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倾
镇妖剑乃上古时期的神剑,虽因失了剑灵与普通神剑并无太大区别,可这镇妖剑却是制服弦一神君的一大法器。
当年摇欢持剑,剑上附着绝杀的法咒,重伤弦一。后以身抵抗天雷,被天雷渡得魂飞魄散。
他当日在昆仑山上,看得一清二楚。
是寻川,怒不可遏,弑神于昆仑山巅。
而他,因摇欢最后替他挡下的那记天雷,天劫已渡,成了名副其实的上古神明。
仙界不可没有神明坐镇,弦一神君陨落后,仙界唯有寻川。所以饶是寻川犯了弑神之过,他也要当做没看见,把罪责全部推给摇欢。
卑鄙吗?卑鄙。
他自打坐上这三界臣服的尊位起,便早已失去了当初的本心。
他并非只是玉帝,他还是天道的维护者,执行者。
就在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如过往云烟烟消云散时,又让他知晓,一切将要卷土重来……他还怎么睡得安稳?
失眠多日后,玉帝终于决定让战神亲自下界请寻川来一趟九重天。
玉帝其实并不喜欢和寻川面对面友好的会晤交谈,他当年趁寻川重伤,又下界寻摇欢残魂时,把罪责全部推给摇欢,便已和寻川结下了梁子。
只是寻川不提,他便装作不知。
是以,这么多年来,众仙只看到他对寻川关心备至,就差掏心掏肺了。却没看出那是因为他心虚所至……
玉帝在仙娥忽然加大扇风力度的大风里回过神,轻咳了一声,微笑地望着就坐于他对面的寻川,斟酌着开口道:“仙子如今可好?”
“还好。”寻川低头抿了口茶,温烫的茶水漫上他的唇角,他似被那温度惊醒了一般,放下茶盏,抬眸望去:“陛下日理万机,并非是能抽出时间来关心摇欢的人,不妨有话直言。”
玉帝尴尬。
寻川浅笑一声,垂眸看向宫殿之外,也不知眼神若在了哪处,开口道:“陛下不必忧心,摇欢当年魂飞魄散,只余一缕残魂。为另她重生,我抽用了龙骨,她早已不是上一世神明后裔的那位摇欢了。”
“当年之事是朕不厚道,神君大度,切莫和朕一般计较了。此次急招你来,是因为弦一神君之事……”
玉帝满面的“听说他又作妖”了的好奇表情大概让寻川有了些耐心,他拂着杯盖轻刮茶叶,浅声道:“当年陛下不信弦一入魔之事,即使到如今也不愿承认弦一仅是镇妖剑的剑灵,并非这三界唯一的神明。此为前提之下,寻川恐怕要负玉帝之托,又要弑神一回了。”
玉帝蛋疼菊紧地皱起眉。
沉默良久才道:“朕听说仙子重生,魂魄与现今身体并不那么契合。你曾用拘魂铃固她魂魄,若是……”
寻川拂着茶盏的手一顿,打断道:“她用的龙骨,是我的。”
玉帝一静。
彻底愣住。
——
池中,有几尾鱼甩着鱼尾在水中灵活地兜转一圈,咕咚一声吐出一串泡泡。
冬日的池水虽凉,于寻川,却并无什么分别。
他在池中抱着她站了片刻,等她那双不老实的手渐渐从他的脸上移到了衣襟口,他才忍不住失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就想对我做什么了?”
摇欢一张脸粉扑扑的,低头蹭了蹭他的鼻尖,很是亲昵:“想看看帝君是不是假的。”
寻川挑眉,余光瞟到她红着的耳朵尖,幻出一件龙鳞披风披在她的身后。也不在池中久站,几步便抱着她上了岸。
摇欢赖在他的怀里,额头贴着他的颈窝,这一处的温暖真实且柔软,让她忍不住心生贪恋。
这个男人,她前世今生,可是喜欢了两回。
幸好,她这两世看起来脑子都不怎么好,唯独眼光还是不错的……
“帝君。”摇欢微微直起身子,把脸凑到他跟前:“你要不要闻闻摇欢刚吃了什么?”
寻川的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漆黑明亮的双眸里,心底发笑。
明明是想要索吻,却说得这么一本正经……
他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也装得一本正经地低头,鼻尖凑到她唇边轻轻地嗅了嗅。
哪能闻出她吃了什么,倒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如勾魂摄魄的迷香,勾得他心神荡漾。
他抬眼:“吃了白玉糕?”
摇欢咬唇,有些恨铁不成钢:“还有!”
“还有啊?”寻川为难地皱起眉,又凑近闻了闻:“可是偷吃了鸭肉?”
摇欢傻眼。
她今天煮了从河里捞上来的大白鱼,还吃了几只大鸡腿……就是没吃鸭啊。
不料,帝君还一副我没说完的样子:“还有……”
还、还有?
