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烟乘风
“可他是怎么偷的呢?”房内同个商队的队员们这回也不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了,大家纷纷聚集在他屋内,商量对策。
赵介仙细细一想,想了许久,终于发现点端倪。
“你们还记得昨日官差第一次把这个客栈的房客叫下楼去发生的事情吗?”他问。
成员们点头。
“当时官差正盘查,一群房客中间突然有个人大喊他发现了准帖,此事你们可记得?”
“记得。”成员们又道。
商队中有个成员又开了口:“我当时可紧张呢,生怕是领头你把准帖丢了,后来知道那人捡着个假的,又看你神色自如,才觉得安心。”
“是啊,我也是!”其余人纷纷点头赞同。
赵介仙听完商队成员的话,才眉头一皱:“我们中计了。”
“什么?”成员们一同惊讶。
“那假准贴定是个圈套,”赵介仙道,“所有人都在客栈,倘若有人偷偷在人群中放了一张假准帖,再跑到楼上,可以看清楚所有人的地方,等待着假准帖被发现,而后观察所有人的反应,如此,我们便暴露了。”
其他成员还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咋说?”
“我问你们,”赵介仙道,“你们听到有人捡到准帖,第一时间什么反应?什么动作?”
成员们想了想道:“很惊慌,然后抬头去看那个人。”
“第二反应呢?”赵介仙又问。
“第二反应……”成员们想了想道,“第二反应,就是看你,你不是拿着准帖呢吗……”
“这就是了,”赵介仙道,“人群中那么多人,其他人都看向那个发现假准帖的人,而你们却看向我,若是那时候有人在二楼上盯着,我们便暴露了。”
“什么?!”听赵介仙讲完,所有成员皆是一惊。
因为三知客栈每月来抽签取得下月上岛资格的商队,充其量派一两人在这驻守抽签,而只有已持有准帖,本月即将上岛的商队才会一整队都下榻三知客栈,所以,一般如果一整个商队都着相似服装来住客栈,无疑是在向其他人传达信号:这些人就是这个月登岛的商队,他们手上有准帖。
这么做会激发一些人的偷盗欲。
所以为了避免成为别人的明显目标,一般本月登岛的商队们队员都会着不同服装,装作彼此不熟识的散客在三知客栈下榻,等到了登岛日那天才会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些商队成员们会经常徘徊在某个持有准帖的成员身边,保持距离,暗中保护他。
所以要想知道准帖在谁手中,只要通过那晚有人捡到假准帖之后,其余房客的反应就可以判断。
一般房客听到消息,只会吃惊,然后盯着捡到假准帖的人看。
而那些装成散客的商队成员,他们第一反应虽也是盯着那个捡到准帖的发声者,但紧接着的第二反应却是不约而同看向自己商队成员里那个持有准帖的人。
在当时那个节骨眼,若是有人在二楼悄悄观察人群,就可看见房客中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与周围其他人不相同的动作,他们会把目光从捡到假准帖的人投向另一个方向。
而那个方向,正是真正持有准帖者所在的方向。
赵介仙眯起眼睛,心中一叹:“是我低估那小子了。”
阳澈房中。
“所以你当时就在二楼看着?”薛纱纱听完阳澈的解释,问他。
“是啊。”阳澈答。
难怪当时官差盘查时,她没看见他的人。
“那你当时怎么不怀疑赵介仙身边的人呢?怎么就认准了他?”薛纱纱又问。
“我记得平常他出房门走动时,身边总有那么几个之前转头看他的人走在他身边,很频繁,应当是在保护他。”阳澈道。
“可当时赵介仙还跟我说他观察过你,你一般不出房门,是个懒汉来着。”薛纱纱道。
阳澈一笑:“薛纱纱,我好歹是个修士,掩人耳目还是可以的。”
他说完随即又感到不对,眉头一皱:“他说我懒汉?他还说什么了?”
“没什么哈哈,”薛纱纱连忙把话题转回来,“所以你到底偷没偷啊?”
阳澈又无奈解释一遍:“没有,我只是撞他一下,看了准帖上的内容而已,然后就放回去了。”
他的打算也只是看看准帖内容,好得知赵介仙商队的登船上岛的时间地点,这样等到初七药岛允许登岛时,他就可以按照准帖内容,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地点,选一条正确的、没有妖怪暗器阻拦的路,也悄悄顺利上岛。
“那夫君,准贴上都写什么了啊?”薛纱纱走过去坐在桌前,靠着阳澈眼巴巴问。
阳澈看她一眼:“没什么。”
“夫君告诉我嘛。”薛纱纱推着他的胳膊。
“你不用知道,”阳澈道,“先在这睡一觉,晚点我找人送你回去。”
“我不要!”薛纱纱立刻拒绝,随即哭了起来,“夫君你一点都不关心人家!”
