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的红楼生活 第57章

作者:半卷舒帘 标签: BG同人

  

  陈大人道:“不管那些世家豪门信不信,陛下的态度已经做出来了。陛下待他们如此优容,他们再一力和陛下作对,在情理上可就说不过去了,到时陛下想要处置他们可就占了‘大义’的名分。如此一来,他们在想和陛下较劲可就得思量思量了。有陛下这个态度在,陛下的几位兄弟那里再想拉拢世家豪门也不会那么容易了。至于陛下担心后宫和前朝连成一气,臣这里有一计,可解陛下之忧。……”

  

  对于陈大人说得什么他做出态度,世家豪门就不好与他过意不去,皇帝并没有听进去。情理上过得去过不去又怎么样,若真以为站着大义的名分就没事,那么历史上也不会出那么多乱臣贼子了。因此陈大人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书生意气,有些迂腐了。

  

  “后宫主位和前朝乃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之关系。陛下除了将世家豪门出身的女子封以高位外,还可以以不忍骨肉多年分别不见的名义,许宫中贵人回家省亲,共享天伦。此恩典一下,陛下不仅内外博得美誉,而且那些权贵之家为此势要建重宇别院,以供接待贵人的省亲之所。这样一来,银钱上必然犹如水出。不管是施恩于下还是拉拢朝臣,……都需要银钱开路。这边省亲占去的银钱巨额花费,怕是会给权贵世家带来困窘。一旦银钱上吃紧,其他地方就会出现纰漏,到时陛下拿到错处,是恩出其上,还是夺爵抄家,……还不是陛下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一句话的事。证据凿凿,别人也说不出话来。……”

  

  “哈哈……”皇帝听了大乐,他这个皇帝吃尽了户部没钱的苦头,如何不知道银钱对这些功勋之家的紧要之处,更重要的是“孝道大于天”,纵使有人看破这个计策,也无可奈何,无法出言反对,否则成了众矢之的。因此道:“爱卿这个主意真是绝了。”陈大人笑笑,跟着建议道:“而且陛下还可以预先大肆囤积一批土木建筑材料,到时卖出去,还可以趁机赚上一笔,以添户部不足。”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下子想起什么,又赶紧摇了摇头表示否决,道:“这个事情是要做的,不过不能大张旗鼓的,需要私底下进行,而且赚来的银钱也不能放进户部,下面的大臣若是知道户部有钱,只怕有要生事,户部如今还有那么多亏空,朕的国库可不是大家的钱袋子。还是归到朕的私库里好了。”

  

  “陛下虑的是,是臣考虑不周。”陈大人经皇帝这么一说,也明白了。这事只能暗地里进行,否则被人借此看出端倪,与大事不利。既然不能公开,那么户部突然多出一笔银钱就不好解释了。何况若是到时朝臣知道户部有钱,要从户部借钱,这钱是借还是不借都难。

  

  主意已经帮皇帝出了,剩下怎么实施就不是陈大人考虑的了,因此他退了出去。皇帝靠在楠木雕花大椅上,沉思着。在纸上写下他初步拟定晋升的几位妃嫔的名字,连同她们背后的家世背景一并落在纸上。思考着“前朝连着后宫,后宫关系着前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彼此荣辱相连的关系,皇帝不知怎地想到上皇的贵太妃身上。

  

  想到贵太妃的世家背景,想到上皇的后宫中虽有皇后,可是贵太妃却荣宠后宫,堪称后宫第一人;想到先皇后过世后,上皇那般宠爱贵妃,却没有将她立为继后,而是以感念先皇后之情为由而迎立其庶妹为后。想到不管贵太妃如何咄咄逼人,母后的后位如何风雨摇摆,不管上皇待母后如何冷淡,却从来没有表露出废后之意;想到每逢先皇后的周年祭,上皇都亲临致祭,以示哀思。母后也因上皇对先皇后之情逃过后宫一劫又一劫的劫难,以至于后宫里的其他妃嫔都知道皇后有个好姐姐做护身符。……

  

  将上皇后宫旧事细细想了一遍,皇帝恍然大悟。原本他一直怨上皇待世家过于仁厚,以至于形成今日这般尾大不掉之势。以至于现在才想到上皇也防备着世家,否则以贵太妃昔日荣宠,又怎么会在先皇后过世之后,登不上后位?先皇后之葬礼那般隆重,上皇表现出的哀思果然有对先皇后的情谊在里面,又何尝不是为立先皇后之妹为后作铺垫?否则,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以贵太妃之家世,位份,帝宠,还有前朝的支持,纵使上皇不想,也不得不立她为后!皇上也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朝堂上几次请立三皇兄为储君都没了下文?三皇兄若是登位,这江山岂不要被世家豪门把持!

