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起青壤 第132章

作者:尾鱼 标签: 三教九流 现代言情

  直接约个地方,干一场?

  聂九罗觉得真是荒唐,这种直接干,谁拼得过他们?蒋百川那次就是前车之鉴,他们有枪,有人,实力优劣,一目了然。

  炎拓轻轻碰了碰她胳膊:“先听完再说。”

  第二段来了。

  林喜柔:“时间嘛,就定在十天以后,地方我也选好了,我熟,你们也熟,不存在哪一方吃亏的问题。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吧?”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要给人留出猜测的时间:“就定在当年,你们掳走我儿子的地方,黑白涧的边缘。听说它现在叫蚂蚱?起了个畜生的名字,还真是当畜生养呢。”

  “这地方选得不错吧?我的主场,也是你们的主场,是不是很公平?你们尽可以不来,我跟你们说说,不来的话,我预备怎么做。”

  “首先,你们的人,留着也没意思了。我会把他们都当饲料,喂出去。当然,骨头留给你们,一堆是一堆,指骨上会挂上标牌、写清姓名,方便你们哪天有空走青壤时,给收回去。”

  “其次,我会彻底消失,让你们再也找不着。放弃炎家这个产业让我怪心疼的,但没关系,产业从无到有、从弱到强,只是年头长短。我活得久,比你们时间多,再说了,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次就快了。到那时候,我的同伴又会源源不绝。你们绑走了五六个又能怎么样呢?我成倍地再补回来。”

  “但你们就要小心了,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我的黑名单上。这世界就这么大点,管你藏去哪,找人不难,滴水石穿,经年累月地找,总能找着的。短则几年,长的话,无非二十年、三十年后,那时候,你们的家人、子孙,都是目标。你们防不了的,周围那么多人,你能分辨出哪个是奔你来的?”

  说到这儿,她哈哈大笑起来:“防不胜防啊是不是,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赴约比较好,长痛不如短痛,死也死个痛快。否则这一天天的,惶惶不可终日,日子过得也受罪啊。”

  第二段结束。

  炎拓没再催着往下听,他长吁了一口气,苦笑着说了句:“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一招威胁来得可真到位,蒋百川被抓之后,常用的联络名单暴露,继而牵出一伙人,这伙人都上了榜,即便暂时能避险,来日也不得安宁。

  不止这伙人,没猜错的话,他,以及林伶,都在黑名单上。

  炎拓真为聂九罗庆幸:她一直牵涉其中,却又神奇地一再隐形,不被林喜柔给惦记上,是一种福气。

  聂九罗没说话,又点击第三段。

  这一段的第一句话就听得她周身发冷:“这一条,麻烦你们转给炎拓,我有话想跟这干儿子说。”

  炎拓喉头轻轻吞咽了一下,静静听下去。

  “小拓啊,这么多年,也是白养你了,林姨对你不好吗?你跟你妈一样,都是白眼狼。她杀了我一次,我给了她机会,她不珍惜,还来第二次。我养了你,你不想着感恩,居然反过头来对付我,不愧是你妈生的。”

  “你从矿坑里出去了,是不是很畅快、觉得解脱了?不过林姨了解你,你跑了也白跑,招招手,你还得回来。”

  “这次约见,林姨希望你也来,你不是一直想见炎心吗?我给你这个兄妹相认的机会,你们也有……二十来年没见了吧?再次见到,那场面一定很感人。”

第112章 ①③

  农庄的一间大包房里,满当当坐了十八九号人,除了雀茶,可谓全员列席。

  邢深外放了林喜柔的第二段语音,第一段没那么关键,第三段?是只说给炎拓听的,所以都略过了。

  语音放完,鸦雀无声,一半人面面相觑,另一半人还在消化。

  过了会,山强跟个爆竹似的,先放炮了:“什么意思?老子以后还不能娶老婆生孩子了?娶了生了也没好下场,是吗?”

  有人应和了句:“就是这意思。总之就是叫你活不安稳、过不踏实。”

  这俩一开头,其它人纷纷炸开,七嘴八舌,拍桌子骂娘,有人提议要么整个容,还有人提议干脆移居国外算了,当然很快就被反方给怼了:怕它个毬!老子凭什么整一张爹妈不认的脸?国内待得舒坦,为什么要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受罪?再说了,你能出国,地枭完全是人的样子了,人家不能出?

