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座随身海岛 第43章

作者:挽星霜 标签: 种田文 末世 玄幻仙侠

附近的几家人都知道是梁康时的朋友租了这间房子,看见他来也不奇怪。

“我过来看看屋里有没有老鼠,别啃坏了家具。”梁康时一边解释一边开门。

“这么冷的冬天,老鼠都冻死了。”有人笑着说。

“那可不一定,”旁边的人反驳,“老鼠是四害,生命力顽强着呢。”

梁康时没有再接他们的话,带着梁衔月进了门。他们三下五除二的收好了黄一峰带来的行李,又把各个门窗紧闭,锁好后才出来。

梁康时看过了他家的门窗,职业病又犯了,评价道:“这门窗新换的,质量不错,梁何还挺孝顺老人的,换了新窗冬天能暖和不少。”

梁衔月发问:“门窗好能不往家里渗水吗?”

“那肯定不行,渗是肯定会渗的,就是多少的区别。”

走回家的路上,梁衔月踏出一步,突然顿了一下。狐疑地看向脚下。

“怎么了?袜子湿了?”

“不是,”梁衔月有些犹豫,怀疑刚才那种感觉是不是错觉,“我觉得好像往下陷了一下,就有点踩空的感觉。”

梁康时走了两步:“怎么会踩空呢?我没感觉到啊?”

“先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这种感觉又出现了几次,梁康时也感觉到了。有时候一脚落下,整个雪面都会陷落一些,不是踩中了表面那些松软化掉的雪的感觉,而是脚下那些厚重的雪,整个都往下落。这种感觉因为和踩在松软雪面的感觉重叠,所以一时不那么让人觉得异常。

梁衔月一直到躺在家里的床上都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突然,她鲤鱼打挺一样的坐起来:“我想到了!”

“现在气温升高,雪面和空气接触的部分先融化,其实不只是这个地方,大地回温也是很快的,雪和土地接触的地方也在慢慢融化,只有中间的部分最晚融化。所以最下面化了以后,我们踩在雪上就会有一种踏空的感觉,因为下面本来就是空的!”

甄敏听懂了,而且举出了例子:“就像春天来的时候雪堆里会剩下一个雪壳子浮在融化的水上,下面的雪化的快。”

“差不多吧,只不过雪不够厚的话,上中下层会一起化,只不过速度不一样,不那么明显而已。”

梁康时眉毛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也就是说,与地面接触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很多,所以我们走在上面才会有踏空的感觉。”

积雪融化的速度比他们想象得快很多,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

又是一天早上,温度7摄氏度,清晨是这个温度,中午只会更高。

梁康时注意到,围墙边开始往院子里渗水,先是土地变得湿润,很快水就一小股一小股的涌进来。

“快收拾东西,我们去四叔家!”

梁衔月和甄敏赶紧行动起来。他们拿上昨天就准备好的东西,抱上小黑,从梯子上爬到了围墙上,外面的雪面一夜之内沉下去一米多深,上层的雪全化了,碎冰和融化的雪水一起流淌。

梁衔月伸手向下摸了一把,雪水冰冷刺骨,她打了个冷战,把桦皮小船放出来。

“别淌水过去了,水太凉了。”

他们三个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大背包,梁康时背包侧边还绑着一条厚毯子,小黑被甄敏抱着,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梁衔月猜测,上下层的雪都已经化掉,下层的雪水流淌起来,那些雪压实的坚冰没了根基,很快就会活动起来。趁着中层的冰雪还很厚,表层的水还波平浪静,他们赶紧去到四爷爷家。

划船划到四爷爷家,两个老人也发现了不对劲,他们虽然没出大门,可是院子里的雪一直堆到一层顶,他们这些日子都是搬到二楼住的,一楼成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今天一早起来,四爷爷就发现一楼渗进了好多水,点起蜡烛往窗外一看,那些坚实的雪现在都半化不化的。

他想起梁康时对自己的嘱咐,赶紧让四奶奶带着收拾好的东西往房顶爬。

梁衔月一家来的时候,四爷爷正踩在梯子上,给房顶的四奶奶递被子。房顶的水泥特别硌人,看着梁康时他们还没来,四爷爷觉得时间还足够,跑上跑下的搬东西。

就这短短的一小段路,水似乎就涨了起来。小船顺利的越过四爷爷家的院墙,直接来到了二楼平台上支起的梯子下面。

“康子,你们哪来的船?”

