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猫一尾
然后,这封建老太太没两天也死了,到死都不肯放手的钱最后还不是他的了?然而金敏芝竟然不知道放哪里去了,没有给他,包括之前的嫁妆,魏建雄也就是成亲的时候看见了一眼,然后一个月就给他一千块,这是对待自己先生的态度吗?
原本魏建雄准备用金敏芝的嫁妆在北平买块地,建个宅子的,地都看好了,不过五万块,找金敏芝要钱的时候,金敏芝竟然不给钱,说什么宅子大了养着费钱!
魏建雄觉得金敏芝就是没有忘了那个英国男人,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其实这个时候魏建雄就已经后悔娶这么个封建余孽了,后来他常常后悔,如果当时就离了,他没准还能娶个好的,只怪当时他动了恻隐之心,可怜她一个孤女无依无靠。
金敏芝是一个傲慢无礼,且没有丁点儿感恩之心的女人,他这样进步文明的男人为了成全她父亲临死的愿望,娶了她这样封建余孽为妻,她本应该对他万分感激,事实却完全不是,他不过是想娶个姨太太,敬重她,好心与她商量,她竟然与他离婚!他不允,她便自顾离家。
当年带来的嫁妆尽数带走,连陪嫁的家什都让人抬走了,待他回家,只见家徒四壁,让他颜面尽失,这哪里有丁点儿女子之美德?!
所幸老天待他不薄,随后娶进门的姨太太雪霞贤良温柔,给他生的一对儿女,洪远与朝雅都乖巧懂事,对比之下,金敏芝背着他生下的女儿朝佩简直是有其母便有其女,实在是可恶。
自从金敏芝恶女有恶报,早死后,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大女儿归家,他真是没有半天安生日子。
且不说这个没什么教养的大女儿从来没有尊敬的给姨娘倒过一杯茶,为了一个下人,打断了亲弟弟的腿,这种事真是前所未闻,匪夷所思。
也不知道金敏芝到底有多少钱,这么多年了,显然还没花光,然而她的女儿和她一样,只顾自己捂着荷包挥霍,从来不知道贴补家用,洪远和朝雅没有见过她这个姐姐一毛钱,年底不过是一万多的亏空,竟然还要他开口,才愿意去补。
倒是比她娘更会说好听话,将她祖父哄得开心得很,然而显而易见的,她这么做就是为了打压她的姨娘与弟弟妹妹。
当时魏建雄便与他父亲说了,这个女子同她娘一样,没有良心,也没有教养,但他父亲不信。然后,事实证明他说的一点儿都不错,费尽心机为她挑选的丈夫,搭理都不搭理别人,任你好话说尽,她就是油盐不进。
就她这样一个学都没上过的女子,难道还能找到一个比梅骏奇更好的丈夫?!难得人看得上她,真是不识好歹!这是要老死在家里做姑子吗?!
不过魏建雄随后发现,让她在家里做姑子也不错,她似乎极有钱,嫁出去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是她总是要嫁的,怎么办呢?
姨太太雪霞给出了一个主意,索性就让她嫁不出去好了。
正好屡屡被拒的梅骏奇已经有些不满了,索性让他占点便宜,安抚一下他,也打压一下这个跟她娘一样傲慢的大小姐的气焰,没了贞洁,她还敢摆谱?还不是为了出嫁,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便宜都给人占了,谁还要娶她一个破落货?
她算什么大小姐,又不是在他魏家宅子里出生的,谁知道是不是他魏家的骨肉,够资格给人华北军区司令的儿子当正经太太娶吗?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魏建雄也觉得有些不体面,但是她先不尊长辈,不贤德,把她嫁出去,不是害人?!留在家里不去害别人也算是做件好事。
然而谁也没想到,她竟然跑掉了!
确定她十之八|九跑出了北平,很难找回来的时候,魏建雄虽然想到年底的亏空不知道该怎么补了,有些头疼,但是真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能和自己的姨太太,以及子女过几天舒心日子了,也就没有让人去追。
可魏建雄没想到几个月后,忽然有贼人进了府,那个贼人好生大胆,杀了两个下人不说,还断了洪远的命根!!!
