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问参商
其实主要也是因为以凝光如今修为,她要想跑,就算是凤皇,也已经留不下她了。
过了这么多年,她果真还是一如既往地难搞。
话都说干了的凤皇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回去,不过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再三叮嘱,让她不要在生辰宴前后给自己找事。
她事儿已经够多了。
凝光敷衍地应了两声,示意自己知道了,转身就往殿外走。
不找事?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让赤羽君这老不死如愿。
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是不是有所预感,凤皇扶着额,无奈地摇摇头。
才出大殿,正盘算着事的凝光便接到了自数百万里外而来的传讯。
传讯给她的,正是负责镇守章莪山及周边的云裳。
“你是说,丹羲境仙灵出现在了章莪山,还被毕方鸟族当做了窃宝贼?”听完她的话,凝光高高挑起眉头,很有些意外。
她从云裳话中抓住了一个细节:“她还带走了个少年?”
水镜中,云裳点了点头,并不明白息棠因何看中了陵昭。不过在她看来,这也不算什么要紧事,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向凝光问起正事:“关于毕方族长……”
凝光却根本没听她在说什么,不知想到什么,缓缓笑了起来:“小云裳,你还真是给我带来了个好消息。”
她忽然有了个好主意,凝光语气愉悦,一扫之前沉郁。
什么?云裳闻言,心下蓦地生出不妙预感:“巫祭……”
不等她说下去,凝光挥了挥手,不甚在意道:“这等拎不清的族长,杀了还是剐了都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凤族和丹羲境,和天族的关系便是。”
话说得漫不经心,却显出森冷杀意。
说完,凝光含笑挥去面前水镜,徒留云裳对着空气陷入自我怀疑。
她应该没做错什么事吧?
云裳再三回忆,还是没发现自己刚才有说错什么。
同一时间,幽都魔宫之内,少有魔族来往的天枢殿难得出现了两道气息。
殿中上无穹顶,漏下数点星光,映入下方幽蓝湖水中,随湖水流转不停。
景濯站在湖边,袍袖无风自动,他专注盯着湖面,手中灵力运转,借湖中星辰推衍命盘。
身为魔君的长衡陪同在侧,他长相冷峻,举止尽显魔君威仪,竟是与景濯像了有七分。
这也不奇怪,他受景濯教养长大,称一声兄长,免不了为其影响。
不过就是学得再像,终究还是改不了本性的,他看似沉静地观望着湖中动静,暗中却时不时瞟一眼景濯,好奇他究竟要推衍什么。
天枢殿的诸星镜能观过去,见未来,就算神魔命数,也并非不能一窥。
殿中安静得过分,就在这样的安静中,忽有传讯灵光疾飞入内,直直落向景濯。
他此时显然没空理会这道不知从何而来的传讯,拂袖挥去灵光,并不打算接下。
但这又不是他想不接就能不接的,不过两息,第二道、第三道……几十上百道传讯灵光紧随其后而来,只是片刻便已经在殿内泛滥成灾,看得长衡叹为观止。
这是何等锲而不舍的毅力,他顿生敬佩之感,有这等毅力,干什么不能成。
额角青筋蹦了蹦,不堪其扰的景濯终于从湖面收回目光,接下已经快怼到自己脸上的传讯灵光。
下一刻,凝光的脸出现在水镜中。
“师兄——”她拖长声音开口,心中盘算着什么,面上却一点不显。
时移世易,如今许多神魔仙妖已经不知,很多年前,魔族执掌大权的君侯也曾于天族紫微宫修行,不过那时候,景濯还不算是魔族。
同为紫微宫悬镜一脉弟子,凝光唤景濯一声师兄自是没有问题。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景濯沉声开口,对于是她,说意外也不是很意外。
能这么锲而不舍恬不知耻传讯骚扰的,也只有她了。
凝光并不畏惧他的低气压,语气轻快道:“当然是有正事要同师兄你说。”
究竟是何等要紧的事,值得她连发上百道传讯?
景濯微挑了挑眉,神情不变,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凝光迎上他的目光,微勾着唇角,刻意放缓了语速:“今日我族中小辈传讯,有丹羲境仙灵奉命去了西荒章莪山。”
丹羲境?拢袖在旁的长衡眼神微动,竖起了耳朵,那位丹羲境上神?
他将余光投向景濯,却难以从这张脸上窥见什么情绪。
“不仅如此,她还从章莪山毕方族中带走了个不过百岁的少年。”凝光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据说,这是出自丹羲境上神的旨意。”
凝光并不知道出现在章莪山的仙灵是息棠,但俗话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她也没说谎,只是最后一句话属于大胆假设罢了。
闻言,景濯神情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若是对他足够熟悉,便能捕捉到他身周气息一刹不受控制的起伏。
凝光笑意微深,她再次道:“也不知这少年如何能得了上神青眼,难道是生了一张好脸?”
