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 第132章

　　方羲的声音很低，天空又下着大雪，自然传不到其他碉堡上，只有旁边的踏樱和四名首席玩家，才能听得清楚。

　　五个人同时默了两秒。

　　踏樱努力回忆了一下，诚恳地说：“白鸦，我没见过八千棋局手里，有你说的这个傀儡。或许那是他特地留有的后手？”

　　“这样吗？”

　　方羲继续专心致志捏造临时的望远镜，打算观察观察这些想要偷袭的异端到底长什么样。

　　但方羲的随口一说，反而掀起了首席玩家的惊疑。

　　林镜子打开游戏面板，认真看了看，疑惑地说：“【雪地灰狼】的

　　傀儡详情，本来就相当完整，群狼就是整个完整的傀儡。收藏家为什么这么说？”

　　宋白玉努力回忆了一下，忽然说：“说起来……笔底烟花有段时间经常嘲讽八千棋局，说他的傀儡损坏率非常高，现在能够留在档案上的，已经是相对【完好无损】的几个了。”

　　此时，隐藏于红色风沙中的长条虫子、毒蝎和眼镜蛇，被大雪吹到了地上。

　　但它们也顺势躲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中。

　　八千棋局见此，又立刻召唤出第二只傀儡【兔子先生】。

　　兔子先生长着一对白粉色耳朵，穿着西装礼服，头顶一只绑着红色蝴蝶结的礼帽，脸上带着面具，没有露出人脸，但玩家们隐约能根据其体型，判断出这是一名十六岁左右的少年傀儡。

　　方羲又看了一眼，嘀咕了一句：“又是半成品。”

　　踏樱也跟着打量了几眼，不过她也不是傀儡师，看不出什么门道。

　　但踏樱也没怀疑方羲的话，而且好奇地问：“为什么是半成品？”

　　兔子先生左手拿着一只古董手杖，似乎听见了方羲与踏樱等人的对话，兔耳朵悄悄往侧边歪了一下，像是在偷听。

　　“没有【爱丽丝】的兔子洞，还能算兔子洞吗？”

　　兔子先生闻言，这对兔耳朵瞬间委屈地卷成一圈，不想再听到某人的声音。

　　他轻轻一挥手杖，带起一阵冷风。

　　群狼奔跑而过的雪地，瞬间被劈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无数躲藏起来的毒蝎子、长蛇和昆虫，渺小的身躯搅拌着冰冷的雪，一同坠入这个看不清地底的兔子洞。

　　然后，兔子先生取下头顶的礼帽，朝着远处的巨象优雅地鞠了个躬。

　　一个更巨大、更深邃的黑洞，直接在巨象的脚底出现。

　　巨象的两只前腿，轰然掉进了兔子洞里，鲜血直流，在雪地上覆了一层红布。

　　已经来到巨象附近的猎人们见此，惊叹地喃喃道：“不愧是八千棋局……”

　　就算他总是犹豫不决，决策魄力不够，有时候甚至会反被傀儡要挟殴打，无法完美令每一只傀儡服从人类的命令。

　　但至少——在一众新晋玩家眼中，八千棋局创造出来的傀儡，是他们所知范围之内，构造最精巧、最奇妙的武器。

　　哪怕他的傀儡从来没有一个加入过灵魂，也足够灵动强大。

　　但是……猎人们的惊叹尚未维持多久，兔子先生却像是耍够了酷，在自己脚跟前划了一个只能容纳人身大的小黑洞，跳进去，哗啦一下消失了。

　　而那群对巨象虎视眈眈的群狼，也忽然失去了战斗的意志，懒洋洋地找了个地方，无聊地甩着大尾巴走来走去，和同伴撕咬着跑来跑去，愣是对旁边那只受伤的巨象视而不见。

　　【兔子先生】和【雪地灰狼】，就这样水灵灵地退出了战场。

　　新晋猎人们：啊？！等等，回来啊！

　　站在碉堡上的八千棋局，脸上隐隐有些发白，额上生出一片惊吓导致的冷汗。

　　“哼，果然是废物。”笔底烟花冷哼一声，手中的画笔终于落下。

　　她将画册上满满的一页撕碎，抛向高空。

　　白纸之上，是一片栩栩如生的海底世界。

　　碎片与雪花碰撞的瞬间，所有仅存于纸张的生命，在这一刻鱼贯而出。

　　颜色艳丽的珊瑚群，呆呆萌萌的小丑鱼，骨骼轻盈的深海人鱼，挥舞着最剧毒触手的蓝环章鱼，在海水中悠悠游动的蜉蝣生物……

　　‘风沙’彻底陨落。

　　失落的大地，被倒转为深海的世界。

　　方羲伸出手，成功逮住一只路过的海龟！

　　造梦家林镜子，神色惊叹地看着世界的变化，喃喃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笔底烟花的能力……在资料上，她的傀儡师天赋只有一个【复刻】的词，原来是这样。”

　　曾经辅助笔底烟花的宋白玉倒是见怪不怪，甚至有些兴趣寥寥地嗯了一声：“她的傀儡不多，一直只有【画册】【笔记本】【彩笔】和【水晶球】。”

　　“这些傀儡不会自主战斗，而是复刻的媒介。笔底烟花每一次可以根据副本场景的特性，现场复刻出曾经见过、并且能最有效针对敌袭的异端。”