“我那个朋友黄一峰上次来我这里送过来的,市里也有人传这个春天会有洪水,他就给我搞了艘小船来。”梁康时让四爷爷赶紧爬到房顶上,缺什么要回家里拿就告诉他,他去取。

梁康时这个朋友是很有本事的人,生意做的也大,四爷爷不再疑惑,就是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现在都是用那种橡皮艇和冲锋舟,这种看起来穿朴素的小木船倒是很少见了。

梁衔月一马当先的爬上了房顶,她要在上面接一家人的行李。先是把小黑抱上去,然后是带来的被子、毯子和背包,最后是一整条小船。幸好桦皮船本来就很轻便,梁衔月现在力气又远超常人,几个人一同配合之下,小船也被搬到了房顶。

四爷爷掂了掂他们拿上来的其中一个背包,吃惊道:“怎么这么沉?”

梁衔月看了一眼:“那包装的是矿泉水。一看现在的雪水清凌凌的,洪水冲过以后全都是混的,里面什么病菌都有,水退以后的几天内家里的井水也不能喝,四爷爷,你有没有存水?”

四爷爷赶紧应声:“存了,就装在家里原来装黄酒的大桶里,我还没来得及拿上来。”

那边梁康时在梯子下边喊梁衔月来接东西,看她伸手过来叮嘱到:“东西沉,你撑着点儿房檐,别被晃下来了。”

梁衔月把几个递上来的东西放到身后,里面就有用5L大桶装的饮用水。甄敏和梁康时又在四奶奶的指挥下搬了不少东西上来。水涨的很快,搬运东西的这一会儿工夫雪水已经涨上了二层,梁康时穿着雨靴,冰冷刺骨的水漫过脚背。

他扭头对甄敏说:“不能再搬了,我们把四叔家的门窗锁好,赶紧上屋顶去吧。”

梁衔月在房顶往下望,不太能看清水涨到哪里,她焦急的探头,想看看父母什么时候上来。

见到父母依次爬上梯子,梁衔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甄敏手里是一捆结实的绳索,她把桦皮船和四爷爷家放在屋顶的粮仓紧紧的绑在一起。

梁家村是后面就是山,或许以前有名字,似乎叫做耘山,梁衔月也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从他出生起这些年,并没有听过哪个长辈仔细的说起过这座山的名字,山就是山,梁家村的人叫它“后山”,提起来会说“上山”和“到山上去”。

梁家村人看起来对这座山感情并不浓厚,梁衔月长大了才琢磨出来,同样是挨着这座山,临山村分到的是山脚的平地,既肥沃又平坦,梁家村的土地几乎都是山上开垦出来的梯田,不仅贫瘠,而且无法适应机械化种植。

蛇虫鼠蚁变多、土地产量又不高,这座山似乎并没有给梁家村带来什么好处,而现在,他们还要警惕山洪的到来。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打的粮食少,梁家村的人没有建造大粮仓的习惯,那种圆形的粮仓要下方悬空,防虫防鼠,上面搭出一个尖儿来,圆墩墩的还很美观。

梁家村的粮仓就很敷衍,只要能框住粮食就行,甚至根本不需要有顶,蒙上两层雨布就够了。但这样毕竟抵挡不了老鼠来祸害粮食,于是大家齐刷刷的把粮仓搬到了屋顶上。

秋后打了粮食,直接装进蛇皮袋,用滑轮组拉到家里的厢房顶,晴好的天气晾晒几天,就装进搭在房顶的简易粮仓里。

四奶奶家的粮仓还要结实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改造的,整个是个长方体的形状,用结实的金属做框架,里面蒙着渔网,渔网的眼比玉米小,玉米也不会漏出来。

