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弋
这个公主,却是郭络罗贵人的亲生女儿,也是她膝下阿哥夭折后,仅留下的一女。
“姨母,无事。”心知郭络罗氏有意避开,胤祺出声制止,他要说的事情,郭络罗贵人倒也无需回避。
郭络罗贵人抬眼看向宜妃,却只见宜妃满心满眼都只有胤祺,着急地催促道:“到底所为何事,都和额娘说,额娘能解决的,都给你办到,实在做不到的,额娘去求你皇阿玛。”
胤祺错愕地看着宜妃,立时便反应过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宜妃,阻止道:“额娘您别着急,我这次入宫并不为我。”
听了胤祺这话,宜妃的焦躁总算散去,重又恢复了从容,她嗔怪地在胤祺背上拍了一掌:“那是为了什么事情,不是自己的事,难道是林家不成。”
说着,宜妃思索着,到底林家有何事需要通过胤祺求到她面前,最有可能的便是即将要开始的选秀,难道是林家有人参选,求到她这儿,也不知是想要求份前程,还是想求个方便,撂牌子回家。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这选秀名义上是贵妃操持,但贵妃已经缠绵病榻许久,连宫中住着的四阿哥和八阿哥都快顾不上了(1),更没精力管选秀事情,实际上都是他们四妃操持,想要定个秀女的前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是为了选秀么?”放下心的宜妃,爽快地应道:“你把那姑娘的名字给我,我保证能让她如愿。”
“不是。”胤祺哭笑不得地否认,林家几代单传,黛玉并无姐妹,至于南边那些隔了不知几代的族亲,也没有参选的,如说到与此次选秀有关之人,只有一个薛宝钗。
但,他与薛宝钗非亲非故的,甚至薛家还有薛蟠还是那等玩意儿,他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又何必介入,薛宝钗造化如何,都是她的命。
听了胤祺的否认,宜妃又纳闷起来:“这着急忙慌地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胤祺亲自倒了杯茶奉给宜妃:“额娘别急,儿子这次入宫,是为了您。”
宜妃享受着儿子的殷勤,笑意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我在宫中好好的,能有什么事。”
“额娘难道不想出宫回家看看吗?”胤祺轻轻地说着,轻快地声音还带着丝笑意,这话听到宜妃耳中,却犹如千金重,她手中杯子与杯盖发出撞击之声。
静静坐在一旁,听着胤祺母子对话的郭络罗贵人,更是失手打翻了果盘,久久说不出话来。
懵懂地胤禟,咬着糖葫芦,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最后低下头去,接着吃着糖葫芦,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胤禌摇着拨浪鼓的声音。
“你在说些什么胡话。”宜妃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她戳着胤祺的额头:“还拿你额娘打趣了,盛京那么远,岂是我想去便能去的。”
“额娘,我是认真的。”胤祺平静地看着宜妃:“盛京现在还去不了,但京中的郭络罗府,只要您想,便能回去。”
前一年康熙下旨,为宜妃娘家抬旗,宜妃这一支的郭络罗氏从正黄旗包衣抬入镶黄旗满洲,盛京那头的人都到了京中领旨谢恩,本来领了旨便又要回去关外,可巧又赶上了太皇太后薨,一场场礼仪下来,宜妃的额娘便病倒了,不得不留在京中,宜妃还特意使人将郭络罗家在京中的宅子好生修整,唯恐老太太住着不舒服。
宜妃毫不犹疑应了:“我当然想。”
“皇玛嬷慈爱,”胤祺胸有成竹说道:“皇玛嬷最近总是梦到太皇太后,每每想起便觉甚是想念,她想着宫中娘娘入宫多年再没见过父母,特特吩咐了,妃位以上妃嫔,家住京城的,只要家中递了折子进宫,便允了回家省亲,也算是为太皇太后积攒福报。”
虽说还未请示过康熙,但皇太后提出为太皇太后积德,不管看在谁的面子上,康熙都不会不同意。
“你说得可当真!”宜妃一把抓住胤祺的手,直直盯着他的眼睛,胤祺笑着点头:“儿子刚从皇玛嬷宫中来,自不会欺瞒于您。”
