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的红楼生活 第43章

作者:半卷舒帘 标签: BG同人

作者有话要说:越看越觉得袭人可恶,她的行为真的无法细究,从头到尾她都是为了往上爬,根本不曾忠心过宝玉,还说她贴心?真是不知道贴了谁的心!

☆、第七十章 金玉

凤姐带着宝玉到东府逛了一天,宝玉结识了秦钟,两下里投契,进而约定秦钟作为伴读和宝玉一起进家学读书。回来禀告贾母,贾母见宝玉竟然主动要求读书,喜不自禁,对未曾见面的秦钟印象极好,再加上凤姐在一旁帮着说话,让贾母更是欢喜,因此答应了后日到东府吃酒看戏的邀约。

两日后,有事亲自来请,贾母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杀向东府。只是贾母到底上了年纪,冬日又冷,她老人家不耐久坐,吃过午饭就回自家去歇午去了。三玉、三春及宝玉都被贾母带了过来,如今贾母要走,三玉也跟着离开,尤氏和秦可卿再三挽留,三玉还是辞了去。宝玉不知怎地,忽然孝心一动,说是要送老太太和太太回府,所以也回了府。

三玉回到西跨院,漱玉抚着肚子,苦着脸喊:“好饿呀……我都没吃饱。”一面喊一面直奔小餐厅。釉玉和黛玉见到漱玉的表现,无奈的相视一笑,脚步不停,也跟了过去。餐厅里里桌椅已经摆好,陶瓷砂锅的盖盖得严严实实,为了防止散气还用棉手巾围了一圈,下面用热水温着。一边的红泥小炭炉上的小铁锅里面汤水咕咚咕咚翻滚着,香气四溢。古嬷嬷老远看见她们回来的身影,就派人告诉厨房,又炒了几道鲜蔬送了过来。等三玉洗完手,在餐桌前坐定,菜也炒好端了上来。

贾府饮食习惯本就偏向油腻,而且这个时节的菜多以肉菜为主,就算有那么一两道青菜也不过是应景抬席的,而且贾家为了彰显富贵,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所以菜蔬皆是恨不得拿龙肝凤髓配着煎炒,根本失去了本味的清香。用的又是荤油,天气寒冷,就算下面有热水保温,保持热菜不冷,可是温温的,不仅菜失去了鲜香,而且菜变凉,油就凝在菜上,油腻腻的,看着就让人没什么胃口。

因此冬日里在两府里赴宴吃席,三玉基本无法下箸,觉得席上根本无可吃之物。不比陪贾母吃饭用餐,因为贾母上了年纪,老人吃的相对清淡,还有三玉能伸筷子的地方。所以除非不得已,冬日里三玉基本上不在两府里赴宴留饭。实在却不开情面去了,也不过在席上随意用些茶果垫垫肚子,回来之后再重新吃一次。知悉三玉这一“毛病”,纵使三玉去赴宴,厨下也准备她们的饭菜。

本来贾敏知道后,不想如此“娇惯”她们三个,想将她们这一恶习扳过来,只是贾敏对于冬日里贾家饭桌上的饭菜都不喜,赴宴回来后也要再吃一点东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身都不正,她哪还有底气说别人。再者,姑娘是要娇养的,若是在自家中还不能舒心自在,未免太过了,何况林家也不是吃不起,所以贾敏也就默许了三玉这一习惯。

室内温暖,三玉又刚吃完饭,不免有些困倦,古嬷嬷恐三玉这个时候去睡觉,积了食,而且冬日里天短,这会睡了过去,到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因此让三玉出去逛逛,顺便消消食。贾母这个时候正在歇午,不便打扰;王夫人那里不想去,凤姐和三春还在东府没回来,而且三玉困意上来,懒懒的不想动弹,而且外面寒冷,也不愿意出去受冻,就推辞无处可去。

古嬷嬷笑道:“都说‘饭后百步走,能活九十九’,姑娘们就算哪都不去,只是出门走走也比闷在房里要好。不是说薛家的大姑娘病了嘛,薛家和我们家都客居在贾府,又是转着弯的亲戚,薛姑娘病了,姑娘们也该去探望一番才是。”想到周瑞家的送宫花来,提及宝钗生病,古嬷嬷给三玉找到了去处。

听说宝钗生病的时候,釉玉曾客气的说了一句,异日要去探病。如今古嬷嬷又这么说,三玉也不好推辞,换上厚的大毛衣裳,披着斗篷,带着贴身的大丫头,于门上招呼几个婆子随行,捧着手炉,出门散步,消食化气,顺便前往梨香院看望宝钗。

宝玉说要送贾母和王夫人回府,也跟着一起回来了。见贾母午睡,他就跑到王夫人房中玩。宝钗待选资格被黜一事虽然现在薛家还瞒着,可是王夫人是知道的。凭心而论,对于送宝钗进宫,王夫人是不太情愿的。因为就算宝钗进宫,也不是那么好出头的,短时间内不仅帮不上元春什么忙,反而需要元春提携。

