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文绎
“你跑我追,如果被我追上了,嘿嘿”
武曌当即答应:“好啊。”
二人相距不远,话音刚落,窦惠猛地一动,武曌也同步跑了出去,没让她因突然行动掠过这小小的距离。
两个美人都越跑越快,追逐的非常认真。
一开始嬉笑的皇帝们看着看着就变了颜色,也都认真的看着,感觉她们好像马上就要打起来。要不要拉架是个问题。
围绕着大大的帝镇跑了十几圈之后,李渊出来叫停:“行了!别跑了!鬼身子轻,跑起来不累。试试别的。”
公用的石锁、草人、沙袋,武曌都没耍过,似乎只是虚壮。
但她只是掐着点躲避时常出门的高祖夫妻和太祖夫妻,在长长的街道上练习劈砍。对于对面的杨广不用躲,隋朝什么都可以看,他们什么都不会说。
两名皇后气喘吁吁的回去换衣服,窦惠穿了一件宝蓝色的胡服,李渊的,显然这也不适合摔跤用。“把地扫干净。”
窦惠暗恼,自从李世民来这里之后,他步战也可以以一敌十,她就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奋力训练,估摸时间闻鸡起舞,十分懈怠。
韦香儿期待的在门口看了很久,始终没能等到武后被毒打。
武曌又看向唐太宗,厚着脸皮笑着凑过去:“太穆皇后没什么可教我的,太宗能否指点妾?”这才是她的最终目的。
妾是谦称,就和男子的谦称是‘仆’一样。
李世民没想着打压她,他不认为武曌有可能达到高祖的战斗力,更别提接近自己。我可是举世无双的英才。也格外严肃,不与其戏谑:“雉奴,你应该教她。”将来离开帝镇之后,虽然能收拢一些旧人,但都不如人间可靠,得靠自己的实力。
李治正在悠闲的弹琴,鼓琴做歌,新购的琴越弹越顺手,这匠人确实不错,虽然等了足足四年才做好。“我不会~~”
(这匠人的子孙将会制作九霄环佩和大圣遗音)
“雉奴!”
“好~我来啦~”
武曌跃跃欲试的盯着太宗手边的弓,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会学到。想要的就一定要有!提议道:“陛下何不亲自教授九郎射箭?”
……
地府派去吐蕃地府的募兵,又成批次的撤了回来,大部分都不敢抗拒阎君的召唤,而随着回去的人越来越多,势力此消彼长。
最终那些想要在外自立为王的猛人们,只能悻悻的回撤。
吐蕃地府的冥王带着王妃之一的文成公主前来与阎君会晤,并再三重申,私下劫掠互市的人并非是他的部属,而是在他三百年的之前覆灭的一个国家。
阎君接受了这种说法,并同意继续互市。
互市这件事,最浅层的目的是做生意,有些人的确能从中牟利,蜜蜡和绿松石的价值不菲。但阎君和各地府的冥王支持这件事,撬开各地府的壁垒,是为了了解自己的周边邻居,交换更新的技术和知识、思想,以及寻找潜伏的危险。
不论是神仙还是修炼未成的阎君,都抱有强烈的好奇。
嬴政翻看着奏本,忽然打破了阎君殿中的寂静:“我忽然觉得,死的时间长一些的鬼,似乎都变得很懒惰。”人间的人勤劳踏实,不辞辛劳,变成鬼之后却越来越懒。。短的几十年变懒,长的过几百年就变懒。写这篇奏本的人,在一百多年前是个锐气十足,非常勤恳的人,现在居然有三个错别字。身为官员,这人可不在要去投胎的行列之中。