  余蓉嫌太聒噪,弯腰低头,一直拿手撸自己的脑袋,候着议论声渐渐小下去了,才说了句:“屁话真多,干就完了。”

  大头冷笑一声:“干?说得轻巧,对方什么配置,咱们什么配置?你确定去了不是送死?既然都是死,那我情愿拖个一二十年再死,多活一阵子是一阵子。”

  一个方脸男人忽然想起了什么,满怀希望地看邢深:“深哥,上次不是说,已经把林喜柔的血囊给救出来了吗?没有血囊,这女人也活不成,把她耗死算了呗。”

  这话说得叫人振奋,有至少一半人眼睛为之一亮。

  邢深淡淡笑了笑:“首先,血囊只是让她能长久活下去,没了血囊,她不会立刻就死。耗死她得多久?五十年?六十年?”

  “其次,就算她死了,她的族群还在,还会出个王喜柔、张喜柔。只要我们在这个族群的黑名单上,依然会被清算。”

  “蒋叔在的时候,很尊重大家的意见,事情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聚到这里,就是想问问大家,愿意去赴这个约的有几个?愿意的举手。”

  屋子里?安静下来,余蓉瞅了瞅左右,见一个个举棋不定的,心里头很是不屑,懒洋洋第一个举了手。

  她无所谓,反正她是一个人过,驯兽,很大程度上是给自己找刺激:都是刺激,来得越猛越好,金人门,她都还没去过呢。

  被她带动,有几个脾气暴躁的,也都举了手。

  邢深目测了一下,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

  他语气平静:“大家能不能自动分两边,看着比较一目了然。”

  分就分,有人拖凳子,有人挪椅子,不一会儿,屋里就形成了一小撮对一大群的格局。

  余蓉抽了根烟出来点了,咬棒棒糖一样咬在嘴里,斜了眼看大头:“就这么点人想干,那还干个屁啊,没打已经输定了。也别干了,各回各家,等死完事。”

  这话一出,对面那群人多少都有点讷讷,有个人吞吞吐吐:“也不是……不想干,就是实力……悬殊,大家也都看到了,上次蒋叔他们败得那么惨。正面对上,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嘛。”

  邢深说:“我们?不是傻子,明知道正面拼必输,还偏去硬拼。真准备干,当然得有策略。”

  听到这话,?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心定了,犹豫了几秒之后,挪到余蓉这头来。

  大头带着几个人,依然坚守在反方高地,没表态,其实,他倒也不是十分抗拒,只是和余蓉有过节、下意识就想跟她唱反调。

  他说:“别光嘴上讲有策略,得说出来,让大家伙听听可不可行,毕竟是要命的事。”

  邢深抿了抿嘴,没吭声,倒是余蓉哈哈一笑,站起身子,很嚣张地冲着大头竖起了中指。

  她说:“地枭要你的命,你屁都没敢放一个,反而在这对着自己人乱吐唾沫星子。策略这玩意儿,讲究出奇制胜,我看没必要提前这么久、跟所有人公开吧?这万一反水了一两个,大家伙不就全完了?”

  说完,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离开了包房。

  大头有点下不来台,顿了顿,向着邢深一笑:“深哥,我不是针对你哈,就是为求保险、多问两句。你要真有靠谱的法子,那没说的,干呗。既能给自己免除后患,?能把蒋叔他们给救回来,还能痛削林喜柔这娘们一顿,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

  基本达成一致,邢深松了口气,他晚点还得再和聂九罗联系一下,问问她那头的意思。

  才刚走出包房,就听到有人叫他:“邢深。”

  是余蓉。

  邢深朝余蓉走过去。

  余蓉觉得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向他招了招手,把他领到僻静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邢深失笑:“这话怎么说?”