虽然薛家为了让进宫的宝钗挣一个前程,必然会花钱走门路,可是薛家身为皇商,虽然已经大不如昔,可是到底和内务府打过多年的交道,还是有点人脉的,因此纵使需要贾家的帮助,薛家也不会把事情全盘交付给贾家。何况,和宫里内监打交道这样的事情都是由外面的爷们作的,和她这个深宅妇人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这样一来,薛家的银钱,顶多薛姨妈请托的时候能扣那么一二分。

可是宝钗不进宫,若是没有她和薛姨妈商量好的“金玉姻缘”,薛家想找一个像宝玉这般家世、品貌的女婿难如登天。而且宝钗进不了宫,没出息的薛蟠是撑不起薛家的,薛姨妈没了其他指望,所以只能巴着她,如此一来,从薛家弄钱出来就比较容易了。再说,贾母在宝玉的妻子人选上属意黛玉,既然她不想和贾敏成为亲家,自然要拿出一个能够和黛玉媲美的姑娘和贾母打擂台。

王家没有和宝玉年龄合适的姑娘,就算有,贾琏已经娶了凤姐,贾家的玉字辈已经不可能再娶一个王家的姑娘。湘云是贾母娘家那边的人,不会和她站在同一战线。宝钗才貌上能够和黛玉相媲美,又是她这边的人,算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可以推出来,与黛玉相较。因此宝钗待选资格被取消,王夫人面上和薛姨妈同悲,但是心里是高兴的。

既然打算让宝钗作她的儿媳妇,那么言谈之中,王夫人不免将宝玉和宝钗相提并论,并示意宝玉多往薛家走动走动。贾母对王夫人这种程度的“挑衅”全然看在眼里,却不以为意。纵使有王夫人的话,可是府里上下都能看出宝玉和林家走的更近一些。因此今天王夫人见宝玉有暇,而且没跑去林家,就把他支到薛家去了,理由光明正大:宝钗病了,让他去探病。

梨香院在东面,和王夫人的住处夹道相通,来往非常方便。林家住的西跨院在西面,和梨香院一东一西,距离比较远。釉玉三人又是吃了一顿饭之后才出发的,所以等她们不紧不慢闲适非常的来到梨香院之际,宝玉已经到梨香院多时了。

釉玉一行人来到梨香院,先拜见薛姨妈。薛姨妈没想到三玉会来,毕竟除了薛家刚来之时上门拜访林家,贾敏带着儿女回访,三玉来过梨香院,再往后再未踏足。来就来了,偏紧随宝玉其后,不由得让薛姨妈多想。薛姨妈将心中的惊讶和不喜尽数藏起,面上一片慈爱,热情的招呼三玉:“这么冷的天你们出什么门?快过来坐,天这么冷,小心别冻着。”一面说一面让人倒热茶来,并拉三玉到炕上坐。

三玉向薛姨妈问了安,在薛姨妈的下首坐下,陪着薛姨妈吃了一会儿茶,闲话几句。黛玉慢声细语的道:“有日子没见薛姐姐了,听说她病了,不知大好了没有?我和大姐姐、三妹妹这次是特地来探望薛姐姐的,薛姐姐在哪间屋子?”

薛姨妈笑道:“难为你们记挂着她,这么冷的天还特地走一趟。你宝姐姐虽然待人仁厚,可是她为人老实,又不会说话,所以我一直担心她和你们姊妹们相处不好,如今看着你们姊妹们这般和睦我就放心了。她在里屋,宝玉和你们一样,才将来,刚进去,你们也进去坐吧,姊妹几个正好说说话。”

釉玉三人应了,起身一路摇摇地往里屋里去,走近里屋门边,只听见里面一女声道“……我没说错吧,这两句话,可不是和宝二爷的是一对儿。癞头和尚送时说必须錾在金器上……”有一女声打断前一个声音,让她去倒茶。跟着一个丫头就笑意盈盈的从房里跑出来,半只脚已经迈出门口,人却依旧面对屋里,嚷着:“本来如此嘛,姑娘的和宝二爷的就是一对,宝二爷看了不也这么说,我又没说错什么……”

因为面朝里屋,没有看外面,那丫头一下子和领头走到门边的釉玉撞在了一起,吓了一跳,手一松,打起的帘子落了下来。釉玉也撞在自己身上的丫头唬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匆忙之间,没站稳,趔趄了一下,身子倒向后面的黛玉身上。黛玉被釉玉这么一带,若非跟在后面的丫头眼疾手快走上前将她和釉玉扶住,两人已经摔倒在地。

黛玉在舒眉、展颜的搀扶下,站定,认出跑出来的丫头乃是宝钗身边的大丫头莺儿,嗔道:“这是做什么?这么莽撞,蝎蝎螫螫的,走路怎么不看人?”莺儿已自回神,见自己刚才差点把釉玉和黛玉撞到,惹了祸,轻咬下唇站在一旁,见黛玉动问,忙矮□,福了一福,低声道:“都是奴婢的不是,还望林大姑娘,林二姑娘恕罪。”

