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天问碑三问,还剩最后一问,解开它,就能领悟世界的真相,所谓诸天万界的真相。”
和光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请前辈赐教。”
艮目轻轻叹了口气,“你在干什么?”
和光微微偏头,下意识说道:“参悟【世界的终极】。”
“天问碑第三问,‘你在干什么’。不是问一个人,也不是问一段时期,是更加普世的问题。芸芸众生,万界生灵,历经一个又一个轮回,千辛万苦、竭尽心力,究竟在干什么?”
和光皱了皱眉,斟酌地说道:“活着?飞升?”
艮目笑了,“不必向我确认,大彻大悟的那一刻,你自然会懂。”
也是,牧云亭彻悟出关的时候,没再回到天问碑确认答案,直接跃下悬崖,一了百了。
听说其他彻悟的人,也都自杀了。
和光怀着些许侥幸,问道:“前辈,知道【世界的终极】的人,真的都自杀了吗?”
“不,有一个活了下来。”
和光眼神一亮,心中燃起希望,“这么说......”
“那个人疯了。”
“什么?”过了一会儿,和光才嚼碎这句话,赶忙问道:“那人是谁?”
艮目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胸膛,“我。”
看着他坦然的笑容,和光忍不住又在心里说了一次,真是个疯子。
“还有问题吗?”
和光猛然想起艮目方才的话,诸天和万界中间顿了一下。诸天万界向来代指所有的界域,常人谈起来总是连着说,像他这么分开来的还是第一个。不该是喉咙哽了一下吧?
话又说回来,他提起所有界域的时候只说万界,似乎从未提过前面的诸天二字。
莫非其中真有什么关窍?
这么想着,她直接问了出来。
艮目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地解释起来,“诸天万界这个词,在上古时期的含义不同于今时,随着历史资料的遗失,越来越多人弄混,便把诸天万界指代所有界域。”
“诸天万界,指整个寰宇。万界,是所有界域。诸天,是万界外面的天魔死域。”
听到这话,和光怔住了。
是了,众生不清楚魔域的位置,不知道万界和魔域的内外关系,把诸天误以为天道也有可能。
艮目的解释,又引出另一个可能,既然上古之人把诸天万界代指整个寰宇,那么岂不是说......
“上古时期的人知道魔域和万界的位置关系?”和光追问道。
艮目摇头,“我也不清楚,万界几乎没有留下上古时期的历史资料。”
就在这个时候,那筑基期修士上前一步,出声道:“祭鬼的大阵......”
破天荒的,艮目打断了话,“不,你没资格问。”
筑基期修士登时皱紧眉头,语气冲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艮目疏狂的半张脸咧起嘴角,笑容恣意又张扬,抬起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筑基期修士的脑门。
“想知道,你亲自过来。”
艮目直直盯住那筑基期修士的眼睛,又不像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筑基期修士瞳孔骤然一缩,脸色大变,抬手摸了摸脑袋,吓得连退好几步。
和光看着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立即想起脑内阵法,她也曾和贺拔势用过,莫非这家伙和贺拔六野连了起来?
和光快步上前,按住筑基期修士的脑袋,伸手探去,识海里果然有脑内阵法的痕迹,不过这个阵法......
不是天极界惯用的阵法纹路,是坤舆界的纹路!
怎么会?这家伙不是贺拔家族的人吗?他不是说贺拔六野......等等,贺拔六野家主的事情全都是他的自称。
湖心岛的黑色纹路早就说明了,这家伙压根不是天极界的人,不过是借了贺拔家族的明路来疏狂界。
满身的黑色纹路,不是坤舆界,就是像沦陷界域一样比坤舆界魔气更多的界域。
脑内又有坤舆界的阵法,这家伙根本就是坤舆界的人!内奸?
瞒着坤舆界的主要势力,和贺拔六野搭上了线,寻常邪修可做不到这种程度。又是个魔修,坤舆界只有无相魔门有魔气......