  

  想明白了这一点,皇帝原本忧虑三皇兄有贵太妃在上皇跟前吹枕头风将他取而代之的担心稍稍放下了一些。一旁内侍端上茶来,皇帝接过,拿起茶盖轻轻抚去水面上的茶叶,轻啜了一口,道:“小唐,回头把朕要大封后宫的消息放出去。”那姓唐的公公答应着,退于一边。皇帝低头喝茶,脸上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经过陈大人几次三番的劝谏,加上领悟到了上皇对世家权贵的忌惮防备之意,皇上已经明白,一味的狠辣凌厉,铁腕之下人人避退,这并非好事。做皇帝和作王爷是不一样的,做王爷时他可以铁面无私,对这些恨之入骨的蠹虫们不假辞色,可是做了皇帝却不能一直扮黑脸了。就是朝堂上有异心之人,只要用好了,用对了地方,也颇有用处。

  

  很快,皇帝要大封妃嫔的消息在皇帝的一手安排下在宫中传了开来,连上皇所在的上清宫都听到了。这日元春站在清凉殿偏殿她自己的屋子门口面带焦色的张望。抱琴步履匆匆的从远处向她这边走过来。元春将抱琴迎进房里,不等抱琴站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可打听清楚了,消息可确实?”

  

  因一路走得急,抱琴都走出汗了,她一面拿着帕子擦着汗,一面点头道:“姑娘,打听清楚了,消息确凿无误。皇上这次广封后宫,婕妤,昭仪这些都不算,四妃和贵妃都一并册封。”消息被证实之后,元春一下子沉默下来。抱琴见元春不说话,忙道:“姑娘,怎么不说话呀,你到底是个什么主张呀?这次皇上大封后宫,自婕妤以上的位子若是全都被填满,若是姑娘不抓住这次机会,纵使以后封个贵人,可是要想出头可就难了?”

  

  元春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是我拿什么去争?怎么去争?”抱琴急了,道:“前些年,四皇子闯宫的时候,姑娘曾经替身而出,救了上皇后,立了大功,当时上皇后曾经允诺要给姑娘给好前程,如今这不正是个机会?姑娘……”

  

  “这话不要提了。”元春打断抱琴,叹道:“过后上皇和上皇后不仅赏了好些东西,而且我也从正七品的诏训升至正五品的女史,一下子升了两级,还有什么不够的?难道这不是好前程?事情已经过了那么久了,若是把这事再翻出来,向上皇后提起,上皇后会怎么看我?贪心不足,挟恩邀赏?到时只怕不仅要不来什么恩赏,反而惹来上皇后的厌弃。”她如今在宫里立足靠的是上皇后,就是将来能够成为皇帝后宫中的一员,有上皇后这棵大树作为依靠,对她也是大有好处,她不能做出惹上皇后不快之事。

  

  抱琴一听,觉得元春所言很有道理,但是看着机会在眼前这么溜过,她忍不住替元春惋惜,因此道:“姑娘所言有理,只是苦了姑娘了。姑娘,要不给老爷太太传个信,让他们帮着想想法子,纵使不成,将姑娘从宫里提前几年放出去也好,免得在宫里虚度年华。若是到了年纪放出去,姑娘那会子都多大年纪了,出去后……”

  

  “好了。这些你就别管了。”元春不耐烦的喝止抱琴,道:“我会想办法的。”其实不用抱琴提醒,她也知道到了年纪出宫她这一辈子是什么结果也就差不多注定了。纵使是大选入宫,在皇后身边呆过又怎么样,她的年纪在那,只能给人家做个填房继室,好点的顶多是前头没有留下嫡子罢了。传信给家里?家里若是能帮上忙,她也不用进宫这么些年,一直都伺候人了。家里除了跟着着急,顶多再送些银钱过来,最后还不是要她自己想办法。

