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花燃
蔺青阳果然宽宏大量道:“只是什么,您放心说。”
“老朽的蛊,能杀人,能控制人,便是死生纠缠也不是不行,但……”老人偷瞄了一下蔺青阳的脸色,硬着头皮道,“但是并不能让一个人死心塌地爱上另外一个人。”
话音未落,老人迅速找补,“当然,若是抹杀掉清醒的神智,像提线木偶那样千依百顺的‘爱’,还是可以的。”
说罢,老人忐忑不安地等待。
蔺青阳忽地笑了笑。
“不需要。”他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弯,“她若是妥协了,死心塌地了,那也太过无趣——我早就杀了她,用不着劳烦您老人家走这一趟。”
老人眼角抽搐,呵呵干笑:“不劳烦,不劳烦。”
“行吧。”蔺青阳起身,态度虚伪恭敬,“您忙。”
*
天
色将晚。
蔺青阳大步闯入屋中。
清风微微掀动帘幔,她躺在床榻一动不动,隐约可见玉雪姣好。
他一面走,一面解下玉带,扔开衣袍。
倾身覆下,见她木然睁眼望着帐顶,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
蔺青阳握住银链,放纵自己沉身潜入温柔乡。
“铛啷,铛啷。”
她像漂泊在大海的一叶小船,随着风浪上下浮沉。
她面无表情,视线随波逐流,时而落在他脸上,时而掠过他喉结。
蔺青阳忽地笑开:“装死是吗?”
他缓缓抬起一只瘦硬冰冷的手,捏住她脖颈。
窒息感令她微微倒气。
“蔺青阳。”她唇瓣间吐出气音,“你……”
他眯了眯眸。
她涣散的目光一点点凝聚,与他四目相对。
她轻声吐字:“你是不是快死了?”
蔺青阳瞳孔骤缩,指骨不自觉一紧。
“啊。”南般若轻叹,“我猜对了。”
第52章 怨毒不知天地为何物。
南般若直觉蔺青阳快死了。
早在他夜里扮鬼吓她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他身上浓重弥漫的死气。
湿冷、阴森。
他把她抓回来,关在这里。
这间屋子摆设与她的闺房一模一样,身处其中,却完全感受不到一星半点生机——就好像那一桌桌冷蜡做的栩栩如生的宴席。
倘若她真的死了,这个地方大约便是蔺青阳为他自己准备的坟茔。
她用视线描摹他病骨支离的轮廓。
他身上的伤拖得太久,又不停反复,死毒早已侵入经络脏腑,不过是仗着修为高硬撑罢了。
他不怕痛,但他也会痛。
“我累了蔺青阳。”她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想装了。陪你去死,好不好?”
他冷冰冰盯着她。
良久。
他松开扼住她喉咙的大手,重重覆住她的眼睛。
南般若视线陡然暗下。
他倾身咬她的耳朵尖,哑声回应:“好啊,这就让你死。”
“啊!”她唇间蓦地溢出气音。
帐影摇曳,银链骤响。
*
南般若直观感受到了蔺青阳的恨意。
他彻底扔掉了虚情假意的外皮,如嗜血的修罗恶鬼,摁着她凶狠起伏。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戾气横生。
就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他其实拿她没什么办法。
他可以占有她的身体,却左右不了她的意志——偏偏最令他欲罢不能的,正是她永不服输的意志。
爱也不行,恨也不行。
分明恨不得将她拆骨饮血,却还得收着力道,生怕一不留神把她弄出无可挽回的损伤。
他垂眸,深深看她。
遮住她的眼睛,知她看不见,他蹙紧眉心,神色变了又变。
阴沉,狠绝,自厌,讽刺,贪恋。
‘南般若。’他无声自语,‘若是有得选,我情愿从未爱过。可是事已至此,你和我,注定永生永世纠缠。’
‘我绝无可能放手。’
‘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
牢狱。
“嘭!”
南念一再次被重重掼在地上。
他吐了口血,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却被一脚踩了回去。
蔺青阳单手撑着膝盖,慢吞吞俯身下来,盯他一片热红的脸。
毒没解,南念一真气凝滞,敌不过蔺青阳一根手指。
南念一挣扎着想要抬头:“你把、般若、怎样了?”
蔺青阳眸光骤冷。
他膝下发力,将南念一死死踩在地上,抬不起头来。
他阴恻恻盯着对方的后颈,轻笑:“般若好得很。日夜与我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南念一泛红的脖颈蓦地红透,他哑声怒吼:“蔺青阳!我杀了你!”
“杀我?”蔺青阳低低笑开,“你算什么东西,一个野种。哈。”
南念一的手指用力抠进湿冷的地缝,心脏忽地往下沉。
野种。
南念一脊骨微颤。
“……嗯?”蔺青阳感受到他的变化,挑了挑眉,“我还以为岳父不打算告诉你这件事情。”
他把手肘懒散架在膝上,倾身。
“焚金诀?天命帝火?”
感受到脚下的身躯蓦然一僵又一僵,蔺青阳脸上笑容扩大,眸光阴冷刻毒。
“啊,原来你知道。”他乌黑的眼眶不自觉痉挛,“那我的般若呢,她知道你是个野种么?她猜到了没有?她疑心了没有?”
不需要南念一回答,他不住地低喃自语。
“若是起疑,她还与你亲近么。”
“在你面前,笑那么轻松。”
“侍疾。磨墨。”
“同进同出,红袖添香。”
“你们还干了些什么?”
“说啊。有没有睡过一张床?”
南念一瞳孔颤动,声线紧绷:“蔺青阳你疯了!我与般若是兄妹!”
“兄妹?”蔺青阳轻而低地笑起来,情绪分明愈发失控,嗓音却和煦到近乎温柔,“兄-妹-乱-伦的还少么?亲兄妹,表兄妹,假兄妹……哈!”
南念一冷汗直流。
从前看着那些信报,只知蔺青阳已经癫狂得毫无人性,如今亲见,方知什么叫做怨毒恶鬼。
他不敢再刺激这个人,生怕他对般若不利。
“蔺青阳。”南念一声线绷紧,“般若什么也不知道。在她心中,我们就是至亲兄妹,她待我,与待父亲母亲没有不同。”
“啊。”蔺青阳笑,“在她心中?所以在你心里,又把她当什么了?”
南念一:“……”
南念一咬牙切齿:“当然是至亲骨肉!”
他本就烧得头顶冒烟,这下更是气到鼻孔呼呼冒白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