至于胤祺在其中发挥的作用,倒无需多言。
“好儿子。”胤祺不说,宜妃也能想到,皇太后每日里只念经拜佛的,没人和她提,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让妃嫔省亲之事,她望着胤祺,美丽的眼睛满满充满水意,弯起的眼角却全是笑意。
没两天,在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康熙对省亲一事点了头,虽说明旨未发,但惠宜德荣四妃得了信便令人往家中传话,将屋子修葺好后,便递折子入宫。
很快,京中便热火朝天地动起工开,也让贾赦和贾政得了消息。
收到胤祺的回信,黛玉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胤祺最后一句:“这样,荣国公府忙着省亲一事,也没精力照管亲戚,顺势辞行方是正理。”
黛玉心神都软了,为了让她尽快回家,胤祺也算是用了心了,一箭双雕莫过于此。
想到这,黛玉忙叫来鹦哥,匆匆往贾母院中走去。
第71章 省亲别墅
贾母院中,又是乌泱泱的站满了人,只不过与平日里满是姑娘奶奶不同,此时立着的是当家理事的男人,甚至不止荣国府,连宁国府之人也都赶了过来。
贾敬仍在外头的道观里修道,贾珍代表着宁国府,在贾政下首得了个座位,贾琏恭敬地站在贾赦身后,等着他老子吩咐。
“娘娘省亲一事,已得了准话,只要妃嫔娘家做好了接驾准备,给宫中递个折子,便能成行。”
满室寂静中,贾母苍老的声音响起,说出的话让下首的儿孙们瞬间振奋起来:“老太太,我们可不能辜负这份天家恩德,可得好生修个省亲别墅才成,听人说郭络罗家已经选好址,找着匠人开始弄了了。”
贾母用力地拨弄着佛珠,手背上的青筋凸显,对于娘娘省亲一事的好处,她也看得分明,自宁荣二府自老国公去了后,家中没有个能支撑起家业之人,在京中处境每况愈下,看在上一辈的交情上,与一些王府、公府还有交情,却也不知还能虚应几年。
好在家中还有个娘娘,倘若能够迎着娘娘省亲,也能让京中其他人家知晓,贾府仍有宫中的荣宠。
但,贾母亦有她的顾虑。
“这话说得在理。”贾母神态恭敬:“皇恩浩荡,许了娘娘省亲,我们身为万岁爷的臣子,自是要竭力做好,只一点,省亲别墅耗费几何,家中可有那么些银子?”
贾赦只沉溺于美色之中,从不管那些日常嚼用,反正短了谁的也短不了他的,他笑着回话:“母亲您多虑了,我们这样的人家,虽说不是天潢贵胄,但也不是那等没个底蕴的,那住在盛京,刚抬旗的郭络罗家都能修,难道我们连他们都不如,这点子钱都掏不出不成?”
站他身后的贾琏嗫嚅两下,此时荣国府的事情他们两口子管得多,对于库房的情况,贾琏不能更清楚,目前不过是勉强维持着体面排场罢了,又哪里如他老子所言,轻轻松松便能掏出那么大笔银子。
但贾琏从小被贾赦打怕了,一不和他心意便让下人对他唾骂,对于贾赦,贾琏只有害怕的,不敢明面上驳了他的话,只皱着眉,想着如何从中转圜。
好在贾母也知贾赦是个不着调的,她虽不管家,却也能估摸出家中情况,她紧皱的眉头并未松开,看着贾政问道:“可真如你大哥所言?”
贾赦怨毒地瞥了贾政一眼,随即垂下眼去,等着贾政回话。
贾政并不如贾赦一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与丫鬟乐,他凝神细想后,缓缓说道:“母亲,娘娘省亲是件大事,我这几日听着,不仅郭络罗家,其他几个妃子家也都准备着省亲一事,咱们家若不弄,反倒落了下乘。”
这道理贾母又如何不知,贾政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想着我们家娘娘封妃尚晚,膝下又没个子女,不好越过了惠宜德荣四妃,倒也无需选址新建,不若顺着珍哥儿那头的园子修过来,我们院子里东边那排屋子也给拆了,正好能凑成几亩的地儿,又有着现成的园子在,想必修葺起来比去郊外另找庄子要便宜,至于银子,等今年的租子上来,想必也够使了的。”
这倒也是个办法,贾琏飞快盘算着,但仍觉着银钱不够,一家子的嚼用都靠庄子上的出息,这钱修了园子,家中如何过日子,更何况,那点钱未必能修成省亲别墅。
但瞧着贾政胸有成竹的模样,两房之间亦有心结,贾琏张张嘴,还是没有反驳。
“胡闹。”贾母瞪着贾政:“珍哥儿那头好好的独门独院过日子,你却让人家拆园子,哪里来得这个理。”
说完,贾母拍着贾珍的手安慰:“好孩子,你叔父糊涂了,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