摇欢继续干瞪眼,紧张地屏息凝神,就怕帝君把她这几日吃的东西一一数派一遍,那她可就要撕个地洞钻进去了。
后者此时却是勾唇一笑,低头在她唇上亲啄了一口:“还有我。”
第八十章
林间有风从水面之上拂过,荡漾的水声悦耳。
廊檐下的红灯笼也被风吹拂得四下摇曳,明明是岭山稍显苍凉的冬季,此时因为唇上那簇暖意反而春意渐浓。
摇欢后知后觉地掩住唇,微微睁圆了双眼。
她的眼底清晰地倒映着他的俊美精致的面容,唇边那抹慵懒的笑意,明明透着洞察一切的精明。
她本还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那样,做出吃惊单纯的表情来。
辛娘以前教过她,女子该表现得柔弱时,切不可逞强。对待肌肤之亲,也要表现出羞涩的模样,以博取怜惜之情。
她是不知道何时才该表现的柔弱,反正柔不柔……只要有帝君在她身旁,在人身安全上通常都是别人得小心谨慎地防着她才是。
肌肤之亲她却是知道的……
只是类似于羞涩这种一般女子会有的情绪,她若不是自己觉得害羞了,当真做不出来……
她喜欢帝君亲她抱她牵着她,既然喜欢,又何必故作矜持?
于是,摇欢心念一动间,已经捧住帝君的脸,毫不客气地亲了回去。
林间而来的微风尚未停歇,那缕风从走廊穿廊而过,轻撩起摇欢耳边一束长发,露出她白嫩修长的脖颈。衬着她那身翠绿色的罗裙,灵动得如同一幅垂挂在墙壁上一幅水墨壁画。
画中美人半掩面,如珠如玉,如漆如墨。
美不自知的摇欢亲完才终于找到一丝害羞的感觉,连头也未抬,径直埋进帝君的颈项间,蹭了蹭。
那微微红了一截的耳根子有些微发烫,就这么贴着寻川的颈侧,似发光发热的小太阳。
她的亲吻还尚未勾起他任何的欲念,倒是她的小耳朵,这么熨帖在他颈侧,似诱人的醇酒,正在邀他品尝。
隐约,似有脚步声愈来愈近。
寻川侧目望了眼此时才知道害羞的摇欢,无奈摇摇头。一个转身的距离,便已在瞬息之间将她抱进了自己的房中。
他虽未久住,房里却认真地日日燃着熏香。那香气浅薄淡淡,竟意外好闻。
“这香是我让余香点上的。”摇欢揽着他的脖颈,任由他抱着自己绕过屏风往床榻上走去,指着摆在桌上那鼎香炉:“我才知余香对香料也很有研究,这几日跟着她学了不少东西,日后就算余香不在了我也能把帝君的房间,衣衫变得香香的。”
“日后?”寻川的脚步一止,低头看她:“多少个日后?”
摇欢眨了眨眼,认真地开始掰数着手指。
还未等她掰完一根手指,寻川便将她放在了窗下的软榻上。
她倚靠着软榻上的软枕,他便顺势坐于塌沿,微微倾身,把她一双手全部握进了手心里:“只会数到十,还是莫数来给我堵心了。”
摇欢无辜地望着他:“一根手指是一万年。”
即使她只会数到十,那也有十万年了……
“不够。”他拉起摇欢的手指凑到唇边亲吻,她手心的暖意让他忍不住柔软了目光,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着,你便要陪着我。”
他不管神明的元寿何时才会有尽头,他只知道,若有摇欢相伴,这无穷无尽的生命就似有了尽头。
与天同寿,又如何?
摇欢若有所思良久,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十万年许是不够我吃遍这四海八荒的。”
她都掐着手指算过了,她对吃食的钟情怕是十根手指头数两遍都不够数。
光是一道脆皮鸭,便能让她念念不忘如此之久,凡界的那些吃食委实太能勾她的心。
想到这,摇欢眼巴巴地凑近了些,压着声音小声问道:“帝君,我有些馋玉帝夫人种的蟠桃了,我们何时去偷摘些可好?”
“我的九重天外便种着一片桃林,比蟠桃园的桃子要好吃许多。”寻川循循善诱道:“不如何时抽空去住上几日?”
九重天外原是弦一神君的居址。
既然是神明栖息的地方,一般的仙人是万万不敢踏足的。
再者当年瑶池被毁后,摇欢在仙界时,虽有瑶池仙子的封号,但其实并不属于玉帝的劳务工。她没有要统领的天兵,也没有要看守的宫殿,更没有要一力担起的责任。
不像百花仙子,需照看凡界的时令;不像小金龙,需日日送金乌升起;更不像月老,闲来无事就要往姻缘线上打几个蝴蝶结。
好像除了她长得足够漂亮性子又比较讨喜些以外,摇欢在仙界实在没有太大的存在感。
弦一对于她的特殊,摇欢也是后来身陷他的困局才知晓。
原来从她一开始苏醒时,她便被那样一双阴冷算计的眼神盯上了。
所以,自然没有机会去神明在九重天外给自己撕开的栖身之所观光旅游一番。
就连九重天外的距离位置也只是模糊得知道个大概。
此时一经帝君提起,摇欢便忍不住点了头:“等把雾镜找回来,我便随帝君去九重天外。”
说起雾镜,摇欢此时才有些唏嘘。
她与雾镜是多年的好友,年月越是长久越觉得两人性格的契合。但在她知晓自己还有前世之前,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雾镜间原来还有缘分这一机遇。
雾镜与辛娘是同在岭山化灵成妖的。
那是同一块玉石,许是被雷公电母劈到过,碎裂成了两块。
融了她的血后,竟渐渐的有了灵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