和釉玉对视了一眼,见她轻摇着头,表明无事。此次本是为了探病而来,黛玉见釉玉无碍,无意生出是非。何况就算莺儿有错,屋里还有她的主子呢,要管教的话也应该宝钗来管,她们又何必插手。因此道:“算了。我们进屋去看薛姐姐。”见三玉不和她计较,莺儿松了一口气。听黛玉说要进屋,忙对屋里喊了“林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了!”禀告完毕,伸手为三玉打帘子。

“你们怎么也来了?早知道你们要来,我就和你们一起来了。”宝玉听说三玉来了,笑着起身迎了她们几步。没人理他,三玉缓缓进屋,问向宝钗:“薛姐姐的身子可大好了?”宝钗站在炕沿边上迎三人,闻言忙笑道:“好多了,多谢妹妹们费心想着,妹妹快坐。”

三玉在丫头的服侍下将身上的大毛斗篷脱下,捡了个座位坐下。漱玉看看门外,想起跑出的莺儿,又看看屋里宝玉和宝钗两个,目光落在脖颈上,见宝钗蜜合色的棉袄的领扣解开,露出里面的大红内袄,想起她们进屋之前听到的话,心中暗自冷笑,面上作懵懂无知状,笑道:“刚才我们没进屋就在外面听见什么一对,什么和尚的,难道有什么故事不成?能不能说给我们听听?”

漱玉能注意到的事情,釉玉和黛玉又怎么会看不到。到底釉玉厚道一些,抬手抚了抚衣领,给宝钗一个提示。宝钗见釉玉的动作,一下子想起刚才为拿璎珞解的排扣并没有扣上,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心中大窘,忙假借因为从炕上下地衣裳有些不整,所以要整衣而转身背对众人匆匆扣上衣领。听到漱玉的问话,转身强笑道:“哪有什么故事?……”

“林妹妹们你们是不知道,原来宝姐姐有个金锁,锁上有两句话,和我玉上的字乃是一对……方才宝姐姐拿出来给我看,我们正说着呢,偏巧你们就来了。”宝玉心底坦荡,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而且他对自己的玉并不看重,所以对于什么一对不一对的只当是巧合。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巧事,他自然要向三玉卖弄一番。因此兴致勃勃的插话进来,打断了宝钗的话。

对上三玉的目光,想起刚才的情况,宝钗心中发虚,见宝玉如此说,窘上加窘,忙道:“快别听宝兄弟瞎说,不过就是两句吉利话,所以錾在了金锁上,这才天天带着,不然,沉甸甸的有什么趣儿。其实所谓的吉利话,大抵都是保平安祈福禄这样的言语,哪里就是一对了。”

宝钗这样说,言下就有宝玉在说谎骗人的意思。宝玉哪里肯认,因此指天画地的道:“哪是我瞎说,明明正是一对,这又有什么好瞒的?”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宝玉又道:“宝姐姐,你把金锁拿出来,让林妹妹们也看看,看看是不是一对?怎么就是我骗人了呢!”说着就伸手向宝钗讨要金锁,已证清白。

宝钗见宝玉不依不饶,三玉又在一旁,心中一动,自从被取消待选名额之后,薛姨妈和她仔细分析过自家情形。自家虽然才貌乃是上上之选,可是出身商家,还有个提不起的哥哥带累着,纵使说四大家族联络有亲,互为臂助,可是她想嫁入其他高门大户也难,只能在四大家族中选择,看在亲戚的情分上,不要挑剔太多。

贾家乃是侯门公府,而宝玉条件又都是上上之选,可谓两全。难得王夫人属意于她,这可是两厢如意的事。只是王夫人虽然有此意愿,但是贾母不允,而且还有贾政那,他也未必肯答应。毕竟宝玉又不是没有其它好的选择,凭什么选择她这么一个出身商家年纪又比宝玉大的女孩呢。纵使才貌出类拔萃又怎样,黛玉可是样样不逊于她,林家又是官宦之家。从贾敏那里来说,又比薛家和贾家的关系近。

当年王夫人流露出结亲的意思,并送金锁来,就是想要效仿才子佳人的故事中因双双对对的小巧玩物上撮合而遂终身。宝玉的玉乃是由胎中带来,所有的人都认为那是一件奇物,若是能够和他的玉相配,从而成对,岂不是可以说成“姻缘天定”。如此一来,就算贾母也没奈何,毕竟人不能违逆天意不是。这是早前王夫人和薛姨妈商定好的办法。只是因为刚上京的时候,薛家还寄希望于宝钗的待选,从而在宫中博出一个前程来,因此就将金锁这一说隐下不提。

可是如今进宫的希望已经成为泡影,那么宝钗想要如愿的嫁进贾家,金锁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藏着掖着,要露出来了。只是因为当初进京的时候,没提起过这事,如今再把它拿出来,就不如刚到的时候拿出来发挥的作用大。金锁又不是像宝玉的“玉”那样的天地奇物,又没有第一时间放出风声,如今就算再把这“金玉姻缘”的话放出来,不知道还能有多大作用。不过就算效果打了折扣,可是还是要拿出来,因为哪怕只有一丝作用也比什么都没有的要好。

