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呱
阿守停手,扭头看向若鹿,“你是不是想说黑气的事儿?”
朱槿问道:“什么黑气?”
阿守说有个朋友在申屠家族手下做事,把这两天的情况讲了一遍,情报不多,也明白黑气侵染人族的关键点。
若鹿等人期待注视朱槿,希望对方出手。没想到她皱眉问道,“人传人,走火入魔?蛊吗?”
阿守道:“有可能,咱们打仗的年代就出现了控制士兵的毒蛊。过了这么多年,演变成走火入魔的邪蛊也不是不可能。”
朱槿道:“敌国是不是想把涌泉城抢回去,这一招焦土战术够狠,只要地不要人。”
对话的方向越来越偏,两人的讨论集中在实行政策的幕后之人,没有深思黑气。
未免暴露,若鹿三人不便透露更多,只好作罢。
另一位尊者,金翅大鹏雕此时正在梧桐树海,龙女凤男陪伴左右。
坐夏一年,整整一年不能相见,两位十分不舍,扯着金翅鸟的羽毛说些告别的话。
西瓜适时插入黑气的话,立即引来凤男的不满。
“正在和尊者告别,琼不要插嘴!你能随时侍候,自然不懂我等的悲切之心。”
龙女想了想,问道:“令人族走火入魔的黑气?”
西瓜点头,“不错,龙主有所耳闻?”
“我族有支偏系久居涌泉城外的深湖,几日前拖儿带女急奔回来,说了黑气的事儿,本王还以为他们借口要回归本族。”
西瓜又道:“对于黑气,龙主有何看法。”
龙主笑道:“跑回来的家伙说黑气只侵入人族,不动海族。既然如此,关我何事?要本王说,这是人族的天谴!”
凤男面露担忧,“莽山有人族聚落,恐怕侵扰兽族,看来得加紧驱逐他们。”
对于这样的说法,金翅鸟并无异见。至于对人族的仇视,它也习以为常。
此时,佛门山脚城镇。
历年以来,前来圣地朝拜的信徒络绎不绝。坐夏前夕,更是人山人海。此时距离坐夏不到半个时辰,所有拜访者争先恐后要见佛门僧人最后一面。不然下一面,得到一年以后。
几日来,传送阵的灵气便没断过,无数人涌进此城。
沈夫人听从虞氏男子的话,拖家带口奔来佛门脚下,还没踏出传送阵,就被此地的安谧气氛震住,连日来的惊慌恐惧似乎是个笑话。
就在此时,阵外的人叫住她,“沈夫人?”
沈夫人认出对方,乃是旧识,家在城东,半个月独自来佛门朝拜。
旧识笑道:“怎么才来?佛门快关门,现在去还能见最后一面,在下正要离开,不若等夫人拜完结伴回家。”
沈夫人惊住,打量许久怀疑对方在说笑,见他眉眼并无笑意,缓缓道,“涌泉城,没了。”
“没了?什么意思?”旧识以为她在开玩笑。
申屠家族封锁涌泉城之后,情报并未流出。
沈夫人道出当日的事情。
旧识第一时间没有相信,怒骂沈夫人诅咒他们。他着急回家,去寻通往涌泉城的传送阵,这才发现再也没有前往涌泉城及附近的传送阵,车马飞舟,再无一具,那儿好似成了无进无出的黑洞。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响起急促的长啸,坠下一匹天马。
跌在地上,天马已然力竭身亡。马下钻出一人,手心攥着三十二块令牌,表示连续骑了三十二匹天马,从西面连夜驰来,最远的地方赫然是涌泉城附近的城镇。
这人面容憔悴,灵气混乱不堪,想必是使尽丹田又强行服用丹药催逼灵气。
路人询问要不要请来医修,这人好像疯癫一般,推开众人,一口直问佛门再哪儿。
路人无奈,指出方向。
这人拔腿狂奔,发冠乱了,鞋子掉了,全然不管。
信徒朝拜前都要焚香沐浴,力求洁净。此人实在污秽,无数路人劝他洗澡再去,他直呼,“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佛门外,敬香的信徒排了长队,万步石阶,从山上排到山下。
这人越过众人上山,受到插队的指责,遭人推下绊倒,也不管不顾,“我不上香”,凭借这句苍白无力的借口,跌跌撞撞爬至山门。
“见了鬼了,佛门脚下还敢插队,你不怕天谴?”
“佛尊才不会保佑你。”
......
这人钻过香炉,扑倒在地,抱住守门的僧人,连声求救,“涌泉城,傍湖城,沦陷了......”
逻辑混乱,口齿不清,僧人听了好久才明白。
“还有一炷香便开始坐夏,来不及。”
“危急!要死了,很多人。”这人甩甩脑袋,试图理清思绪,“去找佛尊,佛尊肯定明白。”
这人催得急,僧人只好往上通报。
迦叶佛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更衣,侍僧为他焚香。
慧可接话道:“前几日,涌泉城附近的分寺递上公文,确实提了此事。黑气入侵身体,致人走火入魔。”
“瘟疫?”
