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昼飞行
三天后，最后一轮火炮轰炸终于熄灭。
“训练结束。”秦淮月微微垂眼，看着身材不够高大的徐万念，她的身上全是枪炮擦过的烫伤，还有长枪划过的割伤。
“伤口会在你退出竞技场的时候，全部清零。”秦淮月说。
徐万念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慢慢收回了外露的戾气，变回像路边的石头一样，低着头一声不吭。
“人类之极限”的秦淮月，比退役的符瑶性格更温和，甚至会在生死交锋的瞬间，漫不经心地替徐万念挡下几束火力过猛的枪炮。
她们……放了很多水。
“离自动退出还有十五分钟。”秦淮月说，“在那之前，有几个事情需要说。”
“……”
“你的力气有些小。”秦淮月的语气却没带着丝毫褒贬之意，只是在温和地陈述事实，“而且身体素质只在密匙玩家的合格线上打转。”
徐万念对此没什么反应，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弱点。
“但有时候，你的意识和灵魂比身体直觉要更快，和普通猎人反其道而行之。”秦淮月沉吟了一会，才继续说，“我很难说这种情况究竟是好是坏……不过，你对战斗技巧的运用，很好地掩盖了这些不足。总之，继续加油。”
“或许，你换一种武器更好。”秦淮月忽然话锋一转，认真建议道，“任何一种现代枪械，都可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徐万念，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抗拒。
“不。”不要。
“你很喜欢长枪？”
“不。”不喜欢。
不仅是不喜欢，徐万念经常觉得长枪不太顺手，虽然每天都抱着它，但她其实觉得这东西多看一眼都嫌烦。
“那为什么？”
徐万念顿了顿，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秦淮月。
“模仿。”
模仿你。
因为你是被所有长官、所有学生、乃至于所有帝国公民，都认可的猎人。
你才是更加强大、更当之无愧的天才，也是更有担当、更光明磊落的队长。
退学之后，徐万念每天下班回来，缩在床上，经常一眼不眨地盯着光脑屏幕，反复观看那十几个为数不多的、流传出来的战斗影像。
你从无败绩。
你从不恐惧。
如果我，模仿你，学会你使用的武器，做和你相同的事情，刷你曾经走过的副本。
那我是不是可以，在再次遇到【黑影】之时，双手能够没有丝毫颤抖地握紧武器，为那些死掉的一百六十八只蚂蚁报仇呢？
秦淮月默了默，轻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温和的微笑。
“既然如此。”
“退出竞技场之后，你去问问新晋玩家【白乌鸦】。”秦淮月微笑道，“问她，你能不能做她的猎人。”
徐万念微微一愣，她…倒没这么想过，哪怕对白乌鸦有些好奇，也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玩家比较厉害，想和她对战。
但是白乌鸦行踪不定，身边也只有一名造梦家踏樱，她似乎对其他新晋玩家、甚至是任何一切训练活动都不太感兴趣。
“可……她会同意吗？”
犹疑之下，徐万念难得说了完整的字词。
秦淮月闻言，笑容忽然带着几分狡黠：“这的确说不准，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三位玩家，竞技场的使用时间已至极限，倒计时一分钟。】
在竞技场湮灭之前，秦淮月的声音又再次响起，落入徐万念的脑海中，像是刻下烙印一样。
“既然你无法轻易相信普通的眼睛，也不愿意服从他们的命令。”
“那就去相信【白乌鸦】。”
第99章
巨象离‘城墙’越来越近。
方羲抬了抬眼皮，忽然感觉异端的侵染力变强了。
伸出手，在虚空中抓了一把，一条条恶心的长条虫子，在她手心蠕动。
花瓣绽放的声音，枪炮轰击的声音，玩家们高声回应命令的声音，还有大地被巨象踩踏、被掀起一轮又一轮震荡的声音。
方羲这才艰难地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碉堡边上，整个人懒懒散散地趴在栏杆上，瞥了一眼下方。
城墙之外，除了不远处的巨象，没有丝毫人影活动，空荡荡的一片。
“怎么没人下去？”方羲问，侧目看向其他碉堡的情况，“至少得放一个诱饵，巨象走得越近，侵蚀力也越强大。”
现在是傀儡师‘笔底烟花’在指挥全场。
一夕闻言，期待地转过头：“你终于来了！”
踏樱将洋伞收起，转过头，认真地说：“那两名傀儡师产生了矛盾——笔底烟花的傀儡一向前摇时间很长，所以她命令八千棋局的替行者先上，但后者……似乎还在犹豫，认为距离还远，应该再观察一下。”
