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我说傅冰山,婳儿要不要搬出长盛阁是我俩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再者说,要给婳儿寻住处也是我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他语气理直气壮,但其实丝毫不敢看南荣婳的眼睛,但还好,南荣婳似乎没有拆穿他的意思。
“傅将军,那处宅子我很满意,已经付了租金,不想再换了。”
正说着,三人转到了六合巷中。
“哎来了来了!”
只听前方巷子中有几个低声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人还是昨日开门与李婶和贺老爷说话的那个老太太。
几人见他们来了赶紧住了嘴。
待他们走到了贺府旧宅门口,那老太太才又低声开口道:
“瞅见没,就是那个姑娘,也不知为何非要租这宅子,前面几个阳气重的老爷们都没压住,伤的伤疯的疯,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啧啧啧…”
交谈声还在继续,他们以为压低了声音别人就听不见,但南荣婳他们三个哪个都不是寻常人,听力自然好得很。
傅诏轻蹙眉头,还是忍不住劝道:
“南荣姑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前在这宅子中发生的事情确实太过蹊跷,姑娘还是莫要以身犯险了吧!”
但南荣婳神色平静,只抬头望着贺家旧宅。
宅门前的两头小狮子还在张牙舞爪,但府门上的红漆却斑斑驳驳,屋檐上有杂草生出,整个宅院给人一种破旧荒废的感觉。
沈临鹤见状也皱着眉。
怎能让南荣婳住在这种破败的地方?!
三人中唯独南荣婳目露满意之色。
她一路从族地来到京城,风餐露宿。
在长盛阁住的这几日倒是舒坦,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地方。
而这里不一样,这是她真正用银子租来的地方。
门漆掉了重新刷就好,屋檐上长了草拔了就行,院子里头哪里不妥帖就收拾哪里,
南荣婳心道——
真是个好宅子!
“多谢二位送我过来,我自己进去便可!”
说完,南荣婳就抬步上了府前的台阶。
可没想到身后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
南荣婳回头一看,沈临鹤和傅诏竟都跟了上来。
她目露询问之色。
沈临鹤装模作样地揉了揉膝盖,“走了这么远,腿都酸了,婳儿不让我进去歇歇?”
傅诏冷眼看着沈临鹤,似乎很是看不惯他这种作风。
但当南荣婳视线向他看过来时,傅诏怔了一下,然后开口道:
“口渴,讨南荣姑娘一杯水喝。”
傅诏神情很是郑重,似乎没了这杯水他便要渴晕过去了。
南荣婳琢磨了琢磨,好似都无法反驳,于是她点了点头,转身推开了陈旧的大门。
一声“吱呀──”过后,院中的情形展现在三人面前。
“这…能住?”沈临鹤皱着眉道。
傅诏虽不言语,但也一脸的不认同。
就连南荣婳也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道:
“真够淘气的。”
只见正院之中,花草绿植皆被拔了个精光,散落在院中各处。
花盆也悉数被摔碎,里头的泥土洒落出来,整个院子看着很是狼狈。
傅诏实在看不过去,虽不知南荣婳口中的‘淘气’指的是谁,但如此荒芜杂乱的宅子,定不是她能住的。
傅诏还待开口再劝一劝,却见南荣婳不顾地上的脏污,迈开步子朝院内走去。
沈临鹤和傅诏见状只得跟在南荣婳身后。
但他三人恰走到正院中间时,一个挂在回廊檐下的灯盏猛的一晃,然后‘哐’一声,摔落在地上。
紧接着,一阵婴儿的哭声回荡在这院子里!
第54章 小鬼
傅诏一下子拔出了腰间别的刀,冷声喝道:“谁!”
沈临鹤倒没有这么紧张,他环视院子一圈,但没有发现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就像是来自四面八方一样。
南荣婳勾了勾唇角,脚下不停,继续向里走去。
仿若荒芜的宅子中出现婴儿的啼哭声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傅诏纳罕于南荣婳的镇定,忽地想起她那日从丞相府走后,父亲低语道:“这姑娘不一般啊…”
父亲嘱咐他离南荣婳远一些,但今日听说她要搬到这处宅子里,还是忍不住来劝她。
南荣婳款步向前走着,随着她的步伐,檐下的灯一盏一盏摔落在地,婴儿的哭声也越发尖锐起来。
沈临鹤和傅诏一左一右跟随在南荣婳身侧,十分警惕。
忽地,原本晴朗的天空上有乌云聚集,将贺家旧府上空遮了个严实,院中更显阴森。
南荣婳似有所感,抬头朝空中望去。
只见所有的云都渐渐朝一个方向聚拢。
沈临鹤和傅诏也发现了异样。
“是皇宫?”傅诏声音低沉。
他面容一肃,双眼紧紧盯着皇宫的方向。
沈临鹤玩味笑道:“金吾卫傅将军,你不去看看吗?”
傅诏没有做声。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越聚越多的乌云,面色凝重。
不多时,皇宫上方厚重的云层之中隐隐有雷声传出。
傅诏转头看向南荣婳,眼中有片刻犹豫。
他是金吾卫将军,保护京城尤其是皇宫安全是他职责所在。但此刻…
“南荣姑娘,我…”他眸色沉沉,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南荣婳的视线一直停在皇宫上空,她目光沉沉道:
“傅将军,小心极泉宫。”
傅诏心头一跳。
极泉宫?国师?
他点了点头,而后目光复杂地看向沈临鹤。
沈临鹤抱着胳膊,脸上似笑非笑,但看起来心情很好。
空中的乌云黑沉沉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倾盆大雨来。
傅诏再不迟疑,说了句“南荣姑娘注意安全。”
然后便大踏步离开了贺家旧府。
傅诏一走,沈临鹤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凝重。
与皇宫相反的方向,明明艳阳高照,可单单只在皇宫附近方圆十里的地方,聚了乌云。
沈临鹤视线落在南荣婳脸上,试图看出些什么,但她神色实在太平静了,丝毫看不出有大事要发生。
“与极泉宫有关吗?”
南荣婳点点头,“应当是,邓籍给国师送去人骨和人血制成的碗,那碗阴气重的很。按照彭夫人和邓籍的说法,国师滥用引魂术,引魂术乃阴阳之间最阴邪的术法,想来已惹了天怒。”
沈临鹤这才知道,原来南荣婳与邓籍见面是讨论与国师有关的事,而她这么轻易自然地就告诉了自己…
是不是说明他在南荣婳心中也是不同的?
沈临鹤嘴角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下。
南荣婳视线不经意扫了沈临鹤一眼,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纳闷,怎的国师惹了天怒他就这般高兴?
头顶黑云沉沉,院中寒风四起。
平静了片刻的贺家旧宅,忽地又响起婴儿的哭声。
哭声阵阵,若不是发生在这荒凉院中,定让人心生怜意。
沈临鹤其实对这宅子也有耳闻,听说贺家老爷的儿子在外惹了桃花债,债主追上门来,堂而皇之的在府中住下了。
然后贺公子的夫人,一个年轻的母亲抱着三个月大的婴儿跳了湖。
虽然自杀不立案,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金吾卫和大理寺都记了一笔。
“莫非这哭声来自死掉的那个婴儿?”
“是,”南荣婳承认,然后评价道,“可爱但有些调皮。”
可爱?调皮?
沈临鹤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一只鬼,即便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也禁不住哑然失笑。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似乎有些不满这二人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