因此落选后,薛姨妈和宝钗商量着,要尽快让宝玉知道金锁的存在,然后借宝玉之口将金锁的存在告知贾府众人,从而成就“金玉姻缘”。所以在宝玉来之后,宝钗和莺儿通力合作,将金锁暴露在他眼前。如今宝玉又要将金锁展示给三玉,本来宝钗因为尾巴没收拾好,被三玉撞到,感到尴尬,所以不想说给三玉听。如今见宝玉已经说破,觉得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如给三玉看了,这样一来,金锁的存在除了宝玉之外,还另有人作见证,将来就是“金玉姻缘”之说传扬开来,三玉今日也曾亲眼见过,顺便可以做个见证。

宝钗拿定主意,笑道:“即这样,我就拿给你们看看。”说着将金锁从璎珞上取下来,金光璀璨的锁片拿在手中,既不递给宝玉,也不给三玉,反而放到炕上的炕桌上。然后走到一边,掀开门帘,向外道:“莺儿,林姑娘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倒茶上来。”

釉玉拿着帕子垫着手,将金锁从桌上拾起来看。黛玉和漱玉也就釉玉之手看了一回。宝玉在一边,将他脖颈上的玉摘了下来,捧在手心中,和金锁并排举起一起,笑着凑趣:“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不离不弃 芳龄永继’这八个字是不是和我玉上的‘莫失莫忘仙寿恒昌’是一对?”一脸献宝的神情。

釉玉没有理会宝玉,将手中的金锁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嘴里将金锁上的八个字低声念了几遍,神情若有所思。黛玉也不接宝玉的话,微蹙双眉,低语:“这两句话有些熟悉,似乎我在哪里听过……”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摇摇头也就不想了。

自宝玉说话,宝钗就一直留心三玉,黛玉的低语她自然听在耳中。若是黛玉真的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话,就代表着这两句再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了。若是吉祥话失去了独特的地位,只剩下一个拿着金子就可以打造的金锁,王夫人和薛姨妈苦心孤诣安排的“金玉良缘”可就是个笑话了。因此宝钗竖着耳朵静听黛玉下面要说什么,没想到黛玉却静默不语了。让宝钗好生失望。

漱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宝玉,道:“怎么这一对的话不是宝哥哥你说的,反而是薛姐姐身边的丫头莺儿说的?”宝玉不以为意的道:“是宝姐姐看我的玉时,念我玉上的字,旁边服侍的莺儿听见了提起……若不是莺儿说起,我哪里会知道宝姐姐有个金锁。宝姐姐来了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没听她提起过,宝姐姐瞒得真紧。”宝玉将刚才宝钗如何看玉,莺儿又是如何言语,他又是如何看金锁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讲完之后,还慨叹一声“没想到天下间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正在此时,莺儿正好从外面倒茶进来,一面给大家上茶一面接着宝玉的话说道:“还真是巧。当时那和尚不仅给我家姑娘治病,而且特地儿给了这八个字,让錾在金器上,说是留待日后与有玉的相配……”

“莺儿你快住嘴!你不说话难道怕别人把你当哑巴卖了不成?就你话最多,在这胡说些什么!”宝钗恼了,高声喝止了莺儿。宝玉将事情详细讲给三玉听得时候,宝钗已经心有不安,三玉心思机巧,特别是黛玉,心有九窍,不像宝玉那么单纯,能哄弄过去。莺儿这么一说,就算刚才三玉没想,现在也不由得她们不去想。宝钗心中暗自叹息弄巧成拙,这个时候却不好发作莺儿,只好转移话题,嗔道:“去了这么半天,才把茶倒来,进来后又胡说八道。这般肆意妄为,都是素日让我给纵的,让林妹妹们看笑话了。”后面的话专门说给三玉听。

“因天气冷,我想着林姑娘们是从外面来的,所以特地用滚水沏茶,以去寒气,耽误了点时间。至于那和尚的事,我可没胡说,本来……”面对宝钗的说辞,莺儿心中不服出言辩解,话说一半,见到宝钗眉眼间的怒色,看出宝钗恼了,忙闭口不言,后退几步,垂首站在一旁。

“哦——”漱玉哦了一声,拉长了声音,并拐了七八道弯,瞥了一眼宝钗的金锁,随后扫了一下宝玉挂在胸前的玉,意味深长的道:“还别说,真巧。”真当她们如宝玉那个“呆瓜”一般,那么好糊弄?虽然宝钗的待选资格已经取消,无法入宫的消息因为薛家瞒得紧,林家还不知道,但是这并不妨碍三□悉薛家的打算。

贾敏曾经和她们讲过关于宝钗参加的这个采选的级别,而后,她们出门作客,和京里人家的女儿来往的时候,更是将这个采选了解的非常彻底。作为宫女入宫,能够出头的千不足一。薛家觉得,与其赌那个虚无缥缈的机会,还不如抓住眼前的更实在。因此宝钗和莺儿给宝玉演了一出双簧。

见漱玉如此阴阳怪气,宝钗如何不明白下面的意思。只是这事一开始定下的基调不过是她身边的丫头有口无心当作“玩笑”一般说出来的。虽然像莺儿这般没羞没臊的直说出来不像个样子,但是她这个做主子的在一旁也阻止了。下人不懂规矩,不识礼教,与她无关。何况,不过一个玩笑而已,用不着当真。可是若是她此刻出言分辨,这事就不能当玩笑看了。若是不当玩笑看的话,一女只带个贴身丫头和一男子说什么相配,什么一对的言语,怎能不让人联想到坊间话本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戏码?

