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各自说起自己的为难之事。
嬴政叹了口气:“宇文邕性果决,有智谋。陈霸先算是奇才,英武过人,政治清明。不知道谁能平定天下。”
“高伟号为‘无愁天子’,整日谱曲填词,与数百宫人高声唱歌。这样的人不值一提。全靠高长恭威慑外国。高长恭如今年已三十岁,他还能领兵多少年?”
嬴荡:“高长恭如今已受忌惮。天下三分能僵持些年,一旦其中一个灭了,另外两家……早晚要分出胜负。看谁家先有不肖子孙。”
始皇沉吟了一会,心说他们灭了也会增加我们的工作,什么时候才能加冕,辟雍正好可以当做礼堂,一切从简也挺好的。礼服早都做好了。“我不着急。”
嬴稷在短暂的静寂之后,叹了口气:“眼下招贤的工作几乎空置。
城隍筛了第一遍,为了抢功,把还活着的人才也举荐上去,余下的人再被鬼差们摘选忠厚老实的人,落网的寥寥无几。
有那死后读书明理的人,又要被太学举荐上去,偶有漏网,典农的人爱若珍宝,抢着奉上。”
其他人毫无心理负担的笑了起来:“野无遗贤,万邦咸宁,天下得其用,这是好事儿啊!”
挖掘人才,原先是嬴稷的爱好,现在是他的工作,却收获很少,就像一个淘金而只淘到沙子的人一样难过。
谁都懂,即便如此招贤阁也不会被取消,这是一种态度。但无事可做很痛苦。
吕雉忽然说:“先王,我听人说,不论是过去(始皇)焚书,还是前些年的江陵焚书,那些书在人间绝迹,十不存一,可是烧过之后都到了阴间,有心人都收集了。”
提起江陵焚书,他们就不得不感慨其萧衍的儿子多奇葩,那萧绎嗜书如命,打仗时也要收集图书,战败了逃命之前要先烧书。德行如此,活该有徐娘半面妆的恶毒皇后。
萧绎的皇后徐昭佩,和丈夫关系不好,嫌他是独眼龙,见他时只画半张脸的妆,大肆嘲讽。后来与人私通,却要杀掉萧绎宠爱的妃子,叫人疑惑她到底是嫌弃还是爱,不论是争宠还是嫉妒,都是因为想要独占皇帝啊。这对夫妻远不如萧昭业和何婧英那样豁达。
这说起来就让人生气:“独眼龙真是人丑心恶。”
“他当初手握重兵,坐视萧衍和兄弟们杀戮殆尽,真叫天下人齿寒。”
“听说前些年,达摩禅师不远千里从西方佛国赶来怒斥萧衍。”
嬴政点头:“确有此事。萧衍死后不安分,要拿造寺、度僧、写经、放生的功德来换菩萨位置。这自是痴心妄想。不过菩提达摩来到这里见他,没有怒斥。”
庄襄王问:“那他们说了什么?儿子,你知道么?”
护送老和尚过去的人都记下来了,阎君自然知道:“菩提达摩见了他,直接问:“现在懂了吗?”萧衍大怒,被其他人拦走。其他人向菩提达摩请教了一番,那老僧言简意赅,最后又对着萧衍大笑不止,跟他说:“现在是好时候!”。”
这得回忆梁武帝生前与达摩的会面,还有那著名的三个问题。
梁武帝问:我造寺、度僧、塑像、抄经…(充钱),有多少功德?
达摩:如同在影子上下功夫,是镜花水月。(本身没有操作,充钱没用,换个号就废了)
梁武帝又问:那怎么办?
达摩:练啊。
第二个问题,梁武帝:什么是第一义谛(最强最高)?
达摩:无圣无贤。(不再与人比较)
第三个问题,梁武帝:我眼前这谁啊?
达摩:不认识。(不认得自己的时候,知道的只是名字,认得自己的本性之后,谁还认一个名字?)
秦王们听记得这件事的人说完了三个问题,纷纷点头,考虑到菩萨高僧们都骂梁武帝的源头,简单总结了一下:“素食者鄙。”
“萧衍初期已经上了神鬼名录(节俭,法治,爱民,呕心沥血的工作),后来自己败坏德政。生前死后成空。”嬴政:“我很想拿炸胡亥的油送过去,把他们父子都下油锅,炸一炸。”
庄襄王看着儿子:“那些油放了多少年?还不扔?”
