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连翘立即炸了毛,迅速用一只仅剩的手?掏出了小镜子,这?一看,还真是。
该死的陆无咎,原来是在讽刺她快变成树了!
她立马又着急起来,这?吴永也是一知半解,他留下的药只能?抑制,不能?根治这?毒,真正?要解开这?毒,恐怕还得找到那?个被杀男人的尸骨。
连翘忧心忡忡,这?要去哪儿找啊?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尽快先涂一点抑制的药。
于是晏无双和周见南互相帮起忙来,连翘则用了控水之术,将药滴精准的涂抹在自己的叶片上。
热出了一头的汗,她想找个帕子擦一擦,这?时,一只手?突然递了一块帕子过?来。
连翘立马接过?抹了一把?,刚想道谢,一回头,却发现这?帕子是陆无咎给的,而且这?颜色,好似还是她故意给他的那?几块。
他居然没扔?
但是,这?好像是她擦澡的帕子吧?
连翘瞬间噎住,陆无咎却继续道:“你的帕子,你嫌弃什么?”
连翘立马回击:“谁嫌弃了?”
陆无咎语气幽幽:“既然没有,怎么不继续用了?”
“我……”连翘嘴唇嗫嚅,拿着自己的帕子像捧着烫手?山芋一样,早知道她就不坑陆无咎了。
骑虎难下时,陆无咎突然轻轻笑?了一声:“施过?清洁术的,放心。”
连翘这?才松口气,转而又生气:“你敢耍我?”
陆无咎挑了挑眉:“到底是谁先耍谁?”
连翘才不管,她恼得一把?扑倒陆无咎,就要把?自己的帕子抢回来,不再给他任何耍她的机会。
但翻遍他全身,也只能?找到两块,她咦了一声:“还有一块呢?”
陆无咎顿了一顿:“脏了,扔了。”
连翘嚷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扔!”
不过?,他居然会用她的帕子,也是难得。
连翘又恶狠狠地逼问道:“你拿去干什么了?”
陆无咎语气不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连翘盯着他的眼,突然凑过?去:“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心虚了是不是?说,你是不是拿去做什么见不得人事情了?”
陆无咎薄唇一抿,径直走?开。
连翘盯着他的背影歪着脑袋沉思,半晌哼了一哼,这?么心虚,肯定是拿去擦地了吧!
她又恼起来,边气边想起宛娘,忍不住唏嘘,托着腮静静地望着窗外。
宛娘即便变成树了,也有人不离不弃。
吴永虽然犯了错,但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不惜用自己的一年?,延长她一天?的寿命。
这?就是爱吗?
连翘心中微微有些怅然,她什么时候才能?遇到愿意这?样守着她的人呢?
第037章 设计
连翘从小?就很少有心事,被她爹打了也从不记仇。
她爹一直说她没心没肺,连翘却觉得?没什么不好,每天要遇到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开心的事情她都记不完,更别提那些烦心事了,要是什么都记得?该有多累啊。
少女怀春不过短短一瞬,很快又被她抛之脑后。
不过说来也奇怪,吴永死前把碎片交了出来,连翘当时离得?近便自然而?然接过来了,后来姜劭都打起了主?意,旁敲侧击想要分一杯羹,陆无咎却连提也没提,好似完全?不在意崆峒碎片在她手中。
如此重?要的事,他难不成是忘了么?
连翘一边暗中庆幸,一边又生怕他想起来找她讨要。
于是她准备躲一躲陆无咎,只要他看不见她,兴许就不会想起来。
只是第二块碎片虽然找到了,他们的毒却还没有根治,必须找到那个被盗走?的男人尸骨恐怕才有希望。
但这个男人究竟是何人,为?何尸骨能孕育如此古怪的毒?连翘尚且一头雾水,她也没敢找陆无咎商量,只拉了晏无双和周见南,关起门偷偷商量。
周见南觉得?这种行?径对陆无咎有些不公平,忿忿地想要替他鸣不平,被连翘眼睛一瞪,又被迫屈居她的淫威之下。
不过周见南学识渊博倒也不是虚辞,他找到了一则野史记载的“人吃神”的怪谈,觉得?和他们碰见的田家庄事件有些相像。
修士的灵根本就源于血脉中继承神族的那多出来的一条灵脉,血脉对于修士的重?要性是无与伦比的。因此,也难免有人会想,既然继承了神的灵脉便能拥有如此力?量,那么若是吞噬神的血肉,是否能增强力?量呢?
