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第一人偶师 第52章

　　黑天鹅后台有很多未读私信，按照以往，欧律狄刻顶多简单提示一句，根本无所谓方羲的选择。而不是像这样强烈的建议。

　　方羲重新打开游戏面板。

　　【黑天鹅001】：收藏家女士，您好。我是密匙玩家楚嘉薇，我能否占用您一点时间？

　　啥？这个客服怎么突然实名了？方羲有些茫然，并谨慎地进行回复。

　　【非专业收藏家】：怎么了？

　　【黑天鹅001】：我刚刚已与唐灼、宋白玉二人简单交流过，关于你想要对我们转告的话语。

　　【黑天鹅001】：他们佩戴着黑天鹅专用的军用设备。实际上，该设备存在一个相当重要的隐藏功能，它能够回溯时间，复刻真实区域的战场。

　　方羲瞳孔巨震。

　　这么神奇？她也想搞一个来玩玩。

　　啊……但是这种东西会二十四小时记录她的一举一动，还是算了吧。

　　【黑天鹅001】：收藏家女士，我们能够截取您建立锚点的画面，向一众密匙玩家公示吗？无论是对哪个职业的密匙玩家来说，这都是相当宝贵的观摩机会。

　　【黑天鹅001】：失乐园一百年以来，直到今日，除了不断被修复的旧型锚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新的锚点建立者……你是其中之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对方停顿了两分钟，才发送出一段新的消息。

　　【黑天鹅001】：我以黑天鹅高位管理者的名义向您保证，您的真名、身份永远不会有任何一名帝国公民过问。乃至于您的游戏昵称，也不会流传于现实世界中——直到您认为，真名需要公示的那天到来。

　　【非专业收藏家】：可以。

　　楚嘉薇垂眼，收藏家的回复比她预想中果断得多。

　　因为这个建立在环星前线的锚点，手段一向强硬的孟逢霜，或许会按捺下寻找收藏家真实身份的念头。

　　但以后呢？她的大脑与思维已经完全趋近于冷酷，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性残留，一名掌控欲极强的暴君。

　　连符瑶也是如此。

　　很多高位密匙玩家已经多次向她委婉暗示，孟逢霜激进残酷的风格，已经无法说服众人。没有人愿意看见自己的同伴，奔赴一场生还率几乎为零的战场。

　　作为孟逢霜曾经的队友之一、几乎盲目信任她的楚嘉薇，终于在此刻后知后觉，内心产生了些微的动摇。

　　这份不信任一旦建立，便会越演越烈，直到崩塌。

　　姜渺几分钟前也跑过来对她说：“楚嘉薇，我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请把位置留给新星吧。”

　　“那份机密资料果然出自你之手。”楚嘉薇说。

　　“难道不是吗？”姜渺冷笑道，“你真信其他玩家每天一副相互打笑、还认可着孟逢霜的样子吗？他们心底可清楚得很呢，只是没机会摆在明面上说罢了。”

　　“明明知道异端会追踪傀儡师，无论他们身在何处，明明知道这是多么惨烈的【常识】”姜渺说，“但你和符瑶，还是纵容了她的选择——看吧，这下连收藏家也不得不亲自现身，提醒我们了。”

　　“……”

　　“我明白了。”

　　※

　　地点：黑天鹅专用秘密基地浮浮空岛核心区第八层某会议大厅。

　　时间：星历2515年8月21日。

　　唐灼&宋白玉无比乖巧地坐在最角落，一脸无辜。

　　“你们俩如实招来！”密匙玩家A怒吼，“你们居然偷偷摸摸背着我们，抱上了收藏家的大腿！”

　　“呵。”密匙玩家B瞥了他们一眼，眼底里充满着深深的不屑，相当高贵冷艳地说，“就你俩的实力？希望别在傀儡师面前丢了我们的脸。”

　　“凭什么！”密匙玩家C发出阴暗扭曲地嘶吼，“还有卷王那货！她不是个落伍星人吗？我居然没有抢过她！！！”

　　宋白玉看了看他们，忍不住嘴贱道：“实力的话，我们其实差不多吧。就是某些人欠了点运气。”

　　密匙玩家ABC：“……”深深地破防了。

　　他们忽然丧失了说话的力气。

　　“各位。”楚嘉薇调控好光脑屏幕，声音平静，“请安静。”

　　全场瞬间恢复静默。

　　“在会议正式开始之前，我先宣布一件事情。”楚嘉薇说，“从今天起，我将彻底退出进入真实战场的行列，全权接替孟长官的权力。日后黑天鹅的各种重要事务，将由我进行决策。”

　　所有密匙玩家纷纷一愣。脸上或多或少露出几分错愕。

　　“这么突然？”

　　“行了，某人能不能压一下你嘴角的笑容。”

　　“？你诬陷我什么？滚！”

　　相对于孟逢霜强硬铁血的风格，楚嘉薇本人则相对委婉温和——事实上，无论更替者是谁，很多密匙玩家认为，他们现阶段更需要一个重视玩家生命的管理者。

　　“楚队。”一名眼睛缠绕着绷带的玩家忽然说，“我拒绝这次更替。我们依然需要采用更加激进的手段，否则无法打破失乐园的困境。”

