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不渡穷比 第127章

作者:一呱 标签: 仙侠修真 沙雕 玄幻仙侠

  副管事在脑海中把来龙去脉琢磨一遍,登时明白了步云阶的想法。

  倾天殿翻修,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瓷砖的改动。此时封师兄不在,正好给了步云阶插手的借口。

  这件事他想明白了,倾天殿的其他弟子自然也想明白了,大家手里的动作不由自主慢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悄悄瞥上几眼,更有甚者,看好戏的神情都不掩饰了。

  副管事暗地里捏住玉牌,十分焦急,封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弟子,肚子里的火气快压不住了,不由得大声训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

  执法堂的弟子大多数力挺步云阶,倾天殿内的弟子也不例外。弟子们被训斥后,懒懒地翻了个白眼。反而是贴瓷砖的弟子听进去了,手里的动作更快了。

  副管事看到这儿,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眼见瓷砖贴完了东面,只剩一半未完工,副管事急得快站不住了。这不仅仅是瓷砖的问题,更是堂主之争的重要一环。

  若是瓷砖按照步云阶的口味贴完,这个消息再传播出去,就被这家伙抢占先机了。

  就在这个时候,弟子正要贴下西面的瓷砖时,一股灵气从门外飞来,死死地抵住了瓷砖的手。

  管事感受到这股熟悉的灵气,心下一喜,抬眼看向门口的方向,封师兄来了,还好,来得及。

  封曜刚进倾天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见步云阶一脸笑吟吟地看着他,抢话道:“封师兄,您这是去哪了?贴瓷砖的弟子找不着师兄,便找上我了。”

  这话说得妙,率先往封曜头上扣一个锅。明里暗里指封曜擅离职守,贴瓷砖的弟子无奈之下,才找上他。巧妙地把他自己摘了出去,清清白白一朵盛世莲花。

  副管事听到这儿,心里暗骂一声无耻。

  封曜自然也听出来了,皮笑肉不笑,解释道:“我在忙其他的事,不得已离开了一会,把现场交给了副管事。”

  步云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扫了副管事一眼,语气里带了一丝责备,“六十年一次的翻修,师兄怎可假于人手?”

  听到这话,不仅管事皱紧了眉头,就连封曜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

  不等封曜辩解,步云阶接着道:“装修一类的杂事本就是我的管理范围,师兄既然忙,不如把倾天殿的事由交于我,我自会认真负责。”

  仿佛一滴水溅入滚烫的油锅,殿内的空气眨眼间变得焦灼起来。一根无形的弦横亘在战场中央的两人之间,紧绷得再来一下,便会一截两断。

  倾天殿的弟子们手里的动作一停,殿内登时寂静下来,连白玉琉璃细碎的挤压声都清晰可闻。无数双眼睛直直地射向中央两人,那两人抢的不是瓷砖,而是瓷砖背后代表的未来堂主的位置。

  管事的眉头一沉,瞧步云阶的脸色更臭了。这家伙给封师兄下套,从封师兄一进门,便抢先下了个连环套,试图正当化他贴瓷砖的理由。

  管事看向封师兄,生怕他又做老好人,坚持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把这事让了出去。

  封曜面无表情,久久地看了步云阶一眼,让人看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接着他轻轻一笑,道:“师弟说得对,这件事如此重要,怎可假于人手,还是我亲自来吧。”

  说完,他右手一抬,一股灵力从掌心飞出,抬起贴好的一枚瓷砖,眼见就要完全掀开时,又有一股反方向的灵气置于其上,作势要把它压下去。

  步云阶低头扫了一眼瓷砖,道:“已经贴好的瓷砖,掀了可惜。”

  封曜压低眉头,回道:“就这么贴了才可惜,瓷砖太丑,配不上倾天殿。”

  步云阶轻哼一声,道:“是吗?我觉得不错,丑的不是瓷砖,怕是师兄的审美吧。”

  两人都寸步不让,对峙的灵气越来越浓厚。

  副管事站在旁边,被灵气的旋涡波及到,不由得浑身颤抖,他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看,却见两人都没有罢手的架势。

  倾天殿的弟子们瞧着这一幕,偷偷拿出了留影球。灵气的旋涡只限制在倾天殿内,可是两人不和的消息却如同一股巨大的旋涡,不一会儿传遍了整个大衍宗。

  副管事看着糟心,忍不住怪罪找上步云阶的弟子。

  “你没长眼吗?不知道掌门亲自指明让副堂主负责此事?封师兄不在,你不会找我吗?”