那两个下人正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大女儿跑掉的那个晚上看管后院大门的,魏建雄当即便拍桌子道定是她派人来做的,他那位大总统父亲初时还不信。
而随后的日子,隔几天,他们府上的下人,连同梅骏奇手下的亲兵,便要折损几个。
谁如此恨他们两家人,手段又如此狠辣,最后连他那位大总统父亲百般查探后也只得猜测,十有□□便是他那个捧在手心的乖巧大宝贝孙女儿了,开始派人去找她。
然而,这都过了半年了,要找人哪里容易?!他们还没找到人,竟然有人上门来找他们要人了。
来的人是当年在国外与金敏芝常厮混在一起的一个美国学生,默特尔·贝克,与一个英国青年,埃文·威尔逊,自称是霍尔小姐的朋友。
贝克是一位中年的美国男人,有些宽阔的肩膀和沉稳的做派,威尔逊是一个金色卷发的英国青年,有些英俊斯文的脸庞,谦逊优雅的谈吐。
霍尔,就是当年金敏芝的英国情人,若不是这两个人来,魏建雄还不知道原来金敏芝后来曾经不要脸的跑到英国去改嫁给了她的旧情人,而自称是他女儿的魏朝佩其实有着英国的国籍,洋名是随她娘的姘夫姓,而她之所以如此阔绰,是因为她继承了她娘姘夫的所有财产。
如此,魏建雄难免怒不可歇,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谁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一声不响的离开,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显然在这一点上,她深得她母亲的真传。”
魏建雄坐在沙发里,架着腿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他的烟斗,就像是贝克记忆中的那样,很是粗鲁无礼,没有教养的样子,只不过十几年前,他愿意费心掩饰一番,如今作为大总统的长子,他已经懒得费心掩饰什么了。
贝克对当年他知道自己的好友竟然嫁给这样一个人时候震惊的心情,至今还记忆犹新。所以早前金敏芝过世后,怀瑾写信跟他说要来总统府投奔魏建雄时,他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止她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虽然万分担心,却也还是想着到底是亲生父女,没有前来总统府查看。
不得不说,如今贝克对此万分懊悔。
若是十几年前,听到人这样说自己已经过世的朋友和不知所踪的教女,贝克可能会立刻要用拳头打歪这个人的鼻梁,可是十几年的时间到底是让他变得稳重了许多,他按住还年轻气盛的威尔逊,说道:“她一个年轻的女士,不可能无故失踪,如果可以,希望您能将她离开前的事情说得多一些,以便于我们寻找,她是否有说过去了承德?”
“我不知道,她与我并不亲近,相比我这个父亲,她更愿意花心思在讨好对她更有用的人身上,比如她的祖父。”
魏建雄当年的英语说得就是留学生里最差的,十几年没怎么用,贝克与威尔逊尽力的听,才听懂魏建雄说的话,然而内容让他们很失望。
贝克实在厌烦于跟魏建雄说话,听到这里,说道:“那能请你替我们引荐你的父亲,总统先生。”
然而,魏建雄却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露出嘲讽的笑容,说道:“你知道我父亲是谁?是你们想见便能见的?”
贝克又耐着性子,说道:“早前她给我写信,说你们为她安排了一个结婚对象,一位姓梅的先生,能否请你帮我们引荐一下这位梅先生。”
“不能。”魏建雄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斗,笑了笑,忽然有了些新的灵感,说道:“她显然缺乏管教,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自然不会听我们的安排,所以,我猜测,没准她是与哪里认识的下贱人私奔了。”
这句话立刻激怒了一直忍耐的威尔逊,只见他立刻站起来,毫无预兆的揪住魏建雄的领口将他从沙发里拉起来,他举起了拳头,但是贝克及时的抓住了他的拳头。
反应过来的魏建雄开始大喊着让人来拉开威尔逊,又喊着要叫警察。
冷静下来的威尔逊放开了魏建雄,贝克伸手拦住了从外面冲进来的下人,然后对已经在往警察局里拨电话的魏建雄说道:“你最好想清楚一些,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英国议长的侄子,听说你的父亲要参加选举了,我劝你不要给他惹麻烦!”