这话一出,隔着水镜也能看出景濯的脸色顿时差了许多。
两息沉默后,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她的确一向喜欢年纪小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阴阳怪气的?明明没漏听半个字,却什么也没听懂的长衡琢磨道。
天上地下都知,魔族逢夜君和丹羲境上神是结了大仇的死敌,但长衡知道的却又更多上一点。景濯和息棠之间,着实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清的关系。
景濯看着凝光,沉默数息,还是没忍住又开口:“她不是已多年不出丹羲境,怎么……”
话还没说完,凝光已经率先中断了水镜传讯。
她显然深谙说话的艺术,知道怎么最吊人胃口。
景濯的拳头硬了。
这么多年,世事变迁,什么都变了,她却还像当年在紫微宫一样欠揍。
只是就算猜到凝光是刻意为之,景濯还是坐不住了。
难道她当真看上了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少年?他神色变幻,情绪难得有这样大起伏。
原地站了片刻,景濯终于还是没忍住,顾不上再推衍什么,转身向殿外而去。
还弄没明白是什么情况的长衡看着他的背影:“你不算了?”
不是说这事儿很重要吗?还特意把他拽来护法。
景濯没有回答,见他已经快走出天枢殿,长衡连忙问:“兄长,你要去何处?”
“丹穴山。”
西荒,凤族丹穴山。
景濯清楚,如今就算他传讯,凝光定然也不会接。想将事情问清楚,便只有亲自去丹穴山一趟,当面见她。
凝光为什么要故意引他前往丹穴山,景濯如今并不怎么在意,他满心只想着关于息棠和那少年的事,眼底闪过凶光。
倘若她说了假话,便等着一身羽毛都掉光,做只秃毛小鸟吧!
见景濯走路带风,片刻都不耽误便要往西荒去,长衡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他该说什么好?老死不相往来都四万年了,竟然会为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失了冷静。
这话若是让景濯知道,便要纠正一下,还没到四万年。如今,是他和她不曾再见的三万九千七百三十二年。
其实也不怪景濯会坐不住,在喜欢年纪小的这一点上,息棠是有前科的。
西荒大泽之上,带陵昭乘着黑蛟渡海的息棠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喷嚏,有些纳闷地看了眼天色。
第十章
自认是一方大能的黑蛟此时正老实地为息棠充当着坐骑,还顺带了个陵昭当搭头。
陵昭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混到让仙君境的大妖当坐骑的地步。虽然不知道息棠找他是为了什么,但上神有命,他这小身板也违抗不了,不如顺其自然。
说不定不是什么坏事呢,陵昭很是乐观地想道。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自从见了息棠后,重嬴就再也没有回应过他,让他担心是不是之前对抗先天异火的伤势还没有恢复。
他当然不能在息棠面前暴露重嬴的存在,就算陵昭心再大,这点儿戒备还是有的。
渡过大泽时,黑蛟忍不住转头回望自己的领地。想到自己前途未卜,这片大泽指定也保不住,一双硕大竖瞳泛起热泪,她干嘛要想不开招惹这么一尊煞神。
只能说现在流的泪,都是当时脑子里进的水。
眼前看见山林,在息棠示意下,黑蛟虽不解其意,还是听话地落在了丘陵上。息棠拎着陵昭自黑蛟背上落下,她垂首讨好地看向息棠,努力将功补过。
陵昭没想到自己会在一条蛟脸上看出堪称谄媚的神情,不过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了,以黑蛟境界,一口吞了他都有余。
一条殊无出身的黑蛟要修到仙君境界,其中如何艰难不必多说,也念在她还算识趣,息棠没有再计较之前种种。
“往后行事自当小心,若是再有这等情况,你便未必有今日的运气。”
待她话音落下,黑蛟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见息棠没有再理会自己,转身已经要离开,她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举起前爪,躬身向息棠一礼。
随即才潜游入海,在浪涛中失了踪影。
“仙长,丹羲境上神为何要命你来找我啊?”跟在息棠身后,陵昭忍不住开口,语气很有些自来熟的意思。
不过这个问题,息棠实在不好回答,只能含糊道:“上神自有上神的打算。”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我怀疑你是我便宜儿子吧。
陵昭又问:“那你和丹羲境上神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派你来?”
息棠沉默:“……”
这也是个好问题。
见她还是不语,陵昭也不觉气馁,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我们现在是要去丹羲境?”
“你的问题太多了。”息棠面无表情地开口,她道,“不如我们来聊聊你为什么要从毕方鸟族逃跑?”
方才在章莪山中,陵昭分明是在挖坑跑路。
陵昭立刻闭上了嘴,这回轮到他答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