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李治羞赫腼腆的笑了笑:“这个,我忘了。真的。”
又问历任左相右相的名单。
李治一一对答如流,他虽病,让皇后摄政、太子监国,却将所有的事都了然于心,又装出一副无为而治的样子,好似凡事都让别人做选择,只是皇帝只给出两个选项。
“我临死前嘱托你,不要谋划…长孙无忌。你当初不应我,果然如此。”
李治流下眼泪,抓着父亲的衣服,膝行上前:“并非是我心狠。”
我想想当初怎么说呢?那谁来请示我该怎么办,唉,能怎么办呢?是按律,还是按照李恪的判决呢?哦?李恪!三哥!好例子!“这是三哥的诅咒!三哥临死前求祖先有灵,让长孙无忌与他一样。这难道不是阿耶您允许的?冤杀了三哥和姐妹,常叫我心里难过。”
李世民原先看装怂的儿子觉得是软绵绵小可爱,像刚出生的小羊羔一样洁白温暖,现在特别想揍他,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胡说八道!祖先们都被软禁在此处。即便有灵应,我也该先为了武氏的事,教训你一番!”这件事难以启齿,他有心拖延。
“以后见到你娘,看你拿什么话敷衍她。”小时候相依为命的哥哥,到了七十多岁,为国家尽心尽力,不让你立身份卑微的武氏女也是好话,是为你好,让你当明君,结果不得好死,你可太让她伤心了。
李治垂首嘤嘤嘤。
杨坚和杨广聊了一晚上,就索性睡在一起,让婆媳俩一起睡去。睁开眼睛,杨广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听说项羽的英雄气概被消磨殆尽,渐渐平易可亲。”
杨坚闭着眼睛说:“他原本也是平易近人,为老弱贫穷之人流泪。”对战五渣和蠢货非常慈爱,但是稍微有点强大的,看着就不悦,打压束缚,不乐见手下人立功,这种心态太奇怪了。
杨广说:“如果吕布的义父是项羽,谁能杀谁?”
“偷袭能胜,明刀明枪的动武,自然是项羽无敌。”
“董卓年老力衰……阎君若是好事之徒,应该把吕布和他的义父、主公们放在一起。”
“呵呵呵呵呵。”
他俩起床时,李弘家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在那里推搡。别以为关起门来说话就能避免被围观,住在帝镇中的皇帝们一看李渊趴在门口偷听,就知道有重要的事。
李弘:你们够了!
赵飞燕还给人说故事进度:“快来快来,才问到武氏女。”
杨坚看看儿子:“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李治还要继续嘤嘤嘤,李世民忽然捂住他的嘴:“别喊!不嫌丢人吗!”
他轻轻走到门前,拈起门后的木棍,攥在手里,一把拉开门:“常说隔墙有耳,诸位也不必如此。”
提着木棍当枪对着杨广便刺。“我家事如此有趣?”
杨广早就准备好了,手里一直抓着李渊的袖子,趁着他偷听的入神,用力一扯,把李渊挡在自己身前,差一点点就戳中了。
“好一出父子相残的趣事。你们这算是突厥风俗么?单于不要恼怒。”
李渊眼看着棍头戳到自己胸前一寸处才停住,不由得勾起一点旧事。反手抓住杨广,纠缠起来。
李妙儿袖着手站在远处,在长孙皇后身边旁边嘻嘻笑。杨广掉下去时杨坚和独孤伽罗也一连串的一起掉了下去。
为什么呢?
因为安定公主悄悄拿了针线,把他们的衣裳后摆缝在一起,缝的结结实实,手艺也好,一点都没扎着人。把衣裳两侧接成一片。缝好之后就悄悄跑到长孙皇后身边去了。
赵飞燕:“哇!你们怎么了?”
杨广怒道:“你要是不说话,怎么会被人发现!”
赵飞燕:“关我屁事,你们一过来就被发现了,分明是有感应!你多久没洗澡了”
刘彻惊讶的看着他们,在窗边偷听比在街道上围观更丢人,所以他在房子的另一侧,一出门看不到。绕了一圈过来,施施然问:“你们怎么摔成一片?
”
帝后四人爬了两下没能从雪地上爬起来,反而又被牵连着跌坐在地上。杨坚心说难道地上有钩子?回手一抹:“衣服连上了,把衣服脱了。”独孤伽罗穿着连成一片的衣服回去了。萧观音刚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她就怕出事,没去看热闹。
杨坚杨广父子顾不得看李唐的热闹,直奔李妙儿而去。
李妙儿不等人吩咐,抓着钱袋飞一样的跑出去了。
杨坚随手抄起一只长矛,用力一掷,直奔她后心而去。
帝镇中从来不缺兵器。
李渊急忙抄起弓箭,一箭飞过,把长矛顶歪了一些,擦着李妙儿身边飞过。另一箭把李妙儿的裙摆钉在地上,把她摔在地上。“隋文帝,孩子不懂事,教训一番即可,你不该下此毒手。”这小丫头是真混蛋,这么闲,又要挑衅,看来是作业太少。
吩咐李弘:“去,按着她。”
李治对于所见的一切目瞪口呆。
这位箭术和薛仁贵可以一较高下的美少年是谁?