  

  被元春喝止的抱琴,知道她说到了元春的痛处,惹元春生气了,因此赶紧闭口不言,悄悄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元春。元春独坐屋中,脸色变幻,神情莫测。先前大选入宫的时候,元春虽然面上不显,可是心里却颇为自傲,觉得以自己的才貌和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若非嫌弃皇帝年事已高,只要她愿意,陪王伴驾,封嫔进妃易如反掌。纵使如此,指婚的时候一定是京中权贵子弟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后来虽然没有被指婚,而是到皇后宫中作了一名女官,但是听说是皇后点明要的,为此元春心花怒放。只当是皇后看中了她,想将她许给膝下的几位皇子,因此将她要过去。本朝曾经有过这样的先例,后宫主位给自己的孩子相中妻子人选,但是又担心其品性,将其放在身边观察一段时日。但是后面皇后的态度,打消了她的想法。

  

  在皇后身边呆了一阵子下来,元春已不是刚进宫时的那个天真懵懂的大家小姐了,她已然明白,她原来引以为豪的身份,在这宫里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自家国公府的名头,早就名不符实了。若不是还有老太太这个一品诰命在,哪里还能挂着国公府的匾额?况且真论起来,她也算不上什么国公府的姑娘,毕竟承爵的是大房。

  

  抱琴劝她若是不能飞上枝头,要早做打算,最好尽早出宫。其实若是她愿意,她早就可以提前出宫了。当年上皇退位之前,宫里曾经放出一批人去,当时皇后曾经想借此给她指婚放她出宫,是她以年纪还轻,想跟着皇后多学两年为由给辞了的。虽然有的时候,她心中也怨家里为什么把她送到宫里,可是让她出宫她又不愿意。

  

  见识了皇宫里无与伦比的富贵,她哪里还看得上外面的人家,再说,在宫里,哪怕是个小小不上数的九品更衣,就算是外面超品的诰命夫人,或者亲王妃见了也得躬身问安。身为皇家人,尊贵如斯,怎不让人心生羡慕。何况,以她的家世,纵使在皇后身边教养了一段时间,抬高了地位,可是所指婚的对象和她所希冀的也相差的远着呢。

  

  想留在宫里不假,但是元春并不想做一辈子的女官。虽然她这个五品的女史见到贵人以下位份内眷,可免礼,又因为是上皇后身边的人,皇帝身边的妃嫔也都高看她一眼,但是元春知道,她现在不过和家里贾母身边的大丫头类似,不过一个奴才而已,只不过是因为主子的体面有了几分脸面,到底不是主子。进宫这几年,元春早已经看清,宫里从来没有一个奴才能够风光一辈子的!

  况且上皇后的年寿已高,谁知道还能活几年,不趁着上皇后还在的时候,找好依靠,若是等上皇后殡天,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不仅全部消失,而是不被发往秦陵守一辈子的陵已经是幸运的了。对镜自揽,元春伸手抚上精致的眉眼,她也不想自己如花般的容颜就这般空付似水流年。

  

  成为皇帝的女人,对她来说,并不算难,难的是她不想成为后宫中一个见谁差不多都要跪拜的“磕头虫”。只是以她的出身,家世背景想要占据高位,本就是一件困难的事,更何况皇帝一向无心后宫,纵使最宠爱的女子也不过一个四品婕妤的位份。如今皇帝好不容易要大封后宫,嫔以上的位置差不多都要被填满。错过了这次大封,在一个萝卜一个坑的情况下,想要往上晋升,可谓难上加难。为了将来,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这次机会。只是她想要一飞冲天,还欠缺一个契机,一个能助她一飞冲天的契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个契机终究被元春等到了。当元春知道上皇后因为天热贪凉,晚上开窗受了风,着了凉,而且日间饮食和脾胃不合,连带着坏了肚子,病倒了之后,眼睛一亮,忙将抱琴叫到一边,问道:“抱琴,我们手上还有多少银子?”抱琴不知道元春想干什么,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前几日太太刚托采买上的李公公送进来三千两,连同以前剩下的,差不多有五千两。”