魏建雄不敢给他的总统父亲惹麻烦,如此三人倒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贝克与威尔逊起身离开,走出总统府,千里迢迢,远渡重洋来到中国,辗转数月却依旧没能如愿见到幼时同伴的威尔逊依旧无法平复怒火。
“他不能这样随意的污蔑一位Lady,即便他是她的亲生父亲也不可以,法官会教会他这个年纪应该懂得的道理,我要去法院告他。”
“这都是我的错,我以为一个男人就算是品格再差,也能善待自己的女儿。”
而这天晚上,从床上惊得坐起来的怀瑾说道:“谢谢你,述安,就让他们发吧,说我私奔吧,我才懒得在意这些事情,私奔犯法吗?”
电话那头的柳述安被吓得有些结巴:“那个……怀瑾,你……你先别生气冲动,你跟五爷商量一下……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
“那就算是你愿意认了私奔,也多少涉及到五爷的名誉,还是商量一下……”
……
“我求你了,怀瑾,你再想想,不然随后五爷不乐意,觉得是我误导你,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柳述安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怀瑾瘪瘪嘴,道:“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
怀瑾挂了柳述安的电话,拨了伍公馆的电话,最近听医生的意见,为了优生优育,戒烟戒酒早睡早起的伍世青声音有些迷糊。
“嗯?”
“述安刚给我报信,我教父找到总统府那边去了,他们污蔑我与人私奔了,约莫这会儿各个报纸都知道了,我说私奔就私奔了,我懒得理他们,凭什么他们嘴皮子一张,我上蹦下跳的收拾局面,不给他们这个脸面!”
“嗯。”
“述安一定要我跟你商量。”
“嗯,商量。”
“你听见了没?”
“听见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敷衍我!”
“我就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拐带一个总统府大小姐私奔,这么有排面,觉得自己是不是没睡醒,做梦呢?!”
“你……”
“你说你当时怎么自己跑来呢?你给我打个电话,我直接去总统府当着人面,把梅骏奇给崩了,把你领走,不是更有面子?没准连外国的报纸都能给我个头版,祖坟都得冒青烟了。”
“你就知道逗我。”
“嗯,我逗别人你又不乐意,也就只能逗你了。”
第66章
“好晚了, 明日还要上学,睡吧, 乖,明日早上我去送你上学。”
“你每次哄我跟哄孩子似的。”
“哪有?孩子不听话, 我可以揍他,我敢揍你吗?”
“孩子也不能揍!有事好好说, 干嘛要揍人家。”
“行!听你的,睡吧。”
“明日早上我想喝草莓牛奶。”
“我吩咐厨房早起做了,我给你带过去。”
“嗯。”
-
第二日还不到七点, 伍世青的车子就到了廖府的门口。
如今廖府差不多算是伍世青的岳家了,也不用通报, 门房见了直接就开门, 车子开进去, 刚停下, 便有听差的小跑着上前开门,伍世青下车,将手里的暖壶递给听差的,道:“小姐点的草莓牛奶,早饭要用的,给她找个西洋的玻璃杯子装了捧上去,她喝牛奶不爱用瓷碗。”说完又道:“若是有面包,便给她准备几片,抹些黄油,配些培根, 煎个鸡蛋,单面的,不要全熟了。若是有什么果酱,便也准备一些。”
那听差的接过暖壶,鞠了一躬,笑着道:“五爷您对小姐可真是有心,我这便去跟厨房交代。”说完又道:“小姐还没按铃,应该是还没起。”
“不用叫她。”伍世青将那听差的打发了,道:“我进去等,你忙你的。”
那听差的闻言又鞠了一躬,提着暖壶退下了。
伍世青在正厅的沙发里坐了几分钟,便见廖长柏从内里掀了帘子出来,见了他一笑,道:“你可来得早。”伍世青起身,欲行礼,见廖长柏压压手,也就又坐下了,道:“她昨日给我打电话说要喝草莓牛奶,我这不赶早给送过来?”
