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镜
闻言,阎不悔慌忙松开手,微挪了挪身体,轻笑一声。“公子小心,千万别勉强,若摔下来,不妨将不悔当垫背,没关系的!公子若能离开,赶紧救韩姐姐,我等着你们一起来救不悔离开。”
“你真是个好丫头。”卡斯微微摸摸她的头,稍微带着宠溺和赞扬。转过身,看不清她因疼痛而扭曲的面颊,顺着洞壁攀登,克服脚下的滑,身体孳孳的摩挲,身体的力量越来越弱,狠狠咬住下唇时血丝从舌尖溜向嘴角,伴着刺目的色泽,迎来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啊……”他咆哮,带着一骨子碎心的苦涩味道,张扬的发丝抽打两腮,不愿放弃,始终坚持,仿佛万丈之高,难如登天。
“啪”
刚爬半中央,身体呈直线摔下来。
“啪”
再爬上去,不懈的努力,换来新一轮的失败,他仰望夜幕,浑身瘫软,手脚正在向柔软化转变。
“啪”
新的尝试,摔的他浑身伤痕累累,瞥向对面,想到那潮湿的牢狱,幻想那尖锐的刀很可能刺入那具身体,那棵生命,将从手心溜走时,那种锥心的滋味,从内心深处迸发的恐慌便泛滥……
“公子,你放弃吧!”
阎不悔心疼地说。
“我不……”
他若放弃,蠢女人怎么办?他若放弃,谁救那个歪性子的丫头?不是说,他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吗?
“公子,你再摔下去,会没命的。”
“我还活着……”
他爬起身,接着挑战,妖孽的命大,摔不死的,他在心中为自个鼓气加油,就算爬,也得爬出去,一刻的耽搁,许便是终生的遗憾。
“公子……”看着他摔的嘴角溢血,阎不悔疼痛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不悔求你,就算是妖,也会痛的。”
“丫的,混帐!”
卡斯不信邪地擦干血迹,攀着沿壁,指甲中依稀残余着血色的液体,直到东升日白,他嘶哑地咆哮:“啊……”那般不甘,那般愤恨,那般的揪心,他仿佛在求炽蛇帮他,可那保护神似亦无能为力。只有任他摔下去,便再亦起不来身,一道银芒照耀洞穴,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向骸骨深深。
………………
黑漆漆的地牢,带着明显的血腥味,目所触及,仿佛皆是骸骨拼凑的桌椅和铁架,各种刑具具备,从轻而重陈列。紧挨着地牢,仿佛有个密闭的兵器库,其中装载能毁灭整个皇城的储备。
而进入逍遥王府的地牢中,便犹如走入恐怖的墓场,早替你挖好坟墓,等待你两只脚踩进去便是一命呜呼。狱卒很严肃,仿佛铁面无私,持着宝剑把守,而这走进来不屑斜睇的男人,正是掌管地牢的太监,亦称“公公”……
黑暗的角落中,阎翼,韩歪歪,风情,风血分别被绑住手脚,堆在潮湿的地界等待地狱般的审判。严公公甩着拂尘微微走上前,嘴角噙起抹阴险的笑,常年征战于刑场,早成为麻痹的刽子手。“你是我王府的养花丫鬟?”不急不缓,阴阳怪气问道。
“是!”
“你好大的胆子,敢窃入王爷寝中偷东西?说,你从何而来?有何企图?同党是谁?从实给我招来。”
“我从扬州来,没有企图,只想保命,同党便是身边者,不过他来抓我,不是刺杀王爷的刺客。”韩歪歪甚清晰讲述,很识相坦白交代,并且浅浅一笑,补上一句。“王爷也知道我不是刺客。”
“王爷吩咐我追问你们的来路,可没有说你交代过什么,你们几个小毛贼斗胆惹到王爷,哈哈哈~~~”话落,严公公也不啰嗦,挥挥手叫侍卫递过来一个铁盒,盒中装有认罪画押书,他弯下腰,执起笔,像往常一般很自然利落递到韩歪歪面前,笑曰:“签字画押吧,免得受刑。”
“公公,奴婢没有肆意刺杀王爷,这罪名我不敢担。”
“签,或者不签?”
