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瓦达瓜擦
“除非,小焕,你选择自杀,用死来威胁我,用死来证明你的清白。”
“……”
此刻,于景焕甚至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身体是热的,却也是冷的。他看着薛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现在可以这么陌生、这么令他作呕。
疯了。
薛理真的疯了。
于景焕声嘶力竭地朝他喊:“薛理,你就不怕满满知道你做了什么之后恨你吗!”
“恨?”
听到这里,薛理眸光微微一闪,道:“恨也是爱。况且……小焕,你难道忘了吗?我是你的舅舅,我有一张和你相似的脸。”
“她再恨我,最后也会爱我。”
“铃”
最后一个字刚一出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这个怪异又疯狂的氛围。
薛理拿出手机,在看清手机上的人名,确定是他的人后,他这才划下接听键,言简意赅:“什么事,说。”
“……”
只是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不过几秒,薛理的神情就肉眼可见地一变,他甚至都顾及不上于景焕现在还在场,直接就质问出了声。
“你说什么!”
“满满她不见了?!怎么可能!”
*
晚上23:28。
本该逐渐陷入沉睡,好迎来明天重要场合的庄园,此刻却是一片喧哗。
谁也没想到,就在订婚的前一天,在新郎外出突然失踪后没多久,新娘竟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书房里,于塍单手扶额撑在书桌上,听着李宏向他汇报薛理的行踪走向,只觉得头昏脑胀,太阳穴更是涨得厉害。
“老先生,查到了!”
显然是情况紧急,女仆长菲奥娜连敲门都没来得及敲,脚步急促地就走进书房里,打断了李宏的话。
“就在少爷离开没多久之后。大概是傍晚18:49的时间,监控拍摄到了。夫人她换上了裴小姐的服装,带着口罩和帽子和裴小姐的妹妹一起离开。那之后没多久,真正的裴小姐换了另一套衣服也走了。”
“因为夜晚光线不好,女仆换班,所以她们当时就没有发现异常,外加这几天少爷都不太允许其他人接触夫人,所以……我们的人现在还在查夫人坐的那辆车的车牌号行踪。但是现在有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菲奥娜面露迟疑,她停顿了两秒后,道:“老先生,裴小姐她订了今天晚上九点从京市飞往维伊黎的最后一班机票。”
“你说什么?!”于塍再也难以平复自己震惊的心情。
“但是,但是老先生。”菲奥娜连忙又道:“夫人这边没有任何的机票或者车票订购信息。少爷有照点过各个航司的人,但凡系统有录入夫人的个人信息,他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所以夫人现在,她现在应该还在京市。”
“……我知道了。”
于塍长长地叹了口气,他压着眉,声音是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又转而看向李宏,问:“薛理那边呢?还是联系不上吗?”
“是。”李宏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去,“我们一直给他和他身边的人打电话,但他们始终拒绝沟通,目前只知道人还在京市,但查不到更具体的IP地址了。”
“这个薛理……”于塍不由地攥紧手中的拐杖,脸上尽显狠厉之色。
但没想到,就在这时,薛理的电话竟然打了过来。于塍连忙接听,但不等他喊出他以为对面的人的名字时,另一道他最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爷爷,满满呢?满满呢!满满她去哪了你查出来了没有!”
“阿焕!”
听到于景焕的声音,于塍激动得立刻就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他握着手机连忙询问:“你现在在哪?你有没有事情?薛理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在医院打镇定剂,我没事,我很快就回来。”来不及跟于塍去解释什么了,于景焕脑子里只剩下了失踪的林满杏,他急切地又问:“爷爷,你快告诉我,你快点说啊!”
“还不知道那丫头去了哪里。”
没有办法,于塍只能将刚才菲奥娜说过的话全部重复了一遍,接着他又尝试安抚道:“但是阿焕,你别担心,已经在找了。只要那丫头现在还在京市,一定就能找——”
“查乔斯佰!”
下一秒,于景焕震怒的话语将于塍的话尽数堵了回去,哪怕是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此时的他有多么愤怒和崩溃。
“查他这两天有没有申请过国际航线,查哪个航司是不是给他提供了包机服务!”
“一定是他唆使满满离开,一定是他!”
……
于景焕的话,在十分钟后的一通电话中,得到了验证。
“于总,在4月3日的时候,乔斯佰先生成功申请了4月14日也就是今天晚上从京市京麒机场飞往维伊黎露海斯弯机场的私人航线。申请航线的预计飞行时间是京市当地时间4月14日21:30,预计到达时间是维伊黎当地时间4月14日15:18。”
“我们查到,目前飞机已经在飞行中,即将到达鲁合省上空,预计七小时四十分钟后落地。”
这一刻,刚在医院里注射完镇定剂,正坐车赶回于家的男人,大脑彻底一片空白,心如死灰。
而坐在他身旁的、年过三十的男性,也再也无法像刚接到消息那时告诉自己,林满杏的失踪,只是她想逃婚了,只是她不想跟于景焕结婚了。
——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林满杏想离开这里,她想离开他们所有人……她也想,离开他。
*
真的下定决心做出离开京市、离开于景焕,舍弃即将要到手的金字塔顶端的人的生活这个决定,是什么时候?