“当然了。”白发阎君心不在焉的摩挲着眼前的一只纸鹤:“人们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填饱肚子。不需要为衣食奔忙,就会停滞。”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自从开始提倡少吃饭、降低欲望之后,市场没有萧条,反而更加火热。去投胎的人多了很多,鬼魂们的欲望却更加强烈。
他在例行望气时,看到气息混乱凝滞。
这显然是他的错,虽然没有例子,他也该预料到,鬼魂们会抓紧时间在去投胎之前,吃更多的美味,喝更多的美酒。一个还不算什么,在几亿,几十个亿个鬼魂同时发出留恋不舍,贪婪的享用最后的安宁时,当那些不被疲惫淹没的鬼差又要开始面对疲惫时,炁的动荡开始了。
很快,这些适应了安逸快乐生活的鬼魂再也不能为了谢灵运的胡子大仇得报和举杯畅饮。
在此之前,他们要喝更多。
……
李旦禅位整一年,先天年间。先天这年号没让人间有什么与众不同的修行,高手也没突然变成先天高手。
这是换汤不换药的禅位,李隆基的权利被限制的更多,太上皇似乎在太平公主和皇帝这双方手中一起抽走权力。
太平公主打算搞一个政变,搞掉对自己有极强敌意,跃跃欲试想要推翻自己的李隆基。
李隆基带着郭元振、王毛仲、高力士等亲信功臣:“跟我杀。”
杀了左、右羽林大将军,宰相岑羲、萧至忠。。。
太平公主先是逃入佛寺躲避三日,最终李旦求情无效——他的坚定不如李隆基的坚定。
薛绍位于一个比较推荐给皇子和权贵的职务上——门卒。刘弗陵大力提倡这件事,在门口坐着看来来往往的鬼魂,看人间百态,也不设屏障和骑从,被人们看,这很有助于转换心态。
薛绍本可以离开,但只有在这里,母亲才会因害羞而无法来跟他谈论太平公主。城阳公主实在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其他人好奇的目光中,泄露一星半点关于自己和儿子身份的讯息。
李承乾也是这么想的。他依然自称为陇西李氏,但给自己换了一个名字。众所周知,弘农杨氏和陇西李氏、兰陵萧氏这些大姓中,都掺杂了数量众多的附庸——只要是同姓就往里挤。
太平公主郁闷的被赐死,在到达地府之前,她恼怒且不安。还没顾得上想起自己已经逝去的亲人,还在想自己的死。被赐死和被杀没有任何区别。
薛绍正在按习惯,每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顺便学习相术,远远的先看人的面相来分析,大部分人都会在进城时亟不可待的嘟囔自己的死因。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个年轻的公主被鬼差带到地府,落在地上。他猛地站了起来:“且慢。这是,是我的妻子。”
太平公主一怔,抬起头来,认不出这是薛绍还是武攸暨。“你……”
薛绍抬手摘掉鬼差的面具,露出一张白皙,柔和的面庞,还有一双明亮温柔又无奈的大眼睛,他脸上有一点短短的胡须,却非常干净,也不显老,只是增加了一点岁月的柔和宁静:“你没忘了我吧?”