四名首席玩家听见方羲这边的声响，也顺势看过去，他们对这场僵持不下的战局有些兴趣寥寥。
只要方羲不摆烂，她的一举一动，更能吸引首席玩家的注意力。
一夕委屈地说：“我很想下去！但这些傀儡师和造梦家都不允许近战手下场！”
方羲看着远处，并未受到多少伤害的巨象，微微眯眼，没回答。
林镜子轻轻叹气，说：“决策太保守了。”
“不。”宋白玉笑道，“以我对笔底烟花的了解，她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谨慎，经常把副本当成游戏一样玩，完全不会顾及队友的伤亡，甚至是输和赢，对她来说也不重要。”
难道是因为知道【白乌鸦】在，这名仅注册不足三月，就爬到新晋前一百名的神秘玩家——被短暂地勾起了胜负心吗？
“不过，八千棋局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宋白玉摸摸下巴，“他过于犹豫谨慎的性格，反而拖累了自己本身的天赋……”
方羲忽然咦了一声，眼睛一亮：“大灰狼？”
只见，一只威猛帅气的大灰狼，从城墙之上率先轻轻一跳。
矫健的身姿在这一刻凝为清晰的弧线。
无声无息地落地。
再两秒后，一群大灰狼露出脑袋，耳朵动了动，纷纷紧随其后，跳跃、落地，跟在头狼的身后。
狼群走过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奇异地覆雪，仿佛所到之处皆是雪地。
而每一只大灰狼身上，也隐约沾染着晶莹的雪花，浑身上下自带一种霸气侧漏的凌厉感。
“呜——”
方羲瞬间精神一振，苍蝇搓手，她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手有点痒。
这、这可是野生狼！
看看这毛皮，多么光滑细腻！
首领狼似乎察觉到一股异常灼热的视线，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一只强大的人类！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闪烁着强者的霸气！
比它们那只弱小可怜、被挨打也不敢还手的主人更厉害！
首领狼。友好地朝方羲低呜一声，然后转身，带着狼群开始飞奔。
红色的风沙之间，被迫添上了一道雪云。
放眼看过去，干枯开裂的大地，以奔跑的狼群为尖点，呈现着金字塔一样的形状，被覆盖上一片永不融化的大雪。
“太好了，是八千棋局的狼傀儡！”
“我们近战手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空气里的异端细胞在死亡，看来是被【雪地灰狼】净化了！”
笔底烟花往方羲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皱了皱眉头，感觉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从头到尾也不说话？
她想了想，最终没再犹豫，而是果断地高喊道：“近战手们，立刻落地，跟在狼群之后！”
一夕期待地戳了戳方羲，目光炯炯，仿佛在等待方羲的命令。
方羲却忽然看了一眼大地，脸色有些发冷。
好多血。
一堆从极远之处，汩汩向下流的血。悄悄藏在雪地之下，几乎贴近人类的城墙，无人察觉。
陷入冬眠的大异端，醒了一只，躲在游戏投影的虚拟巨象之下。
似乎打算，对这群尚未来得及进化的蚂蚁，发出致命一击。
方羲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其他碉堡，那些蓄势待发的猎人，托举生命与引路的造梦家，还有那两名为首的傀儡师。
也是。
“嗯，去吧。”方羲懒洋洋地说，在虚空中扯下一团金线，打算现场捏个望远镜。
这次，她就负责善后好了。
一夕眼睛一亮，立刻攀上护栏，从城墙轻松地一跃而下，与其他猎人一样，身影没入纷飞的大雪。
踏樱的攻击范围很广，也不需要离开“安全区”。而且对她来说，待在白鸦身边，战斗更有意思。
“不过……”方羲的声音有些低。
“怎么了？”踏樱转过头，疑惑地问。
四名观战的首席玩家，也好奇地竖起耳朵。
“既然有雪地灰狼，那它们的【小红帽】去哪了？”
同样站在雪地之中，身披长长的红色斗篷，指挥着群狼，举着猎枪，帅气地一眨眼，就能够一枪崩碎敌人头颅的【小红帽】。
“故意拆成一半使用，这对傀儡不好吧？既不能发挥出完整的实力，还容易损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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