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年春 第8章

作者:耳东兔子 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都市情缘 现代言情

  忽然,听见。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刚学跳伞的时候么?”他咬着那草含糊地说。

  陈瑞困惑,怎么忽然提这个。

  “记得啊。”

  陆怀征微眯眼,声音倒是挺平静:“教练当时说,一个好的伞兵,只有在主伞确定打不开的情况下,才能使用备份伞——”

  这话教练来来回回说了不下十次,陈瑞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有很多人,还没克服跳伞的恐惧,离机不果断,肢体动作又不标准,导致不敢开主伞,每回一跳出去,就直接拉开了备份伞,这种情况,陈瑞自己也有过。

  “记得。”陈瑞悠悠地说,“教练说,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有你这股魄力,每年伞跳就不会有人不合格了。”说完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胳膊肘撑地,脸又往下压了压:“我很好奇,你那次是怎么做到脸他妈都快贴地上了才开伞的?当时大队长气的脸都青了,他说你再晚一秒,就挂了,他队里这么多年零失误的记录要被你小子给破了。”

  话虽说这么,大队长还是尤其喜欢他。

  “因为教官说,主伞的开伞率是百分之一千,没有开不了的伞,只有不会跳的兵。”

  “我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陈瑞警惕地看着他。

  “没有,我只是怀疑,这世界上的主伞都能打开么?有没有真打不开的主伞,其实不是我技术不到位,而是那伞确实有问题。”

  陈瑞阴恻恻地:“我怎么觉得你在骂人呢。”

  陆怀征摇头笑,不说话了。

  陈瑞反应过来,“撮合你跟那位小姐呢,你在这里扯什么车轱辘话题。“

  “撮合不了,人家那条件,除非脑子进水了,嫁个当兵的。”陆怀征悠悠地看向别处。

  陈瑞说:“队长你今天很反常。”

  “那你大概是第一天认识我。”

  “你平常老说,男人不要妄自菲薄,当兵的更不行。你现在又是在埋汰谁呢?”

  陆怀征却突然坐起来了,胳膊肘搭在曲着的膝盖上,轻笑: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真的。脸皮比城墙厚,满嘴跑火车,那些话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

  ……

  吃完午饭,休息了片刻。

  军分区下午还有个会议,韩教授和栗鸿文还有陆怀征都得参加,是关于开展空军心理健康体检的一个标准,于好也去了。

  整个会议室很安静。

  栗鸿文正侧着耳朵在给陆怀征安排工作,他双手架在胸前听得很认真,重要部分就在纸上敷衍地划拉两下,那字写的也是龙飞凤舞,散漫的很,栗鸿文尤其看不惯他这做派。

  丝毫也不顾及外人在场,骂了两句:“你这字写的比我那两岁儿子还烂,小时候不是跟着你姥爷练字儿么,就学成这德行?”

  陆怀征搓了搓鼻子,一脸受训的表情。  

  他以前受老师训也是这表情,下意识搓搓鼻子,不卑不吭,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反正就一脸干了坏事儿还丝毫不脸红特坦诚地看着你。

  陆怀征全程不看于好,就连她上台分析数据他都只是盯着她身后的投影仪看着。

  “韩教授已经跟院方申请,如果你们需要,我们可以随时为你们提供心理健康的测评。”

  “时间呢?”陆怀征听到这,终于慢慢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眼神特嘲讽,“半年一次?还是一年一次?还是十年一次?”

  他特意咬了十这个字。

  听闻他口气有些不对,连栗鸿文略责备地都看了他一眼,“干嘛,吃枪药了?”

  “没有。”他咳了声,捏了捏脖子,清淡地往别处瞥了眼,“嗓子不舒服。”

  “一年一次定期检查,另外,战后可以随访。我们可以随时过来,当然这其中,你们的家属要是需要帮助和咨询的,也可以随时找我们。”于好解释。

  栗鸿文倒是没什么意见,陆怀征有意见也轮不上他吱声,这事儿就暂时先由栗鸿文定下,最后拍板还得在跟上头几个领导开会才能决定。

  会议结束,于好去上了个厕所,等回来时人已经散了。

  韩教授和栗鸿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而陆怀征则半个屁股坐在桌子上,两只手抄在裤兜里,目光闲散百无聊赖地四处晃荡,直到她进来,顿住。

  于好在两人眼神对上的一瞬间低下头,用纸巾擦手,没情绪问:“韩教授呢?”

  陆怀征也别开头,也没什么好气:“走了。”

  于好觉得不可能,他大概是一时兴起又逗她玩,没搭理他,闷头一言不发地收拾起摊在桌上的笔记本。

  黄昏,没有厚重的云雾,一碧如洗,清透的夕阳余晖从窗外落进来,在空中洒下一束淡黄的光尘,加上这满桌的书和纸,时间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

  两人在转学前已经是冷战状态了,于好在路上碰见他,扭头就走,陆怀征也是,原本还笑着跟人聊天呢,看见她,立马冷下脸,周身的温度能下降三度多。

  跟现在这差不多。

  虽说阳光洒满整个会议室,看上去暖意融融,可两人的气氛却冷得像冰,那束暖黄色的光尘横梗在两人中间,像一条无可逾越地鸿沟。

  于好把笔记本抱在胸前,提起边上的包要走。

  身后的人没动,还是刚才的姿势插兜靠半个屁股坐在书桌上,懒洋洋地开口:“认识路么?”

  “那你能带路么?”

  这倒是有点出乎陆怀征的意外,他以为她不会开口。

  他屁股从桌上离开,手还在兜里,点点头,大方地表示:“走吧,送你到军区门口。”

  “韩教授真走了?”