无心和有意这两者差别大了去了,宝钗让三玉赏鉴金锁,是为以后传扬开来的“金玉姻缘”一说作见证,却不是让她们看她少女怀春,思慕良人的戏码的。如果宝钗背上了这事是她背后策划的“罪名”,名声可不好听。何况在这个婚姻大事完全取决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少女怀春,思慕良人,可是有违妇德的。在这个名声大如天的年代,如果一个女子私德有亏,那么不要说嫁人,就连家族都容不下她!

因此宝钗虽然觉得郁闷,却不加辩解,强笑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这也算一桩巧缘吧。刚才宝兄弟不是要看我的药吗?我让莺儿拿一丸来给你看看。”宝钗不想在金锁的话题上再做纠缠,再说下去,恐怕她就没闺誉了,因此急急忙忙的将话题转移。不等宝玉答话,宝钗已经吩咐站在一旁的莺儿去取药去了。

宝玉听宝钗这么一说,一怔。在三玉未来之前,他因为闻到宝钗身上一阵阵凉森森甜丝丝的幽香,竟不知系何香气,好奇之下询问,才知道,那香气并不是熏衣服的熏香的气味,乃是宝钗吃的药的药香。当时他向宝钗讨一丸要吃吃看,被宝钗一句“药岂是混吃”的给拒绝了,没想到这会子宝钗肯拿出来了。不管宝钗出于什么目的,只要肯拿出来就好,因此宝玉伸长脖子等着。

一会儿的功夫,莺儿端着托盘过来,托盘上放着一只三四寸的象牙白瓷碟,碟子里面放着一丸药。莺儿将碟子放在炕桌上,宝玉将碟子端起,凑到鼻下嗅了嗅,道:“这药的味道真好闻,异香异气的。”说着伸手从碟子里将药丸捏起。

看着宝玉眼露垂涎之色,面上跃跃欲试,大有把手中的药丸放进嘴里的架势,宝钗急忙拦阻,“宝兄弟看看就放下吧。不管这药有多好,到底是药,不能乱吃。”药不对症,乱吃下去,谁知道会出现什么问题?深知宝玉在贾府金贵的地位,宝钗知道自己可担不起这个责任。此刻她有些后悔,刚才被漱玉弄得乱了手脚,匆忙之间竟然找了这么个话题,若是宝玉不听劝,弄出什么事来,岂不糟糕。

釉玉看出宝钗的心急,也知道若是宝玉把药吃了,真出了事,在场的谁都跑不了,因此道:“将这药给我看看。”伸手将药丸从宝玉手中要了过来,然后拿在手中看了看,笑道:“怨不得宝哥哥想吃呢。这药闻着冷香扑鼻,香气中还带着甜意,不知道的哪里会把它当做药,只怕当作糖丸,我都想吃了。不知是什么个海上方,制出的药竟然是这样诱人?”

宝钗见药丸落入釉玉的手中,也就放下心来,笑着将幼时得的药方说了出来,叹道:“那和尚说我这病原是胎里带来的,吃寻常药不中用,所以才给了这么一个方,叫作‘冷香丸’。但凡有不好时,服上一丸也就罢了。”

漱玉听了,笑道:“难怪这么香,原来药中有花呀。冷香丸?这名倒也贴切。只是不仅方子琐碎,而且配起来也麻烦死了,真是够难为人的。不过薛姐姐,这药你吃了几年了?怎么现在还犯呢?像这种从胎里带来的病,是很难去根的。”如果去不了病根,就意味着总要犯病,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宝钗道:“原来为这病,家中不知道请了大夫吃药,不知道白花了多少银钱,不见一点效用。还是这冷香丸有效验些,如今已经渐无大碍。就算犯病,其实也不过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病虽未去根,可是已经渐好,就算犯病也不严重。宝钗轻描淡写,不肯留下“恶疾”之名。

宝玉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四处张望,目光落到黛玉身上,只见她嘴角含笑,眉眼弯弯,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忍不住问道:“林二妹妹,你怎么了,在笑什么?什么事这么好笑,能不能说来听听?”