长孙无病提着剑施施然过来:“隋文帝,隋炀帝,总该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之下的道理。你们来听妙儿父祖的家事,存心拿她阿耶取笑。我们高祖心胸宽广,妙儿还是个孩子,没有容人之量,施加报复,这也是一片孝心。”
儿女为父母报仇杀人都可以赦免,为了父母被人嘲笑而和人搏斗,通常也会免罪或打五折。
众皇帝都目瞪口呆,能给熊孩子这么解释,请问你丈夫篡位之后也是你给找的解释吧?解释的真好。
杨广都觉得这好像是自己失礼,好像那还真是个孝女?
刘骜一家三口不由自主的开始鼓掌。
李弘也震惊了,难怪祖母是一代贤后,真是不一般!
李世民点点头,把儿子拉出来,自己坐在房檐下高台上,台阶正上方,其他人都挪到屋前的空地中,坐在交椅上继续围观:“帝王家无私事,武媚娘的事你也不必瞒人,我虽然不记得她的声音样貌,皇帝们却都记得比我清楚。你细说说事情的原委,这种事瞒不得别人。”皇帝们调查的比我清楚。
李治心说:好的阿耶,您听我给你编啊。当初看到如意娘那首诗,看她怀念父亲您,我就和她一起怀念,然后就有了李弘,啊呸,这太混蛋了。“当初去感业寺降香,看到武才人在尼姑之中”
“那么多人,你就看见武氏?”长孙无病淡淡的问:“她很貌美么?”
李世民赔笑道:“不记得了,颇为肥壮有力。”
李治说:“一群尼僧中,只有她的头又圆又亮,引人注目。这才认出是她。”
饶是长孙皇后心情不好也被逗笑了,她见过不少和尚,的确有些人的脑袋特别圆特别亮,但是噗哈哈哈。
李治继续说:“她一向不施脂粉,我看了看才认出来,想起以前每次见到她都是在父亲身边,不禁流泪。宫人误传,王氏误信,就把她接回宫中。她不曾被阿耶宠幸,阿耶也曾说过要把她赐给我。如阿耶所说,颇为健壮,我就喜欢这样的女子。萧氏比王氏矫健,我便宠爱萧氏,后来武氏打马球、赛马、射箭、蹴鞠、登山、划船,样样都能赛过萧氏,我便移情与她。”
帝镇中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皇帝们试想过他可以编撰的理由,没想到这个,真是出其不意。
李世民气乐了:“你怎么不召开武科举选妃?”
李渊拿弓抽了他一下:“什么话!你是比武的彩头么?”这话说的,就好像要在宫中摆上射箭场,谁夺头魁可以侍寝,不行了太好笑了,我得忍住。
长孙无病以手帕掩面,忍俊不禁:“当真?我看弘儿体弱多病。”
“弘儿随我。李贤,李显,李旦,李令月都很健康。”李治可怜巴巴的看着母亲,又跪下:“舅父的事,是我误信谗言,我错了。娘您别不理我,您要是生气就责打我。后来我已为舅父翻案,追复长孙无忌官爵,命长孙元翼承袭赵国公爵位,并将他陪葬昭陵。儿子知道错了,只是悔之晚矣。”
他把所有的事都游刃有余的解释好,并且安安生生的拉着心爱的小妹妹和心爱的儿子不撒手。
不到两个月,还没到开始春耕的时节,刚刚继位的李显被废。他想要扶植韦氏对抗武氏和其他亲近太后的老臣,虽然是一朝天子一朝外戚,可惜他太着急。
武太后抓他失言之错,废了他,令立第四个儿子李旦。
众人纷纷点头:“生的够多就是好。这第四个儿子稳若泰山,实在是没得用了。”
第239章 等待+敬业+议论
李显被废这件事,算是理所应当, 因为一句话而被废被杀的皇帝不少。他这一句话, 把幼稚暴露无遗, 本来支持皇帝的大臣们也惶惑的改为漠视太后更换皇帝,毕竟换上来的也是年轻力壮、谦虚好学的皇子李旦, 既是先帝嫡子,虽然不英武,却平和有容, 比这个什么话都敢说的当今天子好一点点。比起根深蒂固的名门韦氏, 倒是当今太后和群臣们更熟识, 也不会有外戚专权的问题。
大家都看着杨坚笑而不语。没错,号称把国家给老丈人也没关系的皇帝只有李显一个, 但这还有一个当上皇帝的皇帝老丈人, 韦玄贞差点就是第二个。
隋文帝为韦玄贞感到遗憾, 差点就能复刻老岳父的辉煌成绩。
继续安抚儿子:“不要急, 不论是汉还是北魏,只要开始太后秉政就会逐渐沦落。第一个太后有才干, 后面后妃无才无德, 只想模仿前面太后的辉煌权柄。我们耐心的等待就可以看热闹。没有长盛不衰的国家。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唐朝已称盛世, 好一个永徽之治, 且往后看。”