  余蓉冷冷瞥了他一眼:“别跟我打哈哈,我不吃这一套。林喜柔下战书,这不是小事,他们的反应其实很正常,但你不太正常,有点胸有成竹的感觉。你说有策略,不妨先透点给我听听,其它人不能听,我总还够格听一两句。不过我就纳闷了,你真有策略,也不至于这两个月来,我们像缩头乌龟一样东躲西藏吧。”

  邢深迟疑了一下:“我不是胸有成竹,我只是……”

  说到这儿,他抬起头,向周围看了一圈,才?继续:“我只是觉得,真到了黑白涧,也许……会有……”

  余蓉真是听不得人说话吞吐:“会有什么,还能有帮手?”

  邢深嘴唇有点发干,不自在地舔了舔,忽然岔开话题:“余蓉,都知道老家是板牙,但你知道,板牙是我们第几个村吗?”

  余蓉没听明白。

  老家是板牙这话不准确,确切地说,应该是祖籍在板牙:余蓉打父母一辈起就没在板牙生活了。

  她问:“什么叫‘第几个村’?”

  邢深解释了一下:“最初都是住在深山里,但深山太不方便了,自然灾害多,赶一次集来回得几天几夜。人往高处走嘛,所以村子难免外迁,迁到地势更平坦、对外交流更方便的地方。”

  原来是这意思,余蓉嗯了一声:“你就直接讲吧,别问我。我只知道板牙是祖籍,去都没去过,上哪知道它是第几个村?”

  邢深说:“第八个,从秦始皇时,缠头军铸金人门开始,到现在,一共历经八次挪村,每挪一次,都离根更远,到了板牙,大家伙基本已经散了,去到全国各地、各行各业去了。”

  “你没走过青壤,我跟着蒋叔走青壤,蒋叔偶尔会指给我看村子的遗址。”

  余蓉惊讶:“指给你看?”

  她初见邢深时,也曾暗自嘀咕过这人完全不像个失明的,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觉得可能是狗家人、嗅觉和听力太好,应付日常生活不成问题。

  但“指给他看”,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邢深仿佛没听见,继续说自己的:“那些村子,按照距今年代的远近,有勉强还能住人的、半塌的、一片废墟的,以及,连废墟都找不着的。”

  “蒋叔说,最早的那个村子底下,藏了些东西。”

  说到最后这句时,语音忽然放得很轻,余蓉被他的语调搞得心里毛毛的:“藏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除非藏的是冲锋枪,不然的话,她还真想不出能拿什么和林喜柔正面对抗。

  “藏的东西,说是能……借阴兵。”

  余蓉足足看了邢深五秒钟,才说:“借阴兵……鬼啊?”

  她简直无语:“讲了半天,你准备招鬼啊?”

  ***

  炎拓?把林喜柔的那三段语音听了一遍。

  心里头居然挺平静的,这像是林喜柔会做出来的事。

  聂九罗有点担心,一直看着他,炎拓回以一笑:“这个女人做事,是不是挺绝的?其实换个角度想,她也挺厉害。”

  聂九罗问得直接:“去吗?”

  炎拓沉默:为了炎心,他大概率会去的。

  聂九罗猜出了他的心思:“我觉得,不能太把林喜柔的话当回事,她说炎心在她手上,倒是给出证据来啊。”

  电视里,绑匪绑了人质,为了证明人质还活着,还会拍个照片或者录段录音呢,如今,炎心的下落成迷,或许死了,或许以“人为枭鬼”的状态活着,或许被林喜柔禁锢,?或许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可能性太多了。

  林喜柔随口一句“给你这个兄妹相认的机会”,谁知道是不是在给炎拓下套呢?

  炎拓轻声说了句:“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知道吗,那种一直找、永远也找不到的感觉,忽然一下子有了希望,哪怕这希望是虚假的,你都想去确认一下,确认了才能死心。”

  ?说:“我吃饭去了,要不然,饭该凉了。”

  聂九罗目送着炎拓下楼,耳边一直萦绕着他那句“确认一下,确认了才能死心”。

  可是,想确认炎心的下落并不一定只有一条路可走啊。

  聂九罗的心砰砰跳起来。

  陈福,陈福还在她手上呢。

  ***

  聂九罗找出储物房的钥匙,匆匆下了楼。

上一篇:无我不欢

下一篇:她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