在洪荒时代,神族是绝对的主?宰,人神之间的鸿沟犹如天堑,即便有人觊觎,也从未有人胆敢尝试。
到了神宫时代,神族日渐衰微,仅剩的一些神族都被奉养在昆仑神宫。一个修为?还不错的神侍于是就打起了神的主?意。他杀死了自己所供奉的一个衰老?的神主?,然后吞噬了他的血肉,企图获取力?量。
他的确得?到了一部分力?量,但那是他完全?不能承受的力?量——他的骨头疯狂生长,刺破了血肉,穿透了皮肤,胳膊比腿还长,脊骨则穿破了脖子,最后变得?完全?看不出人形。
更可怕的是,由?于他吞噬的是一个拥有火系灵脉的神,浑身上下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皮肉被烧焦,骨头也被烧得?发黑,最终硬生生被自己身体里的火焚烧殆尽,化?作了一堆灰烬。
周见南说完后,慨叹道:“原来吞噬神族的血肉是会受到反噬的,怪不得?神族式微至此也依旧被好好地供奉在神宫里。”
连翘托着腮,认真地琢磨:“野史里的修士是因为?吞噬拥有火系灵脉的神所以被烈火烧死了,若是如此,田家庄的尸体上长出的桃树同样会反噬人,是不是说明这个被杀害的男人其实?是一个拥有木系灵脉的神呢?但当年骊姬发狂之后,昆仑神宫的神族被屠杀殆尽,只有一位玄霜神君侥幸逃过一劫,难不成那个死去的男人会是玄霜神君?”
晏无双诧异:“不可能吧!这位神君的灵脉好似不是木系,而?是不是说他从生下来就病得?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吗,怎么可能出门?再说,即便他再弱,到底是神族,也不可能被一群连术法都不会的凡人给杀了吧?”
连翘也觉得?不大可能:“你这么说也有道理?,神宫戒备森严,经过骊姬一事后,挑选的神侍都是各家的佼佼者,若是玄霜神君当真死了三个月,我爹那儿也绝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何况,这个男人的尸骨虽然能长出怪桃,把人变成树,但着实?没听说吃下桃子的人灵力?或体力?上有什么增长,我倒觉得?,这个男人恐怕不是神,而?是一个血脉近神的修士……”
这么一分析就更古怪了,自从有了镇山灵石之后,这些年里凡是修炼的弟子都要测一测灵根,连翘和陆无咎已经是灵根至纯的那一类了,从没听说还有哪位资质极好的修士遇害的,再说,资质极好,修为?必然也不会差,还是同样的问题,如此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被村民杀了?
古怪,实?在古怪。
细细想来,这个男人身上的谜团一点也不比吴永所遭遇的异域空间少。
几个人埋头一天暂时没琢磨出头绪来,便打算出去找找线索。
然而?连翘身上的毒却等不了了,右手已经完全?变成了桃枝,头上也快结桃子了,其他地方还在开花,引来一些讨厌的蝴蝶和蜜蜂,嗡嗡地去采她头上的花蜜。
害得?连翘不停地驱赶,头上也被叮了几个包,最后只好悻悻地回了太守府,打算等晚上再出去。
回来的时候这副窘态恰好被姜劭撞见,他好心地走?过来替她驱赶蜂蝶,然后望着她那只已经变成了枯藤的手叹气道:“连翘妹妹钟灵毓秀,般般入画,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叫人好不惋惜,我们会稽拥有密宝神农医经,听说能解百毒,若是妹妹不嫌弃,可随我回会稽去试一试,说不定能解了这毒呢。”
连翘诧异地抬头:“你们家不是把这书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吗,怎么会舍得?给我用?”