贾珍顺势跪了下来,脸贴着贾母的小腿:“好叫祖母知晓,叔父说得话,正正好说到了孙儿心坎上,娘娘省亲是阖族大事,莫说只让我将会芳园拆了,两府合成一府这样天大的好事,就算让我将宁国府全腾出来,都是应有之意。”
贾珍心知,他前些年干出的事已经让宫中厌了去,好容易攀上太子爷的关系,流水一样的送了不知多少银子进去,才让家里又出了一个娘娘,在京中应酬能抬起头来。
唯一可惜的是,娘娘到底是荣国府的人,与他们这头隔了一层,听了贾政所言,贾珍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与荣国府更加亲近的机会。
“你这小子,说得倒好听,让你父亲知道了,小心他揍你。”贾母听了贾珍的话,不可谓不动心,但她更明了分寸,贾敬还活着,贾珍做的决定能有何用。
“这却是我父亲吩咐的。”贾珍从袖子里抽出厚厚一摞银票:“父亲还嘱咐我,大妹妹难得回家,我这做兄长的也得尽份心,特特吩咐我取了些银子为大妹妹接风。”
“好,还是你父亲看得远。”贾母拍着扶手笑了:“既如此,这银子我便收了。”
说着便吩咐贾政将银子收好。
贾琏盯着那些银票,打眼便知这非小数,他本就是个油锅里的钱还要找出花来的人,望着贾政将银票收到袖子里,很是心疼,好似从他身上割了块肉一般。
见着与他同辈的贾珍,贾琏更是嫉妒地眼睛都要红了,他只能趁着当差的时候趁机中饱私囊些银钱,珍大哥却是宁国府实际上的当家人,哪像他一般,劳心劳力却不讨好。
想到这,贾琏再无提醒之心,只不住在心头盘算着,趁着修省亲别墅,他从中经手能赚多少银子。
当家的男人们达成了共识,找人画图纸修省亲别墅不提。
贾府的女眷们,亦在夜间请安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
王夫人仍在禁足,邢夫人木头人一般,只点头应和,李纨盯着桌上的菜,不发一言,好似这事与她全无关系一般,三春好奇有之,期待有之,兴奋亦有之,几人悄声议论不停,唯有王熙凤,使劲掐着手心掩饰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她只听一耳朵,便知这般排场必会出现亏空,不过瞧着贾母兴头头的模样,她也不愿意坏了贾母兴致,只不断点头应和着,毕竟,省下的钱也进不了她的荷包。
省亲一事黛玉早已知晓,甚至都是她帮着贾母询问了内情,但她却没想到,这事居然能发展到如此地步。
按着她和胤祺的预想,得知了省亲一事,贾家必然要将屋子好生修葺,迎接元春,黛玉正好以人多吵闹为由回家,贾府诸人忙着接驾,想必也没有多少精力放在她身上,这样黛玉不仅能够顺利回家,也免了日后贾府之人隔三差五去林府。
没想到,贾府多番打听之后,居然打算比着郭络罗家新修建省亲别墅,这两家情况截然不同,宜妃的母家久居盛京,这一系在京中只有一个小小的宅子,若在那宅子里接驾,想必连太监都站不开。正好趁着抬旗的大喜事,借着接驾的东风,郭络罗家准备在京郊建个庄子,既能让宜妃省亲,也方便日后落脚。
贾府这般大动干戈,属实没有必要,一来荣国府足够大,也足够恢弘,稍作修葺,便能焕然一新,二来郭络罗家修房子,不仅有关外多年的积累,还有宫中第一宠妃宜妃的补贴,这却是元春无论如何也拿不出的,毕竟,按照胤祺的说法,元春在宫中并不算受宠,她的封妃,是多重博弈的结果,康熙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也没什么额外的赏赐,手头想必没什么好东西。
黛玉蹙着眉,还是在众人散去后留了下来。
第72章 劝说
“玉儿,哪个不长眼的怠慢了你?”听了黛玉回家的请求,贾母立时联想到了许多不好事情,沉着声问道。
“外祖母多虑了,”黛玉笑着,亲昵地对贾母说道:“自我来了这儿,您的慈爱就不用说了,嫂子们更是嘘寒问暖,再没有更贴心的,只不过您念着我,我也得想着您,娘娘省亲是个大事,恨不得一个人当好几个人使,我想着琏二嫂子更是分身乏术,这些时日就不再给她添乱了。”
纵使贾母舍不得黛玉,却也知事情轻重,更何况修省亲别墅是个大活,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先不说拆屋子建房子吵吵闹闹,就那些外人们进进出出的,也不便宜。
反正林家也在京中定居,等这事结束了,再将玉儿接过来更是合适。