“我晓得,凡事总有成住坏空。”杨广最近些年在拿起佛经来勉强重读,打发时间。那些国家的大事情, 在史书上写着简单,史记上,上一页某人在和漂母乞食,这一页某人在建功立业,翻两页这人被斩,叫后人感慨忽起忽落,令人心中悲怆。实际上人家耀武扬威了十年,立不世之功,这十年间一定非常快乐和满足,只是后人嗟叹。在重新读了史书之后,总结了一个国家衰亡的过程,就耐心的在墙上画正字——以年计划。
乱自上作,现在既不是明君也不是贤德太后,接下来发生的事会令人快乐。
那些想谋反的人没事还要找借口编祥瑞谶语闹起来,现在嘛,非但李贤李显授人口实,武氏做的事也是授人口实。
有经验的皇帝们都认为现在是个起义的好机会。
起义和谋反的区别就在于是自己起义,还是自己在当皇帝。
刘隆忽然在树上冒头:“真有意思,好像每个皇帝在亡国之后都会从国家会一世二世乃至万世,立刻改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世事无常,沧海桑田什么的也都顿悟了。佛家说的还挺对,不历经劫难不能大彻大悟。”
杨广皱眉问:“你是谁?”哪来一个小破孩胡说八道?李显死的好快,等等,看着不像是李唐的人。
汉朝二十个皇帝站在一起时,虽然随着年份逐年往后而越来越斯文瘦弱脆弱,但长得像一家人。
“哦我,汉…什么帝,刘隆。你要是历史学得好应该记得我。”刘隆已经忘了自己的谥号。
杨坚脸色微变:“我听刘欣说起过你,他说你是一位…嘤熊。”又爱哭又混蛋。他们生前很少见到不遵礼法的小孩,在帝镇里好像到处都是。这个词写出来令人过目不忘。
刘隆现在长到十六七岁模样就不长了,身强力壮,学识不浅。找了个差事,赚钱享受生活,时常不回家,最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新词。当即微微一笑:“不敢当,只是个普通的门卒而已。”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新鬼,一两千人,看起来很有趣。刘欣话太多了,对什么人都说我坏话?
杨坚:“不要妄自菲薄,人间只有太子才能被皇帝亲自抚养,听说少帝自幼被西汉诸贤明帝后抚育。进来饮一杯如何?”
刘隆进去和他喝了几杯米酒,甜丝丝倒是不醉人。
“不知汉高祖今何在?自从那年一别,我与他英雄相惜,如今久未相见,叫人甚是思念。”
刘隆面露嘚瑟,啊,是得色:“高祖看淡人间繁华,九鼎三次易主,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冢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杨坚点点头:“在青石山中修行,真是可敬。我想请你送信,我也先修行,只是在此处不得其门而入。”
刘隆没经历过什么大事,最大的事就是鬼门处有几家新来的人,哭天抹泪的不肯进城,误以为进去之后会很可怕,却不知道在人间城隍府已经审过了。还有就是几个莽汉找不到父亲,要动手闹事。想了想他们无法跟踪自己,给的报酬也算划算,就乐于答应送信这件事。
……
阎君们严肃的关注人间,严肃到不去海边戏水,就在天池泡温泉。
“猫娘子现在重新当上校尉了。她还想要回到阎君的位置上。”
“阿政以前常派人去给猫娘子送东西。”
“猫娘子其实挺好的,只是他们四个都有点长孙无忌那个劲儿,自己觉得对的,就非要这么做。”
“长孙无忌当初判起来太难了,他一生都挺好,就到了最后,构陷李恪。他自己被逼自杀可以抵李恪那一命,可他又不是因为构陷李恪被杀,那不能抵。”
“他实在是巧言善辩。”
“我感觉,到了唐朝之后,这些人都比以前的人更能狡辩。”
“自从人们创造文字之后,越来越狡诈。”
“文过饰非嘛。”
刘庄严肃的问:“如果有猫阎君要回归,会把我们这些替补的阎君除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