  

  “五千两?”元春神色一黯,叹道:“太少了!”抱琴道:“姑娘要办什么事,五千两竟然还不够用?要不,托出宫采买的李公公告诉姑娘家里一声,让家里把缺的给送进来?”按照元春正常花销,三千两大约是她在宫里一个季度的用度,是让她在宫里用来打赏下面的太监宫女的,邀买人心的。只是若是办什么事,千八百的银钱是不够用的,都是元春送信给家里,家里再将钱送进来。

  

  元春摇摇头。如今不比以往,当今圣上登基践祚之后宫门越发森严了,等闲的太监宫女也进出不得。纵使送信给家里,等家里送钱进来,至少要四五天的时间,她可没那个时间耽误。再说,她要办的乃是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能不引人注意,最好不要引人注意。她突然向家里要这么一大笔钱,若是引起他人的注意,注意到她,对她要实施的计划可是大为不便。

  

  咬咬唇,元春拿出钥匙开锁,从放银钱和贵重之物的抽屉的暗格处掏出一个锦囊来,将锦囊拿出,从里面倒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来。抱琴见元春将珠子拿出,惊叫出声,道:“姑娘,这颗夜明珠可是你进宫的时候老太太给的。原是老国公当年从前朝宫中得了宝贝。老太太给姑娘是让姑娘在生死关头危急时刻,给姑娘买命所用,如今姑娘将它拿出要做什么?”抱琴没觉出元春现在的处境有什么危险。

  

  元春扫了抱琴一眼,道:“拿它买命?上面的人真想要我的命,这颗珠子能管什么用?再说,在这宫里最不值钱的就是命了,有什么好买的?成龙成虫就在此一举,拿它出来,搏一把,若是成了,我的前程也有了,也算不浪费它的价值!”

  

  五千两银子外加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果然为元春博出个光明前程。病好了的上皇后,在皇帝向她请安之时,道:“几天未见,皇帝越发瘦了。虽然国事为重,可是皇帝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不等皇帝说话,将元春唤出。元春从上皇后身后走出,跪在上皇后跟前。上皇后指着元春道:“这是我身边的女史,名为元春,伺候我经年,为人善解人意,周到妥帖。皇帝身边缺个妥当人照顾,哀家就把她赐给你,让她替哀家好好照看你。”

  

  皇帝看着跪在眼前不胜娇羞的元春,打了个哈哈,推辞道:“既然是母后身边得用的人,又深得母后的心,儿子还是不和母后抢人了。让她留在母后身边,只当代替儿子在母后跟前尽孝了。”上皇后对着跪在地上的元春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到后面去吧。”元春答应着,起身离开。

  

  等元春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上皇后才道:“哀家一个糟老婆子,每日也没什么事,身边多个人伺候还是少个人无所谓。你身系国家社稷于一身,身边没个妥当人照看怎么行?元春这丫头,虽然年纪大了几岁,可是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识大体,不会淘气,模样虽然不是一等一的,可是也算是一二等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难不成因为她是我身边出来的,所以你看不上,不愿意?”

  

  上皇后都这么说了,皇帝哪里还能拒绝,忙笑道:“母后说的是哪的话,母后调教出来的人哪有不好的?只是儿子担心她到了我这边,母后身边无合意的人使而已。既然母后不怪儿子将母后心尖上的人要走,儿子这边就却之不恭了。……”皇帝想了一下,原本女史就是正五品的品级,又是从上皇后身边出来的,因此道:“正好,儿子这边正在封赏后宫,就先给她个嫔位吧。”由正五品的女官到从三品的嫔位,已经不低了。

  

  “嫔位有些低了,怎么着也得是个妃位才行。”上皇后听了,摇了摇头,道。皇帝一怔,忙道:“母后,她不过是个女官,若非她是从母后身边的人,封个容华就已经不错了。”上皇后笑笑,道:“宫女子出身的封个从四品的容华是已经不错了,可是元春本就是我身边的女史,乃是五品的女官,和你后宫里的贵人同级,她又是大选进来的,乃是国公府的嫡长女,他们贾家,祖上一门两国公,可是朝廷的栋梁,开国的功勋。这么个出身,封个妃不为过吧?”