想到此,贾母慈和地抚摸着黛玉的头发:“家里乱糟糟的,也不是待客之礼,我便不留你了,等日后省亲别墅修好了,再派人接你过来玩。”
“你娘最得我喜爱,我有些体己,本想交给你娘,可惜老天不开眼,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些东西你拿回去,也算全了我和敏儿的母女情分。”说到最后,已经是老泪纵横。
鸳鸯适时的将一个黑檀木匣子端来,递到黛玉手中。
黛玉顺势将匣子打开,却只见里头金光灿灿、珠光宝气,赤金的镯子、钗子成色十足,硕大的珠子莹莹发亮,瞧着便非凡品。
这让本以为是闺中物件的黛玉吓了一跳,她忙将匣子合上,忙不迭地拒绝:“外祖母,这匣子里的东西太贵重了,我如何能拿。”
贾母却不容黛玉拒绝地将匣子塞入她手中:“这是我的体己,我想给谁便给谁,这一大家子人都盯着我这点儿东西,趁着我还能做主,先将东西给了你,免得日后这些东西被谁骗了去。”
定了要修省亲别墅之时,贾母便知贾府中银钱必不趁手,也算准了到时候会来她这儿打饥荒,贾母一心想着提前将她留给贾敏的那份东西给黛玉带走。
黛玉抬头,见着贾母眼中满满的心疼,她心下一软,暗暗思忖着,先将这些东西好生收着,好叫贾母高兴,若贾家有需要了,再送回来不迟。
想到这,黛玉将匣子盖起,收入怀中,笑着向贾母道谢。
一抬头,正好见着贾母雪白的头发,以及她富态的面庞上露出遮掩不住地疲态,一时心酸难抑,黛玉低下头,轻声说道:“外祖母,按理这话不该我说,但您如此爱护我,即使您不高兴,我也少不得直言几句。”
“玉儿,和外祖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贾母慈爱地看着黛玉。
黛玉深吸口气,埋到贾母膝盖上,声音不大,却很是坚定:“外祖母,您知道的,我在家中也是管家理事的,在您这儿也住了些日子,蒙您厚爱,吃住上样样都是极好的,只不过我算着,按着两个舅舅和表兄的俸禄,却是撑不起这么大的开销,庄子里的出息也是有量的,前些日子我听说小丫鬟的月例银子都晚了,想必是支应其他去了。”
随着黛玉的话音落下,贾母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富贵了一辈子,虽然隐隐知晓贾府钱财上不太趁手,却也无人敢将这些事捅到她面前,若非说这话的人是她喜爱的黛玉,早就让她闭嘴滚出去了。
“你还小,这些事情不懂。”贾母叹了口气,忍着心头的不悦。
黛玉觑见贾母的脸色,却没有停下,她深吸口气:“外祖母,玉儿不才,也管过几年的家,自是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体面最是重要,万不能落了排场。”
贾母拍着黛玉的手:“既你知道这道理,便也晓得,这银子是不得不花。”
黛玉却没有顺着贾母的意停下,她慢慢说道:“外祖母,民间过日子,不过就是开源节流四字,您家中多少年都是这般的花销,突然说着要削减开支,莫说主子夫人,就连底下的丫鬟嬷嬷们都不会同意,到时候银子没省多少,反倒落下个苛刻名声。”
贾母眼睛红了,她赞叹着:“玉儿,莫道你母亲以前信里一直夸你机敏,这些年你父亲也放心让你管家,这事的症结,可不就在此。”
“外祖母,”黛玉眼眶亦红了,但她说出的话依然冷静:“家中的成例已经改不了,但我想着,省亲别墅的修建,却也不用过于奢靡,对天家的尽心,不体现在那些屋子院子上。”
贾母苦笑着:“人一多,心思也就多了,想要他们好生干活,总得给些好处,若不将排场弄大些,经手人都没得油水,这事也就干不下去了,左右都是贾家的人,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黛玉一听便明白,贾母年事已高,已经没有心气再整顿家务,只图眼前的花团锦簇,一团和气,顿了顿,黛玉接着劝道:“既然节流做不到,只能在开源上下功夫。”
“这道理我又如何不知道,可这两年年景不好,庄子上的进益愈发少了。”贾母叹着气:“反正我老婆子也没几年好活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好在家中还出了个娘娘,过些年光景应当会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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