　　见林镜子和秦淮月投来好奇的目光，宋白玉便多解释了几句：“放心吧，复刻出来的异端，会被转化为傀儡。当副本成功通关，这些真正能够战斗的傀儡才会消散。不过缺点就像踏樱刚刚说的那样，前摇太长了。”

　　林镜子问：“不能提前【复刻】吗？”

　　“可以是可以……”宋白玉顿了一下，才说，“但无论是难度再高的仿真副本，对笔底烟花来说，也没有提前准备的必要。因为她的储备库里，有足够多的【异端】可以随心所欲地复刻。”

　　这也是，黑天鹅得知笔底烟花的天赋之时，决定为她匹配随时辅助的猎人和造梦家，带她直接跳级挑战高难度副本的原因。

　　因为她的傀儡路线，与孟逢霜、江同尘，甚至是同期的八千棋局截然不同。

　　她可以完美地模仿、复刻与重组，却无法创造。

　　秦淮月极其敏锐地看出了点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这或许不适用于真实战场。”

　　宋白玉笑了笑，微微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一开始，黑天鹅的首席傀儡师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笔底烟花的天赋很特别，说不定能成长为一个直接掀翻全场的‘大招’。

　　但随着新晋期的时间推移，一些傀儡师渐渐感觉不太对劲。

　　笔底烟花——帝国一等公民解云，对失乐园的战争并不执着。

　　对她来说，这只是一场取乐的游戏。

　　就连可能一起经历生死的战友，对她来说，也只是随便自己摆弄的棋子。

　　直到偶然的一次，宋白玉等人所在的一行猎人小队，带着笔底烟花提前复刻过的【画册】和【水晶球】，为了尽快解救一个现实中突逢异端袭击的星球，决定冒险进入高危副本。

　　却不料，满盘皆输。

　　而且输得特别难看，以一种士兵根本不愿意承认的方式。

　　本来应该投放傀儡的画册和水晶球，却畏惧地躲在一边。

　　它们似乎意识到，这次的不是游戏副本。

　　一旦失败，画册的纸张就会被灼烧成灰烬，水晶球的玻璃也会碎成一片。

　　所以，高傲的傀儡师解云，凭借着天赋与灵感、向来无往不胜的灵魂，害怕了。

　　至于后续，这场败局虽然给宋白玉留下了相当惨烈的心理阴影，其大脑甚至刻意遗忘具体的战情，只隐约记得当时失去视野的惊惧，还有因为傀儡逃跑的滔天怒火。

　　但最终，不仅仅是孟长官的要求，当时的宋白玉也觉得，要求一个新晋玩家的傀儡，战胜一个高危副本，未免也太苛刻了点。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宋白玉经常情绪外放，也总是喜欢咋咋呼呼地吐槽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吐槽压榨人的工作安排，吐槽他明明都在新手指南说得一清二楚，还有新晋玩家提出类似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疑问。

　　但……为了保护更多的傀儡师，为了培养更多的新生火种，为了以后能够救下更多的蚂蚁。

　　无数次与死神交锋的险境，忍受傀儡师轻视生命的傲慢，燃烧他这副和耗材一样的猎人身躯。

　　所有的一切，说太多话，发出任何一丁点委屈的呐喊，在通往人类胜利的终极之路上，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所以宋白玉什么也没说。

　　林镜子轻声道：“不过……她这种战斗方式，听上去倒是和收藏家有一点相似之处。”

　　“像吗？”

　　宋白玉笑了笑，温柔地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捏什么东西的方羲，叹气一声。

　　然后，他吊儿郎当的声音却骤然冷了下来。

　　“我倒是觉得，天差地别。”

第100章

　　在“笔底烟花”的复刻之下，无数曾经所遇的异端，全被转化为可用的傀儡。

　　鱼群引导着猎人，向受伤的巨象发出最后的袭击。

　　不料，巨象长啸一声，却吐出数十个血团，滚落出一群新的‘小象’，仿佛还包裹着未解落的胎盘。

　　新晋猎人们一惊，却并未退出攻击范围，反而出手更重，

　　雪地裂出一个黑洞，兔子先生终于再次出现，兴趣寥寥地挥着魔杖，反复在巨象脚下劈开深渊。

　　假寐的首领狼也睁开眼睛，缓慢地踱步，兽瞳平静地盯着新的猎物。

　　在被大海染蓝的天空，忽然出现一排倒计时，像是仿真副本的结束预告，时间只剩下最后一个小时。

　　但巨象还在奋力挣扎，即使失去了两只前腿，象鼻也轻而易举卷起几个速度不够快的猎人，重重地抛向雪地，砸出一团惨烈的血迹。

　　笔底烟花神色

　　微动，尤其看见远处那些反应不够敏捷、惊惧之下频频出错的近战猎手，脸上露出隐隐无法克制的暴躁。

　　为什么会频频失误？

　　为什么要下意识逃跑？

　　她已经复刻出一副完美的傀儡，新晋猎人的数量也足够多，造梦家也给予了足够的增益，为什么他们的杀敌效率这么慢？

　　笔底烟花甚至暴躁地瞪了一眼旁边观战的首席造梦家程蔓野。

　　为什么不出战？

　　程蔓野感觉莫名其妙，没理会笔底烟花恶意的迁怒，反而有些分神地想着，仿真副本的时间都快结束了，收藏家却好像从头到尾没有出现过。

　　但不只程蔓野这么想，笔底烟花也忍不住频频往方羲那边看。

　　【白乌鸦】越沉默，越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