现在粮仓里是空的。甄敏把小船系到最粗壮的那个铁棱棱上,使劲晃了晃粮仓,粮仓巍然不动,一点都不像是里面空无一物的样子。

四奶奶在一边说道:“上次康子来我们这,跑到房顶看了粮仓,往里面搬了好多石头。”

梁康时和梁衔月这时把梯子搬上来,搭在粮仓和旁边瓦房屋脊形成的角里固定好。

“万一水涨到房顶,我们还可以爬到粮仓上躲着,要是连粮仓都淹没……”梁康时看向绑在一边的小船。

甄敏取出两个他们家自制的背包救生衣递给四爷爷和四奶奶,叮嘱他们一定要放在手边。先请梁衔月讲的两种制作救生衣的方法,用小号矿泉水瓶塞进衣服里的那种准备时间更长,怕两个老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还是用背包改装的这种更方便,只要背在身上就可以。

梁衔月一直盯着水面,她发现水里似乎已经有了小小的漩涡。小黑也学着她的模样探头去望,被梁衔月严厉的教育,坚决不许靠近屋檐边。

小黑委屈地走了。

几个人虽然暂时坐在干燥平整的屋顶上,却都忧心忡忡。洪水会涨到多高?什么时候会退去?就算洪水退去以后,被泡过的家里又会怎么样?

又过了十几分钟,梁衔月突然站了起来,让大家侧耳去听。“是不是有什么响声?”

四爷爷和四奶奶年纪大了有些耳背,都表示什么也没听到。可随着这声音越来越响,连地面都有些微微震动,任谁也无法忽略这些洪水来临前的征兆。

低沉的声音如同雷鸣,地面的水以极快的速度上升,夹杂着大块的碎冰。冰的体积比水大,水里混了这么多的冰,水面只会更高。

在梁衔月看不见的地方,肆虐的洪水如同一群野马一样裹挟着石块和断裂的树干倾泻而下,摧枯拉朽,席卷过途经的一切事物。那些粗壮的大树在山上生长了几十年,树根虬结,深入几米深的地下,却在洪水面前不堪一击,很快就被折断树干,卷进去加入了无情的洪水队伍。

汹涌澎湃的洪水从后山席卷了梁家村,那些水里的巨大冰块和树干狠狠的撞在山脚下的民房上,让地面都为之震动。

————

水流越来越急,梁兴感觉自己都快站不住脚,他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已经爬上房顶的老婆蔡燕,又催促儿子赶紧爬上去。眼看着儿子已经登上梯子,他也赶紧跟着儿子屁股后面上了梯子,可就在爬到半路时,感受着摇晃的梯子,梁兴心里大喊不妙。

这水流太急,梯子快被冲倒了!

他仓皇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家里被深埋在雪下一冬天的院子大门被水流撞开,那些高过他家院墙的洪水东先恐后的往里挤,在院子里积起了两米多高的水,又顺着大门流淌出去。

儿子也发现了梯子不稳,他一边颤抖着声音喊叫着:“爸,快爬,梯子要被冲走了!”一边奋力向上爬。

梁兴紧随其后,就在儿子已经攀到屋檐上,把手伸向焦急的蔡燕时,梯子猛的一抖,狠狠地歪了一下。梁兴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托住儿子的屁股,使劲往上一拖,梁明险之又险得爬到了屋顶上,而梁兴却抱着被冲倒的梯子顺着水漂远了。

“梁兴!梁兴!”“爸!”蔡燕和梁明凄厉地叫喊起来,直到已经看不到梁兴的身影,才抱着头颓然的蹲在房顶上。

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梁家村众多的村民家中,他们有的舍不得家里的东西,即使发现事情不对也忍不住把辛苦积攒的粮食和不耐水的家具往房顶搬,直到第一波洪水席卷而来,已经来不及做出抵抗。

还有些人自己家地势低矮,虽然已经尽快的往附近的高处赶,可是在水里行动何其艰难,在最大规模的洪水到达村庄之前,各处已经涨起了近半米深的水,这些融化的雪水冰凉刺骨,人站在里面脚很快就会抽筋。等到水流越来越大,想在水里站稳都很难,更别说是艰难前进。

