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什么?换魂?”
何员外?霍然站了起来,然后捂着心口?,仿佛五脏六腑被?紧紧抓了起来。
“员外?快喝口?茶!”
连翘赶紧扶着他坐下,另一边,周见南眼疾手快地递过去茶碗。
何员外?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脸色这才慢慢平息:“多谢仙人。”
连翘长舒一口?气,暗中庆幸多亏自己深谋远虑,提前给何员外?灌下了安神的茶。
陆无咎薄唇微微抿着,然后又不着意地看了一眼连翘。
连翘反看回去,哼,她很厉害的好吧,要是她没想到?这茬今天恐怕又要出大事!
陆无咎瞥了一眼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唇角微勾。
他的笑看得连翘心里直发毛,话又说回来,平复之后的何员外?仍是难以置信:“怎么会,梅娘和云娘性子完全不一,云娘怎么可能会上梅娘的身——”
话说一半,他忽然回头望向桌上摊着的那块云娘用过的帕子,哑然失声,再仔细回想落水后的一幕幕,后背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他缓缓坐下,知女莫若父,有些事不怀疑也就罢了,一旦起了疑心,便全是破绽。
何员外?叹道:“怪不得,梅娘原来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病好后常常郁郁寡欢。还有那书生,她放着定好的亲事不要,竟会与他私会,这分?明是改不了本性!”
“员外?是说,原本的二?小姐爱笑,还有一门?亲事?”陆无咎又道。
何员外?道:“可不是吗,我这两个女儿相貌虽然相似,但?性情迥异,大女儿自出了她娘事情之后便不出门?也不爱笑,小女儿天生爱笑,自打?落水以后却也不爱笑了,还有那桩定好的婚事也不愿了,反倒和一个书生私会在一起,走了她姐姐的老路!”
若是如此?,陆无咎沉吟片刻,连翘则抢先一步:“所以,这作乱不笑镇的邪祟应当就是这位二?小姐,被?崆峒印换魂之后,她的残魂变成了一缕执念,灵智不高,所以到?处寻找她的身体,她记得自己爱笑,所以谁笑便杀谁,想把自己的身体夺回来。她杀新娘子,则是因为自己有婚约,觉得那应该是自己。”
如此?一来,一切便能说得通了。
何员外?乍一听明白,嘴唇直颤。
果真是冤孽!他请人来捉妖,没想到?原来这一切的孽缘都是出自他府中。
他犹豫道:“若果真如此?,阴差阳错,云娘这也算自食其果了,梅娘的残魂既然已经化作了邪祟,可如何是好,她虽然作了不少乱,本性却并?不坏……”
“员外?,事到?如今已经不能说本性了,毕竟这残魂已经没了意识,只是一缕执念,不过你?放心,抓到?她后我们?必会好好将她超度。”
何员外?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
事到?如今,既然知道了何二?小姐真正?的执念是一具爱笑的身体和新娘子的装扮,那他们?就只能投其所好——把这二?者结合起来办一场婚礼引她出来了。
但?这新娘的人选……普通百姓,自然是用不得的,只有连翘和晏无双亲自来了。
晏无双又天生一副臭脸,让她一直笑也着实是难为她了。
所以,这千钧重担兜兜转转落到?了连翘身上。
连翘倒是没推脱,不过,这新郎,她得自己选。
说是选也没什么好选的,毕竟这里只有陆无咎和周见南两个修士,一个修为高深玉树临风,一个差点意思腿还伤着需要拄拐。
不用动脑都知道该选谁!
是以,当周见南突然被?连翘点到?的时候,他万分?震惊地指了指自己的腿:“我?你?确定?”
连翘也觉得他很莫名其妙:“当然了,不是你?还有谁。”
周见南立马指向旁边那么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还有殿下啊?你?难道不觉得殿下这么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比我一个行动不便,不良于行的人要合适吗?”
连翘挠挠头,压根就没想过陆无咎。
她看了一眼他的冷脸打?了个哆嗦:“别了,我怕到?时候喜事变丧事,不仅捉不到?妖,自己人先打?起来,那可就十分?不值得了。不信你?问他,他肯定也是不愿的嘛!”
杵在一旁的陆无咎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连翘更笃定了:“看吧!出的什么馊主意。”
然后她摆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她和周见南假结婚,在屋内配合引这邪祟现身,晏无双和陆无咎分?别在前后设阵,里应外?合,只要这邪祟敢来,就让它有去无回。
这婚礼本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本不应该大费周折,但?之前何小姐婚事在即,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所以原模原样都给了连翘,是以,这假成婚的喜房布置得过分?华丽了,各种?事物一应俱全,甚至细致到?被?子里的花生和红枣。
连翘身上穿着的这套喜服也十分?繁重,坐在床上等了一会儿后她觉得自己头逾千斤,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探头看看周见南有没有来。
终于,厚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等候已久的连翘迅速隔着屏风质问:“你?怎么才来!”
周见南今日?出奇的沉稳,竟然没有辩解。
谁知待那双穿云履从屏风后转出来,连翘傻了。
只见来人长身玉立,头戴紫金冠,身着朱衣,面庞如玉,眉眼却十分?冷清,哪里是周见南,分?明是陆无咎……
连翘震惊地一把掀开了盖头:“怎么是你?来?”