  

  一听元春出自一门两国公的贾家,皇帝不为人察的皱了皱眉头,陪笑道:“母后,贾家如今已经不比当年,如今爵位最高的荣国府不过领着一等将军爵罢了。朕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元春乃是二房的嫡女,她父亲如今官至从五品工部员外郎。这家世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这能封妃的,按照祖宗的规矩,不是家世出色,就是为皇家诞下了子嗣,要不就是有大功在身,……,元春哪边都不靠,封她为妃,朝内外未必心服。”

  

  听说元春的父亲不过一个从五品的小官,上皇后的脸色变了变,旋即反应过来,若元春是承爵的长房嫡长女,家里怎么肯把她送进宫来?就算进宫,皇家也不会让她当一个小小的女官。上皇后也记起了,当年她主持采选的时候,曾经查问过元春的出身,只是这些年下来,印象已经模糊了,而且日常说起话来,元春从来都是打着“国公府”的招牌,因此她在这方面也就马虎了。

  只是她已经在元春跟前许诺了,若没有给她弄个妃位,岂不显得她这个上皇后无能?当年上皇做皇帝的时候,后宫妃嫔的晋升,她这个做皇后的从来都决定不了,如今换了她儿子做皇帝,后宫里封一个小小的妃子,难道她说了还不算?

  

  想到此,上皇后道:“谁说元春没有大功在身?当年你父皇白鱼龙服在外,你四哥闯宫,若非元春出头拦在前面,不仅哀家已经去见列祖列宗了,而且你四哥闯宫成功,哪还有今日你的事?当日因为上皇出宫的消息需要隐瞒,所以虽然赏了她些东西,可是到底和她立的功劳不符。原说静待以后找补回来,只是后面的大事一件接着一件,连在了一起,这事也就搁置起来了。再说,虽然元春是二房的女儿,可是到底荣国府大房和二房并没有分家,说她出身荣国府也没说,而且哀家还记得她的姑父似乎是二品巡盐御史林海,……”

  

  听到林海的名字,皇帝眉毛轻挑,这倒是也值得一提的消息,年前他还在想着怎么拉拢林海呢。经上皇后这么一说,皇帝又想起了被他调出京,查边的九省统制王子腾和贾家的关系,说起来,王子腾还是元春的舅舅呢。这么看来,贾家虽然不争气,但是倒有两门好亲戚呢。

  

  皇帝见上皇后如此不遗余力的为元春争取,他知道,今日上皇后若是不达目的恐不罢休,因此他道:“要这么说,封元春为妃倒也使得。原本儿子已经拟定好了人选,如此一来,少不得变动一番,苦了那几个从潜邸就跟随儿子的老人了,少不得要委屈她们其中的一个了。只是母后,这事虽然已经定下,但是在儿子没有宣布之前,还请母后帮着保密,毕竟元春的功劳不好对外说,若是被人知道她一个小小的女官被封为高位,朝内外恐有反对之声,到时让儿子为难。……”

  

  上皇后点头,道:“这个哀家知道。”生米煮成熟饭,朝内外纵有异议,也不好反对了。虽然后宫妃嫔比不得皇后,可是也不是轻言废立的。元春的事情说妥了,皇帝又陪上皇后说了一阵子话,这才退了出去。等皇帝一走,元春从外面进来,上皇后道:“皇帝已经应允会给你个妃位。只是因为你一个五品的女官,一下子就成了皇帝身边从二品的妃子,恐怕朝野会有反对之声,因此皇帝的意思是暂时不向外公布,等颁布了诏书,事成定局后再说。这样一来,纵使朝堂内外有异议,也不好直言反对。”

  

  元春扑通一声跪在上皇后面前,咚咚咚,真心实意的磕起了头,道:“奴婢谢过上皇后的天恩,上皇后的恩德,奴才粉身碎骨也无法报答。”上皇示意身边的宫女将元春扶起,笑道:“没什么好谢的。你救了哀家两次,又是从哀家身边出去的,位份低了哀家也没有脸面,所以哀家给你讨个妃位理所应当。”抢在张口欲言的元春前面,上皇后又道:“哀家也不图你的报答。只要你到了皇帝的身边,好好照看皇帝就行了。”

