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予我白鹭
“今天谢谢你了。”
“嗯?”秦赐的声音很清冽,颇有提神的效果。
姜未对他浅浅笑着:“今天你抽空陪我回家,帮我拿回自行车,这么晚了还帮我做吃的,谢谢你。”
秦赐回以一笑:“我们是夫妻,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是啊,我们是夫妻。
可是为什么呢?
根本说不通啊。
可能是今晚的气氛太放松,姜未不由得问出了口:“你到底为什么会跟我结婚?”
秦赐靠在椅背上,皱起眉:“我记得我说过,我们是……”
“我知道,我们是相亲结婚,”姜未打断他,“我问的是,为什么?就因为长辈的渊源?”
秦赐不经意地摸了摸左手手腕,“这个不重要,姜未,你不要想太多,这对你的身体没好处。”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为她担忧,更像是冷冰冰地提醒。
提醒她,不该问的,不要问。
“你究竟是在担心我的身体,还是有什么瞒着我?”姜未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等待他的回答。
第14章
第二天,姜未睡到十一点才起,直接早午饭一起吃。
少做一顿饭,章淑梅看上去挺开心,边吃饭边乐呵,孜然脆骨薯条嚼得嘎蹦响,“冰箱里那些鸡翅膀子咋没了呢?”
这已经是她第三遍问这个问题了。
姜未夹一筷子油焖笋送嘴里,支吾不清地回答:“半夜让秦赐给烤了。”
她毫无负担,面不改色,心里一点也不发虚。
理论上来讲,的确是秦赐烤的(她指挥的),虽然后来那八块鸡翅都进了姜未自己的肚皮。
更何况,秦赐现在又不在,随她怎么说。
秦赐因公出差一个礼拜,走之前特意嘱咐章阿姨好好照顾姜未。
等他一礼拜后回来,鸡翅的事早已尘归尘土归土,无处对质了。
“先不说这,小姜,你和秦先生最近咋样啊?还是分开睡啊?”热心的章阿姨总是格外关心她和秦赐的夫妻生活。
姜未毫无感情地“嗯”了一声。
章淑梅眉头拧成川字:“完了,这出差一个礼拜,那小秘书不得成天跟着啊,完了完了完了……”
接下来五分钟,整个小饭厅里都回荡着章淑梅的感慨。
姜未心累,想叹气。
她怎么知道?她昨天一句话都没能从秦赐嘴巴里撬出来。
“我吃饱了。”姜未放下筷子,抄起拐杖准备上楼。
现在她的腿正在恢复期,医生建议渐渐从拐杖开始过度,尽量不要依赖轮椅。
章淑梅叫住她:“小姜,晚上你一个人能行吧?”
姜未侧目看她,面露不解。
“早上我问秦先生需不需要我晚上留下,他说不用,”章淑梅嘀咕着,“怕什么,我又不加钱的。”
“我一个人可以。”姜未慢吞吞地,拄着拐杖离开。
走到拐角处就是电梯,姜未特意绕过去,选择走楼梯。
这样会费劲一点,但动作放慢,有点耐心,还是可以做到的。
早上她就是这么下来的。
姜未一手拄着拐仗,一手撑着扶手,上到第五级旋转台阶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
不是吧。
应该是她过度解读了吧?
她摇摇头,继续往上,直到她到达最后一层台阶,已经有接近十分钟过去。
中央空调吹出的冷气无处不在,她额上还是出了层细密的汗。
如果不是怕麻烦,姜未真想一屁股坐地上歇会儿。
“未未,不能坐下,这样会更难受,慢慢深呼吸,来,牵着我……”
是谁在说话?
姜未猛地睁开疲倦的眼睛。
刚才,她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个画面。
天地辽阔,雪山苍茫,她周围好多人,都穿着五颜六色的冲锋衣,背着像蚕蛹一样的登山包,喘气声此起彼伏,他们眼中却踊跃兴奋。
姜未牵着旁边人的手,雀跃道:“四十岁以前我们要一起征服珠峰!”
“早晚有一天。”身边那人说。
她抬起脸冲他笑,嘴唇都干裂了。
天气那么冷,可他的气息那么温热。
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满目的银白色,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段失忆闪现得太快了,一瞬而过,姜未都没记起他的样子来。
他是谁?
是秦赐吗?
姜未不确定,但记忆里那种感觉着实不赖。
她能走,能攀雪山,手被人牢牢牵着,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的。
-
下午一点,保洁人员上门做清洁,一楼两个,二楼两个,来得比平时晚了一些。
他们平时都是安静地来,安静地走,从不多话。
这回,其中一个阿姨从化妆间出来,毕恭毕敬地对姜未说:“太太,东西都给您准备好了。”
姜未正在书桌前临帖。
她刚好写到,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笔停住,愣怔地看着保洁阿姨的背影。
什么东西啊,也不解释清楚。
姜未一笔一划地写满整张纸,这才拄着拐起来往化妆间去,她现在行动还是有些费劲,每次走一段,就得歇好久,不然反而会伤到。
这是她第二次进来这里。
依然是洁白的墙,满满当当又死气沉沉的化妆品,一进来这里,就觉得冷飕飕,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这次秦赐不在,姜未感觉更不舒服。
她胳膊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只想马上离去。
房间墙角放着一台冰箱,体积较一楼厨房那台娇小很多,刚好和姜未的身高齐平。
就在那只体重秤的旁边。
上次来这里是没有冰箱的,姜未记得很清楚。
她慢慢走过去,拉开保鲜层,里面放着鸡蛋,牛奶,还有几块保鲜膜包好的新鲜肉类。
火腿肠,培根卷,黄油。
下层冰冻层塞了些饺子和肉串,牛肉大葱,猪肉茴香……居然还有鲅鱼馅。
凉气扑面,比刚才那段回忆里的寒风温柔许多。
姜未忍不住轻轻闭上眼睛,弯起嘴角。
这房间突然不那么可怕了。
一连几天,姜淑梅发现,这家女主人的晚餐是越吃越少了。
从前姜未也吃得少,总一副胃口很差的样子,现在更严重,包子大的碗就吃半碗饭,菜就拣面前的一样吃,问她怎么了,就说是在减肥。
还减呢,看看那锁骨,都能装二两酒了,这些城里人都要减到天上去了。
矫情。
姜淑梅可不管这些,姜未不吃,剩下的她全给打包带回家,装进女儿第二天的午餐饭盒里。
她不知道,每晚自己离开别墅后,厨房就变成了姜未的天下。
煎烤烹炸炖,样样她都试过了,每天晚上,姜未一本满足地吃完,还得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
就这点挺麻烦的。
她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换一个佣人,一个不知道她以前吃素的佣人。
秦赐提着行李箱回来的这晚,刚好十点,一进门就是一股牛油火锅味。
今天换火锅了。
姜未听到声音,连拐杖都不拄,单腿蹦着到客厅里,邀请秦赐和她共进宵夜。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这火锅底料和配菜,都是她昨天特地打电话找秦赐要的。
一周不见,秦赐没怎么变,光是站在那里,就感觉他是一个让人无法忽视,又与周围所有环境都格格不入的存在。
他果然说:“谢谢,我不饿,你吃吧。”
姜未“哎”了一声,又撑着腿要蹦哒过来,她好像有些着急,膝盖一软,就要滑下去,秦赐及时上前几步扶住她。
她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在他结实有力的手臂里抬起脸,笑眯眯地说:“来吧,陪我吃一点,一个人吃好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