慧可摇头,“不知。”
迦叶佛道:“唤药门去瞧瞧,坐夏期间,一心领悟,不准再有公文骚扰。”
慧可还想说什么,迦叶佛已出门走向大殿。
命令传下去,递到山门,又过半柱香的时间。
听到守门僧的回答,这人急道:“不是瘟疫!那玩意儿没有瘟疫简单!你们去瞧瞧就知道了,让佛尊去看看!”
“坐夏要开始了。”
里边传来催促声,命令速速关门,前往大殿。
守门僧无奈道:“来不及了,一年后再说吧。”
这人暴躁锤地,“等不及一年!”
守门僧走近门槛,打算关门。
“求佛尊去看一眼。”这人急扑上前,打算冲进门去。
守门僧还没阻拦,门外的信徒大声斥骂,“疯了不成,佛门圣地,怎容你这般放肆!”“佛门说了一年就一年,你回去等着不就行了。”“佛尊还能有错,有病就找药门。”......
十多个信徒上前,死死按住这人。
这人被压在地上,艰难抬起脑袋,就见守门僧冷淡的面容,缓慢而持续合拢的门扉。
轰隆——
最后一线消失。
门内传来森森经声,门外是祈求的颂声。
一派安详静谧。
众人松开他,回到队伍,轮流上最后一柱来。佛门创立以来,哪怕十年一次的坐夏时期,门外的香火从未断过。
他颓然坐地,许久过后,大笑出声,踉跄起身,指着众人笑骂,“疯了,你们都疯了!”
众人面露悲悯,在他们眼中疯的是他。
他走到香炉前,一把拔掉香火。众人惊慌失措,上前阻拦。他被锁住双手,抻长脑袋,往炉里啐了一口。
众人大怒,群群包围。在佛门脚下,在佛尊面前,一拳一脚,替四佛众僧教训大逆不道的疯子。
山门未动,但闻朗朗经声。
作者有话说:
还是没有光光的一天。
第493章 493 初知
◎师父是看不透还是不忍看透◎
佛门坐落于最大的雨林地带,季节气候与其他地方迥然不同,并无春秋。三季跨度长达十年,九年冬夏一年雨。冬夏两季时有增退长短,雨季则从未变过。
雨季天气变化无常,潮湿闷倦,溽热难熬,恰恰是最能考验心神的时期。
一年间,僧人安居不出,打坐静修,念经参禅,领悟佛法以及叩问天道。每轮雨季结束,觉醒证道的僧人不计其数。
以居于中轴的大雄宝殿为中心,四佛二尊者高居正位莲花座,座下高僧和分寺住持聚坐殿内,佛门本寺弟子环绕殿外,宛如水波涟漪荡漾出去。
殿外,百万弟子敛眉阖目,念颂不绝。经声转廊,夹磬动鼓,佛声缭绕回荡。
殿内情形颇为不同。
主座中央的燃灯佛自始至终没有开口念祷,抬眉仰望,透过高耸回旋的金顶,似乎遥望更远的什么。
尸弃佛屈居右位,头颅微垂,视线停驻缠绕指尖的金雷。在身后的和光看来,一举一动,和在殿外雨林并无两样。
菩提佛陪列左位,撑头扫视底下的僧人,时不时笑出声。弟子知其性情,习以为常。
迦叶佛又居菩提佛以左,阖目悟道,与其他僧人无异。
两位尊者陪侍左右。金翅大鹏雕兀立不动,双翅遮身,一言不发。西瓜侍候后方,一心念经。朱槿斜躺在莲花座,一手支头,时不时斜睨主座,又飞快收回眼神。麾下兵士随侍后方,一个个蔫头耷脑,随时可能昏睡过去。
殿中弟子皆垫蒲团,结跏趺坐。
朗朗经声,频频惊现玉牌嘀声。悟道中途打断,四周僧人回视提醒,玉牌声仍旧不绝。
坐夏期间,耽于尘世乃是大忌。佛尊面前,更是大不敬。
迦叶佛不得不停下心念,抬眼警示那名方丈。
流波城方丈面露歉意,依旧没有收起玉牌,嘀声愈频愈促。四周僧人打算制止,却见方丈气息汹涌,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羽翼扇动,金翅鸟倏然抬首,“咋?念岔了?”眼神迷离,似乎刚刚清醒。
无视迦叶佛的眼神,这名方丈起身走向主座,跪在燃灯佛面前,出声道:“小僧无能,恳求暂回分寺。”
迦叶佛飞快瞥了燃灯佛一眼,回道:“心有杂念,静坐便可。坐夏期间离开佛门,并无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