  弟子一脸委屈,道:“不关我事,来堂主让我这个时候去找步师兄。”

  此话一出,两人的灵气一窒,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不仅被针对的封曜一脸震惊的模样,连步云阶也忍不住皱眉。更不用说旁观的众多执法堂弟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掌门指明封曜负责倾天殿是显而易见的认可,那么,来堂主让步云阶负责瓷砖更是不言而喻的站队。甚至明晃晃地站在了封曜的对立面,站在了掌门的对立面。

  这一刻,掩饰的幕布完全掀开,堂主与掌门之间的争锋相对彻底明面化了。

  夜晚的倾天殿,装修的弟子们皆已离开,殿内只有来穆臣和步云阶两人。

  步云阶扫了一眼贴了一半的瓷砖,另一半灰蒙蒙的地板仿佛一块狗皮膏药,奇丑无比。他不由得有些羞愧,头低得更下了。

  一半贴,一半没贴,还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堂主,对不住,惹出这样的事,造成最差的结果。”

  堂主没怪罪他,反而低低地笑出了声,道:“最差的结果吗?未必。”

  步云阶不解其意,疑惑地看向他。

  “我让弟子找你,就是找准了封曜出门的时机。你会去,他能赶回来,你们两人的较量也在意料之中。”

  步云阶想不明白,眉头皱得更紧了。堂主故意让他们对上,甚至闹出这么大的事儿,为何?

  这时,堂主丢来一个留影球,步云阶一看,恰好是倾天殿地板的图像。

  “重新拍一张,只拍到地板太刻意了。漏一点墙壁的画面进去,拿反光镜改一改,别真的暴露倾天殿的格局。拍完后,送去盛京小报。”

  步云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莫非堂主打算把事情闹大?

  “堂主,您……”

  话没说完,却见来穆臣唇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道:“闹得够大,想必那人也会看到吧。”

  步云阶不由得接道:“那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起恢复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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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99 此时(二)

  ◎带两斤糖糕,要魔门门口的碧翠斋的。◎

  昆仑剑宗依昆仑山脉而建,地处坤舆界极北,终年严寒。

  连绵起伏的昆仑山脉分为内昆仑和外昆仑。外昆仑是山脉外缘,坐落着无数依山而建的修真城市,无数修士心怀剑道、向往而来,城中还有数不尽的凡人。

  越过离山脉最近的城市,再往里走便是昆仑剑宗,俗称内昆仑。

  内昆仑的气候酷寒凌冽,山腰以上终年积雪。除去各门剑道主峰的大殿外,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哪怕人数众多的昆仑弟子踩踏消融积雪,不一会儿纷纷扬扬的雪花又掩盖脚印,重新罩上一层苍茫的白布。

  内昆仑中心的一座陡峭险峻的高山上,满眼皆白的山头隐隐闪着刺眼的光芒,那是昆冈山。俗话说,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当今坤舆界最好的白玉石来自昆冈山,晶莹剔透,而且坚如磐石、牢不可破,连玄铁刀剑也很难斩断。

  每一位剑宗弟子筑基时,剑宗都会赠送一枚纯透无瑕的昆冈玉,弟子们依照自己的喜好雕刻玉石,把它镶嵌在剑柄后,昆冈石已然成为昆仑弟子的标识。

  昆冈山不仅是玉石开采场,也是剑宗弟子的热门修炼场所。

  昆冈石极难斩断,金丹期弟子也只能在其上刻下几道浅浅的刮痕。昆冈石中有一股淡蓝色的气,只要能捕捉到那股气,顺着气的流向用剑,哪怕是筑基期弟子也能劈开。

  但是,那股气飘然无形、难以捉摸,鲜有弟子能成功。

  昆冈山上不分晴天与阴天,雪花纷纷扬扬从早下到晚。雪花一挨上暖玉昆冈石,便被其中的暖气融化,化作一缕缕水气,消失无踪。

  一座百尺的昆冈石前,隔几尺便站着一名昆仑剑宗的弟子,漫天的雪花消融在激荡汹涌的灵气中,没有一粒落在弟子身上。弟子们双手持剑,使出全身实力,对着昆冈石劈砍刺挑,然而没有一人撼动昆冈石分毫。

