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袖侧
温蕙才想站起来,陆睿已经大步走过来,踩上脚踏,到了她面前,直接开始解腰带。
温蕙一晃,扶了一下拔步床的雕花围栏。还没说话,陆睿已经问:“洗澡水准备了吧?”
温蕙定定神,道:“备好了,在里面。”
陆睿把外衣脱下丢在床头的椅子上:“我先去洗个澡,叫丫头们进来。”说完,便去了净室。
温蕙按了按胸口,才喊了丫头们。银线、梅香和青杏都进来了。
温蕙道:“相公去洗澡了,你们伺候着。”
银线犹豫了一下。
梅香是陆睿身边出来的,对他的东西更熟悉,道:“我去准备衣裳。”
青杏便道:“我去伺候。”
温蕙点了头,两个人便分头去了。
银线悄悄问:“我要干什么?”
温蕙低声道:“我也不知道。”
她两个都有点茫然。因家里面,没成亲的哥哥身边只有小厮,没有丫头。成亲的哥哥屋里有嫂子安排。
银线会贴身伺候温蕙,如厕都没问题。可面对陆睿就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贴身伺候身为男子的姑爷。亏得还有青杏和梅香。
那两个动作很利落。
净室进去,还有屏风挡着,耳朵能听见青杏是在里面隔着屏风问了声,才好像绕进去。
梅香很快取来了陆睿的衣裳,也进了净室,听着也是先问了一声,绕过去了屏风。
温蕙和银线大眼瞪小眼。
温蕙犹豫:“你要学着点吗?”
银线还是大闺女,羞于贴身伺候男子,老神在在地:“有她们俩呢,不用我吧?”
梅香和青杏都很快就出来了,很坦然自若地道:“公子说不用我们了。”
青杏看温蕙和银线都还傻傻地不知道该干什么,抿嘴一笑,提醒:“少夫人也该换寝衣了。”
两个傻子才如梦初醒。
第97章 许诺
这个银线能干得了。专门为今天晚上准备的寝衣就在床头的柜子里呢。她赶紧拿出来, 伺候着温蕙换了。
大红的深衣,薄薄地贴在身上。
跟房间里燃着的龙凤红烛正相映衬,洞房花烛的感觉便有了。
但温蕙的紧张大家都看出来了。尤其是床上还铺着那么显眼, 让人脸红的白绫。
三个人便都没走,在床边围着她,取了梳篦帮她重新顺头发, 帮她揉捏手臂放松,陪她说话。
她们的年纪, 都比温蕙大。
很快净房门口有响动,陆睿这么快就洗完出来了。其实大家都知道, 他白日里肯定也洗过了,不过再去去身上的汗和酒气罢了。
他来的时候穿的衣裳尚是绯红的, 洗完了出来,穿的却是和温蕙一样, 极浓、极正的大红寝衣。
世间最喜庆的颜色穿在他身上,脸庞身周竟似笼着水雾烟气似的, 好看到让丫头们都低下头不敢正视了。
陆睿挥挥手,丫头们一起福个身,一起往外走。
温蕙求助似的看了一眼银线。银线也回头看了一眼她, 咬咬唇,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也跟着青杏银线出去了。
没办法,女人嫁人,都有这一天的。
温蕙站了起来。
她的头发解开了, 长长的,又滑又亮,瀑布一样垂在身后, 垂在身前。
大红的寝衣,纤腰一束。
这是女子在内室里才有的模样,除了丈夫,再不会有别的男子看到。
陆睿走过去,踩上脚踏,反手放下了拔步床的帐子。
这拔步床有两层槅扇,就如院子有两进一样。陆睿走到温蕙身前,反手再放下了内层槅扇的帐子。
小房子似的拔步床里,便朦胧了。
长发披腰,实是一个女人最不设防的模样。陆睿忍不住手指轻轻撩起她的长发,柔顺的发丝在他指间滑动。
气氛明明这样的旖旎,温蕙却……控制不住地往陆睿下面瞟去……
陆睿:“……”
陆睿又好气又好笑,捏住温蕙的下巴抬起来:“往哪看呢?”
温蕙跟他脸对脸,偏不敢跟他对视,眼睛往一边斜着看去,道:“没,没看……”
温蕙嘴上这么说着,却想起了中秋夜那个晚上,在漆黑的甬道上。她握住过的。她当时不太明白,只不过是顺从了他而已。
现在她全都懂了。想起那个尺寸,真、真的要进去吗?