姜劭微笑道:“妹妹这是说得?哪里话,我们四家本就同气连枝,何须见外,不过……”
他顿了顿:“这神农医经的确也不能轻易给外人用,我父亲先前同你父亲提起过婚事,当时连掌门说你刚刚及笄,心性不定?,暂时没答应,如今我瞧妹妹剑若流星,气势磅礴,身法亦十分玄妙,俨然已能独当一面?。若是妹妹愿同我回会稽一试,解毒之后兴许还有别的缘分。”
连翘听明白了,敢情这是要她拿婚事做交换呢。
她凝着眉:“我且想想。”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姜公子确信这神农医经能解了这妖树之毒?若是不能,却让旁人搭进去一桩婚事,岂不是欺骗于人?”
连翘一回头,发现陆无咎不知何时来了。
他今日一身玄色窄袖锦袍,腰束玉带,走?动时隐约能看出三足金乌暗纹,本是丰神俊朗,气度逼人的装扮,奈何他面?沉如水,眼角眉梢尽是疏冷,让人不敢直视。
他看向连翘,眼微垂:“这么蠢的条件,你难道要答应?”
连翘满头雾水:“喂,我答应不答应关你什么事,你也中了毒,说什么风凉话呢!”
陆无咎语气不善:“不过区区小?毒,你就这么害怕?”
连翘皱着眉头:“小?毒?这可未必吧,何况姜劭一番好心,不就跟他回去试一试,有什么大不了的?若是行?,这城中的人也都有救了。”
“你就这么想去会稽?”陆无咎静静地望着她。
“是又怎么样?”连翘只觉莫名其妙,他怎么老?是干涉她。
她转向姜邵,甜甜一笑:“我可以去会稽,不过,我从未去过那里,不甚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不如姜师兄有时间的时候同我 说一说?”
姜劭自然喜不自胜,道:“今晚便可,上回约妹妹同我夜游江陵,泛舟湖上,妹妹抽不出身,如今倒是有时间了。”
连翘点点头:“不过,你可不许像上次一样要带你的灵蛇一同来。”
姜劭一愣,他知道她怕蛇,并未说过此话,这又是何处得?来的?
大约是记错了罢,姜劭又陪着笑道:“自然,妹妹不必担忧。那……今晚戌正?,风陵渡口,不见不散?”
“好。”连翘爽快地答应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陆无咎旁观他们一言一语,手一负,冷冷走?开。
——
入夜,月朗星稀,微风轻轻吹拂河畔。
戌时一刻,风陵渡口华灯映水,画舫凌波,一艘悬挂着数盏极为?漂亮的琉璃灯的花船已然停靠好,画舫上还坐了一位抱着琵琶的歌姬素手拨弦,轻轻吟唱,好不风雅。
连翘过去时,姜劭正?摇头晃脑地听着曲,见她来了,起身接迎,倒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
不过,两个人彬彬有礼,落到对面?的一艘龙舟上的人眼里,便是另一种想法了。
只见陆无咎独坐龙舟之上,捏着酒杯,目光凛冽,唬得?船娘以为?这酒不好,赶紧赔罪:“若是不中意,公子要不要换一壶?”
陆无咎淡淡嗯一声。
然而?若是熟悉他的人便知道他没有味觉,什么酒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真正?让他不悦的不是酒,而?是酒中映出的对面?的花船。
只见他心不在焉,眼神若有似无地掠过对面?的花窗,偶尔看到被夜风吹起的帘幕和幕后对饮的二人,眉心微微凝着。
半晌,船上的身影起身,陆无咎也搁了酒杯,施施然起身。
此时,连翘半壶酒下肚,已经有些微醺,所以借口散散酒气,到岸上吹吹风,谁知刚上岸,就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人。
她扶着额刚想道歉,揉揉脸颊,透过朦胧的夜色,却发现站在她面?前的是陆无咎。
奇怪,这个人今天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还老?是出现在她面?前。
她刚想询问,陆无咎反而?皱着眉把她训了一顿:“你喝了多少,脸这么红?”
他一身玄衣融入了夜色里,只有腰间的玉带泛着莹润的光。
连翘没好气:“关你什么事,我愿意喝。”
然后又纳闷道:“你不是最讨厌这种人挤人吵闹的夜市,怎么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