黛玉笑道:“我想起母亲讲的一个笑话。说是有一个声名卓越的大夫,一直在为一个富绅治病,这一治就是二十年。后来这名富绅又犯了病,上门去请人,因为他出门办事还没回来,于是承他衣钵的小儿子就自告奋勇的为其诊治,等这名大夫办事回来的时候,他的小儿子已经把这名富绅治好了,并且去除了病根。因此小儿子在父亲面前邀功,并炫耀自己青出于蓝胜于蓝,觉得自己能够独立门户了。父亲叹了一口气道:‘儿呀,就是因为父亲给他治了二十年的病,才有了现在的家业,能够让你三位哥哥成家立业,从而遣嫁了你两位姐姐。……’儿子听了哑然。”

宝玉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宝钗明知道黛玉这个笑话是说那和尚治病救人不到底,但是却不好说什么。对于黛玉的促狭,宝钗只能作大度,笑笑不语。由黛玉的笑话,众人又岔开话题,发散出去。宝钗见大家不在揪着“金玉”不放,这才放下心来,也加入其中,天南海北的闲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莺儿就是宝钗的“代言人”,替代宝钗说以她的身份不好说出的话。

☆、第七一章 言辞

林家三玉到梨香院探病,留在家里的除了看屋子,也有事要做。贾母给的原名为琉璃现改名为红翎的丫头到贾母房中找旧相识说话。贾母午睡,身边不需太多人伺候,所以当班的都聚在偏房里说话。红翎过来,众人忙招呼她坐下,并给她倒茶。琥珀端茶过来,笑道:“这会子你不是应该在林大姑娘跟前呢吗?怎么有工夫过来看我们?”

红翎道了声谢接过茶,笑道:“姑娘和二姑娘、三姑娘去梨香院探望薛大姑娘,只带了两个人,剩下的看屋子。我因想你们,所以过来看看,和你们说说话。”瑁玳目光灼灼的望着红翎带过来的捧盒,满脸期待的道:“你这次来带了什么好吃的?上次带过来的点心可真不错,大家都说好吃,我还没吃几块,就被大家抢没了。”脸上露出一副回味悠长的模样。

琥珀白了瑁玳一眼,道:“看你那个不争气的样,出去之后千万别跟人家说你认识我,我都替你丢人,老太太这边吃点心,哪次都没少了你,怎么还跟个馋猫似的。”贾府生活豪奢,而贾母的生活又是在金字塔的最顶端。身为贾母身边的大丫头,虽比不上的鸳鸯在贾母和王夫人跟前的脸面,可是吃用也是精致非常,甚至不比三春差多少,什么没见过。

珠玑笑着在一旁帮着瑁玳说话:“上次红翎带点心过来正巧你回家去了,没尝到。怨不得瑁玳嘴馋,姑太太家的点心的确好吃。和我们在府里素日吃的不一样。泡芙外酥内滑,里面的馅料是奶油的,吃起来松软香甜,却又甜而不腻。那个蝴蝶酥则是松脆香酥,咸香满口,吃起来让人唇齿留芳。……”

红翎见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得到了大家的夸赞,笑得眉眼弯弯,将放到脚边的捧盒拿起,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满满一盘红彤彤的草莓,道:“这次我没带点心过来,不过有新鲜的草莓,才摘下来的,新鲜的很。”众人看着面前散发着清香,果实上似乎还留有清洗时水珠的草莓,十分惊讶。红翎将盛着草莓的掐丝珐琅西番莲盘子放在大家围坐的桌上,示意众人品尝。

琥珀拈了一颗放入嘴中,甜酸满口,诧道:“这个时候哪来的这么新鲜的草莓?可又是姑太太家郊外的庄子上种的?不是说姑太太家在郊外的庄子大虽大,但是没什么产出嘛,怎么一会儿是新鲜的瓜菜,一会儿又是草莓的?不说春秋两季的庄稼,单冬季出产的果蔬,都是好出产,这还叫出产的不多?”

红翎笑着把她从林家听来的说辞复述了一遍。“原本那块地在姑太太一家未进京的时候,的确没什么好出产。因为大部分都是热荒地,就算种庄稼,长得也不好,若不是边上的山林还有些出产,庄户都过不下去。姑太太一家进京后,觉得那地反正荒着也是荒着,冬季搭上暖棚,种些反时令的菜蔬,一来就算种出的东西长得不好,可是终究冬日里的菜蔬难得,总比没有要好。二来冬日里庄户无事,只吃不做,因此此举也多多少少有小补一下冬闲的庄户之意。谁承想这一来,反而是变废为宝,因为地热的缘故,反时令的果蔬成熟的早,长得也不错,而且暖棚里还节省了不少取暖提升温度的碳。”

瑁玳笑道:“你知道的到清楚。不过我听说像这种热荒地下面很有可能有温泉。京都附近西北方向原就是一片热荒地,后来挖出了温泉,皇帝圈了几个最好的建了行宫,剩下的都被几个王府、皇亲国戚、一些世家占了去。连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没得。不知道姑太太的这块地下面是不是也有温泉?若是有的话,可是一件了不得喜事。”瑁玳身为家生子,家里从贾家被封为荣国公时就进府伺候,所以她从家人的口中听了一些府里的老事。

红翎也同瑁玳一样出身的家生子,这些事情她也知道一点,因此摇摇头,道:“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温泉哪是那么容易得的。听说当年挖出温泉的时候,京中权贵将京中附近的热荒地几乎都挖了个遍,能挖出来的早挖出来了,还能等到现在?何况京中温泉的所在地皆在西北方向,姑太太的这块地在东南,两下里不搭界。”