忍不住颤了一下。
陆睿眼睛瞟了一眼床上铺好的白绫,再看她,嘴角勾了起来:“已经懂了?”
温蕙不敢说这个话题,磕磕巴巴地道:“那个,天晚了,早点歇息吧。”
陆睿一笑,眉眼间尽是风流:“好。”
放开了温蕙的下巴,拉开了她的衣带。
温蕙只觉得身体像被定住,一动都不敢动。
陆睿俯身贴过去,手伸到她背心处,抓住了那衣裳,缓缓地向下拉……
从肩头开始至全身,微凉的空气一寸寸侵袭。温蕙睫毛颤动,背心起了鸡皮疙瘩。
陆睿松开手,大红的寝衣落在了擦拭得一尘不染的脚踏上。
……
景顺五十年九月十二,京城里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流民,哭爹喊娘,卖儿鬻女。北方的天气已经寒凉起来,可以预见等冬季来临,必有冻死饿死。
襄王又收到捷报,欢喜得多御了一女。
牛贵坐在书房里,搓着手指呢喃王又章的名字。
景顺五十年九月十二,小安对霍决说:“哥,睡了!”
霍决嗯了一声,小安吹熄了蜡烛躺下,很快呼吸平稳绵长。
霍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又睁开。他侧过头去,拿起枕边穿着红袄的泥娃娃,翻身坐起,拿在手中摩挲。
今日,温家叔父和婶婶,会给她好好地办一场笄礼吧。
十五及笄可许嫁,她……长大了。
月华透窗,冰凉似水。他回忆着温蕙长大的面庞,幻想着她在仪式中插笄的模样,于青色月华中,竟想得痴了。
景顺五十年九月十二,江南谷贱伤农,有地的农民失去了土地,成为了佃农。佃农无力缴租,成为了奴仆。豪门大户拥有了更多的土地,更多的奴仆,更多的粮食。
江州城里,亦有卖儿鬻女。
景顺五十年九月十二,江州陆府的一处三进院子里,三个大丫头在讨论谁值夜。
银线只是个乡下百户家的丫头,没有正经地受过调/教,总是羞,又不能舍了温蕙独自在这里,遂和梅香一起睡在了次间里,随时听唤。
内室里,点了八根龙凤红烛。尽管放下了两层绡纱帐子,陆睿依然能将温蕙每一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蕙蕙,别怕……”他在她耳边呢喃,与她十指相扣,温柔地吻着她紧闭的眼,微颤的睫毛,低低地道,“你我自此结发,共走一生。”
温蕙睁开眼,便看进了他缱绻的眸子中去。她看许久,沉溺进去,轻轻地“嗯”了一声,互相许了一世的诺言。
陆睿笑起来,细细吻她。
沉了下去。
温蕙体验到了生命的奇妙。
一个生命,竟真能包纳另一个生命。
两个不同的生命,竟真能融为一个。
而进入一事,自母系氏族消失,父系氏族兴起,便充满了男人对女人宣告占有的仪式感。
温蕙此时此刻,深切地体会到了“被占有”的感觉。只是占有她身体的人,是她深深欢喜,满心爱恋的陆睿。他的气息包围着她,在她的生命里拂动涟漪,奏着韵律,她感受到的,便是发自神魂的满足与快乐。
她与他,终于是做了真正的夫妻。
世间已经没有比这更快乐的事了。
年轻的两个人彼此爱恋,血气旺盛,精力充沛。夜里几次要了热水擦洗。
红烛燃了一夜,至天明,还能听到绡纱帐隐隐传来的声音。
“蕙蕙,乖。”
“翘起来……”
“塌下去……”
第二日,陆夫人迎来了新婚的夫妻。
刘富家的端着托盘到陆夫人跟前,乔妈妈揭起罩布。陆夫人看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再看小夫妻,拿眼一扫,便知道这两个家伙定是折腾了一夜未睡,眼下都青黑着。
从此嘉言有了妻子,从此蕙娘有了夫君。
陆夫人心中忽然微酸,生出了说不出来的欢喜又怅然。
仿佛生命中的一个时代结束了,又一个时代开启了。
在这时代的轮替中,她的韶华都逝去了。
“行了。”她道,“我这里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陆睿和温蕙得了她体谅,回去狠狠补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