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初云之初
九九朝她摆摆手,又走过去,用脚踢了踢万道靖的肩膀,看他身体因为痛楚下意识地在抽搐,腿上发力,让他翻过身来。
因为痛楚,万道靖生生把自己的舌头给咬破了,口中溢出血来,额头上汗津津的,只有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宛若深渊,死死地盯着九九:“你这个贱种——”
九九微微一笑,一脚碾在他脸上,慢慢地,徐徐地搓动着。
突如其来的痛苦,使得万道靖瘫软着落在地上的手臂倏然间收紧了。
学士听见了一道轻微的脆响声,纸只觉得鼻骨作痛!
他更不敢看了。
九九收回脚,看着万道靖遍布血污、鼻倒嘴歪的那张脸,笑吟吟地问他:“疼吗?”
万道靖楞了一下,只觉似曾相识,他眼神一颤,忽然间意识到这是哪一幕的重演。
他战栗着,勉强地忍耐着,宽抚着自己,闭口不语。
“真好,”九九十分欣喜:“我最喜欢有骨气的人了!”
说完,又是一脚碾在了他脸上!
学士没能按捺住好奇心,偷偷地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觉得自己今晚上只怕是睡不着了。
万道靖不受控制地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九九欣然地又问了一遍:“疼吗?”
鲜血顺着万道靖的脸颊流了下来,濡湿了他的鬓发。
他的眼神终于瑟缩起来。
万道靖颤抖着,低声说:“不,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
九九惊奇不已地看着他,还问学士:“你看他都这样了,还说不疼,是不是给打傻了?!”
学士完全搞不懂万道靖这时候的逻辑关系。
既然服软了,那就求饶啊,为什么还死撑着不肯说疼?
亲眼见证过魔头暴打万道靖之后,学士的骨头比面条还要硬,彻彻底底地老实了。
他说:“嗯。”
九九不满意地看着他:“‘嗯’是什么意思啊?”
学士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她沾着血污的靴子底,唯恐下一瞬就出现在自己脸上,当下顺从又恭敬地说:“他可能是给打傻了吧……”
九九听得忍俊不禁,欢快地笑了几声:“万道靖,他也说你被打傻了哎!”
说完,她脸上笑意逐渐淡去,最终消弭无踪。
九九的眼神冷了下去,又是一脚,带着冷硬和强制的色彩,毫不客气地踩在了他脸上:“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傻子?”
万道靖瑟瑟着说:“我,我是傻子……”
“不对,”九九笑着说:“你这么聪明,这么会折磨人,你怎么会是傻子?我看你一定是个聪明人!”
她一边笑,一边在他脸上跺了一下:“重说。”
鼻腔里涌出的血液滚进嘴里,很腥,也很咸。
万道靖木然说:“我不是傻子……”
九九笑吟吟地瞧着他,这一回,却真的把脚从他脸上挪下来了。
学士与万道靖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九九果断又不无玩味地踩到了万道靖的手背上。
她慢慢地,好整以暇地碾搓着万道靖的手。
硬底的靴底棱角分明,踩在他那只保养得宜的手背上,只两下,便叫皮破肉翻,溢出血来。
万道靖痛得在地上翻滚,然而却翻不过去。
九九踩住他一只手,宛如一根巨大的铁钉,将他钉在了地上。
只是这动作不可避免地进一步触动了万道靖背上的伤处,使得他发出一种近似动物受伤之后的哀嚎……
九九品味着这一刻的感觉:“我终于能明白你了,道靖。”
九九说:“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确令人心旷神怡啊!”
九九笑得很开心。
万道靖在哀嚎。
九九欢欣不已:“你叫得真好听!”
九九将脚从他手背上挪开,而后毫不留情地重新捻在了他被踩碎的鼻梁上。
“把另一只手伸出来。”
九九笑吟吟地看着他,说:“别让我说第二遍!”
第25章
从被九九一拳殴倒在地开始, 那位今日值班的弘文馆学士就在等人来。
虽说距离所限,他不敢高声呼喊,唤人进来, 但只听屋里边的动静,难道底下的人还不知道里边出事了, 得赶紧进来瞧瞧吗?