林家的这块热荒地乃是林海的奶奶于氏的陪嫁。当年被托孤的于大人乃是两代帝师,深蒙帝宠,这块热荒地就是于氏出嫁的时候,当时的皇帝所赐。因为温泉之事,私底下权贵豪门争纷不断。因此就算林于两家怀疑这块热荒地下面有温泉,以林家行事低调的准则,也没有立即挖出来的打算,暂时把它只当普通的田庄使用。

时日一久,于氏家事陈杂,这地也就被忘到了脑后,这事也就耽搁下来,而后林海的奶奶和爷爷相继去世,此事也就无人再提。后面的几代,因这块热荒地贫瘠,没什么大出产,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到了贾敏这里,她也没有太关注,只把它当作储存她囤积的木石材料的仓库。而后进了京,搭暖棚,准备种反季节果蔬的时候,竟然真的挖出几个泉眼。泉眼虽然不是上好的,比上不足,可是比下有余。

知道地里有温泉,贾敏秉持林家的行事准则,并没有四下张扬,连三玉都没说,更不要贾家了。她让清玉和霁玉领着人先在泉眼上盖上房子,把泉眼掩藏起来。当初挖出泉眼的庄户也被贾敏命令两人安排妥当,封好口免得外泄。所以林家郊外的庄子上有温泉,所知者甚少。红翎对此自然是不知道。就算开春之后找人修温泉庄子,这样的事物贾敏也不会告知于众。

见众人听的入神,红翎将装草莓的盘子往她们眼前推了推,道:“就算是听话也别停嘴呀。这可是刚下来的,头一茬。庄上不过送来两小篓,姑太太给府外交好的人家送了点,就下去了一篓多。剩下的除了府里的老太太、三位姑娘、宝二爷和兰哥儿那里得了些,就连大太太和二太太,琏二奶奶那里都没送。家里下剩的那点勉强够三位姑娘和两位小爷的。”表白东西的难得同时带着几分炫耀。

珠玑拿着草莓往嘴里送的手一顿,问道:“既然这样,你这些是哪来的?”奴才得的东西都是主子赏的,可是现在作主子的还捞不着,红翎却拿了一盘子过来,不免令人置疑。

红翎笑笑道:“大爷只留了一点儿尝鲜,把他那份大部分都给大姑娘送来了,偏大姑娘这两天身子不爽,草莓性凉,她不能多吃。这个东西又不好保存,放不了几天就坏了,因此姑娘只尝了几个,剩下的就都赏给我们了。我们房里的知道我爱吃这个,所以也不和我抢,大部分都给了我。我得了后,因想着你们,就带过来和你们分着吃。”

众人听了,忙道谢。珠玑吃了几个,从桌上的茶具拣出一个茶碗,道:“东西难得,给鸳鸯、鹦鹉、翡翠她们留几个。”鸳鸯几个人在贾母房里伺候,不在这里。红翎笑道:“亏得你提醒,来的时候我还记得,说起话来就忘了。”既然红翎这个拿东西过来的都没有异议,其他人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总共就一盘,又拿出了些,所以在座的伸几次手,盘子里的草莓就光了。等到吃完,红翎拿出帕子擦干净手上沾染的草莓汁液,从捧盒里面又拿出一个锦盒来,一面打开,一面道:“除了吃的,我还给你们每人都带了点东西。虽然算不上什么值钱的爱物,可是难得东西做得精巧,正是日常带的。”众人探头看去,只见打开的锦盒中摆着五颜六色的绢花。

“哟,这花做得可真精致,看的像真的一样。”珠玑一枝枝看过去,爱不释手。琥珀拿起一支粉紫的芍药,道:“前几日我看三姑娘头上簪了一枝,听说是薛姨太太送的,是宫的新式花样。这个看上去似乎不比姑娘们得的差呢。”

红翎面带谦虚的道:“这哪能和宫里的比,单料子就差远了。姑娘们花里的花蕊乃是用金丝拉出来的。这个用的是金线。天差地下去了,只不过扎花的人手巧,扎出的花还能看,而且这个时节的天寒地冻的,想插鲜花在头实在不易,所以我才敢拿出来给大家戴,千万别嫌弃。”

瑁玳拿了一枝大红的木棉跑到镜子前比来比去,最后簪在右鬓上,然后走回来,道:“也就料子差那么一点罢了,其他的半点都不输人。这手艺可真是绝了。我听说姑太太府上上下几乎都会那绢纱攒花,这是府里谁的手艺,手这么巧?做出的花和真的一样。”

“林家上上下下都会,不单姑娘身边的人,就是值班守夜的婆子都能攒上两朵,手艺精巧的数不过来,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花都是谁做的。这里没一朵是我做的我倒是清楚,我虽跟着学了些日子,可是到底日子还浅,做的比不上这些。若是单拿出来还看得过去,若是和这些一比,可就露了怯了。”红翎笑眯眯的看着在座的挑拣花朵,答道。她带过来的绢花数量,可是将贾母房中上至鸳鸯下至洒扫的粗使小丫头一网打尽。