搞不好是涅槃楼的人。
不对,涅槃楼都是异界来魂,宁非天说过疏狂界没有异界来魂,疏狂界的天道也不容许异界来魂的出现。
等等,涅槃楼还有一个不是异界来魂的人,那张熟悉的脸浮上心头。
和光死死盯住这筑基期修士的脸和身体,陌生得很。她想起初见这人的时候,他四肢动作不协调得很,寻常变身可不会那样,除非前后变化极大,比如说从极为高大的身材变成现在这样。
和光忍不住笑了,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他的名字。
“季、子、野。”
作者有话说:
七夕快乐,给大家奉上七夕彩蛋,就在隔壁的【命犯和光】
第362章 362 扭曲
◎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
“季、子、野。”
恶魔的声音贴在耳畔响起,一个字一个字念出他的名字。这一瞬间,季子野脑混乱得像团浆糊,完全没办法思考和光是怎么看出他的身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会死,他会死在这儿。
她按在他脑门的那只手倏地往下滑去,冷硬的指甲刮过眼睛和面庞,在下巴留下尖锐的刺痛感,接着喉咙一紧,呼吸不过来。
她掐住他的脖子。
季子野低头,睁大眼睛看向她,“你......”还没看清她的表情,膝盖一疼,又被压着跪了下去。
哗——
黑色的涟漪荡漾开来,一层层堆积叠加起来,像波澜一样朝四面八方传散出去。
透过起了褶皱的倒影,季子野看见她垂眸俯视着自己。
她面无表情,就像这深湖一般,没有好不容易抓住敌人的激动和雀跃,也没有面对敌人的厌恶和憎恨。她看向他的神色,和她看向大多数邪修的神色一模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对她来说 ,他和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应当平息下来的涟漪又动荡起来。
季子野握紧拳头,心头涌上强烈的不甘,不是对他被抓住的现状,而是她的他的不甚在意。
对他来说,她是一生之敌,是害得他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然而对她来说,他不过是个寻常过客,是她通往权力巅峰路上的一块微不足道的踏脚石。
两者之间的差距对比如此明显,令他心里越发愤恨。
他曾尝试看淡她的存在,不再那么在意这个私仇的事实,把心思挪到别的地方,使两者的比重降到平衡的位置。但是一想到被中断的飞升之路,难以控制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是了,凭什么?明明被伤害的是他,他却要去看淡仇恨、去迁就她。
他对她的恨意,和她对他的重视不平衡的话,拉回平衡不就好了。
她遇见的邪修里,他要做最凶恶的那一个。她人生路上的踏脚石里,他要做最大最硬的那一块,大到完全挡住她的路,把她狠狠压下去。
这个不合时宜的危机时刻,季子野突然醒悟过来。
为什么每次撞见她的时候,他都要冒着被戳穿的危险,失去理智地冲她叫嚣,不顾后果地拉她下水。
原来他潜意识里想被她发现,甚至期待着被她发现。
对啊,这些事情全是我做的,鬼樊楼的魔修是我杀的,给虞世南提供情报的是我,给涅槃楼办事的是我,处理贺拔家族禁地的是我,进入天问碑秘境的也是我,全都是我。
好事做折,坏事做绝。
只要能给你添堵,使你陷入麻烦,他什么事都能做。
从困扰许久的问题中幡然醒悟,季子野忍不住笑了出来。
偏偏是这个时候,偏偏被逼到这个程度,他才真正看清自己不甘扭曲的心思。
咔——
下巴传来剧痛,她一脚踢脱臼了。
“笑什么?”
季子野吐出一口血水,笑意止都止不住,胸膛快呼吸不过来。
【蠢货,你在干什么?】脑海里响起虞世南的斥责。
季子野笑声没停,在脑海里讥讽道,【我还能干什么?孤身一人在疏狂界,佛力不过筑基期修为,魔气一使出来就会被九霄玄雷劈死。前有和光死死盯住,后有一个渡劫期虎视眈眈。】
季子野脑海里的语气愈加讽刺,【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对面的虞世南沉默不语。
季子野清楚,那人也无计可施。他是异界来魂,来不了疏狂界。就算是渡劫期的涂字辈手下,也没法在短时间内赶来天枢阁,更别说对付后面那个高深莫测的艮目。
放肆的笑声变成猛烈的咳嗽,喉咙的手越掐越紧,她是真想杀了他。
“你后悔吗?落到这般地步”
冷淡的话语从她嘴里吐出来。
季子野抬起头,直直地盯住她,他的眼里只有她的脸,他却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自己。
“我倒想问你,大师姐,你后悔吗?”
她的眉峰微微皱了皱,哪怕是疑惑语气依旧那般冷漠,“我后悔什么?”
季子野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把我害到这个地步,大师姐,你不后悔?”
他本是天之骄子,是同她一样的万佛宗禅子,宗内万人敬仰,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成了一切尽失的无名小卒。
她眉峰松了一点,神情有些不可置信,片刻过后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用一股难以名状的眼神看着他。
“季子野,你......当真这么想?柳幽幽一事过了这么久,你还没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