“想一出是一出,累得你大清早的来回跑,就还是个孩子。”廖长柏伸手叫了听差的,让听差的去交代厨房,牛奶给太太一份,就不用给他准备了,然后在伍世青边上坐下,叹了口气,道:“我与你说实话,若不是事出有因,我是真不愿意她这么早出嫁,她在家里,她师娘饭都多吃一碗。以她的年纪,如今又不是前朝,再留个三五年也是可以的。”
伍世青听了自然是说道:“她也是说师娘对她好,她母亲生前对她极为严厉,上边没有过师娘这般和气慈爱的长辈。”说完又道:“往后,她也肯定会常来看师娘。我与她都没长辈,若是您与师娘不嫌弃,每个礼拜都来,师娘若是想她了,一个电话,我们是随叫随到。”
这话廖长柏听了高兴,按照这说的,他说是收个弟子,倒像是平白得了个闺女,他们夫妇又多年来本就想有个贴心的闺女未能如愿,真是再好不过了,只不过越是如此,想到一个礼拜后便是婚期,廖长柏越发有些担忧。
廖长柏难得的伸手亲近的拍拍伍世青的肩膀,道:“过去是我错看你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滑头做样子诓我,这些日子相处,我倒是觉得你也不坏,你们皆无长辈,我便托大多嘴嘱咐你两句,这男女之间初时多数是千好万好,今日她一个电话,你天没亮就起来,也觉得好,往后日子久了,你便不一定这般想了,难免有所埋怨,我会让她师娘嘱咐她往后多体贴你一些,你也要记得,夫妻和美,家庭和睦,方是我等凡人平生最容易得到,也最容易失去的至宝。”
伍世青大笑,拱手道:“受教受教!”说完又道:“您尽管放心,我这样的人高攀了她这样的小姐,大她这许多岁数,她又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还能忘恩负义?慢待了她?那是万万不会的。”
两人说着话,不多时便有听差的捧了熨好的报纸过来,廖长柏笑着打开报纸,却见报纸上头版头条一行加粗的大字——《总统府长孙小姐魏朝佩与人私奔》。
廖长柏脸色大变,大喊了一声“荒唐!”眼睛盯着报纸,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一边看,一边连连喊荒唐,又道:“一派胡言!”待到一篇报道看完,将报纸塞到伍世青的手里,自己从沙发里气得站了起来,气得来回踱步,连喊:“无耻!无耻!无耻至极!!!”
正巧此时,廖太太掀了帘子从里面出来,见廖长柏这般模样,说道:“老远便听着你在喊,大清早的这又是谁惹了你!”
“谁惹了我?!!!”廖长柏从伍世青的手里将报纸夺了去,又塞到廖太太手里,用手指着那报纸,道:“你看看!你看看!你不看,你都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如此颠倒黑白,无耻下作之人!”
而廖太太往报纸上一看,只看标题那一行字,便惊得整个人往后一仰,竟然差点儿便倒在地上的样子,得亏廖长柏伸手托了一下,才站得稳了。
廖太太眼睛已经有些老花了,没有眼镜看不了报纸上的正文小字的,这一会儿老花镜又不在手边,但本来只看个标题便能知是何事,廖太太顿时眼泪夺眶而出,而此时怀瑾正好来了,见着廖太太这样子脸上一愣,还未再有反应,便被廖太太一把抱在怀里。廖太太哭喊着:“我的瑾儿,这可怎么办啊?”
如此廖长柏夫妇一时间悲痛欲绝,他们当老来得女一般照料的弟子,竟然被人污蔑私奔,这可怎么办才好!而廖府的下人听着声音也忍不住跑来躲着张望,脸上皆是担忧,不知道发生了何时。
此时还坐着似乎是不太好,伍世青从沙发里站起来。
而方才睡醒,还有些迷糊的怀瑾一边拍着廖太太的背,扶着廖太太在沙发里坐下,一边从廖太太的肩上伸头望向伍世青,就见伍世青往廖长柏手上的报纸一指,如此怀瑾才明白,应该就是私奔的事见报了,她原想着应该要等一两日才报出来的。
廖太太又哭了一会子,廖长柏又将手里报纸的报道又看了一遍,又骂了几句诸如“虎毒尚且不食子”、“枉为人父”之类的话,方才觉得这屋子里除了他老两口的声音,有些太安静了些,扭头一看,却见伍世青虽然是从沙发里站起来了,但脸上没有什么怒色,竟还有一些泰然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