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曰曰
他们取缔联姻了。
秦黛黛不?会和闻人敛成亲了。
一切还?来得?及。
可当侧厅门打开,看见相拥的二人时,他的识海有如顷刻被冻结。
一股莫须有的金赤色戾气在岑望自己都未曾察觉到?时,已经率先冲了出去?,裹挟着摧枯拉朽的灵力,直直指向闻人敛。
闻人敛的神情变了变, 几乎立刻松开抱着秦黛黛的手,避开了这近乎残暴的一击。
“闻人?”秦黛黛察觉到?异状, 再抬眸情绪已经恢复如常。
闻人敛对她勉强一笑, 看向门外眉心?红线若隐若现?的少年,原本温和的神情渐渐严肃下来, 手中?漆色长剑徐徐显现?。
他并非没有脾气。
几息后?,闻人敛蓦地飞身上前?, 蓝色灵力直直袭向门外的少年。
岑望飞身而起, 闪身避开,偷闲剑一声长吟, 飞入他的手中?。
幽蓝与金赤色的灵力在空中?缠斗在一起,太墟宗上空的云雾汹涌的翻滚着,远处的山头被数道灵力直直劈开。
天?愈发阴沉了。
不?远处的宴客厅,宾客们震惊地看着空中?缠斗的二人,又纷纷看向太墟宗的几位长老?。
神玄宫的小少君,幽月宗最为优秀的闻人小子,眼下为了与太墟宗的联姻……打起来了?
谁说?玉麟少君嫌厌秦少宗主的?
这看起来分明像是……爱而不?得?。
几位长老?也是眉头紧蹙。
当初那小少君亲自来退婚,谁成想今日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等事来?
缥缈峰后?的瀑布因二人的打斗,飞起倒灌,万千丛木簌簌抖动着,数道闷雷时不?时劈落在颤抖的二人中?。
岑望面无?表情地迎上那磅礴的蓝色灵力,看着面色惨白的闻人敛,掌中?金赤色灵力翻滚着源源不?断地滋生,将蓝色灵力一次次击溃。
“你争不?过我。”少年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无?人知他说?的是这场战斗,还?是……人。
闻人敛隔着汹涌的灵力看着他:“那玉麟少君可知,毁人姻缘,天?理难容?”
金赤色的灵力陡然颤抖了下,岑望死?死?攥着拳:“我本就无?需天?理容我。”
闻人敛听着他不?屑的语气,手中?长剑倏地挥起,蓝色灵力袭向岑望。
与此?同时,岑望手中?的灵力如凤鸟一般飞出。
闻人敛感受着那不?断侵袭入自己识海的大能威压,闷咳一声,只嘲讽一笑:“当初岑兄曾对悔婚一事不?屑,口口声声直言自己不?悔,今日又是为何?”
岑望的神色僵住。
过往数次,他曾不?屑地说?“本少君从不?后?悔”的画面涌入识海。
下刻,袭向闻人敛的金赤色“凤鸟”陡然消失在半空,大能威压消散得?无?影无?踪。
而那道幽蓝灵力,如冰刃般直直击向岑望的肺腑之间。
岑望的身形摇晃了下,吐出一口血。
闻人敛眉头微蹙,定在原处看着他。
岑望的声音颓败,喃喃道:“我悔了。”
话落,偷闲剑眨眼间消失在手中?,周身的灵力也已尽数收敛:“我不?会再还?手。”
闻人敛看着他,手中?仍攥着漆色长剑,久久未曾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与闻人敛身上的衣裳一样?的霞色身影由远及近而来。
对峙的二人几乎同时朝那边望去?。
秦黛黛跃下飞白剑,繁复的发簪已经被取下,半头青丝披在身后?,随山风拂动,几缕发丝不?听话的落在她的脸畔,衬的清丽的眉眼愈发温柔。
岑望站在离她更近的地方,目光随着她的到?来而升起细微的亮光,他动了动喉咙:“……阿姊。”
说?着,他便要上前?。
下刻,他的神情却陡然僵住。
秦黛黛如同没有听见一般,安静地绕过他,飞快走到?更远处的闻人敛面前?。
她的声音温柔:“你如何了?可曾受伤?”
