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夜提灯
南荣婳和沈临鹤继续向前走,一路转过回廊,一直到正院时都再没有异常的事情发生。
正院是贺老爷和贺夫人之前住的地方,院中有一棵巨大的香樟树,树下有石桌石椅。
院内建了一圈木台子,台子上用粗壮的树干撑起茅草做的顶。
沈临鹤闲闲逛了一圈,“这小院布置得倒是不错,我听说贺老爷以前营商,借着当时京城商铺价格飞涨很是攒了些家底。只可惜啊,养了个不学无术的儿子,这么多年攒的银钱都快要败光了!”
沈临鹤说完,不经意瞥见南荣婳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
“呃…我好歹比这位贺公子略好…略好…”
他转过身去,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南荣婳。
他惯把纨绔的一面展现给世人,但独独面对这个女子…他却不想让她认为自己是个不学无术、只靠着祖上蒙阴作威作福的笨蛋。
“沈少卿。”
身后传来南荣婳的声音,沈临鹤平静了一下心绪才回过头去,却见南荣婳越过他的头顶,正向上方的屋檐处看去。
沈临鹤转头,顺着南荣婳的视线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溜走了。”南荣婳声音依旧平静。
“什么溜走了?”
“小鬼,”南荣婳收回视线嘴角带着笑意说道,“应当是趁他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出来玩的,本想吓唬吓唬我们,见我不害怕又灰溜溜地跑了。”
南荣婳说完,转身出了院子,“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去另一处院子吧。”
南荣婳要去的院子离正院有一段距离,但离宅子中那片湖水很近。
院子门口还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匾,原木色的底子单单刷了层清漆,上面用秀雅的字体写着‘望水居’。
门前特意用砖石垒成两个花坛,一左一右。
坛中种着蔷薇,可惜现在是冬日,只余光秃秃的枝条向上蔓延了整个院墙。
若是春日,花开满枝头,定是极美的景象。
“看来是个秀外慧中的姑娘,可惜了…”南荣婳低喃道。
二人推门而入,院中摆设更是精致,可见主人的用心。
一棵粗壮的枣树上,两根粗粗的麻绳坠着一个小秋千,秋千旁边放置着一张藤编的躺椅。
院子不大,但用鹅卵石铺了几条小径,甚至还将石块区分了颜色,在院子中间拼成了一个太阳花的形状。
小径旁辟了几块地,有的种了花草,还有的种了瓜果和蔬菜,但如今院子荒凉,只剩破败的残枝。
沈临鹤越看心中却越诧异。
“这女子分明是极热爱生活的,这样的人…会抱着孩子跳湖自杀?”
第55章 娃娃
南荣婳用赞赏的目光看着沈临鹤,直把这位沈家大少爷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南荣婳看着他渐渐变红的耳朵,淡淡挪开了视线。
“沈少卿从未见过这女子,就能觉察到自杀一事有异,为何贺府中人就觉察不到呢?”
沈临鹤眉心一跳,“莫非他们说了谎?是贺家人杀了她?”
“不对,”沈临鹤说完,接着摇了摇头,“且不说贺家人对这女子如何,单就说死的还有贺老爷的宝贝孙子就不可能!”
正说着,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与前几次不同,哭声很明显来自于对面的正屋。
“无人居住的院子里传来哭声,怪不得前面几个租客吓得连夜收拾东西离开。”沈临鹤撇了撇嘴。
而后他看向南荣婳,“是那女子和孩子的魂魄还留在此处吧?”
南荣婳点了点头,“是。”
她环顾小院一圈,感叹道:
“这般用尽心思装扮的院子,怎么舍得离开呢?”
正屋的门窗紧闭,窗台上已落了厚厚一层灰,窗内丝毫亮光也没有,整个房子阴恻恻的。
南荣婳提着灯笼朝正屋走,离得近了,婴儿的哭声更加明显。
走到屋门前,还不等南荣婳和沈临鹤抬手推门,门竟自动缓缓打开了。
所见之处是一个小小的外厅,厅中桌椅矮柜俱全,有几株盆栽却已经枯死。
窗台前一个宽大的书桌格外明显,桌上还散落着几本书和几页临摹的纸。
窗台上花瓶中插的鲜花都已成干花,颓然的垂着,仿若为再见不到它的主人而落泪。
二人走进屋中,只见左手边虚虚掩着一扇木门,婴儿的啼哭声就是从门后的寝房中传出来的。
南荣婳毫不犹疑,直接迈步就朝寝房走去。
沈临鹤透过门缝向里看了一眼。
可能是乌云盖日的缘故,寝房里昏黑一片。
他心头一跳,不自觉伸手拉住了南荣婳的胳膊。
南荣婳一愣,停下了脚步。
不过她这次没有甩开沈临鹤的手,而是面露疑惑地看着他,仿若在说——
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进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沈临鹤撞上南荣婳疑惑的目光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过他没有松开握着南荣婳的手,而是一脸正经说道:
“我和你一起进去。”
南荣婳眉头轻轻一挑,目光扫了一下沈临鹤握着她的手,顿了片刻终究没有甩开。
她语重心长说道:
“跟好我。”
然后便抬步朝里走去。
沈临鹤心中窃喜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南荣婳这是以为他害怕了?要她保护?
不及他开口解释,南荣婳一把推开了寝房的门。
房间不大,一张垂帐床就占了一半的空间。
床帐很厚,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婴儿的哭声明显是从帐内传出来的。
南荣婳脚下不停,又要去撩床帐,可一下子被沈临鹤扯住了。
沈临鹤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个阻拦大英雄取得成功的绊脚石,但他…
好吧,他承认,心中确实有一丝丝的害怕。
“一定要掀开吗?”沈临鹤眼睛死死盯着床帐缓缓问道。
南荣婳沉默片刻道:
“要不,你先出去?”
沈临鹤暗道,他今日若是出去了,那他的形象可谓是彻底坍塌了。
咬了咬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南荣婳看不起他!
不就是一个婴儿鬼吗!
沈临鹤大义凛然道:
“不,我的意思是你别动,我来…”
南荣婳意外得转过头去看沈临鹤,发现他一脸严肃,并不是开玩笑。
而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分明比她还要凉。
南荣婳有些不解,忽地想起在长盛阁大堂中偶然听人说起的‘又菜又爱玩’。
所以…沈临鹤是又胆小又喜欢刺激?
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南荣婳说道:
“好。”
说完还不忘嘱咐一句,“床帐掀开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沈少卿要多加小心。”
她的声音沉沉,听上去很有些讲鬼怪异志故事的潜力。
沈临鹤的手更凉了。
给自己加油打气过后,他松开了南荣婳的手腕,试探着向前走了两步。
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动作灵敏地将床帐一把撩开,然后急急向后退了一步。
然而…床上什么都没有!
连婴儿的哭声都瞬间停止了!
“这是怎么回事?”沈临鹤纳闷道。
南荣婳似乎早有预料,神色平静说道:
“这小鬼确实淘气,跟我们玩捉迷藏呢。”
果然,南荣婳话音刚落,婴儿的啼哭声在院中响起!
沈临鹤揉了揉太阳穴,淘气的小孩子就够让人头疼的了,更何况一个淘气的小鬼?
二人跟着声音又走回院中。
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们朝院中角落一块巨石处走去。
那婴儿的哭声分明是从巨石后传出来的。
“我来!”沈临鹤自告奋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