不少人都因为体力耗尽倒在洪水里,他们拼命挥舞着双手,想要抱住身边的东西,可是洪水有几米深,村里几乎所有的树木都在这个冬天被砍伐当作燃料烧掉了。

触目所见,满目疮痍,遍地绝境。

————

梁衔月看着迅速从水里飘过的杂物,有破碎的家具、起伏挣扎的牲畜甚至还有……人,他们只一瞬间就消失在滔天的洪水里,被洪水这只无情的巨兽吞噬着一切。

小黑的叫声越来越不安,抱着它的甄敏明显感受到它小小的身体正在发抖,于是更紧的拥住了他。

几个人看着这一幕久久无声。

好一会儿,四奶奶才颤抖着声音:“这、这太可怕了!那些被水冲走的人,还能活下来吗?”

梁衔月深吸了一口气:“会的,等到了下游地势平坦的地方,他们说不定就会获救。”她说着自己也不太相信的话,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又过了半小时,涨水的速度放缓了,水流也不像原来那么急促。看来是从山上下来的那波最凶猛的洪水已经过去。梁衔月扶着四奶奶坐下,再这么一直盯着水面看,她怕所有人都会疯。

梁衔月一家人只留一个人留意着水面,其他人都坐着休息。坐下去的那一瞬间,梁衔月才发现自己有些腿软,刚才只是强撑着而已。

要是他们没注意到洪水来临的前兆,会不会……

她甩了甩头扔掉那些不安的想法,拧开背包里的保温杯问两个老人要不要喝水。她家那个装水的背包里放着的不是矿泉水瓶,全都是大大小小的保温杯和保温壶。

因为不知道会在屋顶上待多久,极有可能会过夜,夜晚的温度虽然不像冬天那样寒冷,但是初春的晚上也不好过,有一口热水喝至少胃里能暖和点。今天早上起来甄敏就把热水烧上了,里面加了奶粉和糖,能够最大程度的补充体力。

四奶奶什么也喝不下,拒绝了。四爷爷倒是有些口渴,梁衔月给他倒了一杯。他还惊讶道:“这是牛奶吗?”

“不是,奶粉冲的。”

这时候,在一边观察水面的梁康时突然站起来向着远处挥了挥手,梁衔月朝那边望去,看到两个人坐在大木柜里,正慢慢朝这里飘来。

等这几个人更接近了,梁衔月才看清楚,木柜之所以能逆着水流的方向靠近他们,是因为水里有个男人正在拼命推着木柜。他看起来已经快要脱力,沉在水下的时间越来越长。

梁康时拿了放在屋顶上的长木棍和竹竿朝他们伸过去,男人有了希望,又鼓起劲来继续推着木柜。

木柜来到了房子边,这时候水面离是奶奶家二楼的房顶还有不到一米的距离,木柜里的女人赶紧站起来,把一边的孩子举起来递给梁康时。因为她的这个动作,木柜猛的倾斜了一下,进了一些水。

甄敏拿过自制的背包救生衣,扔给水里的男人。“快穿上,我看你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马上就拉你上来。”

男人挣扎着在水里背上装了空矿泉水瓶的背包,总算不会时不时的被水淹没了。

梁衔月朝着女人伸出手,对一边的梁康时说:“我们一起把他拉上来。”

女人站在木柜上还好拉一点,为了把水里的男人弄上来,几个人可费了一番功夫。那男人都快坚持不住了,最后在老婆和女儿撕心裂肺的鼓劲中游到了房檐边被拽了上来。

这一家人也是梁家村的,女人叫梁湘兰,是梁家村本地人,丈夫陶永吉是其他村的,他们的女儿陶文文今年九岁。

他们拆了家里的木柜门,坐进了大木柜里,木柜又正好被水推着卡在了别人家的房檐角上,这才艰难的挨过了那波强劲的洪水。看着水流不那么急了,陶永吉就跳下水推着老婆和女儿寻找能落脚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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