  最厉害的也不过刺入五寸,那人便是江在棠,昆仑剑宗执法堂的代堂主。

  江在棠凝视着眼前的昆冈石,脸色沉重。

  一连数日,他都窝在昆冈山上修炼。但是无论怎么砍,都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最深也不过五寸,再难寸进。

  一般来说,金丹期的弟子能刻下一道痕迹已是实力极强。然而对他来说,还不够好。他听说剑尊和莫长庚师叔在金丹期时,已经能劈开一座百尺的昆冈石。

  莫长庚师叔修行剑尊一脉的无双剑法,金丹期的实力比他强,江在棠承认这一点。

  注视着眼前的昆冈石上不过五寸的剑痕,他忍不住握紧了剑柄,差距未免太大了。

  许久之后,他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重整旗鼓,准备再次开始。

  他双手握紧剑,凝视着眼前的昆冈石,放空脑袋,隔绝周围的所有的声音,试图寻找昆冈石之中流动的气息,那一丝气息的流向,以及隐藏其中的缝隙。

  沉心静气,周围的一切声音随风远去,晶莹剔透的昆冈石上浮现出几缕蓝色的纹路,像风吹过后的湖面泛起的涟漪一般。

  他眼神一亮,不禁小小地吸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脑海中响起了其他的声音,不是弟子们劈刺昆冈石的声音,而是更为熟悉的记忆深处的窃窃私语。

  因为这一分寂静,那些窃窃私语被无限放大,仿佛贴在他的耳廓边辱骂讽刺一般。

  他注视着昆冈石,无暇剔透的表面映出他的面庞,蓝色的气流过,错愕的脸倏地变成了烦躁恼怒的脸。

  那一张脸更为年幼,是筑基期时的他,无数被刻意抛在脑后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昆仑剑宗的选择执法堂堂主继承人的方式与其他宗门不同,十分简单,只有一条标准,那就是实力。

  昆仑剑宗是坤舆界的战力保证,每一届的执法堂堂主都是那一届弟子中天资最好、实力最强,也勇于承担责任的弟子。

  剑道看中天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会因为努力和汗水而缩小。因为天才也在努力,而且比一般人更努力,更有效地努力。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筑基期时,宗门已经能看出那一届最厉害的人。

  江在棠这一届,最厉害的是他和唐不功。然而唐不功痴心剑道,对责任和政治不感兴趣,早早地从继承人人选中排了出去。

  剩下的便只有他。

  江在棠很早以前就清楚,他是上一届最天资卓绝的弟子,执法堂堂主之位合该是他的囊中之物。不仅宗门对他寄以重望,他自己也每天刻苦修炼,以堂主的要求严格要求自己。

  没想到天不遂人愿,在他登上堂主的过程中,掉链子的不是他,而是当今昆仑剑尊。

  每一任执法堂堂主都要由昆仑剑尊亲自授予剑尊一脉的无双剑法,可是剑尊在教导前几日,一走了之。没人知道他离开的原因,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其中的阴谋诡计轮不到当时筑基期的江在棠去思考,但是剑尊的离开,也意味着他没有得到无双剑法,没有正式获得剑尊一脉的承认。

  直到现在,这仍是他解不开的心结。

  每夜心烦意乱时,他总忍不住想,如果剑尊晚两天离开,等传授他剑法之后再离开,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这件事,也成为反对派攻讦他的最主要的一点。他没有得到剑尊一脉的无双剑法,没有正式获得剑尊的承认。更有甚者,传出了剑尊看不上他,才愤而离开的谣言。

  所有人都知道是谣言,然而三人成虎、众人铄金,多数人只愿意相信他们偏好的事情。

  他虽然是宗内最强的金丹期弟子,却达不到每一届堂主的平均实力。

  江在棠至今也没坐稳堂主之位,底下的师弟们愤愤不平、上头的师叔们虎视眈眈。

  从万众所归的堂主继承人,到嗤之以鼻的代堂主,江在棠经历了从云端跌落地面的差距,谁知道被踩进泥底还要多久呢?

  从筑基期开始,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牵扯住江在棠的心神。站在昆冈石前,就在他被干扰的这一刻,昆冈石中的流光一闪而逝,准备许久的一剑斩下去,又只是浅浅的一道痕迹,不足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