“你一个人偷跑出来让我怎么关心?”阳澈有点生气。
“我能不跑出来?你明明跟我说的是去鬼岛,那是你爷爷家啊,我一想我是他的孙媳,难道就不配跟你回去吗?婚典那件事也是,你到现在都不给我办,你心里根本没有我!”薛纱纱说完,晶莹的泪珠就哗哗往下掉。
“我……”阳澈一时语塞。
“我不管你是去药岛还是鬼岛,我都要跟着你,”薛纱纱又道,“你为什么要把我留在静思院那个地方?那里除了有吃的,一处好玩的地方都没有,就像坐牢一样,你想过我多难受吗?”
薛纱纱说着,又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阳澈慌了。
虽然他心里明白,薛纱纱来找他,八成不是真心实意想跟着他,他甚至能猜到,她应该是为了灵蕴石,即使他不知她到底从哪儿得到了灵蕴石的消息。
但就算是这样,听到薛纱纱说自己被放在静思院,像进监狱一般的遭遇,他还是忍不住又想:
是啊,凌懈尘那地方本就是清静修炼之地,没有海浪礁石,他让张见渊看着她,不许她出岛去仙凡界游玩,她应该很闷吧。
谁受的了闷呢?阳澈顿觉愧疚。
不过他转念又记起,灵墟学院的所有人,乃至整个灵墟圣境的修士,不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吗?日复一日的修炼,当时凌懈尘还教导他们说,若想修成,就必须忍受孤独。
薛纱纱不是想修炼吗,这才关几天就受不了了?
但阳澈又想,她才刚开始修炼,何时接受过这么枯燥漫长的过程,难受是应该的。
他的心情就不断在指责她和心疼她之间反复横跳。
“那我回去跟张管学说一声,”阳澈声音终于软下来,“让他每月带你出去玩几次。”
薛纱纱还是哭着。
“今日你走前,我也可以带你去街上走走,你想要什么跟我说。”阳澈继续道。
薛纱纱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凶巴巴看着他。
阳澈咽下喉咙,再让一步:“让张管学每两天带你出去玩一次可以吗?”
这是底线了,不能让步了!
薛纱纱却不听,坚持道:“夫君,我要跟你走!”
“不行,”阳澈还是拒绝,“薛纱纱,你知道药岛有多危险吗?你现在连灵蕴都没有,去药岛不是找死么?”
他话音刚落,便突然薛纱纱一把抽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他仔细一看,居然是削魂!?
“夫君,我已经有灵蕴了,我连薛魂都拿得起来!”薛纱纱满满自信道。
阳澈:……她倒练得够快。
“那也不行。”他依然拒绝。
薛纱纱看他如此决绝,没法子了,刚才来硬的又哭又闹不行,那她只好来软的。
她突然朝他靠过去,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像只小动物,摇着他胳膊:“夫君,答应我嘛……”
“别跟我来这套。”阳澈义正言辞。
“夫君……”薛纱纱又把小脸蛋蹭在他脖子上。
“薛纱纱!”阳澈忙两手制住她的肩,“我就知道,每次一有什么要求你就会跟我来这个,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张管学答应你出来的?”
“哼,不告诉你。”薛纱纱两腮气鼓鼓。
“那那个赵介仙呢,你又怎么认得他?”阳澈又问。
“他说我理头发的动作像女人,又说想起自己的女儿,和我一般大,所以对我好了点……”薛纱纱道。
阳澈哼一声:“是好了点?”
“那不然呢?”薛纱纱又道,“夫君,你就带我去药岛吧,我想跟你在一起……”
“不行。”
薛纱纱彻底受不住了,起身离开他,坐在床边收拾行李:“行啊,那今晚我不和你睡了,我还不如去找赵叔,万一人家那么护我,不像你还要让我脱衣服,万一他把准帖找到了,我还能跟他上岛!”
“薛纱纱!”阳澈听到这句话生气了,一下把她按倒在床,满脸严肃盯着她,“你去找谁?”
“我……”薛纱纱突然有点慌。
这家伙的表情怎么有点可怕……
“你怎么知道那个赵介仙真是对你好?”阳澈瞪着她,又没好气问,“那男人什么心思你怎知道?”
薛纱纱不说话了。
阳澈继续道:“你知道我听到你一路独自走来吓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弱女子,一路上有多少眼睛盯着你?你觉得这外面会有几个正人君子?”
薛纱纱有点心虚。
其实他说的也对,要不是削魂在手,那她可能真……
“看着我。你知不知道那些男人看你都不是拿眼睛看而是拿下面看的?”阳澈抓着她的脸蛋强行把她的头掰正对着他。
薛纱纱:……
阳澈继续道:“这天底下除了我,别的男人你都不能信,听明白了?”
“哦,明白了。”她还能怎么办?
“你真是要气死我……”阳澈起身,这次不是商量,是命令,“晚点我找人送你回去,你先在这补一觉。”
薛纱纱听完他的话,扯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算了,她也困了,先睡一觉再说吧。
其实她来三知客栈这两天待得也心慌,毕竟这里住的都是男人,她有时真怕出什么意外。
但现在突然就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