他笑了起来。太平公主的样貌还是他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唔,似乎还稍微年轻一两岁,毕竟在冯小宝改名薛怀义,并强行塞入薛家族谱之后,夫妻二人都很气恼。
太平公主呆立当场,看着他有些说不出话,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眩晕。
“我,我常常想起你。”薛绍的生死是她一生中如鸿沟般的分界线,在那之前,她很快乐,是最快乐最受宠的公主,父亲千挑万选找了个英俊又温柔的夫婿,结婚时婚车太大,把坊门都拆了。在求情未果,薛绍死后,她才意识到生死存亡的危机,以及自己的地位——没有地位,说话也没有用。
薛绍又说:“我也是。你很累吧,跟我来。现在的房舍虽然很小,还记得我们曾经聊过,如果生在民间,成了贫贱夫妻,又会如何么?你已经三天没好好休息。”
太平公主沉默好一阵子,对年轻时自己的状态,幼稚的心态没有遗忘。
她忽然叹了口气:“我现在和以前不一样。”现在我们不适合了。
当初都以为,只要不反对天后,就不会有危险。
第252章
消息最灵通的的人,在城隍和阎君之下, 是门子。
薛绍知道她现在大不一样, 以前是个不问政治单纯快乐的小公主, 无忧无虑的和丈夫在一起游乐,赏玩歌舞风景, 夫妻俩在一起吟诗作赋。除此之外别无余事。有花不完的钱和食邑,永远不用为了地位而犯愁,那快乐的生活中没有任何事能叫人担忧——除了小宝宝生病。
后来则不同, 太平公主需要自保, 李武两家都有嫡系子孙被武后杀掉, 太平公主也在酷吏构陷的范围内,这样的环境下, 谁都会变。
这不碍事, 不论她生前有什么脾气秉性, 在地府这个环境下, 不论单纯与否,只能单纯的活着。等过些年去投胎。在地府生存的时间变短了, 也变得更珍贵。她能来到这里, 说明城隍不认为她应该立刻去下地狱, 毕竟诛杀二张、诛杀韦后其中她立下的功勋, 是她立身之本。
太平公主毫不迟疑的握住他的手, 跟着他离开城门口,她在寺庙中避难的三日没有合眼,现在却不觉疲惫:“你怎么沦落至此?”我的驸马都尉, 就算是死了,就算一开始没有厚葬,等则天皇后去世后才改葬,那也不至于沦为门卒啊。以他的才华,即便落魄如庶民,也,也可以凭借才华谋生。
薛绍笑而不答,只是凝望着她的脸,试图分析出什么。面相能看一个人的内心和性格,由内心决定命运,但他现在看不出来她的心:“现在踏踏实实的,不算很好,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
太平公主不信这话,也只能默然哀叹,她本来对生活很有激情,只是自尽前万念俱灰:“杀姑母这在地府算是重罪么?”算是十恶大罪么?还是皇帝杀亲人也会有特权?
薛绍沉吟刹那,想起自己考了许久才通过的判官文凭:“你想杀他在先么?付诸行动了?”地府通常来说都鼓励这种被害者反杀凶手的事,给地狱省地方,证据确凿的直接无罪开释,但如果只是捕风捉影,就先下手为强,那可不算。
太平公主早听说过鬼神不可欺,就如实说:“有些举动,但他威胁我在先。”
她只希望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更能左右别人命运,这不是巧了么,李隆基也是这么想的。左右皇帝、主宰天下的人只能有一个。
薛绍凝视她:“阴间对你的传闻纷纷扬扬,你想当皇帝么?”人们对美丽又强势的公主总是多加议论,说她豢养男宠,花天酒地,说她徇私舞弊弄权,也传说她不需要经过皇帝的同意,可以直接和丞相商议政事。可以说除了卖官鬻爵之外什么都干了,她不拿官爵换钱,而是换权。
他觉得其中创作的成分有点大。
太平公主微微有些害羞,和丈夫说起自己的野心时,让她感觉自己还是个羞涩的少女,竟有些难以启齿:“没有,我只想…让自己安全一点…”换一个乖巧懂事的皇帝,哥哥的儿子里,除了李隆基之外都很乖。
他令我不安,正如我令他不安。姚崇、宋璟、张说让李旦把李成器等诸王全部削去兵权,还想让我迁居蒲州(今山西永济),这是何等危险的讯息。
薛绍没在路上多问什么,这些事总得关起门来细细说,握住她的柔夷:“劳驾跟我步行回家。”
太平公主没挑剔什么,看路上很干净,来来往往的鬼魂摩肩擦踵,有时候互相穿梭而过,真是见了鬼了,实在吓人。她往薛绍身边躲了躲:“这些……都是鬼?”这么多鬼?
李承乾戳了戳旁边的胖子:“那是哪个公主?”