闻人敛轻轻摇头:“无?碍。”
秦黛黛看着他手臂上被灵力划开的口子,伤口上还?弥漫着淡淡的金赤色光芒。
她皱眉,自芥子袋取出灵药:“还?是要上药的好,免得?落了疤。”
闻人敛笑了笑:“好。”
岑望一人孤零零站在不?远处,眼神迷茫了一瞬,不?知所措。
山风呼啸而过,他分明不?知严寒,却仿佛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像是被冻酥了似的,彻骨的严寒,指尖忍不?住轻颤。
天?上灰蒙蒙的云彩愈发暗沉了,如同被泼了墨般,漆黑一片。
为闻人敛上好灵药,秦黛黛收起芥子袋,扶着他朝缥缈峰主厅的方向走去?。
岑望没有动,只是在二人经过自己身边时,他的指尖动了动,像是要抓住些什么,却最终只无?力地垂在身侧。
*
秦黛黛和闻人敛回到?宴客厅时,天?色渐暗。
宴客厅的客人早已离去?,只剩下太墟宗长老?们,及幽月宗的几位前?辈。
见到?二人,长老?们并未言语,唯有闻人玉宣本想要说?些什么,但见自家徒儿心?意已决,只得?摇摇头叹息一声。
这桩两宗联姻,到?底还?是取缔了。
只是此?事事关两大宗门,到?底不?适大张旗鼓,只待过几日待风波平息,便悄然退换了庚帖便是。
“此?次前?来,皆是与太墟宗、幽月宗相熟之人,不?必担忧,”闻人敛的脸色煞白,不?忘安慰秦黛黛,“且有玉麟少君扰乱姻亲,事关神玄宫,想必也无?人敢说?闲话。”
秦黛黛长睫一颤,想到?喜宴前?他说?“只邀些亲朋前?来”,那时他已想到?如此?结局了吗?
“我已不?在意了。”秦黛黛安静道。
闻人敛沉静了一会儿:“如此?甚好。”
到?底是闻人玉宣察觉到?闻人敛体内灵力有些紊乱,皱了皱眉上前?催促他快些回去?调息。
闻人敛温声应下,转眸看向秦黛黛,神情正色了许多:“黛黛,我希望你是开心?的。”
秦黛黛怔然,良久轻轻点头:“好。”
闻人敛温和地笑了一声,下刻却忍不?住掩唇闷咳一声,脸上的血色有刹那的流失。
“闻人?”
闻人敛徐徐摇头,这一次再未多言,随闻人玉宣一同离去?。
偌大的宴客厅顷刻间只剩下秦黛黛及四位长老?,一片幽静,一时之间无?人做声。
直到?修卫来报,已将幽月宗的客人全数送离太墟宗,石屹道人方才站起身,脸色难看道:“好好的喜宴,竟成了这般模样?。”
莲心?道人打着圆场:“此?事也怨那玉麟少君,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日前?来。”
石屹道人凝滞了下,看向秦黛黛:“神玄宫的人既破坏了我太墟宗与幽月宗的联姻,此?事势必让他们负责。”
“少宗主,我见那玉麟少君待你情意不?薄,若是能再与神玄宫联姻……”
他未曾说?完,但几人已知其意。
一时之间,莲心?道人与乐游道人纷纷看向秦黛黛,唯有善渊长老?静坐于主座,眉眼微垂着。
秦黛黛站在宴客厅中?央,纤瘦的身姿挺得?笔直,没有应声。
石屹道人见状不?悦地凝眉:“善渊长老?,你给拿个主意,我太墟宗万不?可就此?衰败。”
善渊长老?徐徐抬眸看向秦黛黛,好一会儿突然问道:“黛黛,我们似乎都未曾问过你,与他宗联姻,你可开心??”
秦黛黛未曾想到?善渊长老?会这般问,愣了下方才抬起眼帘,可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善渊长老?摇头轻叹一声:“说?来,宗门兴衰都压在你一个小丫头的姻亲上,对你何其不?公……”
“今日且先回吧,改日再行商议。”
“善渊长老?!”石屹道人不?悦。
善渊长老?却已率先起身,安静地踏出厅堂。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相继离去?。
天?外夜色渐沉,无?星无?月,唯有阴云遍布。
秦黛黛回到?醉玉峰,褪去?身上的霞裳,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红妆精致的自己,几息后?,她未曾捻清尘诀,只一点点地认真擦拭着面颊上的红妆。
待抹去?口脂,千叶担忧的声音响起:“黛黛,你没事吧?”
秦黛黛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
千叶忧色不?减:“当真?”
秦黛黛将绢帕放下,垂下眼帘仔细地思索着。
她大抵真的不?算什么好人,虽然会自责于伤害了闻人,心?中?却也并不?算伤心?。
幼时,她凭着心?中?积久的欢喜,只想与岑望成亲。
后?来,又为了宗门,与闻人联姻。
她的全数价值,似乎只在于要嫁给一个万里挑一的好夫君,以便能扶持太墟宗久盛不?衰上。
可明明不?该如此?的。
她应该先是她,再是其他的身份。
“外面下雨了。”千叶的感叹声扰乱了她的思绪。
秦黛黛看向窗外,雨打蕉叶声噼里啪啦,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