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方如玉惊恐想要逃跑。
殷羡抬手按住他的肩膀,淡淡道:“想好了。”
方如玉刹住,肩膀的灵气如悬在头顶的巨斧。妄动一下,对方的杀招定然比蝙蝠的攻击快。
五百人的侍卫队全军覆没。
高台只剩他们两人。
所有蝙蝠把矛头对准他们两人,乌沉沉的黑色羽翼遮天蔽日,俯冲奔向影骨舍利的防护罩,撞成尸骨,堆在旁边。
黑尸越堆越多,魔气越来越浓。
凭借影骨舍利的佛力,好歹能撑住蝙蝠的攻击。然而堆在四周的尸体也会平白消耗佛力。
殷羡取出一盅储物碗,散了出去,咸涩的气味扑面而来,深邃的蓝色冲开四面的尸体,淡化沉沉黑气。
“海水?”方如玉疑惑,“海水能对付它们?”
魔气才现,此地修士不知才是正常。
须臾之间,所有蝙蝠顿住,好似听从幕后之人的命令停止攻击。
殷羡了然笑笑,“原来是同族,何不现身?”
洞窟深处传来徐徐脚步声,一道玄色身影踱出阴影,月光映亮黑白分明的油彩面具,肩膀立着一只涂涂鸟。
“看来阁下这些日子过得不错。”
油彩面具回道:“不及殷公子。”
殷羡眯眼道:“怎么认出来的?”
“如此利落推下属去死,不是逾疆界的殷公子,还能是谁?”
方如玉神色震惊,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不敢作一声。
蝙蝠群依旧压在头顶,虎视眈眈盯住他们,一步也不撤。
殷羡笑了,“阁下真想杀我?”
油彩面具没回。
殷羡沉声道:“可别忘了,这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秘境,外头的诸天万界才是真实的归属。”
油彩面具伸指抚摸涂涂鸟,依旧不作声。
殷羡脸上闪过难看的情绪,笑意愈深,微微垂下头颅,刻意提高声调,“在下欠前辈一笔,他日必报。”
话音刚落,蝙蝠群群飞回洞窟。
油彩面具道:“殷公子说笑了。”
殷羡面上还是笑,心里不住骂老阴比。
油彩面具挥去涂涂鸟,径直飞向殷羡,化为一面通讯玉牌。不再多言,转身步入洞窟,消失在森森阴影。
危险褪去,方如玉立即跳远数步,挤出笑容讨好道:“殷......申屠少主,小的什么也没听到。”
殷小讥笑,“你不退,我还能当真。”
抬手一挥,方如玉人头落地,脸上还保持谄媚的笑容。
殷羡扫视一地尸体,烦躁啧声。在尸体丹田取了两缕魔气,一缕侵染左臂,一缕点在脖颈。
此般魔气入体,远比疏狂界那次汹涌得多。
捡起影骨舍利,等魔气侵染入肉,留下痕迹,才用佛力净化。脖颈则刻意放缓速度,直到影骨舍利烧灼出狰狞扭曲的疤痕。
张嘴放入影骨舍利,抵在舌下。走到悬崖边缘,摊开双臂坠下,湍急刺骨的水流冲出一段距离,才给城外的属下发信号。
作者有话说:
第492章 492 闭门
◎人嘛,不都一样◎
一日后,距离涌泉城三十里的修真大城也被黑气入侵,没人知道它是从哪儿来,由谁带进来。等到反应过来传讯呼救,黑气已经感染半个城市。
西面全然被黑气淹没,惨叫声和嘶吼声不绝于耳,毙命的人族不计其数。
城池中央,一条横亘南北的金光防线拔地而起,三重凝聚精力的佛符,一重僧众施法的佛力隔绝阵,彻底隔绝东西。
一缕黑气入城,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般席卷所有生物的精气灵气,最终如火山喷发的熔岩般浩浩荡荡俯冲而来,势必汲取榨干剩下的生灵养分。在黑气面前,这道防线如同海啸前的石堤一般岌岌可危,坍塌不过时间问题。
前线指挥部,该城分寺住持摇头叹气,“撑不了多久。”
殷羡道:“已经派人去接应城内大宗,弟子们应该能逃出去。”
住持遥望拥挤的院落,语气悲悯,“凡人呢?”
殷羡淡淡道:“你去背他们逃?”
住持长长叹气,无话可说。分寺所有僧人尽数在此,撑起防线已是强弩之末,腾不出人手救济众生。
西面逃来的人们聚在防线外部,跪地哀求让他们进去。僧人们心有不忍却不可奈何,幸存者皆被黑气入体。人们恳求不行,于是攻击防线,试图破开一道口子。
金光阵摇摇欲坠,眼见就要倾塌。
殷羡招手唤来侍卫,前方又加一道灵气防护罩,用于抵挡灾民的攻击。
住持不忍再看,“老衲平生未见此般炼狱景象,黑气当真凶险!”