  

  且不说元春怎么在上皇后面前表忠心,单说皇帝刚一出上阳宫宫门,就吩咐道:“小唐,你给我打听清楚,这个元春到底给我母后吃了什么迷魂汤,让我母后这般不惜气力的为她讨要妃位,连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搬了出来。”若只是喜欢元春,也没必要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唐公公答应着,回头忙去了。没几天,就把事情查了个清清楚楚。原来前一阵子上皇后病重,太医过来诊治,开方吃药,却迟迟不见好。因唐陈藏器所撰《本草拾遗》上记载“人肉可治嬴疾”,所以元春想着割肉做药引,为上皇后熬药,被太医劝阻,说是上皇后的病虽重,但还不至此,只是元春到底以割血为药引,从而“治愈”了上皇后。

  

  皇帝听了唐公公的禀报,冷笑一声。割骨疗亲固然被传为美谈,但是人们称颂的是其孝行,对于其医病之说,唐后著的医书屡有辩驳,称其为“荒诞之言”。当年义忠亲王早就有不轨之心,觊觎大位,为什么上皇屡屡容忍,直至到其不可收拾的地步,才着手收拾。并不是上皇想让其做大,而是不得不如此。因为义忠亲王在中宗病重时,曾割肉为中宗治病,虽然并没有治好中宗,可是其孝行却赢得了满朝文武的赞誉。

  

  所谓百行孝为先,本朝自定鼎之初,高祖及太宗便接连下诏,确立以孝为治理天下之国策,讲的是以孝事亲,以事亲事天子。不孝以其“亏损名教,毁裂冠冕”别列为“十恶”重罪。义忠亲王的孝行正是满朝称赞的时候,上皇这边不仅不将其孝行传播天下,反而缉拿问罪,岂不让人怀疑上皇的用心?上皇本就是爱名之人,自然不肯自毁声誉,因此只能从医道上入手,一点点的消除义忠亲王割肉疗亲的影响,然后再铲除他。

  

  当年曾有一名屡试不第的贫寒举子因为割肉疗亲其孝行被州府报了上来,上皇不仅大肆表彰,传扬天下,并授予他从六品泉州市舶使一职,负责海贸。三年任满,当年生活穷苦,“满径蓬蒿”,“举家食粥”,一辆租借来的牛车装满全部家当上任的举子离任时,宦囊丰厚到二十辆马车都拉不了。上皇将这名举子罪行发布天下,并言道“君乃读书明理之人,非愚昧不堪者,尽知‘割肉疗亲’非药之道,还有此举,原是为名博利。只是《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君此举,为其私利,罔顾孝道,并陷长亲于不义之地,乃十不赦之大罪也。”

  

  这么些年过去了,上皇的评价依然言犹在耳。此事后,割肉疗亲再不被人所传颂。因上皇和义忠亲王之争,这事也成了宫中的一个忌讳,无人再提。没想到,如今上皇还在世,割肉疗亲之举竟然再度上演,而上皇后竟然是置身其中,并对此举大为赞扬。真是愚不可及!

  

  皇帝无奈的叹叹息出声,难怪上皇后不讨上皇之欢心,若非世家权贵之患,就上皇后这般糊涂,后位必不保。“小唐,这事把它抹平,再找个人把消息透露给上皇后,让上皇后别在上皇面前犯忌讳。”虽说没有被废的太后,可是在上皇还在的时候,不讨喜的上皇后面对玲珑八面的贵太妃,到底是吃亏呀。他这个皇帝做的真是不容易,就没个让他省心的时候。

  

  至于元春,四妃之位皇帝早已拟定,而且关联着他的大计,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本就不好更改。如今她这么横插一杠子,扰乱了皇帝的全盘计划,而且又有上皇的“为名博利”之言在前,上皇后为其讨要妃位在后,皇帝对其印象不是很好。若是按照他现在的意愿,连个嫔位都不想给了,但是已经在上皇后那边答应了,他也不好食言。原本皇帝的计划是将原定的四妃之一拿下一位,换上元春,现在他改主意了。