官见了他也不得不喊一声爷,但若是在九十岁老人的寿宴上摆谱,实在是有些不识趣。
原本伍世青是怎么都推脱不掉的,但廖长柏按住欲亲自起身相请的吕老太爷,说道:“您抬举他,他心里知道,但他一个小辈,您的礼他实在是受不起,您请他来,让他有机会给您作揖鞠躬,他就极感激了。他才多大岁数?您的长重孙都比他大,我们说话他也听不懂,就让他到一边儿跟年轻人一起玩去。”
这话说得就极亲近了,仿佛伍世青是廖长柏家里的晚辈一般,一桌子的人难免都有些疑惑,便见伍世青上前给吕老太爷作揖鞠躬,完了又回边桌上去了。
此时,怀瑾与司徒啸风一起进门,司徒啸风将怀瑾送到廖太太的身边,倒也不用廖太太出声询问,怀瑾道:“我过来的时候有些迷了路,遇到司徒参谋长,好心给我引路。”
廖太太闻言自然是连声向司徒啸风道谢,待到司徒啸风回头去了自己席面,便与怀瑾介绍同桌的人。
与廖太太同桌的都是今日宾客里紧要人物的家眷,廖太太先拉着怀瑾的手与在座的介绍道:“这是我家先生的弟子,姓金,你们不见外便直接叫她名字,这孩子叫怀瑾。”说完便让怀瑾见礼。
怀瑾挨个儿的点头见礼,如此一桌子的太太小姐自然要奉承的连声道“女公子好标致,能入廖先生门下,定然文采不凡,如此才貌双全的孩子,廖太太你好福气。”之类的话。
而另外一边儿,司徒啸风在伍世青的旁边入座,刚坐下便听同桌的警务督察处处长贺森问道:“与司徒参谋长一同进来的小姐是廖先生家的?怎么从未见过?
司徒啸风端着伺候的人新添的茶,吹一吹,呷了一口,看了一眼伍世青,道:“那是廖先生的女弟子,姓金。”
那贺森紧闻言接着便问:“廖先生的弟子?看着与廖太太极亲近,是入门弟子?司徒你认识,是哪家的姑娘?”
这问得便有些急切了,不过想想这贺森家里有三个儿子,最大的二十有八,最小的二十二了,因贺森的原配太太两年多前没了,贺家守旧礼,三个儿子为贺太太守孝三年,如今贺森还一个儿媳妇都没,眼瞅着要出孝了,贺森家里又没有女眷张罗,贺森但凡见着未婚的小姑娘,都难免要多问几句,就算还没问上生辰八字,但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贺森此话一出,便见原本低头拿着一串珠子在手里玩着的伍世青抬了头。贺森本来是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儿媳妇人选,正向司徒啸风打听得兴致勃勃,却见一旁伍世青朝他看过来。
伍世青本来就是多年的老流氓,平日里装着一副斯文模样倒还好,真瞪着人看的时候,只是眼神都像是能杀人一样,像是在贺森老父亲的热情上生生浇了一瓢冰水,以至于贺森何处长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但又有些不明所以,忍不住问:“伍老板……何事?”
却见伍世青龇牙一笑,道:“哪家的?”又自答道:“那是老子未婚妻,贺森你个老东西瞎打听个什么?”
此话一出,一桌子的老男人默了两秒,然后司徒啸风头一个拍着巴掌大笑了起来,一桌子的老男人反应过来,皆是大笑着鼓掌,那贺森拍着胸口笑着道:“我的错,我的错,冒犯了弟妹,过会儿开席了我自罚三杯给五爷您赔罪。”
然而,还是有人说公道话的。
“我说句公道话啊,这真不能怪贺处长,五爷你订了这么大的事,跟哥几个知会都不知会一声,你但凡透个气,贺处长不能犯这么大的错。”
这确实是公道话,司徒啸风立马在一边儿火上浇油,指着伍世青道:“就是这么个理!过会儿老五你给在座的老哥们,一人敬一杯赔罪。”
伍世青闻言咧嘴笑着对司徒啸风吐出一个字:“滚!”
