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檀晓
可那个从善堂里带回的小女娃却没有这么幸运,这孩子太可怜了,无父无母,好不容易进了善堂,虽然生活艰苦,但至少能够平安长大,可谁能想到,却被那所谓的善心人领养,那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小女娃就连死了,也要顶着别人的身份。
孙良和王婆子被带上来的时候,京兆府外群情激愤,百姓们破口大骂,骂死这两个毫无人性,凶狠残暴的罪人。
王婆子心里有数,别看她签字画押了,可她这罪名不算大,顶多就是打几板子,然后去做上几年劳役。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女犯劳役就是舂米,而且离京城也不远,有吃有喝,有地方睡觉,这可比在山里时要舒服多了。
因此,王婆子虽然低着头,可是一双眼睛却是骨碌碌转个不停,毫不慌乱。
而孙良也是一派坦然,面对愤怒的百姓,孙良目光冷冷,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京兆尹一拍惊堂木:“孙良,你可认罪?”
孙良抬起头来:“拐带杀人,我认,但是我没有做错,冤有头,债有主,长辈作的孽,就该报应到后代子孙身上!”
话音刚落,身为苦主的俞秀才高声呐喊:“那你可以报复我,为何要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还有那善堂里的孩子,她的父母祖父害过你吗?”
孙良冷声说道:“要成大事,些t许牺牲又算什么,再说,一个孤女而已,本就如同草芥。”
在堂外听审的百姓们原本还在议论纷纷,不知道那俞家小娃的长辈是怎么害了孙良,可是忽然听到孙良说出后面的话,百姓们怒了,你为自己的私仇,还要说什么成就大事,小女娃被你害死,你还说这是些许牺牲?
面对千夫所指,孙良毫无惧色,他朗声说道:“我是替人申冤,我是替天行道!”
人群里的沈凝破口大骂:“脸皮真厚,勾结妖道图谋不轨,还替天行道?”
可惜周围的百姓比她骂得声音更大,她的声音被淹没了。
公堂之上,孙良已经开始陈述当年何老夫子的恶行,他把何老夫子对孙佳做过的事全都讲了出来,百姓们终于沉默了。
谁能想到为人师表、道貌岸然的夫子去残害学生,而且还是以这种不堪的方式。
孙佳母子太惨了。
看到刚才还在指责他的百姓们,现在全都沉默了,孙良得意起来。
看,他做的是正义的,他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忽然人群之中传来一声暴喝:“胡说八道,你正义个屁!但凡你去给何老畜生挖坟掘墓,让他暴尸荒野喂野狗,或将他的恶行公布于众,让他死后也被人唾弃,那你也能算是给孙佳母子报仇,可是你却向无辜之人下手,无论是死去的孤女,还是俞家女儿,连同因你而亡的何娘子,这些人都是无辜之人,你滥杀无辜,这不是正义,这是做恶,你打着为孙佳母子报仇的旗号做恶,非但不是给他们报仇雪恨,反而是让他们为你承担恶果,让他们死后不得安宁,在地府里还要为你背锅,其心当诛!孙良,你本就是恶人,你所作所为,无非是借题发挥,借给孙佳报仇为名,发泄你的恶意,孙良,你这是大奸大恶,卑鄙无耻,猪狗不如!”
说来也怪,围观众人只能听到声音,可却看不到说话的人是谁,声音非常清晰,每个人都看向自己身边的人,这么清楚,一定离得很近,可是却又失望,身边的人也在看着自己,同样惊愕。
且,听不出男女,说这人是男的行,是女的也行。
可是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转移了,因为公堂上的孙良直挺挺地晕死了过去。
见过气晕的,撞晕的,摔晕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被骂晕的。
可是骂得好啊,骂得透彻啊!
