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摘一朵影子
他难道就不为这些难好的伤着急吗?
有一抹微光从她的指缝泄了出来。
少?女?气?息凝住。
她低下头。
是?护心鳞在亮。
这光她见过。
她盯着护心鳞,心跳开始加速。慢慢地,她将右手覆上了少?年伤痕累累的脸庞。
蓝白色的微弱莹光随之在血色中亮起?。
接着渐渐收束,很快连同她指下的细口,一起?消失不见。
方别霜的手指抖起?来。
旋即下移摸到他的胸口。
莹光再次亮起?,这一次,却久久未能消失。
她坚持着,忍不住低声?地催促道:“好起?来,好起?来。”
光终于散去了。
少?女?茫然失措,对着那道没有愈合半分的深口圆睁了眼?睛。
第46章
为什么没用?。
明明护心鳞还亮着啊。
她颠三倒四地问老虬龙。
勉强了解完前因后果,老虬龙激动地喊:“你再试试,再试试!”
“试过了!一直在试,没有用?。”她手上沾了血,从他?的心口摸到他?的腹间?,一直摸,一直摸,可?除了一些细小伤痕外?,其余伤处始终收效甚微。
“别急别急,俺去查俺去问!”
寒风吹鼓起少女?单薄的衣衫。
她瑟瑟地抖。长时间?不?眨眼,眼角被风刮得泛红。
既不?知道那些伤为何会消失,也不?知道这些伤为何就是不?见好?。她仍然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
“呜。”
方别霜迷茫抬眸,看到少年眼下的睫毛阴翳在低频地扇动,紧闭的唇张开了一线。
她扭头去看粉色小焰,仍是静止状态。
没醒。
“啊,再摸摸他?吧。”镜灵兔子没有起伏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
方别霜收手四顾,却听它道:“我在你的念识中。”
“干什么?!”少女?破了音,声音听着尖利,却轻易就被戈壁滩的风沙淹没了。
“请不?要害怕。”镜灵兔子感知到了,大概是因为觉得谁都能随便进?入她的念识,少女?的情绪很崩溃。它略作?停顿后道,“我似乎知道为何护心鳞的力量会重回神君体内。”
方别霜紧阖牙关,让自?己镇静下来。不?要怕,不?要怕。她可?以随时把他?们赶走?的,他?们也不?会伤害她。
“什么办法?”
回答即将脱口时,镜灵兔子被老虬龙揪住了长耳。
老虬龙摸着下巴:“是不?是还是那个答案?”
“哪个。”
“爱?”
“仙君慧极。”
“哼!”老虬龙捋捋胡须,能杀死螣馗的说来说去终究还是那点事,“你这么告诉她能顶什么用??她这人胆小如鼠不?说,用?情极吝,上次为难来为难去,几乎啥都没做成。今天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又哪个不?是她那天遗留下的祸事!”
少女?在外?问:“为什么不?说了?”
“仙君多虑。”镜灵兔子把耳朵从老虬龙的手里甩出来,转而向少女?传音道,“您听我细说解释。螣馗神族拥有他?族永不?可?比拟的至高?神格,为强大之最?、纯粹之最?,他?们身躯的每一部分都被赋予了这种神格力量,即如螣馗本身,生即是生,死即是死,既碎便不?能再全,所以一旦离体,再无?法长回体内。不?过,它们仍能受其主驱使,为其主所用?。护心鳞是神君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它永远连接着神君的心脏,感知着神君的情绪与思想。”
说来说去,都是偏题的话。方别霜紧握护心鳞,拧眉问:“我究竟能怎么做?”
镜灵兔子再度停顿,反问:“方二姑娘以为,自?己是如何让神君的伤好?起来的?”
“我不?知道。”
“可?是,只有您能知道。”
“呜——”
昏睡中的少年难忍地泄出一声沉闷的低哼,少女?移去视线。
“比起问能怎么做,更多的时候,您应该问自?己想要怎么做。”镜灵兔子放弃引导,最?后直接道,“神君爱您,上次的事情已经证明,所谓答案从来都只由您决定。您做什么,答案就是什么。即,对他?,您做什么都是对的。”
话落,镜灵兔子主动退离了她的念识。
世界复归宁静。
方别霜独自?垂视这条溺在痛苦之中的幼蛇。
他?连意识不?清的挣扎都是克制的,唇角被尖牙咬出了血。偶尔,才会低低地哼唔一声。
他?说过类似的话。那天她向他?为自?己说不?清楚的错道歉,他?说?,主人怎么对他?都对,因为他?是她的。
但是,她对他?,怎么会做什么都对呢?
即使他?那样回答了她,可?错就是错。她不?能假装一切没有发生。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她真的不?知道。如果手边有一碗药就好?了,她起码知道要把药喂进?病人的嘴里。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咬住腮肉试图让自?己平静,眼泪还是突然簌簌地滚落下来。
莫大的无?助席卷了她。
人总会在这一刻深深地想念娘亲。
少女?抬头望天,无?数模糊又璀璨的星子。
她抚顺自?己的心口,学着哄好?自?己。残留的记忆太过遥远了,她早已不?是要被娘亲抱着哄的孩子了。她早长大了。
一个大人要能控制自?己,要能正常地与人相处,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深谋远虑,要学会解决所有迎面?而来的问题……还要忘记娘亲,不?再幼稚地想念她。
即使是无?助的时候。
……可是她学不会。学不会。
少女?抽噎着抹泪。她一个都学不?会,她控制不?了这种掐心的痛苦,无?法把自?己变得正常。人生也在变得奇怪、可?怕。好?多好?多的难题,她根本不?想面?对。
她也没有办法不?想念娘亲。如果她还在,她至少能有机会学做一个正常的孩子。
如果她还在。如果她还在,是不?是不?用?学也没关系。
指间?湿了干,干了又湿。方别霜不擦了。都是无用?功。
她落下手,掌中鳞片的明润清光却在此时闪烁起来。
方别霜垂泪看着,光在闪烁间?变得更亮了。
她立刻将右手放回少年的胸膛。
一息两息过去,却没有光在他?的伤处跟着亮起。
少女?哽塞着,不?想放弃,将左手的护心鳞越握越紧。
怎么一次不?如一次了。
下一瞬,手腕处传来熟悉的紧缚感。
只是要比平时更轻、更柔。
轻柔得不?真实?。
少女?凝目腕间?,看到了一道蛇尾状的白光。
蛇尾在动,光在变长。
她怔怔地看。蓄满眼眶的泪被风吹薄了。
一条光化的幼蛇从护心鳞里游了出来。
脑袋圆圆的,全身白而透明。慢慢爬向她、缠绕她,圈住了她的肩背与手臂,有力量似乎自?少年的身体由光蛇牵引而来,拉她弯下身。
方别霜轻抖着,一点一点被它缚回了少年的胸膛。
像是再一次被他?抱住。
光糊住了她的视线。
她感觉到脸上粘黏的泪痕与血痕好?像都被揩去了。
是幼蛇在蹭她的脸。
光弱下去,顷刻消失。
身下少年的呼吸在这一刻变重,接着熟悉的手掌落到了她的背上。
方别霜咬紧唇,看到他?睁开微涣的红眸,凝望她片刻,拢起了眉心。
“怎么伤心了?”
少年下意识将她抱紧。
她感觉自?己被完完整整地裹进?了他?的怀抱。
“我把他?们都杀掉了,再不?会有人欺负你。”衔烛后怕地搂她坐起身。直至感觉到怀中少女?的体温并未有丝毫流逝,那颗紧绷到将裂未裂的心才渐有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