殷羡嗤笑,“你还没见过它生出灵智呢。”疏狂界陷落的时候,他真的以为一辈子走到尽头。相较之下,如今他还觉得留有余地,形势尚在可控范围。
这话说得很轻,住持没有听清,待要细问,后方响起喧闹的争吵声,灵光乍起,侍卫被击倒在地。
主要力量都用在前线,没想到后方会遭袭击,所以防卫力量较弱。不过片刻,袭击者已经冲到面前。
来者是该城大宗的高阶弟子,厉声道:“让我过去!”
住持劝道:“西面已经陷落,施主何苦前去送死?”
“爹还在那边,我得去救他。”来人狠瞪作主的殷羡,手心聚集灵气,倘若遭到拒绝,随时都会出手。
该人实力不俗,若是强硬阻止,反倒会损失不多的人手。住持犹豫看向殷羡,没想到他淡淡瞥了来人一眼,直接同意了。
来人惊住,“你说真的?”
殷羡懒得解释,吩咐手下开出一道单向的口子,“阁下想好,过去了就回不来了。”
住持慌忙劝阻,“千万不可!过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隔离阵开了个口子,西面的人们争先恐后聚过来,哪怕被挡住,心里明白只不过是个单向的通道,也拼命攻击防护阵,心里抱着一线生存的希望。
透过防护罩,这些狰狞的面容变得愈加扭曲,双眼满脸的黑气越发可怖。
该人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
维持防护阵的侍卫催道:“走不走?不过去就关了。”
该人脸上闪过纠结痛楚的神色,恐惧感和生存欲占了上风。面向防线跪下,朝西方恭敬磕了三个头,最后走了。
住持问道:“申屠少主,你早知晓?”
殷羡冷声道,“人嘛,不都一样。”
半日后,大宗弟子还没全部转移,防线快要破了。
住持也前去撑住阵法,然而人手还是不够,佛力稀缺。
殷羡避开众人,取出玉牌打开【相爱相杀一家人】。
【申屠不悔:你们就干看着?魔气若是蔓延开来,十天半月可消灭不了,咱们得在这破幻境耗多久?】
【跑堂:你说的我们都明白,情况已经告知佛门,他们不动我们也没办法。】
【祭:还有一个时辰就闭关锁门,坐夏结束前,佛门恐怕不会出手。】
另一边,佛门的情形与前线截然不同。
从涌泉城回来以后,尸弃佛一如既往坐在石盘前,纵横交错的线条如同海底随浪起伏的细沙,他数次拨平,口中的“她”又吹乱。
一连多日,和光来瞧来数次,他指尖的黑石始终没有落下第一子。
盘踞雨林的乌云倒下束束金雷,落在他身上,如雨般滑下,好似披上一件铄火鎏金的袈裟。
他敛眉垂目,似乎思忖什么。
林外的僧人去了又来,急得探头,又不敢冒入雨林。
她轻声提醒,“佛尊,坐夏的时辰快到了。”
佛门以西的高地,又是别一番情景。
兵士们齐齐洗了个澡,整衣束发,难得收拾干净,仔细闻同伴身上的酒气。
“定要熏得香喷喷,香死那群秃驴。千万别像十年前,那些秃驴的眼神活像咱们干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事,不就溅了滴酒没洗干净。”
“再给我熏熏,这次我要凑在那秃驴鼻子前,熏死他,看他怎么念经顿悟。”
“老大还没好,山下有秃驴来催,说是快关门了。”
“让他等着——”朱槿扯开嗓子吼,震得身前的阿守耳朵都快聋了。“快些!”
“只差腰带。”阿守掏掏耳朵,手下动作越慢,给她系上腰带,抚平衣袍的褶皱。
疏狂界三人上前。
若鹿试探问道:“老大,你听说涌泉城的事儿了吗?”
朱槿对着镜子左照右照,头都没回,“涌泉城在哪儿?”
阿守回道:“老家西边,估计有千百里吧,咱们当兵的那会儿,还是敌国的领土,听说三万年前抢过来了。”
“这样。”朱槿扯了扯发冠,“阿守,你绑歪了!”
阿守反驳道,“哪是我绑歪了,明明是你自个儿弄乱的。别动,我再给你扎一个。”
小马驹撞撞若鹿,眼神催促。
若鹿又道:“几日前,尸弃佛去了涌泉城一趟,老大知道吗?”
“去就去,我又不是他妈,知道这么多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