嬴政看了看身边的美人:“夫人持家勤俭,不愿意把油倒掉。”
吕雉掩面微笑:“总会有用的。”
“长得丑人又坏的,还有一个高洋。”
嬴政放杯子的时候手重了重。这高洋长得丑,他大哥看他像神经病,终日拖着大鼻涕。继位后也以杀人为乐,除了不打李祖娥皇后之外,不论是皇后的亲妈还是自己的亲妈、弟弟儿子,都打。太后骂他他都威胁要给太后嫁给胡人,等到酒醒之后去向母亲道歉,给娄太后举高高,结果把她摔伤了。
吕雉自斟自饮,恍惚间倒多了,溢出来洒在桌子上,她想起李皇后在丧夫之后的不幸遭遇,被丈夫的弟弟夺了皇位,杀了她的儿子,逼奸她,生下一女之后她杀了那女婴,高湛打死她另一个儿子,又把她打到血肉模糊,丢进沟渠。她对别的皇后并无好感,只是莫名的有些愤恨,想把高湛带到自己的地狱里来,让他变成李祖娥好好感受一番。好气!
“娄昭君生育六儿,四个当了皇帝,同室操戈若此,唉。”我当时要是多生几个儿子多好,一个个都扶做皇帝,总不至于落在别人手里,死后援助也更多些。
提起高家这些神经病,十分影响胃口。
嬴荡挺想把他们都找个峡谷扔下去,试试能扔多远,不过这事不用自己头疼:“阿政,给我一瓶药,我再投胎一次试试。将来我统一人间,你也可以尽早加冕。”最好玩的是,如果我保留了秦武王的记忆,又开创了另一个国家成了皇帝,将来是把我软禁在帝镇中,还是直接恢复秦武王的身份,自由的溜达?
始皇:“没有了。”都尉一级有份例,留在阎君手里的不多。他在笼络人心,自然要厚赐众人,看着有才华的官员求药,就给。
惠文王嬴驷从怀里掏出一瓶:“狱尉给了我一瓶。”
这位狱尉准备卸任归隐,因为他能力太强,其他什么名臣都比不上。名臣能提出主意,他却能让众人畅所欲言,然后不偏不倚选择最正确的方法实施。并且每次听取意见时,不因为以往的功过得失有所偏颇。他所就任的火海地狱本来只能卖卖烤芋头,现在经营得当,不仅收入多,封锁的也更加严密。选他做继任者,提前送了一瓶让他去散心,回来做好百年不能出门的准备。
嬴荡嘿嘿一笑:“父亲~爹爹~阿爹~~”
惠文王也受不了儿子撒娇,立刻给了他。
始皇不动声色的在桌子下面揉鸡皮疙瘩。
以前胡亥也这样撒娇,以前觉得可爱,现在真膈应。
想想如今,秦王们的势力依然比不上汉帝,现在已经有别的朝代的皇帝来称臣工作,将来更麻烦,倒是安稳。
宴会结束时,不仅交流了大量资料,还相约去听庄子和列子讲课。
“有必要么。”
“有,太学为了调节人间的兽行,特意请二真人讲道,城隍们两三年一换岗么,听完的人都说身心舒畅。每次开课时,鬼门为之壅塞。”在鬼门工作的孝文王如是说。
高氏皇帝们把当地城隍气坏了好几个,原本六十年一换岗的轮换制度,在这几位皇帝的威慑之下,改成心态崩了就上到城隍下到鬼卒全部换一拨。鬼门上有限制,死掉的鬼可以噼里啪啦的落下来,但比较强大的鬼魂通过时会产生些许的波动,一旦过多,鬼门会收紧到只有普通鬼魂才能通过的程度。
秦王们晚上睡在一起,从追忆过去,聊到了未来展望。从只能有一名阎君可以出身秦王,到是否各朝都有这个限制?有!从王猛和诸葛亮已经是铁定的候选人,说到阎君现在没有打算离职的。
秦孝文王拿自己玩梗:“好哇,好老的太子。”他是当太子到五十三岁,继位三天就死。
昭襄王觉得儿子有点讨厌:“慕容德七十岁称帝也不晚。”
始皇看他们互相沉了脸色,迫于无奈的为祖父打圆场,抱过来两尊机关兵人:“阿盈做了许多机关人偶送给我,原先没地方放,现在都列在楼中,一百多个极为好看。”
穿着睡衣,在席子上或坐或卧,拨动机关看着精致的机关小人挥舞戈矛不断前行,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秦王们不是都喜欢机关和木俑,但看着好玩。
吕雉在窗外看了一会,心中难以置信:还没完?你到底要在那里睡?
嬴政快活的说:“将来我要让匠作监铸造巨大金人,高三十丈,眉目手足都能动,立在阎君殿两侧,能走动、进攻!威慑天下。”
昭襄王只想问:“宣太后让我问问你,你们什么时候生孩子?”
