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连翘呆了一会儿,突然脸色爆红。
啊啊啊,落到他的陷阱里了!
光是看怎么能看出龙井是甜还是苦呢?这?不得品一品啊!
果然,下一刻陆无咎漫不经心?地点出她话中的漏洞:“你眼力倒是好,竟能通过双眼识别这?茶的滋味,那?不如也帮我看看,我这?杯茶是甜是苦?”
“……”
连翘恼羞成怒,啪的一声合上了画册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耍我呢?”
陆无咎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知道什么?”
连翘彻底怒了,这?还捉什么妖,眼前这?个比妖还狡猾千倍万倍。
她一把扑过去压倒陆无咎,掐住他的脖子:“你还装!”
陆无咎一点儿都不反抗,就任由她在?身上作乱,唇角微微勾起:“哦,我明白?了,原来……是那?种画册。你看得那?么入迷,现?在?这?样对我,难不成是学了这?画册?”
连翘一低头,才?发现?自己骑在?了陆无咎腰上,和刚刚那?个画真的有点像……
她正发愣的时候,半掩的房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原来是前来送吃食的侍女。
侍女满面春风进门,隔着屏风却远远望见拔步床上朦朦胧胧交叠着一双身影……
她先是沉默,然后迅速赔礼挤出一个“我懂”的表情退出去,离开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
连翘愣住了,不是,你懂什么了?
倒也不用这?么贴心?,起码听听她解释啊!
她脸颊憋得通红,火速从陆无咎身上跳下去追出去,然而这?侍女跑得比兔子还快,好像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该死的陆无咎,为什么总能让她丢脸?
连翘恼得狠狠跺了下脚,决定远远躲开这?个瘟神。
于是回?去之后,她干脆坐在?了离陆无咎最远的窗边的美人?榻上,顺便打开了窗户避嫌,生?怕再弄出什么误会。
陆无咎眉毛一挑,似乎在?戏谑,连翘恼得一把将那?画册摔进他怀里。
“都怪你,非要?让我讲,这?下好了吧,让人?家误会了,你这?么感兴趣不如自己看好了!”
陆无咎倒是没生?气,长?指微微一挑,竟然真的翻看起来。
他神色冷淡,唇线紧抿,看得颇为严肃,好似当成内功心?法?一样专注地在?研究。
连翘眨了眨眼,不是,这?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地研究这?种东西的?
而且他们修炼之人不是应该最关心?修炼的成效吗,这?种东西于修炼又没用他看这?干嘛?
简直浪费时间。
连翘完全不能理解,悻悻扭头抓起她的妖来。
虎视眈眈地又盯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下半夜,更?深露重,月明星稀,除了被蚊虫叮了十几个包,连翘再没看到过任何东西进来。
又一巴掌拍死一个蚊子后,她受不了了,将窗户开到最大,冲着漆黑的夜空哈哈大笑几声。
正手执书卷的陆无咎微微抬头:“你疯了?”
连翘眉毛一挑:“你懂什么,我这?是在?吸引这?邪祟的注意力,二?小姐不就是想找一个爱笑的新娘吗,我当然要?让她看见!”
“难为你能想出这?个笨方法?。”陆无咎薄唇轻启。
连翘没好气地怼回?去:“那?也比你干坐着看没用的书好。”
然后她继续叉着腰笑起来,陆无咎大约觉得聒噪,手一负合上了书,站到了另一角窗边。
不知笑了多久,连翘嗓子哑了,随手从桌上摸了个茶碗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一低头,却突然发现?杯里的倒影变成了一个骷髅头。
她吓了一跳,手一滑杯子砸了一地,然后只见那?泼出来的水蒸腾起一股黑雾,倏然向窗外跑去。
“是那?邪祟,它真的来了!”
方法?虽然笨,问题是,这?邪祟本来也不聪明啊,这?不是歪打正着?
连翘迅速翻窗追着那?黑雾出去,然而刚踏出房门的结界,只见那?一缕黑雾迅速暴涨成漫天的浓雾,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将她吞没。
隐约间仿佛看过一道银白?剑光劈开浓雾,有只骨节分明的手朝她伸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的手还没来得及递过去时就已经没了意识,生?生?错了开。
——
再次醒来时,连翘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房间里。只不过这?个视角有点奇怪,是仰视着的。
迷迷糊糊中她以为自己是躺在?床上,倏然之间,又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她疑心?自己还在?梦魇,又掐了自己一把,发现?的确是她的声音,正微微笑着说些什么。
连翘心?里直发毛,这?怎么可能?
然而更?恐怖的是,当她缓缓挪动眼珠时,不仅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还看到了自己身影——
就那?么活生?生?地矗立在?眼前,正在?和周见南谈笑风生?。
这?是怎么回?事?
连翘拼命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毫无灵力。
她又试图回?到自己的身体,然而她费了老大劲,却连动也动不了,就好像被钉住了四肢一样,反而,眼前的“自己”抬一抬手,动一动腿,她就要?被迫跟着一起动。
这?是什么邪术?难不成是傀儡术?
若真是如此,她这?么大一个人?躺在?地上,周见南不可能毫无察觉吧?