陆无咎语气冷淡:“周见南不知在哪寻到?了一味治腿的良药,这药好归好,只是需要不停用法力催化,他说暂时不方便动,临时让我顶替他过来。”
连翘皱着鼻子:“咦,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口??”
陆无咎永远是一副冷脸:“都已经这个时候,是谁有什么必要?”
连翘看出来他大约也不是很愿意,于是侧身挪了挪:“来都来了,那便进来吧。”
只是,原本是周见南过来时,连翘还能和他边聊边等,但?换成陆无咎之后,连翘除了和他吵架便没什么话可说了。
不过,人虽然冷了点,不得不说,陆无咎穿朱戴紫的样子比平时又倜傥几分?,尤其在昏黄的烛火下,冷峻的眉眼都染上了一丝柔情。
连翘不自觉就瞄了好几眼,当然她也不是光明正?大地瞄,而且随手从箱子里抽了一本册子挡一挡。
但?陆无咎这个人可恨就可恨在敏锐的感知力。
都已经挡上了,他还是有所发现,只见他微微一侧目,语气凉薄:“看够了没?”
连翘瞬间拿书挡住脸:“谁看你?了,自作多情,我是在看书,看书懂吗?”
陆无咎瞥了一眼那画册封面,颇为好心:“你?确定,要看喜房里的书?”
连翘怼回去:“不行吗?谁说婚房就不能看书了?”
陆无咎顿了顿:“我是说看喜房里的书,不是在喜房里看书。”
连翘莫名其妙,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他怎么变得跟周见南一样咬文嚼字了?
她下巴一抬:“我还偏要看了,我这叫好学,谁像你?似的,书架上放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无咎挑了挑眉:“好学?在喜房里好学?这点,我确实自愧不如。不过,不知这书上教的什么,你?看得如此?入迷?”
连翘最经不得人捧,尤其经不得陆无咎捧,被?死对头示弱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妙。
她表面一本正?经,嘴角已经快翘上天:“既然你?这么好奇,那我就做做好事讲给你?听,让你?也多长点见识,而不是每天看那些养猫养狗没什么内涵的书。”
这画册平平无奇,封面只是寻常的人像画罢了,上面画的乃是一个丈夫给妻子画眉的场景,两人眼底流波,情意绵绵,好一幅小夫妻举案齐眉的良辰美景。
连翘心想这有什么难讲的,于是清了清嗓子给陆无咎讲解起来,尤其对两人的神情,姿势,还有衣服的勾勒,讲得栩栩如生。
陆无咎听得格外?认真,格外?好学,甚至还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哦,是吗?确实不错,那里面呢?”
“急什么,今晚有的是时间讲给你?听!”
连翘笑眯眯地翻开里面,正?打?算大显身手的时候,一定睛看到?内页,笑容霎时僵在了唇角。
不是,这凳子怎么倒了?
还有两个人刚刚还穿得好好的衣服呢,怎么不翼而飞了?
而且那画眉的笔怎么会放在……那里啊!
她目光十分?震撼,脸色五彩缤纷,看起来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陆无咎若无其事,微微勾唇:“看来这里面的妙笔定然更胜外?面,不知画了什么让你?如此?目不转睛,继续讲一讲,也让我开开眼界?”
第022章 逗弄
连翘正沉浸在?眉笔带来的震撼之中,闭紧双膝,乍一听到陆无咎的话,浑身炸了毛。
“什么?你还要?我讲?”
陆无咎似笑非笑:“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讲得激情澎湃么,难道这?画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连翘,一个死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承认?
“你胡说什么!”她佯装淡定,死死捏住书角企图蒙混过去,“这?个,那?个……精彩的确是十分精彩,不过,我们今晚的目的毕竟是捉妖,看画是不是有些玩物丧志了?”
陆无咎漫不经心?:“这?邪祟不知何?时才?能来,打发打发 时间罢了,你这?么抗拒,莫非……”
他若有所思地瞥过来一眼,连翘立马挺直了腰背:“讲就讲,我是怕你听不懂而已!”
可声音有多理直气壮,她心?里就有多发虚,不是,这?要?怎么讲出口?
毕竟这?两人?的行为已经远远超出连翘认知了。双i修不是为了提高修为吗?她实在?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不能提高修为,做这?些额外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吗?
难怪课上的女夫子让他们要?保持六根清净,只能看发放的书本,不要?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连翘暗自批判了一通,真是不务正业啊,事到如今,她只能乱编了。
于是连翘鼓起勇气盯着画上白?花花的两个人?清了几遍嗓子:“这?个……这?幅画嘛,画的乃是夫妻围炉煮茶的场景。”
陆无咎微微抬头:“……围炉煮茶?倒是颇有闲情逸致,那?么,穿的是什么衣服,你怎么不像刚刚一样事无巨细地说了?”
“……”
连翘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容我仔细看看!”她咬牙,“这?女子嘛,穿的就是一件鹅黄色齐襟襦裙。”
“那?男子呢?”
“……是天水碧的直裰。”
“他们是在?哪里煮的茶?”
“卧房啊,还能有哪里?”连翘编得很是辛苦。
“哦,煮的又是什么茶?”陆无咎打破砂锅问到底。
“龙井。”连翘有些不耐烦了。
“回?甘还是回?苦?”陆无咎继续问
“回?甘!”连翘不假思索,瞪他一眼,“你今晚怎么话这?么多?”
一连串问答之后,陆无咎突然停下,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