严公公挑起眉凛冽问道。
“麻烦你请王爷……”
“王爷?王爷哪是你说请便能请来的,王爷正就寝,由夫人们陪,才懒得理你这刺客的死活,入我地牢,便签字就好,别废话,免得受皮肉苦。”
“你……”难道他欲屈打成招?只两味药草,便被喀嚓掉,她何等的命苦?韩歪歪挣扎着绳索,骨碌的眸一个劲的转,脑海急速运转,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她不签,你签。”严公公办事亦是利索,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既来此,便葬此,没有其他可说的,倘若能画押也不必行刑那般麻烦。递过认罪书,双眸依旧淌着血丝的阎翼冷声斥道:“滚——”
“你说什么?”
“滚!”
阎翼狠狠攥着拳,胡乱将认罪书推开,除了耳能听,双眸皆失明,整个世界果真成了黑色调,而他,从一只凶猛的野狮,化作血淋淋被攻击的羚羊。睁开眼睛,全是天黑,孤独的,只剩下他自己,仿佛小时被继父锁在衣橱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有不断的喘息,再喘息……
“你这王八蛋,想造反呀?”严公公怒了,将认罪书向他眼前一砸。“你给我签,今儿个不签,我让你见不到明早的太阳。”
“我没有罪!”
阎翼摸索着将认罪书撕毁,将碎片一片片扬向半空,像他那般善于经营者,本该懂得自保,这分明有意激怒严公公。韩歪歪悄悄瞄向他攥紧的拳,那揪住裤角的无助模样,仿佛被遗弃的孩童。
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俊美亦俊朗的容颜,眸中血触目,残余惺惺咸咸的气味,他冷瑟的表情中夹杂痛处,喉咙深处有嘶吼,有咆哮,有不甘,还有……恐慌……只有他一个人的黑夜,怕到仿佛欲窒息……他的身体在抖……从未见过阎翼这副模样,英姿凛凛卸下时,只剩一颗对人世的恐惧和不信任……骤然,韩歪歪触上他冰凉的指,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好吧?”
“滚开。”
他狼狈地推开他。
“我……”
“你给我滚出去。”她温和的指刹那融化了他的冰凉,这种怜悯,最令他恐慌。“我不需要你可怜。”
“你们寒暄够了?够了轮到我,来人呀,给这个不识相的毛贼点颜色尝尝,让他知道进逍遥王府地牢,是不是闹着玩的。”严公公双手背过去命令,随即,两个侍卫便抬过来烧红的烙铁架,烙铁被烧灼的通红,上刻有“囚”字,架很高,支着火,两人合力将沉甸的烙铲抬出,足见其威力如何。
惊恐于眼前的架势,韩歪歪略有些悔,本想教训教训阎翼,却弄到这般田地。“卡斯,你在哪?”她心中暗喊,却不知,那边的他,早狼狈不堪,,却难脱离那个可恨的洞穴,拼命用小软身体凿石以泄愤……
“给他上刑!”
“属下遵命……”
两人撂下烙铲,便欲架起阎翼,身旁的风血强撑起身体,将阎翼护住,斗蓬脱落,满面烧毁的容颜煞是恐怖,坑坑洼洼的一片一片,仿佛魑魅魍魉吓破人胆儿,两侍卫一倒退,吓的满身冷汗。“公公,怎么办?”
“拿这丑八怪架开,架不开就抬着尸体走,这点还用我教你,进地牢者不听话全部喀嚓掉,笨!”
“公公教训的是。”侍卫听从命令,抽出剑,冲着风血,猛地一刺,顿时鲜血漂泊,收不住势,奔涌狂流,从背抽刺入心脏,挣扎半晌,护住阎翼的肩膀,耗尽最后一口气道:“堡、堡主,我、我只能护送您、您到此了……”右臂一瘫,斗篷染满鲜血,阎翼双臂狠狠箍紧他,喉咙中发出颤抖沙哑的野兽般叫喊:“风血……”那般的凄厉,那般的疼痛,眼角的泪终于止不住,第一次看到阎翼痛哭,混淆着血迹令人心生不忍。“风血……”他胡乱摸索着,哭的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