“嗤!……”琥珀面带不屑的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挑出自己想要的花,耻笑道:“这花做得是不错,可是姑太太也未免太会使唤人了。让下面的人伺候还不够,竟然还整日里让她们做绢花,打络子,串珠帘……竟然连这点小钱都不放过。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林家也是做官的,如此行事哪还称的上大家风范?这样小家子气,要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死。”

“浑说什么呢。这话别人说的,你身为老太太身边的人,却说不得。”红翎气恼的反驳:“姑太太乃是老太太的嫡亲女儿,是从这府里出去的,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什么没经过,没见过,至于把这么点钱放在眼里吗?这事和姑太太半点都不相干,乃是姑太太府里从宫里请出来的供养嬷嬷的主意。收上去之后卖得的钱也都是她们得了。姑太太之所以应允,不仅是为了更好的笼络供养嬷嬷,让她们老有所依。还因为府里的人手中有活,不仅免了不少口舌争端,而且还能杜绝吃酒赌钱这样的弊事发生。再说,像下面那些作粗糙活计的,辛苦劳累之后每月才多少钱,从这项中可得些贴补,养家糊口也容易些。这是姑太太的一片慈心,两全其美的好事,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味了?”

“你莫瞧不起这活计。上两个月,三姑娘房里的寒露用不值钱的碎珠子串了两挂珠帘,拿出去每挂得了五两银子,扣去一两多的本钱,几乎一年的月钱都出来了。不过小两个月的时间,也不曾耽误了服侍姑娘,不过是用空暇的时间串的,就有了这样的收入,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就是我们府里的坐更粗使的婆子虽然比不了寒露的手巧,可是每个月攒出花来,也有百多钱的收入。如今不仅姑太太府中做这个,就连这边府里下面也有些人在做呢,做好了托人送过府来。”

听红翎这么一说,众人皆惊。谁也没有嫌钱多的。不过将来是聘出去还是留在府里做姨娘,私房钱自然是越多越好。珠玑家里困难,其他人都没差使,全家都指望着她的月钱过活,因此忙道:“好姐姐,回头有空你也教教我,等我学会了,家里也能多个进项,免得老子娘挨饿受苦。”不等红翎答应,琥珀冷笑道:“现下看着是能赚钱,可是若是做的人多了,卖不出去。最后折了本钱,姑太太那边自然没事,珠玑你的家哪里承受的起?”

珠玑闻言迟疑了。红翎对着琥珀翻了个白眼,道:“偌大的京城有多少人,每日里进进出出又有多少人,不要说就现在几个人,就算两府的人都加起来,也无妨。京中作仿生花的铺子有那么几个,最大的一间里面做工的有几百人,这东西就算做好也不是全然售于京中,自有那天南海北的掮客带往各地。况且若是不赚钱,自然会提前通知,难道还会蒙你们这点钱不成?若是银钱还好说,可是不过是做出来的东西,她们拿在手里又用什么用?等着生下一代不成?”

红翎的话引得众人哄堂大笑,红翎对琥珀怒道:“琥珀,你也该管管你的嘴里,做奴才的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应该最清楚。若是今日的话被老太太知道,哪还有你的好?”

被红翎这么一说,琥珀心中暗悔自身的不谨慎,只图口快竟然把下面听到的议论当众说了出来。正如红翎所言,身为贾母身边的大丫头,就贾母和贾敏的关系,这话也不该她说。只是让她承认错误,当着众人的面,她又抹不开脸,因此死鸭子嘴硬的强犟道:“这可不是我说的,下面……下面都这么传。”

红翎家虽是跟着荣国公立府到现在的家生子,可是早已经没有了老一辈的风光。父亲早亡,留下姐弟三个。爷爷因为腿疾,早早退了下来。奶奶本来在回事处当差,还有些体面,却不知怎地得罪了周瑞家的,借着奶奶一次生病请假的缘由,连换个差事的机会都没给,直接打发回家,还名其名曰“主子慈悲,体谅你上了年纪,不忍你辛苦,让你回家养病”。母亲也跟着受连累,厨房里的差事降为烧火婆子。家里只靠着母亲当差的那点月钱过活。当到了她到年纪当差的时候,爷爷奶奶卖着老脸四处求人,母亲拿着家里好不容易积攒下的银钱,又借了些走门路,费劲巴力的终于把她送到了贾母的院子当差。

红翎和鸳鸯他们那一批进府的人虽不是同一拨,但也不过前后脚而已。彼此年纪相仿,等贾母院子里的一等丫头位置有空缺的时候,她也差不多到了放出去的年纪,所以没了从二等升往一等的可能。家里小妹小弟的年纪也到了当差的年纪,可是她虽是贾母房里的二等丫头,在贾母跟前却没有什么体面,而且家中和周瑞家的不和,况且贾府的家生子经过几代繁衍,人数众多,好多人都没差事在家里呆着,竞争非常大,小妹和小弟进府的机会非常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