刚刚还觉得孙良够义气,为兄弟两肋插刀的人,现在恨不能过去踹孙良一脚。
说得没错,孙良就是大奸大恶,他就是想要杀人拐小孩,他就是一个恶人。
他要的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借口。
报仇有很多种方式,哪怕仇人已经死了,不能手刃,可是却能为冤者申冤,有人奔波半生,就是为了清白二字。
再说,当年的孙良是个孩子,人微言轻,可是他现在是举人,是国子监的学生,他们老家的那个村子,出过举人吗?他现在返乡,就连县太爷也会和他称兄道弟,他现在有的是方法,让族人相信孙佳母子的冤屈,同时也能让何老畜生被万人唾骂。
再不然,就如那人所说,把那个姓何的老畜生从坟墓里揪出来,鞭尸、让野狗啃,让毒蛇咬。
第379章 他要做儿女的靠山
报仇的办法有很多,可是孙良却选择了最卑鄙最阴险的那一种,而且还是报复在无辜之人身上。
群情更加激愤,两班衙役不得不震动杀威棒,让众百姓肃静。
最终,孙良被判斩立决,又因他行阴私之事,害得俞秀才家破人亡,因此,除了被砍头之外,孙家要赔偿俞秀才的损失,纹银五百两。
说真的,这五百两对于俞秀才而言,也只能算是心理安慰,因为孙良,他的酒楼经营惨淡,最后被便宜卖掉,他的妻子死了,而他为了寻找女儿花钱雇人,悬赏收买线索,自己也东奔西走,这五百两银子,连他找女儿的花费都不够,更何况,这当中还有妻子的一条人命。
但是能看着仇人被砍头,女儿也失而复得,俞秀才已经很知足了。
而王婆子,正如她自己预想的那样,挨了二十大板,罚银三十两,劳役三年。
没办法,她在老家干的那些缺德事,没人告状,没有苦主,只能根据眼前的这个案子来判她,而她在此案之中只是从犯而已。
判决完毕,人们还经议论,议论孙良的恶行,也有人提起那个发声的人,对啊,刚才是哪位义士慷慨陈词啊,是谁,是谁啊?
而此时,那位众人口中的义士正在路边吃冰糖葫芦,现在天气还不冷,所以冰糖葫芦不好吃,粘牙。
吴春芳安慰她:“好姑娘,这东西我也会做,你等着,等到天冷了,我在家里做给你们吃。”
沈凝和秦时月一起伸长脖子。
秦时月:“吴大娘,你快别吹牛了,你煮的面,一碗面里有半碗油,猫都不吃。”
吴春芳:“油多了还不好吗?以前在乡下时,逢年过节才舍得多放一点油。”
秦时月:“那你回乡下去啊。”
吴春芳:“二姑娘没让我走,我就不走。”
沈凝看着两人斗嘴,把冰糖葫芦上的最后一颗山楂塞进嘴里,糖皮都是软的,不脆,一点都不好吃。
不过,她对吴春芳的冰糖葫芦也不抱希望,吴春芳的厨艺真不怎么样,不到饿死的地步,她是不会吃的。
回到府里,老太太急得不成,她老人家其实也想去京兆尹看热闹,可她有自知之明,她这老胳膊老腿,可不够挤的。
“二丫头,快来和我说说,那孙良有没有千刀万剐?”
“没有千刀万剐,只是判了斩立决。”
老太太遗憾:“斩立决,这也太便宜他了。”
秦时月说道:“还有更便宜的呢,那个王婆子才被判了三年劳役。”
老太太气愤:“那王婆子干了那么多缺德事,连自家外甥女都不放过,居然都不用死的吗?不公平,不公平!”
沈凝没有说话。
两天之后,沈凝来到一座小小的坟茔前,这是那个可怜的小女娃的坟墓,俞秀才也带着冰姐儿来了。
这座小坟旁边,还有一座大坟,这便是何氏的坟墓了。
俞家早年因为家族里的仇怨,早在三十年前就分宗了,因此,俞父还在世时,便在京郊买下了一块福地,又置了祭田,从此这里便是他们这一支的祖坟了。
如今葬在这里的,除了俞秀才的父母,便是何氏和那个可怜的小女娃。
沈凝说道:“这是俞家祖坟,我劝你最好不要把她迁出去,她因你女儿而亡,甚至可以说是替她死的。”
俞秀才忙道:“沈姑娘,我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我问过善堂了,那里的人说是在善堂门外捡到的她,她是在襁褓中便被遗弃的,所以我想认这孩子做义女,让她跟我姓俞,不知可不可以?”