始皇脸色微沉,扒拉着机关上的手柄:“我们自有安排。”
商量过了,一致认为现在还不是时候,狱尉看似清闲却不能离开。虽然人间生的也是不想干的魂魄,可是在阴间没有血肉相连,就觉得生下来也和自己无关。生下来给谁?让扶苏负责抚养?再被他教的像他一样心慈手软、像他弟弟们一样温顺无能怎么办?放在哪里能把他和外界那些愚昧懒惰的普通人隔开?
“又没有皇位要儿子继承。”
“以后打算让扶苏继任”
嬴政微微一笑:“我还不觉得累。”
第二天中午,嬴政御风送他们下山。
秦王们窃窃私语:“他能御风,还叫我们爬山上去?”
“小混蛋。”
“太炫耀了。”
不爬山上去怎么能知道他住的有多高呢?这点小心思谁不懂啊。
嬴政回去之后,满屋子找吕雉的身影,没找到,有些生气,心说她是故意躲着还是回去了?不知道,去看会书。早就为休假期间准备好了一大堆要看的书。
当初范缜一篇《神灭论》,认为人死后归于虚无,没有灵魂一说,所有提到灵魂的都是骗子,气的萧衍举行大型辩论会,范缜一人独挡,辩摧众口,日服千人。不仅萧衍死了之后被菩萨和高僧驳斥,范缜死了之后也很尴尬。
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了鬼,这已经不是怀疑自己的事了,直接是否定自己。
现在他很想知道范缜的新书写了什么。
还没看完,吕雉去她的地狱视察了一圈,回来了,悄无声息的依在他身边,一起看书。
“十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嬴政:“哪有那么久?”
“我说的不是你呀~”眨眼。
“哈哈哈哈”
“阴间男人也能有身孕,陛下怕不怕?”
“太扫兴了。你下去。”
吕雉躺在衣服上幽幽叹息:“昨夜我好好铺了床,却没用上。”
……
谢道韫的状态近乎养老,每天早上泡茶,处理公务,下午读书,教花木兰读书,入夜修炼,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也不买最新的辞赋看,也不去地府听课,平静安然。花木兰负责管理她治下的鬼差、差派抓鬼魂回来和训练,和父母弟弟在死后团圆了数日,又分别。
谢道韫突然收到一封花木兰的辞呈,辞呈上写她现在想更进一步,大展宏图,故而告辞。不由得大惊,现在的生活清闲安稳全靠花木兰内外操持,虽然知道她有雄心壮志,不会久居于这偏远小县,可是这也太快了,距离她最后一个熟悉的家人离世仅有十年。
“花校尉,城隍请你去饮茶。”
花木兰就等着呢,一听召唤就去了:“大人。”
“你坐。”谢道韫烹饪香茶,从各个小瓷瓶里取香料时就想清楚了,家人去世之后又在此效力十年,也不短了。花木兰是在这里干的时间最长的将领,穷乡僻壤人人都想逃离。我是心若死灰,只想安然度日,她可未必:“木兰,将来有什么打算?”
“听说小地狱可以由人提出计划,若可用,就能成立。”
“是啊。唔?”谢道韫眨眨眼:“你有何打算?”
花木兰稍稍沉默了一会,以前在军中要提防被人抢功,现在这主意若说给她听,不知道是否安全。都尉平日里娴静温柔,生前也是个正人君子,不知如今如何。但有四十多年朝朝暮暮相处的交情,要瞒着她不说也有些说不过去:“您可知打仗为的什么?”
“为了攻城略地?”
花木兰摇摇头:“抢钱、抢粮、抢娘们,另一方不想让他们抢。”
“啊?”
花木兰说:“若是为了攻城略地的,还稍好一些。”她生前死后读书,那些为了抢夺城池和百姓的,大多会施以仁政,收拢民心,最起码也不会纵兵烧杀抢掠。
“我希望有一个地狱,能让这些为了一己私欲,吃空饷、谎报军情、掣肘、纵兵抢掠的将领全都扔进去,不给他们一兵一卒,让他们交战。赢的能吃到残羹冷饭,输的变成女人。”地狱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但还差一点。
谢道韫沉吟了一会,觉得很好,这个范畴虽然和其他地域稍有重叠,但是也算是独立的新项目。别看历史上的名将不多,但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就能做到这些恶事,将来人也不会太少:“好啊,将来你做了狱尉,我去做你的法曹。”
花木兰一怔,脸上泛起微红,心说:难道大人她喜欢我?就像郡城隍刘恒和他的判官一样?
之前因为被人赠了宝剑,过了二十多年见过那位郭夫人,相谈甚欢,比试一番也觉得她不错,缺点杀气,此后成了朋友,听说了地府中各种男男、女女的婚事,觉得很长见识。
“做我的法曹?依然像现在这样,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