飞机飞行在还漆黑一片的夜空当中,林满杏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云层,思绪渐渐漂浮。
或许是从她戴上那枚订婚戒指的时候,或许是她旁观孟骞尧他们发疯的时候,或许是听到裴蔓菁说她不久之后就要带着她妹妹离开京市的时候,又或许是……
又或许是她无数次看见裴蔓菁带着她妹妹出去玩,她突然就发现,那个叫裴蔓华的女孩,在不知不觉中脱离她一开始刚来京市时那副唯唯诺诺、瘦瘦小小的样子的时候。
又或许是她无数次在夜晚辗转反侧,回想着自己这汲汲营营、一时间竟无从寻找存在意义的十几年,脑海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裴蔓菁说的那些话的时候。
“满满,你只要记住,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想不想。”
于是,无数个这样的时候,最后促使林满杏在今天上午,在她通过窗户看见裴蔓菁她们姐妹在庭院里鲜活自由的模样的时候,真正下定了离开的决心。
想。
她想离开这里,离开于景焕。
她想——
想去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
但是林满杏知道,不是她想,就一定可以得到的——尤其是在她招惹了于景焕这样的人之后。
所以,当林满杏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多了一个又一个,并从乘务
员那里得知,因为某种不可说的航空管制,飞机必须在鲁合省的溦川机场降落检查时,她也没有一点意外和害怕。
甚至,她还会在飞机暂时落地后,盖上毯子、戴上眼罩,安心地睡上了三小时,耐心地等待着。
直到乘务员轻轻晃醒她,她对上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后,林满杏这才主动站起身,朝着机舱门的方向走去,接着一步步走下楼梯。
而在走下最后一节楼梯的那一瞬间,林满杏被冲过来的男人一把抱住。
“满满!”
第219章 小村姑也能决定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满满,满满满满,满满……”
身体被死死地勒在男人还带着寒意的坚硬胸膛里,如同被蟒蛇缠紧到连呼吸都成了奢望的猎物。林满杏的耳边是男人几近疯魔般的呼唤,一声声痴缠到仿佛要索她的魂。
哪怕短暂被松开,男人也依旧没有放过她,密密匝匝的吻落下来,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笼住。他在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唇,她脸上的每一处都留下了湿漉漉的痕迹。
——湿漉漉的,让人分不清是津液还是泪水的痕迹。
与此同时,他继续用着嘶哑却颤抖的声音,一遍遍地唤着。
“满满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满满,我爱你,我不能、我不能没有你。”
对上于景焕的眼神,林满杏看到了那双猩红的、潮湿的桃花眼。冷风吹起他凌乱的发,好似吹起被人随手丢弃的纸张。一向高高在上的男人,此时的神态和目光却卑微小心到了让人心生可怜的地步。
他捧着林满杏的脸,惶恐不安地问她:
“满满,我们说好要结婚的,你答应过我,你要嫁给我的,对不对?”
“满满,你不会反悔的,对不对?我们满满是最乖的满满,不会反悔的。”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最近给了你太多压力,所以满满现在才想要出来散散心,对不对?”
“我知道错了,满满,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明天就改,我们不要闹了好不好?”
“满满,满满我们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听话,我们现在就回家,都来得及的。”
“我们现在就去领证,今天就是订婚,来得及的,全都来得及的,满满,我们现在就走。”
“……”
从头到尾都是于景焕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他没有给林满杏一点开口的机会,那双仿佛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黢黑眼睛,也始终紧紧地看着她,如同粘稠的沼泽般要将少女拖入,带着自我毁灭的死意。
而在说完最后一句后,他更是紧握着林满杏的手腕,转身就想要带着她离开这里。
可于景焕还没走几步,身后林满杏的声音就让他脚步一顿。
“对不起,于景焕。”
“……”
好像压根就没听到似的,于景焕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但手上加重的力道,脚下加快的步伐都在暗示着他此刻情绪的起伏。
而哪怕他握得再紧、走得再快,也难以阻拦林满杏尝试挣脱他的动作,和她继续往下说的话语。
“我没有闹,我是真的想反悔了,我现在不想跟你结婚了,于景焕。”
“——”
几乎是林满杏这两句话话音一落,于景焕猛地停下脚步。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眨也不眨地盯着正前方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