随后自然是一桌子的官僚富商连连与伍世青道恭喜,喊着下帖子的时候千万别将自己给忘了。
一桌子的人皆是位高权重,如此行径自然惹得已基本入座的宾客侧目不已,怀瑾便是隔着几张桌子也隐约听着恭喜五爷之类的话,一想也就大约猜到是何事。
原本按照两人与廖长柏夫妇商议的,对于两人订婚之事,暂时是不避讳不宣扬,该知道的知道了就算了,不该知道的也不特别告知,等到这边儿怀瑾先以廖长柏弟子的身份亮相了,过些日子,再找个机会将与伍世青订婚之事宣扬出去,如此怀瑾难免脸红着在心里骂老流氓瞎嘚瑟。
所幸一群老男人皆是有些体面的人,喧哗几句后便静了下来,约莫也看出伍世青是暂时不想宣扬的意思,随后有好事者来问何事喧哗,也都并未透露中间的缘由。
随后席面上觥筹交错自是不必说,吕家这次请了各大菜系的名厨掌勺,菜肴的美味自然也不用谈,等到席面散了,吕府的下人和从外面的请的听差快速的撤了圆桌,将主屋大厅的地板擦得干干净净,又在四周摆上铺着桌布的长案,陈设上西式的酒水茶点,穿着制服的俄国乐队进来开始演奏西乐。
廖太太是小脚太太,自然是不跳舞的,依旧与其他一些年长的太太一起去戏台看戏,怀瑾原本是想与她一起去,但廖太太却道姑娘家还是与年轻人一块儿玩,跟着老太太一起没意思,正好慧平,吕沛薇与柳述安等一众同学也过来了,怀瑾也就辞了廖太太又去与同学一处了。
怀瑾这边儿与同学说笑了几句,又与柳述安跳了一支舞,便见司徒啸风过来邀舞,若是拒绝倒是太失礼,怀瑾便随着他进了舞场。
司徒啸风的舞也是跳得很好,怀瑾漫不经心的跟着他左摇右晃,左顾右盼中却见舞场的一个角落里,端着酒杯的伍世青冲着她挤挤鼻子,眼睛一瞪,一副吃醋老男人的怪样子。
怀瑾见了没忍住,噗嗤便笑了,便听司徒啸风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怀瑾道。
司徒啸风低头一看,却见小姑娘如象牙一般白皙的两腮红扑扑的,长长的睫毛如黑羽一般美丽,他道:“你平日里跟老五能聊点儿什么?”
他是真的好奇,这样一个饱读诗书,懂洋文的十几岁小姑娘跟伍世青这样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三十岁老流氓能说上话吗?
平日里跟伍世青聊点儿什么?怀瑾认真的想了想,聊怎么吃冰棒?师娘说了这个事不能跟别人说,以后也不准再吃臭流氓的冰棒了。
好像平日里他们俩也没少说话,慧平不在的时候能腻歪着说一晚上,慧平回来了两人每天晚上抱着电话不知不觉能说半个小时,每次还聊得挺乐呵,但好像真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也就是此时,怀瑾却见舞场边上吃醋老流氓人张开手,手里一个李子,然后忽然一合上,马上再打开,那个李子竟然就不见了。而老流氓自己却是若无其事的继续跟边上的人聊天去了。
太神奇了,怀瑾当即就想甩开司徒啸风去掰开老流氓的手看一看,那李子到哪儿去了,一走神,以至于一脚踩在在司徒啸风蹭亮的皮鞋上。
第56章
除去上次请卡尔顿夫妇到家里来的时候, 伍世青已经很多年没跳过舞了。
三十岁相对于怀瑾来说可能有些大了,但相对于东帮老大的身份来说, 有些太年轻了,伍世青刻意的让自己看起来稳重, 跳舞这种活动相对于他的身份有些太时髦了。
然而,正因为伍世青已经许多年没跳舞了, 若是他骤然邀请怀瑾跳舞,这会有些奇怪,所以他眼睁睁的看着司徒啸风和怀瑾一起共舞, 然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逗得怀瑾踩了司徒啸风一脚。
其实不过是一些跑江湖骗人的把戏,小姑娘没怎么出过门, 所以激动得眼睛瞪得圆圆的, 像是要立马跑过来一般, 然而, 就像是老流氓不合适请小姑娘跳舞一般,众目睽睽,小姑娘也不能真的就跑来老流氓边上来玩。
司徒啸风与怀瑾跳了一支舞回来,与伍世青坐在一张桌子上,继续喝酒打扑克牌。
多数宴席上,在角落里总是有这样一群老男人,夹着烟,喝着酒,吹着牛,打着牌, 时不时的用色眯眯的眼神看一下舞场里年轻漂亮的女人。
对比身后朝气蓬勃如鲜花一般的少年,他们少廉寡耻的就像是腌了数年的腊肉。
冯兰香过来的时候,伍世青刚输了一把大的,丢了手里的烂牌,去摸手边的酒杯,却发现酒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了,还没扬手叫听差过来添酒,便见一人端着酒瓶为他斟酒。
伍世青初时并未见着人,只是见着斟酒的人皓腕如霜,带着一根细细的金手链,不像是寻常听差的,再一扭头,才发现竟然是冯兰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