可是从开始到结束, 都没有人进来,好像这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子成了透明的,整个弘文馆都没人能看见似的。
万道靖也这样想。
怎么会没有人来?
怎么还没有人来?
没有人发觉这值舍里出了事吗?
别人不知道, 他的小厮留在外边,难道也不知道?
起初,万道靖还怀着近乎肯定的希冀。
再过了会儿, 那希冀就只剩了七八成, 又挨了几鞭子,那希冀就成了三四成。
等右手被九九踩住,碾破皮肤,露出血肉之后,那希冀也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怎么会没有人来呢?
学士也好,万道靖也好, 俱是百思不得其解。
九九将脚从万道靖手背上收回, 低头闻了闻自己的手, 因为握过马鞭的关系, 掌心里也沾染了一股难闻的皮油味和牲畜的粪便味。
再看那条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鞭子, 好像也被热到了似的,汗津津的。
九九就朝门外喊:“劳驾,给送盆水来吧。”
一边说,一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这一声落到地上, 别说是万道靖和那位学士,就连木棉都吃了一惊。
木棉禁不住问她:“你在跟谁说话?”
九九不太确定地说:“算是一位朋友?”
略微思忖了一下,又笑着说:“其实我也清楚究竟算不算朋友,只是今天他早早就过来了,却也没有拦我,看起来,还是想跟我做朋友的吧。”
木棉听得云里雾里:“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九九自己也说:“是有点难以形容。”
又笑着问万道靖和学士:“两位难道没觉得奇怪吗?都过去这么久了,居然没有人来把我抓起来!”
万道靖艰难地转动脖颈,同学士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如出一辙的惊疑和错愕。
那学士语气客气了许多,沉吟再三,大着胆子问:“敢请小娘子指教,这是为何?”
九九瞟了一眼万道靖,再看看木棉,跟他说:“学士,你也看见木棉背上的伤了,那是昨天在万府,万二公子亲自挥鞭子给打的。”
万道靖如一瘫烂肉似的倒在地上,因为先前的一番遭遇,使得他很好地收敛了自己的表情,没有流露出不屑的样子来。
他心想,一个丫鬟算什么?
可能算只猫,可能算条狗,就是不算人。
打了也就打了,就算是打死了,也没人能把他怎样!
九九笑眯眯地瞧着他,说:“门外的这位朋友看待万二公子的眼光,可能就跟万二公子昨天看待木棉的眼光一样——区区一个纨绔,打了也就打了,就算是打死了,也不会怎样。”
万道靖被戳到了痛处,脸上肌肉猛地一阵抽搐,下颌忍不住向上支起一点角度来:“我与她焉能一概而论?”
他作色道:“我可是相府公子!”
九九觑着他,云淡风轻地说:“万二公子,我用我的项上人头跟你打赌,今天我打了你也是白打,不会有人要我为此付出代价的。”
“甚至于对外公开的说法里,可能都不存在我打了你这回事,就跟你母亲没有打死那些侍从一样,你信不信?”
万道靖的眼皮好像是被血糊住了。
他觉得睁眼这个动作前所未有的艰难。
可即便如此,他也用全身的力气,挣脱了即将糊住自己嘴唇的那点僵滞,厉声道:“怎么可能?!”
九九轻快地笑了笑:“那我们就走着瞧咯~”
这时候门扉被人在外边敲了三下,很快响起了一道毕恭毕敬的声音:“樊小娘子,您要的水,我给您送来了。”
九九应了声:“就来。”
快步过去,打开了那道从里边插上的门。
外边站着两个青衣仆从,一个手里端着水盆,低头进来,也不看屋里边的场景,将水盆放到了空着的椅子上。
另一个将手里拿着的香胰子双手递给九九。
两人行个礼,便如同一对默契的影子似的,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九九道了声谢,又说:“别关门了,夏天天气热,开着门透透气吧。”
走在后边的那个侍从便将门大敞开,用门后的扫帚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