另一个门卒搭话道:“那谁知道了,那么多个公主。你们李唐都有四五十个公主了。当皇帝就是好啊,天天跟人生孩子玩。”
李建成鄙夷的看了一眼这几个门卒。
又有一个门卒同为宗室,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口:“话别这么说,嫁公主很费钱。当年唐太宗嫁女时不惜赏赐,嫁他的小妹妹们时得出一样的钱,叫人心痛的很。唐高祖十八个公主,唐太宗二十四个女儿,唐中宗九个女儿,当今太上皇十一个女儿。哪一个不得百万钱的嫁妆。归根结底,皇帝有一个太子,再有一个备用的太子,就足够了。”
这人一听就是有生活经验。
李建成&李承乾:有一个太子就够了,要备用的干什么。
一听说某人只有一个独子,那太令人羡慕。
太平公主跟着薛绍去他家里,地处偏僻清幽,和邻家只有一墙之隔,干干净净的平民小宅院,种了竹子和芭蕉。按照礼法,儿女们不能别居,只能住在一起,奈何地府的宅院有规划,都不大,只好分开居住。
二人坐在一起互诉别离之情,又觉得有些陌生局促,一个人已经变了,另一个人却留在历史中没有改变,这在所难免。“我老了。郎君还是很年轻。”
“你也没老。”薛绍拿镜子给她照,镜中二人如并蒂花开。“我死后第三年,百般苦恼,向人询问时,老神仙教我去做门卒。看人间生离死别,富贵权势须臾间化乌有,领略世事无常。又有许多有仇的故人,在城门口相聚,扭打在一起。”
过去已经不必再提,以后也不可预料,如今能谈及的只有眼下。
谁都没有提起她的第二任丈夫武攸暨,包括武攸暨自己。听说太平公主的死讯之后,他继续不动如山的和邻居下棋。
二人各有心结,在漫长的二婚中做到了相敬如宾——真如宾客一样,不在一起睡。
薛绍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和李隆基争斗,立功之后学学李勣老先生,做一个豁达而地位尊贵的隐士不好么?那太难了。李勣近乎成仙,贞观永徽两朝,只有这一个人如此豁达。笑了笑,他笑的还是很好看,依然是清风霁月的贵公子:“以前我只会煮茶,现在还学会了烹饪。”
“什么水?什么米?”
“露水。粳米。”薛绍玩笑道:“公主若嫌不好吃,就再饿一会。人们都说死后吃些东西可以安神。”
太平公主哼了一声:“你好大胆,敢让我饥饿。偷得这片刻光阴还不好好相聚,等到天后获知…”我们又会被强行分开。
“现在不会了。”
“在地府中是谁主政?泰山府君?”
“那是人间传闻。阎君主政,不论是高祖太宗还是天后,现在都……没法生杀予夺。”
她是个懂政治的人,立刻开始询问阎君的执政风格,以及地府的政治体系,更重要的是天后手里还有多少权力?祖宗们都在什么地方?是按照道家的说法,升天成仙去了,还是按照民俗的说法,住在自己的陵寝之中?互相能见面么?
在听说帝镇的事情之后,她有点悲凉却又幸灾乐祸的乐了:“好严格。”母亲没法忍受失去权力吧?她大概也没法忍受我和薛绍重新在一起。忽然有点想笑。
“薛绍。”
“嗯?”
太平公主直接问:“我们再续前缘,再次结为夫妻,你意下如何?”她已经等了一刻钟,还没等到薛绍开口,只好自己主动出击。或许有些着急,可是她已经等了很久。权力或许比思念薛绍更有趣,可是在失去权力又看到他的一瞬间,一切尘封的往事和少女情怀一起涌上心头。
薛绍一怔,又笑了起来:“正是薛绍所愿。愿听公主吩咐。”
还以为你要在我和武攸暨之中做一番选择,嗯,是我多心了。
你和我养育两儿两女,至于武攸暨的四个子女都是他亡妻所生,只是记在你名下。(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