但事实是,周见南完全没注意到,甚至连目光掠过她时也并未停留。
不过很快连翘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她看到了周见南的影子,就落在?她周围,和她躺在?一起。
影子——
连翘明白?了,是了,如果没猜错,她不仅被占了身体,魂魄还被困在?了自己的影子里,所以感觉才?会那?么怪异,一举一动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难怪这?邪祟能够知晓有没有人?笑呢,它能够化?作影子,悄无声息地藏在?人?身后,这?谁能想到呢?
连翘试图冲出来,但她现?在?只是一个被禁锢在?影子里的游魂,不在?自己的身体里,自然也用不了法?力。
四肢仿佛被无形的线吊在?了“自己”的身体上,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被动地跟随“自己”的动作而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用了全身的力气挣扎,这?影子才?终于晃了一点点。
但这?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先不说根本就没人?会留意影子,即使?看到影子动了,一般人?也只会觉得是身体动了,压根不会想到影子自己会动。
连翘拼命地给周见南示意,然而,他跟瞎子一样,完全没注意到,还在?愣头愣脑地问“她”刚刚发生?了什么,怎么会突然晕过去。
占据了她身体的邪祟揉着眉心?说无妨,只是方才?和邪祟对阵躲闪不及,一不留神吸入了毒气余毒未清,然后又指了指西边,说邪祟往那?个方向逃了。
老实说,这?邪祟灵智有限,学人?尚且有些僵硬,但打着余毒未清的幌子周见南完全没多想,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追了出去。
“……”
说好的多年?同窗情谊呢,这?么假的语气摆在?他面前他居然毫无反应?她说话怎么可能这?么矫揉造作?
连翘在?心?里狠狠给周见南记了一笔。
紧接着守在?后面的晏无双也冲了过来。
连翘顿时又燃起了希望,然而,同样的说辞,心?宽的晏无双跑的更?快。
“……”
连翘彻底沉默了,现?在?她还能相信谁?陆无咎吗,更?不可能了吧?
此时,只见从远处追邪祟未果回?来的陆无咎淡淡扫了“她”,问她没事吧?又是一样的话术,陆无咎顿了顿。
连翘此时已经绝望了,连晏无双和周见南都发现?不了她的异常,她根本不指望陆无咎能发现?,于是不带希望地用尽全力挣扎了一下,影子微微动了一下。
陆无咎神色平淡,果然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她”回?房休息。
这?邪祟却不愿:“我没事了,你我一起去追那?东西吧,它受了伤,八成是回?到西山休养了。”
连翘琢磨了一下它这?话,总算明白?这?东西为何?要?冒险上她的身了,原来它是被镇上的屏障困住了,想要?让和陆无咎一起出去好突破屏障。
这?可万万使?不得,万一放虎归山,外面天大地大,他们可就找不到它了!
幸好陆无咎并未答应,只是冷淡道:“不急,周见南和晏无双已经去追了,等天亮再说。”
这?邪祟不得成行,只好同陆无咎回?去,两人?对坐饮茶,烛火通明,将两人?的影子长?长?投射到墙上,影子也是相对的姿态。
夜风柔吹,从窗户里吹拂得陆无咎的衣袍飞扬,影子也随之晃动,一不留神刚刚撞到了被困在?自己影子的连翘。
连翘手臂登时痒了一下,霎时无比错愕,什么,原来身为一个影子和别人?的影子相碰时是有感觉的?
她以为是错觉,但紧接着,那?影子又撞了她一下,微微痒麻,竟然是真的!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要?是被陆无咎踩一脚,也是会痛,甚至会死的?
这?可不行!她堂堂祁山连氏的大小姐岂能被人?踩死?这?死法?也太屈辱了吧?
连翘分外惊恐,一哆嗦连墙上的影子也抖了起来。
此时,陆无咎正在?给“她”斟茶,一边倒一边问她对捉这?邪祟有什么想法?。
只听这?邪祟沉吟了很久,才?用她的语气不痛不痒地回?了几句。
边说“她”边观察陆无咎,似乎在?考虑怎么趁他不注意上他的身。连翘被“她”的小动作牵引,自然也发现?了“她”的心?思。
说实话,连翘发现?这?个邪祟的心?思时着实犹豫了一下,若是这?邪祟能另寻宿主自然更?好,但是把别人?推入火坑替她,她良心?又实在?过不去。
挣扎了一下,在?这?邪术试图动手的时候,连翘死死地牵制住她,不许她动作。
本体和影子之间像有无数根无形的线,“她”能牵制连翘,连翘对“她”也不是毫无控制力,至少当“她”斟茶的时候能让她手抖一抖。
端得稳稳的茶水一洒,陆无咎终于微微抬头,目光不善。
连翘已经满头是汗,该死的陆无咎,她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他最好发现?点什么!
下一刻,只见陆无咎拿出了一个戒圈递了过去,道:“你似乎有些手抖,兴许是刚刚被扰了心?神,这?是护魂戒,能让你安神定魂,少受邪祟侵扰。”
那?邪祟心?智不成熟,不疑有它,便戴在?了手上。
连翘眨了眨眼,那?戒圈的样式好像不是护魂戒,而是锁魂戒吧?
她瞬间欣喜若狂,陆无咎一定是发现?这?“她”的异常了,在?给“她”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