　　说话者是灵感曾高达四千五的傀儡师江同尘，即使她已经丧失了眼睛的职权，但话语依然有相当重要的分量。

　　她和孟逢霜一样。认为应该掌握收藏家的真名。

　　“异议驳回。”楚嘉薇的声音很冷漠，“江队，你接下来会明白的。”

　　一阵短暂的交谈过后，全场很快恢复安静。他们在等待楚嘉薇下一步指令。

　　楚嘉薇说：“二位，请暂时将你们的军用设备上交。”

　　唐灼和宋白玉二人，立刻摘下军用设备，放置在扫描区域。

　　001号专属系统的声音在会议大厅响起：【系统将开启实时销毁模式，所有对话都不录入数据库。本次会议内容非常特殊！请各位密匙玩家务必重视！】

　　“经过收藏家的同意，她允许我们观看该真实副本的部分画面。”楚嘉薇的声音有一瞬的不稳，但她很快恢复平静。

　　会议大厅瞬间灰暗下来。

　　机械智脑虽然无法在真实区域中起到作用，但可以在后续解析出相关画面，模拟出真实的战场。

　　但碍于时间原因、副本等级、系统权限等多种因素，001号系统只解析出最后一小段画面。

　　“这是第一次复刻收藏家出现

　　过的副本，我也没有提前看过。但通过与唐灼宋白玉二人的谈话，或多或少了解到一点内容。“楚嘉薇说。

　　“本次采用真实投影，所有场景和细节都会被复刻，请各位玩家做好心理准备。特别是造梦家与傀儡师，你们可以多观察一下收藏家的目光所到之处。”

　　眨眼的瞬间，视野淡出一片圆形波纹，所有密匙玩家身处被复刻的真实副本。

　　身体踏入异端最深处的领域。

　　一只庞大凶兽踩在倒塌的、长出手脚的建筑楼之上。

　　兽爪一按。由无数异端聚集而成的建筑楼瞬间破碎。

　　“这、这是收藏家的猫猫？！”一名傀儡师咋舌道，“好强大的破坏力！”

　　随机，在场一千余名密匙玩家，目光下意识落在不远处的圆台之上。

　　身披斗篷的灰发女性，居然直接拿着未经净化的【病历本】，当场为状态诡异的陈妙生进行“治疗。”

　　“嘶——陈妙生也太……”太痛苦了。

　　傀儡师江同尘呢喃道：“等等，收藏家身上的血迹……是异端的血液？”

　　此话一出，所有密匙玩家的目光，瞬间落在收藏家怪异的穿着上。

　　投影的流速被刻意放慢了0.2倍速。但诸多诡异的细节，只有当造梦家和傀儡师刻意提出时，其他密匙玩家才缓慢地意识到。

　　把异端的血液缝制在衣服上、无处不在的异端入侵却被视为噪音、手中的残肢没有丝毫抗拒地被使用、四周的“垃圾”也没有趁机袭击……

　　这副画面太荒诞了。

　　江同尘抬眼，静静注视着金虎的动作，高空传来吞噬撕咬的声音。

　　傀儡已经“吃”掉了真实副本绝大部分的血肉。

　　收藏家结束了治疗。她的目光开始在四周流转，左眼仿佛透着诡异的光泽。

　　所有密匙玩家跟随着她的视野。

　　最终，收藏家的目光缓缓落在陈妙生身上。

　　异端之血凝为匕首，刺入人类的腹部。

　　无数异端的呢喃与嘶鸣，几乎要刺破密匙玩家的耳膜。

　　收藏家说：“我不需要做选择。”

　　她没有过多的解释，但这一瞬，所有密匙玩家都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

　　密匙玩家们忽感一阵难以言喻的惊惧。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最先反对权力更替的江同尘，动了动嘴唇，终于什么也没说出口。她摘下绷带，露出一双没有瞳孔、只剩下鲜红色眼白的双眼。

　　她的眼睛，没有焦距地注视着世界的剧烈变化。

　　人偶咬碎“水库，”异端的心脏之处。

　　海水涌出。沉沉地压在每一个玩家身上。

　　收藏家站在世界中央，双手缔造着一切，神情克制又疯狂。

　　她用虚假的面容、虚假的声音，用被游戏伪造的双眼，隔着遥遥虚空，对站在面前的密匙玩家说道。

　　“请不要寻找我。”

　　【锚点已建立。】

　　楚嘉薇的心底倏忽涌出一阵巨大的悲怆。

　　因为，曾经创建失乐园的先行者们，也是一样。仅仅以“代号”相称。

　　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真名。

　　帝国为了降低他们被异端追踪的概率，甚至在数据库删除了所有相关的身份信息，只给予一个特殊代码，用以出入通行。

　　这项举动，也让无数先行者的相貌，在星辰的更替陨落之间，在宇宙衰亡式微之间，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如同璀璨却又坠落的流星。

　　……你也一样吗？如果你的名字没有任何一人记得，这样不会太孤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