  于好不确定,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我领导让你先回。”他如实说,刚才于好一走,栗鸿文就拖着韩教授匆匆走了,说是让陆怀征安排车先送她回去。

  其实只要于好开口说一句,你送下我。他也会亲自开车送她的。

  他没那么绝情,毕竟是曾经真心实意喜欢过的姑娘。

  陆怀征一路带她下去,他下楼梯习惯踮着脚连踩几步一下越到拐角处,回头一看,她还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便插兜靠着墙边等了会儿,等她差不多跟进两三个台阶的距离,再起身迈入下一个楼梯。

  反复几次也没不耐烦,稳稳地带着她走在前面,出楼门的时候,又给顺手给她带了下门,因为是他的地盘,每天闭着眼都得走好几遍的地方,他熟悉每个角落,每个细枝末节他都能照顾到她的感受。

  于好仿佛觉得又回到高中时候,他好像对学校的每个角落都很熟悉,每经过一个地方都知道哪里有狗洞,哪里可以翻墙,他说自己善于观察,其实就为逃课找得借口吧。

  然后男人的声音又把她拉回现实了。

  “穿过前边儿岗哨亭,就是出口,车在门口等你。”

  “谢谢。”

  “客气。”他倒是笑了下,手抄在兜里,冲她抬抬下巴,“走吧。”

  结果经过岗哨亭的时候,要安检。

  一般外人进出军区都要检查,也就翻翻包里有没有什么利器的东西,除了手机录音笔这些,就怕还有资料泄露。早上于好跟韩教授是坐栗鸿文车进来的,东西是直接交给栗鸿文的秘书,结果这会出去被拦住了,说于好包里有个黑色异形物早上并没有登记,让她把包拿出来。

  负责检查的哨兵还特认真,连于好包里的护垫都没放过,还拆出来仔仔细细翻看,生怕里面藏了芯片之类的东西。

  在众目睽睽下,四五双眼睛就那么直戳戳地盯着一个大男人拿着她的护垫来回看,于好脸都红到脖子根……

  大概几秒后。

  哨兵手中的护垫被人抽走了,几人抬头一看。

  陆怀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把女人的东西塞回于好包里,一手拎着包,一只手去拽于好,捏着她的肩给一下提溜到身前,冲旁边几人抬了抬下巴,指指门口,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像一个个动听的音符,轻跃到她肩上,如同搭在她肩上的那双清瘦的手掌,温热,直抵她心——

  “行了,人我带走了,开门。”

作者有话要说:  调换了一下顺序,这章的内容放在最后,其他没变化,直接可以接上明天的更新。

我真是操碎了心。

明天晚上八点恢复正常的更新时间:晚上八点哈。

这两天连夜修文,比较累,今天休息一天。

明天给你们送红包补偿一下。

下面是陆·真撩妹高手·怀征要上线了。 

这章两百个象征性红包哈。

不见不散。

  ☆、第一卷 生(08)

  所谓的黑色异形物是于好夹在包缝里的U盘,早上演讲的时候韩教授用的。在陆怀征拉着她离开前,于好突然想起来,拿过陆怀征手里的包,翻出来,两指捏着,看向那岗哨道:“是这个吗?”

  岗哨先是看了眼陆怀征。

  陆怀征低头看了于好一眼,眼神转向别处,略一颔首,岗哨这才敢接,确认无误后,陆怀征拉着于好离开。

  日暮西沉,晚霞在天空尽头拉下几朵绚丽的云彩,草长莺飞的季节里,霞光温柔万道,树木却不解风情。

  军区门口停着一辆锃亮的黑色三菱,驾驶座车窗敞着,司机戴着副黑色墨镜,人靠在驾驶座上,手指还挺悠闲地打着节拍。见远处有人阔步过来,司机食指勾下鼻梁上的墨镜定睛一瞧,认出来,立马收起松垮,后背直挺挺地靠在车座上。等人走近,搭上一脸讪笑:“陆队。”

  陆怀征嗯了声,径直绕过车头,把身后的人塞进副驾驶,真的用塞,完全没问过于好的意见,一下就给人推进去,力气还不小。

  然后“嘭”一声,把门甩上。自己又疾步绕回驾驶座,拍了拍车门,声音没什么情绪,“下车。”

  司机乖乖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

  陆怀征直接摘下帽子,又把军装外套脱下来丢去后座,拉开驾驶门后,想起什么,回头跟司机说了句,“等会领导要送韩教授走,你送他们。”

  司机点点头。

  “走了。”

  陆怀征说完转身跳上车,拉过安全带的空档扫了眼副驾的于好,见她已经乖乖扣好安全带,嘴角撇了下,收回视线,打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轰了出去。后视镜里,司机笔挺立在原地,朝他敬了个礼,目送他远去。

  黑色的SUV驶出军区,四平八稳地疾驰在柏油马路上,两旁一排排高大挺秀的白杨树傲然挺立,光秃秃的枝干上抽了些嫩芽,像是驻守多年的哨兵,忠诚无私地为这个城市奉献。

  于好觉得挺像他,高大却安全感十足。

  男人在褪去少年的稚嫩后,显得格外深沉。

  陆怀征单穿了件制式的衬衣,领带是藏蓝色,规整地打在脖子上。他大概是觉得有些闷,下意识松了松领口,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模样觉得不像话,拧着眉又给抽紧,表情略有些不耐。

  陆怀征开车挺快,也还稳。车子驶出军区,汇入了城市的主干道,跟在川流不息的车队里像只蜗牛似的缓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