沈凝颔首:“大善,当然可以,这样这个孩子有名有姓有宗族,从此她便是你孙子的姑姑,以后也能受到香火。”
不用专门供奉,只要清明中元给祖宗们上坟时,顺便烧一点就行了。
此时,沈凝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坟堆上。
沈凝说道:“就今天吧,越快越好。”
这孩子死得太惨,她和丁九的情况还不一样,丁九是一个本该胎死腹中的人,而这个孩子则是死后顶着他人的名字下葬,生死簿上的冰姐儿还活着,自是无法去地府,她年纪太小,懵懵懂懂,连城隍庙也没去,就一直守在自己的坟前。
她和孟多福沈文浩不同,那两个虽然年纪更小,但却够凶,但这个孩子却不同,她就是一个怯生生的孩子。
再这样下去耽搁下去,这孩子的鬼力会越来越小,一旦彻底没了,那就是天师在此也救不了她了。
沈凝对俞秀才说明利害,俞秀才不敢耽搁,设了香案,将此事告拜祖先,给小女娃取名俞林林,记上族谱,从此之后,俞林林便是俞家女儿。
沈凝当即使请来了鬼差,送了俞林林入地府轮回。
顺便,沈凝把丁九也送走了,丁九手中有很多人命,不过他自愿要去忘川河修河堤,但他是沈凝送下来的,总要给几分面子,于是,丁九做了忘川河边的小工头,每天带着鬼役们起早贪黑地修河堤,为自己积攒功德,他打听过了,只要他好好干活,二百年后,便能再世为人。
他想有个家,有爹娘,有妻儿,有子孙后代,他想做芸芸众生中的那一个。
俞秀才的酒楼已经卖了,他也不想再开酒楼了,他不是做生意的材料,炒菜也没有天分,他决定继续读书。
经过这件事,他算是看出来了,那孙良为何会有国子监的袒护?为何上次壁虎之事上没有人怀疑他?
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因为他是举人吗?
所以,他要继续读书,继续科举,他要给自己的儿女做靠山。t
一个月后,俞秀才带着一双儿女去了善堂,刚好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抱来一个出生不到三天的女婴,小姑娘号啕大哭,说这是她的妹妹,她娘已经生了三个女儿,这次又生了一个,祖母把妹妹活埋了,小姐姐偷偷把妹妹挖出来,妹妹居然还活着,她不知道要把妹妹藏到哪里,有人说可以送到善堂,她走了十几里路,把妹妹送过来了。
第380章 老太太:这就是老身的孙女婿
看到那个小小的女婴,俞秀才忽然想到了那个因自己女儿而死的养女,他收养了这个孩子。
说来也怪,自从收养了这个孩子之后,俞秀才一家便顺风顺水,三年之后,俞秀才以解元的身份考中举人,又三年,俞秀才考中进士,入翰林院,虽未位极人臣,但编书立说,流芳百世。
他没有再娶,三个儿女手足情深,感情极好,成家立室之后,更是相互扶持,俞大学士活到百岁高龄,寿终正寝。
此时,沈二老爷正站在俞秀才卖给他的酒楼里,指点江山。
酒楼已经装潢得差不多了,沈二老爷觉得这样还不行,必须要让二侄女来看看,然后再选个好日子,开张大吉。
沈凝过来,指点一番,这里改改,那里挪挪,忙活了整整一天。
晚上,叔侄二人回到府里,却得知府里来了客人,是沈大老爷的客人。
沈二老爷好奇,大哥回京之后,的确又多了不少人脉,但是却从来没有邀请来家里的,大家都是在外面吃吃喝喝,毕竟众所周知,沈大老爷家中上有老娘下有娇女,外男来了不方便,就那么大的院子,让人家女眷避到哪里,万一冲撞了,那就不好了。
因此,沈二老爷才会觉得奇怪,今天这位何方神圣,都能被他哥带到家里来了。
一问才知,原来今天来的这位,是沈大老爷的同科范扬和他的堂侄范文博。
沈大老爷能够起复,重返官场,范扬功不可没。
当年科举,沈大老爷是二甲第二十九名,范扬则是一甲第二名,榜眼!
之后,范扬的路也比沈大老爷平坦,沈大老爷十几年停步不前,而范扬则策马扬鞭,勇往直前,如今已位居四品,有资格上朝了。
范阳和沈大老爷是当年来京城考会试时才认识的,范阳是世家子弟,其父是前大理寺卿范箴,范阳在京城长大,从小到大,身边的玩伴都是官宦子弟,到了要考科举时他才回到原籍,考中秀才,又考上举人,娶的也是门当户对的妻子,可谓一帆风顺。
可是那年他在回京城参加会试的路上却出了意外,在大车店里修整打尖时,一个正被官府通缉的杀人凶手,将刚从茅厕里出来的范阳抓在手中。
捕快们追踪而来,范阳成了人质,他的随从和保镖,以及官府的捕快全都不敢靠近。
那贼人一手抓着范阳,一手拿着刀,所有人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到贼人挟持着范阳上了一驾刚刚停靠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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